天星奇谭之 三界乱 上 BY 委鬼
天界长歌I(生子)
【文案】
闷骚隐忍受;绝色妖孽受;高傲好色攻。
数万年的纠缠,数十万年的情殇
数千万年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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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主死,南斗主生。
生死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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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狐是男人还是女人
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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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仙,谁爱做谁做!
我是不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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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几十年……
这是修上亿万年也换不来的缘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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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本文微虐、巨雷、生子,不能适应者慎入!
PS2:看不明白本文的,出门右转,看本人拙作天星系列其他文章,谢谢!
俺滴小群:52467188(入群口令:本人作品中任一人物名)
内容标签:生子强强灵异神怪异国奇缘
主角:紫微,玉清,千月,子离,东华,天孤,方郁言,寒焰 ┃ 配角: ┃ 其它:天星奇谭,三生三世,耽美,生子
引子
赤子无岁月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很雷耶……
乃们居然还要看下去?!“不――”紫微惨叫一声,昏迷过去,若这只是一场梦多好?!他从未遇到过他,从未爱过他,从未与他……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他只是那守着星池的众星之尊,不老不死,无始无终。
然而醒来,他在北辰宫的寝殿,腹间的伤已被包扎起来,依然隐隐作疼,那人冷冷的看着他,将一颗冰玉般的小星丹放在他手中道:“你好好养伤,这孩子与你我无缘,就这般给你留个纪念吧。”说完,转身离去。
这是紫微大帝最后一次见到玉清真王。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生死不相见。
千万年后,东华大帝应天狐所示,反出天庭,南斗玉清真王率地煞三十六星追随而去,至魔域建立魔国与天庭、昆仑三分东方天界,东华大帝自此被称为魔帝,此后每万年轮转一世,天狐率雪狐境白狐一族随之,宣誓世代辅佐。
又千万年后……
他坐在星池边,定定的看着池中一枚小小的灵囊,千万年又千万年,它不曾长大,多少后于它诞生的灵囊都已成形,封神,而它却依然保持着当初的样子,不死亦不生……
一滴泪落入池中,他有些惊讶,自从伤好之后,又因北辰宫就是星池所在,乃是天界灵气最充实之处,他早已恢复,却为何还是会在动情之时落泪?
神明的泪带着至强的灵感,于是那小小的灵囊突然有了动静,竟在短短片刻间越长越大,随后……
啵!
啵!
两声,竟然与另一枚灵囊同时成形!星池里顿时多了两个婴儿。
不懂得收敛灵气的星子们发出自身本性的神光,一个淡金,一个却是五彩光华耀眼夺目。
有新的星子诞生,仙侍们很快便了过来。
漂亮的两个小星子令仙侍们欣喜不已,将孩子抱出星池,送到他面前:“帝尊,请给两位星子定天命。”
定天命,只有能看到万物终结的紫微大帝能看到神仙的天命,每个星子诞生,都由紫微大帝说出其天命,然后根据其天命之长加以培养……
他抱起神光五彩的孩子,那孩子看着他,忽然咯咯笑了起来,他一笑轻点其额:“生就极乐,见者欢,此子是福泽之星,就叫天福吧。”抱着天福星子的仙侍会心一笑,转身带着星子退下去,星子诞生之后未成年前都在北辰宫中有自己的殿室。
星子一旦入住殿室便会立刻长到四五岁,开智启蒙的童子模样,天生能言语,智力与凡间童子一般无二,他们会在北辰宫生活万年,待长成少年之后拜入自己喜欢的长辈门下学艺。
“帝尊?”抱着身上泛着淡金光芒,却没什么存在感的星子的仙侍有些奇怪地看着主人。
他一醒,发现自己盯着那孩子看得太久,连忙收拾了刚才的失态,淡淡道:“此子为凶星,注定一生孤冷,定名天孤。”
当仙侍将孩子抱走之后,他蓦然想起,自己竟然没有抱一抱那孩子。
那孩子长得似乎有些像那人……呵呵!可笑,又不似凡人那般受胎而成的子嗣,为何竟然还是要像那人?那绝情绝义的人……
他坐在正殿犹豫,要不要去看一眼,至少抱一抱他……
“启禀帝尊!”方才抱着天孤退下的仙侍不知何时回来了,满脸惊疑的唤了一声后禀道,“天孤星子他……似乎不对!”
他一惊,不对?!那孩子他怎么了?!守了千万年终于盼得他活过来,难道还会有什么异变?!他站起来飞快的朝天孤殿走去。
看着小小的玉榻上睡得香甜的婴儿,紫微也呆住了,北辰宫的殿室皆是灵气所幻,星子一旦入住,自身的灵气便会与殿室中的灵气相融,而殿室内强大的灵气便能立刻将星子的形态从婴儿化成幼童的模样,可是……为什么这孩子明明身上有着神光,却不能与殿室的灵气相融?!这难道意味着――他也许永远也长不大了?!
他走过去,将婴儿抱在怀里,感受到孩子在睡梦中轻轻的动了动,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他是活着的,这孩子……他的孩子是活着的!长不长得大有什么关系,只要他的孩子活着,活生生的来到这世上便好,不会再是那冰冷的星珠,也不再是毫无生气的星囊……至少,至少他现在是个孩子了!真实的存在于自己的怀中!
“此子与众不同,暂时由得他去吧。”一句话,将仙侍打发了。
天福倒是立时便长成了儿童,神智一开,便见宫室外边有一群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孩子在玩耍,立刻便跑过去要与他们一起玩,一走近他们,便见玩耍着的孩子们都停下来看着他,道:“那个发五彩光的小子来了!”
天福看看他们,笑道:“我跟你们一起玩可好?”
几个孩子相互看看,青衣的孩子呵呵一笑:“好哇,我们在玩捉迷藏,你新来,所以你来捉,我们藏。”
天福不疑有他,点头笑:“好,不过那之前,我须得先知道你们叫什么,不然找着了也不知道你们是谁,多没意思?”
青衣的孩子点头:“那也是,我是天奸。”指了指边上的蓝衣童子,“他是天文。”接着指着那黄衣童子要说话,边上的红衣童子拍开他的手道:“天权是我哥哥,不劳你介绍!”
那红衣童子瞪着一双大眼打量了天福一眼,道:“我是天刃,你的名字呢?”
天福依旧是笑:“我叫天福。”
再看边上两个童子,自我介绍说是天贵和天驿。
问下来,几个星子差不多都是这两三日诞生的,似是为了编排天庭外围的十二星宫的星位,这一代的星子皆以“天”字为前缀。
小孩子们也不知道太多,玩耍最重要,几日玩下来,一众星子们对于天福的这个“福”字算是彻底无语了,无论想什么法子捉弄他都没用,这人运气好到,跟前就是绊脚石,他闭着眼睛也能安安稳稳走过去……
捉迷藏,无论孩子们想尽办法找地方躲,都能给他找着,但要反过来找他,那真是跟施了隐身法似的,不认输是别想看到他了!
玩乐得累了,便有仙侍姐姐端了仙果来给大家分吃,说着话,天福对老是跟着天权的天刃两人好奇起来:“为何你们老是一起?若是你们分开些躲,说不定我刚刚便找不着你们了。”
天权呵呵笑:“因为我们是兄弟嘛!小刃不喜欢跟我分开。”
天刃跟着点头,紧紧的贴着哥哥坐着吃果子。
“兄弟是什么?”他好奇。
“兄弟就是一起出生的两个孩子就是兄弟!”天奸抢着回答道。
“一起出生的就是兄弟啊……”天福想了想,笑了,“这么说来,我也有兄弟!”
孩子们似乎有些意外似的相互看看,天贵道:“不能罢,帝尊说了,天权他们兄弟是天界唯一一对兄弟呢!你怎么可能也有兄弟?”
天福道:“有的!有的!我有一起出生的兄弟的!”
“不信!你若有兄弟怎么不带来给我们瞧瞧!”天驿道。
“有的!我有兄弟的!”天福争得脸通红,跳起来往回跑,找他的兄弟去了。
祸兮福所依
回到天福殿,缠着照料他的仙侍姐姐闹:“绛儿姐姐!我要见我兄弟!跟我一同出生的那个!我要见他!”
北辰宫照料星子的仙侍都是女仙,绛儿便是其中之一,对于天福星子很是疼爱,故尔天福对她亦是情同姐弟,如今见天福这般闹着却是为难,天孤宫那边的事星子们不知道,但仙侍之间却是早已传开,天孤星子不知何故竟不能长大,一直是婴儿模样,且不能言语,遇事只会哭闹,哪里像天生神仙,倒似凡人的新生儿一般,数日来,天孤殿里的仙侍都被折腾着焦头烂额,苦不堪言,连帝尊都为这事一筹莫展,现下只得先令仙侍休整转而去照顾其他的星子,帝尊自己却日日在天孤殿内照料,想来这天孤星子必是有什么不妥。
“再过得几日去好么?天孤……天孤星子病着呢,那边有帝尊陪着,怕是没有空闲。”绛儿劝道,搬出了帝尊来,星子们天生对帝尊心存敬畏,自然是不会再强求。
果然,一听帝尊在天孤那里,天福便只得嘟着嘴,虽是不情愿,也只好说:“那……那便再过几日好了。”
结果再过几日却还是要再过几日,天福不乐意了,天奸他们都在笑话他呢!他一定要把兄弟带给他们瞧瞧!
星子们在北辰宫是无拘无束的,他要离开天福殿自然是无人会阻他,出了殿,便在想着这几天打听来的路线朝天孤殿跑去。
越是往里走,越是觉得冷,天福不由得有些奇怪,绛儿姐姐说过,他们是星子,是天生的神仙,有神光护佑,一般情况是不觉冷暖的,为何这里越走越冷呢?
再走进去些,便看到了紧闭着的殿室大门,天福一见到了,心中一喜,也不顾那门为何紧闭着,推门便进去了,一进门,觉得心头一紧,他是天福,天生福泽缠身,任何灾祸皆远避,故心中从来没有过悲伤难过的心情,不想到了这里,不知为何心里就是沉沉的难受,这让他几乎有种想退出去的冲动,但因着要赌着那口气,一定要让天奸他们看看自己的兄弟,他还是往前走去……
紫微将婴儿抱在怀里,轻轻的拍抚,原本照料他的仙侍已被紫微调去他处,天孤便由他亲自照顾,孩子睡得很香甜,事实上,这些日子,他很少醒过来,偶尔醒来必是大哭,天庭里从来没有人有过养育婴儿的经验,他有些慌,神仙不饥不渴,不寒不燥,亦无凡人内急之忧,这孩子哭什么呢?
为这事紫微急过一些时日,后来便想会不会是饿了?虽觉得不太可能,他还是用仙桃捣成泥喂给孩子吃了两口,想不到果然吃了桃泥,孩子便不哭了,于是几日下来,他便如法炮制,孩子想睡时便由得他睡着,醒来了,只要是哭了,便喂桃泥给他吃。
抱着孩子,紫微心中只是苦笑,难道这孩子永远都要这么下去了吗?
虽是不想承认,但孩子确实不似神仙,虽然身有神光,却没有灵气,所以不能与星子殿中的灵气相应长大……也不似星子天生神仙那般,倒象是凡人的孩子,会饥渴,会哭闹,一切事物都在慢慢的成长中学习,而不是神仙般的天生通晓!
唯一让他欣慰的是,这孩子在他怀里便会睡得很踏实,平时将他放在小暖床里睡,不是睡着睡着就醒来哭,就是根本睡不着,哭个不停,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才能如此刻这般安稳香甜,似乎要将欠缺了数万年的温暖怀抱都补回来似的依恋着。
天孤殿里不似其他星子殿温暖如春,似乎是不肯承认似的,因为没有星子的灵气应合,所以殿内的灵气便散去,变得阴暗寒冷,为了不让旁人知道,他将仙侍都调离,也不许其他星子来,怕被人知道这孩子的不同,怕因此再次失去他……这个让他盼了千万年的孩子!
凡人有句话说娘不嫌儿丑,他终于明白,这是他的孩子,与其他的星子不同,虽然未能完成整个孕育过程,但却是真实的自他的身体里成型,这个孩子的星丹是属于他和那人的,天地间独一无二!即使他成长得比别的星子慢,历经数万年才成型化人,又不能化为童子身,即使是个凶星……这都不要紧!只因为这是他的孩子!一切都不是问题。
看看吮着手指熟睡的孩子,紫微觉得内心已无比满足,有时候甚至觉得,玉清那一时冲动的狂暴也许正令他因祸得福,原本,他是不奢望能看到孩子的降生的,若是灵囊在他体内成熟,也许最终当孩子出世时,他便寂灭了,如今能将这骨肉抱在怀里,是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却也实现了!
“天孤!天孤!你在里边么?”一个孩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紫微一惊,怎么回事?!
为了防止星子们无意间闯入这里,他在殿外明明布了结界,这孩子是怎么进来的?!那叫声越来越近,紫微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见一个彩衣童子跑了进来,一见紫微呆了呆,笑着施了一礼,抬头便道:“帝尊,我来找天孤玩!”
紫微一愣,这孩子竟然……随即失笑,是了,除了他,怕是其他人都进不来的了,只除了他,天福,福泽缠身,心想事成!
看了一眼怀里的婴儿,再看看已经长到七八岁模样的天福,他心里忽然有些不甘,为什么这孩子长不大呢?
天福还在四下张望:“天孤呢?绛儿姐姐说他病着,什么时候能好呢?”
紫微看着这孩子,心念微动,他是与孤儿一起诞生的孩子,也许这也是他们的缘分……他弯下腰,将怀里的婴儿露出来给天福看:“天孤在这里,他还太小,怕是不能同你出去玩儿。”
天福瞪着襁褓中的小小婴儿,惊讶:“他怎么这么小?!”
紫微苦笑:“他与你们有些不同,一时之间长不大。”
天福哦了一声,有些遗憾的说道:“这样啊……那我便不能带他也天权他们玩儿了……”看着婴儿小小的拳头,粉嘟嘟的小脸,好奇的碰了碰,软软的,很可爱啊!
似乎是因为感觉到自己被触碰了,天孤醒了过来,小嘴瘪了瘪,张开,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睁开眼,却看到一个并不熟悉的面孔,似乎是吓到了,扭着身子就开始哭。
紫微有些慌,怕吓到了儿子,也怕吓到了天福,连忙轻轻拍着天孤的背,安抚他。天福瞪着眼,看着这小娃娃的眼睛,漆明亮,漂亮极了!忽然见他哭起来,连忙道:“莫哭!莫哭!天孤最漂亮了!莫哭了哦――”孩童笨拙的安慰令紫微有些哭笑不得,却又惊讶的发现,天孤真的不哭了,止了哭声的天孤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那眼睛象极了他的那位父亲……忽然胸中一疼,为何竟突然思念起那人来?
收敛心绪,他看向天福,这孩子果然跟孤儿有缘!不由得高兴:“你喜欢他么?”
天福轻轻玩弄着天孤的小手,看着那可爱的小脸随口应道:“喜欢!”
“那……你可愿常来看看他?”这样孤儿也许不会太孤单,也许会长得更快一些……他想,虽然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他如同世间所有父母一般一厢情愿的期望。
“好啊!”天福想也没想便应了下来。
“谢谢。”紫微忍不住欣喜,抬手抚摸着天福的头,说道。
这是天福第一次听到帝尊说谢谢,数十万年之后,当他回想起这两个字的时候,却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泛寒。
神界乱
大爱总无痕
此后天福有事没事便跑来天孤殿来跟小天孤玩儿,他倒也跟伙伴们说过,只是带着他们去天孤殿,却不知为什么总是走着走着便只剩了他一个人,后来帝尊与他说,往后莫再带伙伴们来了,此间有结界,除了他,旁人都进不来。于是也就作罢了,回头想想也好,反正小天孤那么小,给天刃和天驿那俩小子笨手笨脚的玩巴玩巴,说不定会弄伤了他!
这般日子一过千年,天孤依然是婴儿的模样,天福倒是不嫌烦,隔三差五的来看看他,只是有时候唏嘘一下说:“可惜你长不大,不然跟我们一块儿到外面去玩儿多好啊!”
小天孤是不再哭了,可是也不会笑,除了睡觉,醒来的时候,他便是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四周,有时候似乎盯着一点便会看出神的样子,这让紫微又不禁担心儿子会不会有些傻……
又这样过了千年,北辰宫来了位客人。
没有仙侍通报,那人直接穿过结界出现在天孤殿内,感觉到有人闯入儿子的殿室,紫微心中一惊,顾不得还在大殿与前来做客的太白金星攀谈,身形一晃,便到了天孤殿,看到那人正背对外面伏身将天孤抱了起来,不由得惊怒,喝了一声:“放下我儿!”手一扬,七星剑出鞘,架在那人颈边。
“紫微,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呐――”那人不惊不躁,轻笑回头,一张绝色容貌,竟是一名美貌仙子,一身素衣白裙,衬得她面如桃花,只是往下看,腹部竟是高高隆起,好似身怀六甲的模样。
紫微一见这人,再看她的模样,不由得惊道:“天狐千月……你……”忽然想到天狐如今已是魔国重臣,立刻又冷了脸道,“你来做甚?”
天狐千月低头看着臂弯中的孩子,小天孤醒着,看到眼前的人不是天福也不是父亲,小嘴瘪了两下又要哭,千月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来轻轻逗他:“小家伙,真会撒娇!”被抚摸着舒服了,孩子果然没有哭出来,瞪着大眼睛看着天狐一脸好奇。
“千月,你来做什么?!”紫微再次冷冷道,“把孤儿还给我!”
千月抬头看他一眼,轻轻叹了一声道:“还你便是。”说完将孩子递了过去。
一手接过儿子,紫微一脸惊奇,天狐素来狡猾多端,怎么会如此听话?心下疑虑重重,道:“你……”
千月轻轻扬了扬手,道:“我来做什么?是吧?我就是来看看你,看一看而已。”
紫微一愣,冷冷道:“你来看我做什么?魔国轻闲到如此地步了么?”
千月并没有因他的冷言冷语露出丝毫生气的样子,反而深深的看着他,半晌,走近他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高耸的腹部,轻轻道:“摸一摸它,再过两日我就要回雪狐境去了,新的天狐就要出世了,我的时间不多了,紫微。”
紫微怔了怔,再也板不下脸,长叹一声:“千月……我们……”
千月苦笑:“不要说,我知道,我们错过太多,这世上亦没有后悔药可以吃,一切都如我当初预知的那样,连我这明明知道的人都无法改变,你也无须感慨了。”她轻叹,“只是,紫微,我真希望这孩子的父亲是你!”
紫微身子一震,触到一丝胎动的手不由得缩了回来:“玉清若是知道你这般想法,想必会很伤心。”不得不承认,那胎动的触感令他有一丝嫉妒,那是他曾经渴望却没有感受过的……
听到他提起玉清,千月的神色有些尴尬,当年,南斗星君、北斗星君、天狐千月三人之间的纠葛在天界全然不是秘密,只是从来没有人敢拿到场面上来说,不去说能预知纵横千古的天狐千月,光是主死的紫微星尊就是天帝的亲弟弟,南斗玉清真王,又是主生之神,这两人就是没有人敢得罪的!
这两位神祗所主之生死,并非地府阎罗所辖之世间生死,六道轮回,而是世间万物之生死,小若砂砾化尘,大若国家兴亡比在这两个神祗手中管辖,甚或神祗的生死兴衰也由他们管理,俗称南北二圣――北斗紫微主死,所有的星子皆由北辰宫星池中诞生,神祗虽无生老病死,但却也有元神飞散,星丹被毁,神祗之死不是死,而是寂灭,化为纯一灵力,无往生无轮回,纯一灵力经由主生的南斗玉清真王的引导,最终回到星池成为培育新生星子的养份,一切万物与生中死,死中生,如此循环往复。
主生死的两位神祗关系有些特殊,虽然是合作关系,两人却极少见面,因是一人主生,一人主死,生死不相见,两人原本少有往来,可以说既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什么陈见。
直到东华大帝自凡间历经十世归位,关于这位神祗的地位在天庭引起了争议,若说他是天帝之子,但却实则并非王母所生,自然也非天帝本身所生,相反是出自一个凡人之体,但若算他是修真渡入仙界之人,又因他几乎与天帝媲美的神力而令人敬畏,天帝自身也惶惶不安,后悔当日一时幸起,结果这东华大帝的力量竟似不低于自己,心中难免怕他取而代之,商量之后,天帝命紫微和玉清二神为东华大帝接尘,定生死――即是由紫微为东华定下死期,只要为东华定下死期,再让玉清真王接他的生辰入神册,便任他东华再有能力,也终有寂灭之日。
天帝与紫微乃是星池初成之时,先后诞生的第一和第二位星子,因这缘故,两人素来以兄弟相称,感情一向很好,这时候紫微自然是帮着兄长的,东华入天庭时便定下了东华大帝的死期,且一并定下其一生神勇、广受香火福泽等等运势,然而玉清则不然,只道了一句帝位至重,能者居之,无论如何不肯给东华入神册生籍,两人就此结怨,此后每每争论生死之事,两人必是争锋相对,甚至有过为了政见不一在金殿动手的事,不过两人神力相当,打也打不出胜负。南斗与北斗不合,这是天庭里人人都知道的事。
再说天狐本是昆仑山下雪狐境的白狐族圣子,天生两相,能知晓过去未来一切事物,故虽不算上仙,但也一直是天界的座上宾客,又深得西王母宠爱,这一代的天狐名叫千月,乃是在王母寿诞上识得这南北二圣,天狐生性活泼,讨人喜欢,在两个对头间周旋来去,久了竟成了三人行……
“我喜欢你,这句话我记得许多年前便对你说过,如今也是最后一次对你说……紫微……”她靠近他,再次握住他的手,明眸含泪,“除了你,这一生我再不曾喜欢过第二人,玉清待我挚诚,我能给他却只得一世歉疚和腹中的孩子,他一直想要个孩子,他对你……亦是怀着歉疚,只是他与我不同……为何我们三人会纠葛至此?”
紫微看着握住自己的手,洁白如玉,玉清曾捧着这双手说,喜欢得恨不能咬一口,每每换来他清朗的欢笑,而自己却只能在一旁看着,陪笑,偷偷的藏起因长年在星池浸泡,握惯了武器的粗糙双手,若是没有那一夜……他也许会永远把心中的恋慕好好的收藏,视如珍宝!
相思已成灾
“我喜欢你!”这句话在许多年前,千月第一次说给紫微听时,他们都还相当年轻,千月与他们相识时是男相身,天狐有天生两相,幻相与他不费法力,他生性顽皮,时男时女的在紫微与玉清之间玩转,紫微温和耿直,玉清冷傲孤僻,三人在一处,时常是紫微与玉清一言不和,争吵起来,再由千月劝解开……
玉清喜欢千月,几乎人尽皆知,紫微也是知道的,可是他却万万不曾想,千月却对他说:“我喜欢你!”
紫微从来不想与玉清争什么,除却二人政见不同,平日里,玉清要什么,紫微从来不与他争,但有些事却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千月对紫微说白了之后,又道是:“你若嫌我是男儿身,那我便从此只做女孩家,我喜欢你喜欢定了!你若不理我,我便做个痴情女,守你一辈子!”这话后来传得天庭里是个神仙都知道,天狐千月也当真自那之后再也未现过男相身,彻底做了个女仙,跟在紫微身侧。
玉清对这话恨得牙痒,紫微处处与他做对,若不是千月从中调解,又看他平日里对自己颇礼让……却不想他竟然暗地里将千月的心套了去!枉自己平时见他闷闷的不善言词,原来不过是假相!
心情不爽,恰逢西王母办了蟠桃宴,喝多了几杯后,私底下玉清拉着千月便要用强,被紫微撞见,千月羞得扭头奔到西王母处告了玉清一状,西王母是什么神?与盘古、伏羲、女娲一辈的神上神,南斗星君在她眼里跟小孩子没两样,小孩子犯了错自然要罚,于是西王母到天帝那里一说,把南斗星君三魂六魄取了一魂三魄出来丢下界去替原神赎罪,轮转九世方能归位……由此,玉清真王更是恨透了紫微大帝。
紫微虽觉此事上自己真是被恨得冤枉,但因那人是玉清,他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魂魄不全的神仙不能行为,只能呆在自己的神宫中所谓闭关。
千月事后得知玉清被罚得厉害,也颇有些后悔,好不容易等到第九世上,便揣掇了紫微一同下界去助玉清积行善,早日归位。
紫微心里私念早存,被千月一说,自然便同意,两人下界去寻玉清真王的转世……
那一世的玉清真王投在空苍界,齐苍国国都――东都城里的一户傅姓花农家中,行九,人称傅九郎,神仙转世,灵气不散,家中的花卉因他的灵气总是开得分外艳丽。
齐苍在东,民风奢华,素有男子好华裳,女子喜繁花的风俗,富贵人家中皆以有几株少见的名花为荣,故此,傅家的花卉在齐苍颇有名气。
傅家的花有名,傅九郎比他家的花还要有名,不但人长得英俊,种得一手好花,而且待人和善,乐于助人,在街坊邻居里传言中一向都是好小伙子一个,东都城里的未出阁的女儿家说起九郎,个个都脸红心跳的……
这日,傅家来了一对兄妹,自称姓天,兄长叫天紫,妹妹叫天月,两人盘下了傅家对面的门面卖起了药材。天紫在药铺旁还设了诊台,方便病人上门问诊,开张不到半年,天紫的医术之高明已经传遍了东都城,几乎来说无论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是药到病除,就连齐苍王宫里的太医院也派了学士前来问学。
而妹妹天月则早已是城中首屈一指的美人儿,多少王公贵族都暗暗较劲,三天两头的请天紫上府上去替老人家看看病,实则不过是想借机接近天月姑娘……
这边的紫月药铺开得红火,对门的傅家兄弟看在眼里,起先倒也没什么,反正花行与药行,隔行如隔山,没什么交际,但是九郎却暗暗的对对门的天月姑娘起了恋慕之心,但因家里也没人生病,打不到由头去买药,心里不由得暗自着急,看着王孙贵族时不时的来访,傅九郎觉得自己一个平民老百姓实在没什么希望,但是就算能近一些见上一面,说句话也好啊……
于是傅九郎痴心发痴疯,挑了个大雨天,正巧周尚书家宴客,要布花台,本是派下仆人去就可以解决的事,九郎硬说不放心,要自己去,淋着雨,布好花台,宾客一看,大雨中粉海棠含泪绽放,樱瓣重重铺洒一地,凄美动人,顿时赞不绝口。
回到家,淋得一身湿透的傅九郎如愿以偿的――生病了……
傅家三子,六女,九郎最幼,本就是最得宠的,加之生得俊美,又因为对种花草有天赋,更是深受一家人的宠爱和倚重,他一病,自然家里就乱了方寸,傅家家长兄立刻亲自去对门的药铺请了天紫兄弟来给小弟看病……
化身天紫的紫微自然是算到这一出,想那玉清定是受不了对千月的爱慕,迟早要找上门来,只是未想到竟是这般,不由得苦笑,这个家伙啊――跟以前一样,死要面子活受罪!
“在下天紫,见过傅九公子。”天紫看着病榻上的人心里微微心疼,贬下凡间的神仙最受不得的就是人间的各种病痛之苦,一场病痛便要耗去许多灵气,看着这人一脸姜黄病色,暗自叹息。
傅九郎撑着酸涩的眼看了看眼前的年青郎中,目光只停了一下便移到他身后那美丽的少女身上,天月姑娘果然来了,心里一高兴,本就只是小小的风寒之症,喝了几日药加上心情愉快,不久便好了,病要好了,傅九郎不但不高兴,反而难过起来,此刻是凡人的玉清真王心思流露,让紫微看了个透,心里酸酸的难过,这人注定是不会看到自己的。
“九郎何故不快?”他靠近坐在露台上看着花圃愁容满面的傅九郎问道。
“我的病要好了……”傅九郎看了一眼天紫,这年青大夫生得清俊淡然,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惊艳的模样,但却相当耐看,与明艳的天月姑娘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美貌,想到这里傅九郎自觉失礼,竟拿一个男人去与女子比较,连忙接着道:“病好了,便见不着你们了,心里难过。”
天紫心里自然明白他说的见不着了心里难过的对象其实只有天月一人而已,但听他说出这句话来,心里还是觉得颇高兴,至少他还顾及到了自己的心情……
“怎么会见不着呢?紫月药铺就在傅家花圃对门,九郎若想见我们,随时上门便是。”他轻笑着说道。“不过须得健健康康的来。”
听到天紫的邀请,傅九郎心里高兴了一瞬,随及又难过:“怕是我去找你们时,你们忙于见那些个王公贵族,没有时间理会我。”
天紫看着他一脸低落的样子,再想想这人一身华袍金冠时的模样,两相一比,不禁觉得滑稽无比,噗嗤一声笑出来……
傅九郎被他笑得莫名:“天兄,你笑什么?”
天紫收了笑只道:“只要你来,便是那齐苍王来了,我们兄妹也不见。”
傅九郎一愣,心想他说的必定不可当真,但却还是很感动,点了点头道:“那我一定常去你们那边瞧瞧!”心里最高兴的一点,似乎天紫知晓了自己的心情了,看他这般言词,似乎有意让自己追求他家妹子……
天紫见他心里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有些无奈,但也随他去了,反正他来看千月,自己便也能见到他,这样的事自天上时就已成定局,他早已学会不强求。
作者有话要说:好土哇!好土!
嗔妄是魔障
回到店里,天月便埋怨他:“你这人!邀他来便邀他来,拿我做诱饵做什么?”
天紫笑说:“他喜欢你呀!”
天月瞪他:“可我喜欢的是你呀!”
天紫神色微微一僵,轻叹了口气,摇头:“千月,我……”
天月看着他,忽然扭头叹道:“你别跟我说那句话,我不想听!”
天紫转到她身前,面对着她,劝道:“千月,等我们回天庭后,你还是幻回男相好么?我们做一辈子好兄弟。”
天月闻言猛的抬头看向他,眼眶都红了,叫了一声:“谁要做你的兄弟?!”转身就奔出店去了。
傅九郎身子好些了,便要帮着家人一起料理花草,因为种花草,傅家的院墙并非砖瓦所砌,而是用一种名叫“龙藤”的藤蔓植物编成的篱笆,隔着篱笆,傅九郎便看到天月姑娘红着眼睛从紫月药铺里跑出来,急冲冲的往东门去了,看神情似乎很是伤心难过的样子,他一时什么也没想,紧出门追了上去。
追着天月一直到了国都东门外的神母庙,傅九郎总算叫住她:“天月姑娘!”
天月一惊,未想到傅九郎竟在身后,回头看他,心中怨怼,紫微心中的人,他是知道的,天庭里只道南斗与北斗不合,却不知,北斗紫微心中对南斗玉清早已暗生情愫,只有他这知天知地的天狐才晓得……然而,他亦知道,他们绝无可能!一主生,一主死,生死不相见,这两个神祗注定不会有交集!
天狐最大的无奈便是,无论知晓什么都改变不了任何事,千月知道,自生出之日起,族里的长者便教他不可与命数争,可他不!他想改变这一切,他爱上紫微,亦渴望被紫微所爱,如何才能断了他对这人的痴心妄想?他咬牙,忽尔媚艳一笑:“傅公子怎么在此?”
傅九郎乍见这番笑容不禁看得呆了,这世上再没有一名女子能有这般美貌了吧?
“我……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脸憋得通红,说什么好?光天化日的尾随一个姑娘,委实过于轻浮唐突,“我……我见姑娘满面悲伤之色出来,不知有什么伤心事,心里担忧……便跟过来了……”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天月看着他,心里冷笑,面上却是露出忧伤之色:“难怪傅公子为我担心,方才哥哥与我说,孰安侯派人前来提亲,要哥哥将我许配给他……哥哥他……竟然答应了!”
傅九郎一愣,怎么会这样?!早上天紫才对自己说可以随时去药铺看望他们兄妹,怎么才不过半天时间,竟然就要将天月许配给别人?!
“怎么……你……你可是不愿意?”小心的问。
“当然!孰安侯年过四旬,都做得我爹爹了!怎奈他是齐苍王的亲侄儿,送来的聘礼又厚重,哥哥也是无法……可是我……”她说着,掉下两滴泪下来,“我有喜欢的人了,非那人不嫁!”说着,妙目轻飘,往傅九郎身上一扫,红着脸又避了开去。
傅九郎给她这记飞眼看得骨头一酥,莫非天月姑娘喜欢的人就是自己么?
天月接着又道:“若是哥哥硬逼我嫁了,新婚之夜就是我的死期!只愿来生再续前缘……”她说得凄切,天狐之媚无人能敌,更不要说此刻傅九郎一个区区凡人,更是被迷得七荤八素。
口中信誓旦旦:“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孰安侯的!”说着,又想到天紫在自己面前一付好人嘴脸,却想不到是个如此嫌贫爱富的人,早上对天紫生出的那一丝好感顿时灰飞烟灭。
天紫在药铺里守着,心神不宁的招呼了两三个客人,想想自己也实在不应该,明知道千月对自己的心思还说了那样的话……可是,即使不说,他也明明知道自己其实心中另有他人,又何苦这般紧紧相逼呢?
正在烦心,就见一队大轿鸣着锣过来了,看这排场,天紫掐指一算便知道是孰安侯来了,此人是齐苍王的侄子,在东都城的贵族中算得上是颇显赫的一个,前不久便派媒人来说过媒,说是想迎娶天月,天紫以妹妹年纪尚小,又没有受过大家闺秀的教导为由没有同意,事后说给天月知道后,两人只当笑话般的一笑而过。
如今看到孰安侯亲自登门,天紫自然知道定是没什么好事,但也不惧,他是什么人?神仙呐!小小的凡人能奈得他何?
只见轿子往铺子门前一停,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出来,还未等天紫开口,孰安侯便笑道:“天老弟!齐锺来看你啦!”
天紫陪着笑脸迎上去,道:“孰安侯光临,寒舍生辉,里面请。”
孰安侯上前两步拉着天紫的手,两人携手入室……
傅九郎安慰完天月,回来正要找天紫理论,不想远远便看到孰安侯与他手拉着手进屋去了,看那两人面带笑容,心想定是天紫要将妹子嫁给那糟老头,换得荣华富贵,对孰安侯巴结奉承着,心里不禁大怒,少年气盛,冲上去拉着天紫便叫道:“你这个伪君子!竟逼着月姑娘嫁给这种糟老头子……”
天紫被他一拉,听他这番话说得莫名,再一看边上的孰安侯,脸沉得跟锅底似的,心里暗道不妙,这人怎么全然没有在天上时的沉着,竟如此冲动?!人家是什么身份?当面被叫做老头子,可给不了你好果子吃啊!
果然,孰安侯脸一沉:“哪里来的狂徒!拖出去,打!”
话音一落,随护的家丁拿拖着傅九郎到门口要打,傅九郎不过是个种花的少年,平时也没学过什么拳脚,光有些蛮力,挣扎了两下自然是毫无用处,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眼看要被打,他朝着天紫大叫:“枉我当你是朋友,想不到你……”
一看这情形,天紫心里先是一动,虽说神仙贬下界来做凡人,一切因果其他神仙都不得插手相助,可让他看着这人受苦被打,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更何况……他说将自己当做朋友!
当下向孰安侯道:“侯爷,九郎是在下的朋友,今日冒犯之处还请侯爷不要计较,放了他吧!”
照说就他一个小小的药铺老板,孰安侯是没有听他劝的道理的,不过呢,人家想着他家妹子,不好得罪未来大舅子,于是孰安侯一扬手,止了下人的动作,冷冷道:“算你狗运,有天老弟替你求情,还不速速离开!”
说完,一众下人把傅九郎往街中一丢,转身把药铺的门给挡住了。
一条街的人都看着傅九郎为了天家小姐被孰安侯丢出来的事,傅九郎长这么大受这么大的屈辱是头一遭,回到家里,本就没有大好的身子骨再加上这番气恨,过不多久便奄奄一息了……
家人再要去请天紫来救治,九郎是死活不肯,说是宁可病死也不要见天紫。无奈请来别的大夫看,开了药方煎了药,他也不肯喝只怕是从紫月药铺里买的药,这般一闹大夫们都只有摇头的份,只说是叫家人准备后事吧……傅家上下顿时开了锅,哭天抢地。
傅家老大是知道弟弟的心思的,晓得他喜欢上了天家的姑娘,奈何,人家有高枝可攀,怎么会看上自家这寻常的养花人?可是要他看着弟弟就这么相思至死,又于心不忍,无奈,傅大瞒着兄弟去了紫月药铺,找天紫说了这事,只说,我家兄弟实在是爱慕天家小姐,我们也知道天家小姐是看不上我们这般普通人家的,可是救人一命也算积些阴,只请天家小姐过去看上一眼,让他有个念想,安心服药……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很土!啊――不活了!为啥会写出这么土的东东?!
若得伴君侧
天紫听这番话一说不由得暗暗吃惊,心里更是凉透了,他是知道玉清喜欢千月,却不知道喜欢到了这般程度,答应了傅大的恳求,他出门去找千月,自从那日吵了架之后,千月便赌了气,不肯回来,自己在城外的神母庙里显了真身在郊上炼妖渡日。
到了神母庙外,天紫看着妖气冲天的神母庙心里不安,这个天狐想做什么?将附近的小妖都捉来炼妖,就不怕入魔么?
天狐非神,亦非魔,而是妖中之妖,修阳可成神仙,修阴则可成妖魔,千月向来以修阳为主,所以与天庭的神仙们关系向来不错,此刻却收了一众小妖来收敛阴寒妖气,让紫微觉得很是奇怪。
妖气盛,紫微不愿近前,便在庙外叫道:“千月!出来吧。”
他叫了两声,千月才慢慢自庙里出来,看着他冷冷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紫微被他问得心里一闷,是啊……他来做什么,求千月去见九郎一面?成全他们?那自己呢?
“若是来找我发呆,那我可没空闲做陪。”说完千月便要往回走。
紫微一急,叫道:“玉清……不,九郎病了……病得很重!”
千月笑笑:“哦?你去给他治嘛,治好了,他对你千恩万谢,自然便会喜欢上你了。”
紫微脸一红,别过脸去不看他,这算什么呢?玉清明明喜欢的是他……“他……他想见你。”
千月怔了怔,眉头一挑:“他想见我,你便来求我去见他?你就不怕他对我情根深种,不能自拨,永远也不看你一眼?!”
紫微苦笑:“他对你早就情根深种,不能自拨,这是从天上到人间,一直都不曾变过的事。”他从来也不曾认真看过我一眼,这也是从天上到人间,一直都不曾变过的事啊――
“我不去!”千月狠狠的道,“我喜欢的人又不是他,他对我再不能自拨也与我无关!你也休想利用我来讨他欢心!”他停了一下,又怒冲冲地道:“你若喜欢他便自己去陪他去!”
紫微一愣,那人看到自己就是一脸愤恨的表情,想想就难过,见劝千月也劝不动,也没法子,终究他也不能强求天狐为自己做什么,叹了口气,转身要走。
千月见他叹气要走,心里只怕他真的去找玉清,鼻子一酸,追上去抱住紫微道:“我说重了!我说重了!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也不说你利用我的话了!紫微!你不要去陪他!”
紫微一愣,苦笑:“我去陪他?怕是他一见我,便要气得一命呜呼了。”
千月怔了怔,连忙点头道:“是是是!你千万别去见他!”
紫微看着她道:“那你可愿意去……”
千月神情有些闪烁,别开头道:“我也不想见他……你莫逼我……”想了想,又道,“反正他这一世死了便能归位回天庭去了……若是这般死了,便由得他去好了。”
紫微愣了愣,想想似乎不妥,可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
两人这边争论了半天,千月终究是不肯去,紫微独身回了药铺,不知怎么跟傅家人交待才好。
入夜,紫微隐了身形到傅家看九郎,一看之下更是心疼,这人瘦得脱了形,两眼无神,只喃喃的叫着“月姑娘”身上的神灵之气已是暗淡得几乎看不到了,这个样子回到天庭对元神必定大损。
傅九郎心知自己活不长了,更是心心念念的挂着月姑娘,她还没有被她那贪财的兄长嫁给孰安侯吧?想想自己竟还不曾自她口中明确证实过,她喜欢的那人是不是自己呢……
正这么想着,忽然门一开,便见天月轻轻袅袅的走了过来,满脸担心的看着自己,傅九郎不禁觉得自己或是梦中,暗自咬一下舌头,竟是痛的,不由得大喜,天月来看他了!
天月走进来,坐在床边道:“你……这是何苦?”
他摇摇头,只是笑,喜得说不出话来。
“嫁给孰安侯的事,哥哥已替我回绝了。”
咦?当真么?!那就是说,天月不会嫁给那个糟老头子了?!他眼一亮,张了张嘴发出两声呵呵,又说不出话来。
“哥哥说你病了让我给你送了几付药过来,你……愿不愿意服用?傅大哥他们很担心你。”她悠悠的问道。
猛点头:“愿……愿意,我愿意的!”就是毒药也喝了!
千月轻轻抿唇一笑:“谢谢。”
他不知道她谢自己做什么,只看着那张轻柔笑容失了神……以往只觉她生得艳丽,笑容明媚,不曾想她这般淡然轻笑竟如此清丽动人!
是夜,傅家人总算盼到九郎肯开口服药了,老夫人喜得差点儿晕过去,天家的药是出了名的灵验,服了药,又有天月在旁服侍着,两三天,傅九郎的病就好了七八成。
见他好了,天月便道是毕竟男女有别,让他好生养息,自己则回药铺去了。傅九郎虽是不情愿,但毕竟要守这礼数,只得看着天月告辞离开。
回到药铺,天月早早收了铺面,回到里间,不料竟见里间桌旁端坐一人――竟然也是天月!
他愣了一下,收了幻相,叹道:“你总算肯回来了。”
“变成我的样子去见他,他也不知道是你!你这又是何苦?”千月狠声道,“他眼中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你!为着这么一个人,你堂堂紫微帝尊竟然要化做我这妖精去接近?”
“我愿意。”他淡淡道,“在他身边就好,不论他眼里看着谁,心里想着谁……在他身边就好。”那人的爱恋,他奢求不起,只要这样就好。
“你!懦夫!”千月尖锐的叫道,“你喜欢他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别用我的模样!”
紫微怔了怔,有些心虚的叹了口气:“你说我是懦夫好了,我是喜欢他,又不敢跟他说,我怕被他拒绝,被他耻笑……我就是这么个人,你又为什么还要喜欢我?”
千月顿时语塞,半晌,他道:“我不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可是紫微,我喜欢你的心是不会变的,你知道么?”
紫微笑了:“我喜欢他的心亦是不会变的……他……喜欢你的心也一样,千月,我们三人这样纠缠下去,不知道最终会是什么样子?你这通晓一切的天狐能不能给我一丝明示?”
千月一愣,脸色白了白:“不要再接近他了!否则你将永世为你的决定痛苦!”
紫微淡淡笑:“比现在更痛苦么?”
千月回答不出来。
问君情几分
傅九郎的身子骨一天好似一天,天家紫月药铺的生意照做,虽然拒绝了孰安侯的求亲,但不知什么缘故,一向心胸狭小的孰安侯这一回不但没有怪罪,反而对天紫不媚权贵的风骨大加赞赏。
傅九郎对这些倒是知道得不多,到了能下床走动了,便令人端了几盆含珠草来精心培育着,含珠草是齐苍特产的一种草本花卉,花小色白,并不好看,但是结实之后,两片花萼含着乳白色的圆形果实晶莹饱满,便如一盆翡翠珍珠般华美,但不俗艳。含珠草不算稀有,所以一般寻常人家也养得起,只是若要养得果实饱满色泽纯净的,却是不多,傅九郎种出来的含珠草便是东都城里最好的。
月姑娘没有嫁给孰安侯,她果然是喜欢我的!傅九郎每每想到这事便高兴得一个人都能笑出声来,看着含珠草已经开花,再过不久就能结出珍珠一般的果实,到时候,他一定要去向月姑娘求婚!
等到含珠草结了果,傅九郎看着那果实,得意非凡,旁人的含珠草果实多是乳白,少数人能种一些变种,果实是青色,而只有他傅九郎种出来的含珠草,结出来的果实是鲜艳欲滴的红色,只有这样的含珠才配得上天月那样的女子!
选了长得最好的一盆含珠,小心的移在一只玉盘里,捧到对面,看着站在药铺里正在为一位老人抓药的天紫,心里又起了疙瘩,虽说天紫到底没有把天月嫁给那孰安侯,可是对他就是喜欢不起来,哼!说不定他只不过嫌孰安侯的身份不够高贵,想将天月嫁给更有权势的人家也不一定呢!
可是……他要见天月还是得通过天紫,无奈只得上前招呼:“天兄。”
天紫早已看到他来了,他在那边犹豫的时间,天紫早将客人料理完,迎了上来:“九郎,你怎么来了?身子可痊愈了么?”他问得有些激动,倒是让傅九郎有些奇怪,他怎么突然对自己关心起来?
天紫问完,似乎也觉得不妥,连忙尴尬的笑了一下说:“我……听月儿说你的病好些了,却没想到已经恢复得这么好了……”还是不妥,又道:“呃……前些时候店里比较忙,所以没有抽空去看望……”依旧不妥,只见面前的人那脸色越来越不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傅九郎听他说了一大堆话,觉得根本没兴趣,只是陪着一脸假笑道:“托天兄的福,小弟的身子早已好了。”将手里的含珠草往柜台上一送:“这个……是小弟送给月姑娘的,多谢她救命之恩,还请天兄务必转交给她。”说到“务必”二字,他一脸不信任的瞪着天紫,这人不可信!心里不由有些着恼,要是能亲手交给月姑娘就好了!
天紫看着眼前的含珠草,呆了呆,笑道:“好,我一定转交给她。”
傅九郎听他这般应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疑虑,但还是只能信了他,再道:“天兄,小弟倾慕月姑娘日久,已决心非她不娶……小弟自知家世是比不得那些富贵人家,但是,小弟可以向你保证,此生一心待她一人,定会好好爱护于她,绝不让她受一丝委屈!”
天紫脸色微微一黯,还是点点头:“我知道……”
傅九郎听得他说知道,不由又是一愣,不禁脱口道:“你知道,为何不将她许配给我呢?”
天紫张了张口,叹了口气道:“月儿她……有心上人了。”
傅九郎呆了呆,问:“是谁?”
他心里烦乱,只得随口道:“她不愿说,我亦不知,只是她说了非那心上人不嫁,我亦无法。”
傅九郎心里因这句话小小的忐忑起来,天月确是对他说过自己有心上人,非那人不嫁,如今天紫也这么说,想来是当真的了,只是,那人是不是自己呢?定要找机会问问月姑娘!
心里这么想着,便道:“那……无论如何,请天兄先将这含珠转交给月姑娘……她,她心上人的事,慢慢再说……”
说罢回到家中,开始琢磨怎么再见天月一面。
紫微将那盆含珠端进内室,看着空空的院落,苦笑,千月不在,他在城外的神母庙以居士的身份借了草舍炼妖呢……
含珠……君心如珠常含于胸,玉清的意思已如此明白,虽是不说,他怎会不知?可是……
看着红色的含珠果,哭笑不得,这傅九郎乃是主生之神转世,一旦倾心一事自然而然便将生气灌注其中,这含珠草吸取神灵之生气早已成精,自然是想结什么果便结什么果了……旁人还以为是九郎种植手段高超,却不知,自他手中出去的花草,多半都已成精。
隔天将含珠草给千月送去,却被千月冷笑道:“谢什么救命之恩,救他命的人又不是我,拿走拿走,我才不受这无由之惠!”
无奈,紫微只得又把含珠草带回药铺,放在自己房中小心养着,私心里也暗自将这盆花草当成是九郎送给自己的东西……毕竟,那几日抓药煎汤的都是他啊!救他一命,受他一盆花草应该不算过份吧?
傅九郎回到家里几日下来想的都是怎么才能见上天月一面,可毕竟男女有别,他又没病没痛的,自然没有理由定要见人家,齐苍虽说对女子的理教要求不算太严,富家小姐自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但一般的寻常百姓家中,多一个人便是多一份劳力,便是女子也难免要帮助家里做生活,傅家六个姐妹也都时常帮着家里一起种花草,但未婚之身,除却做活的时间还是不便与外人亲近的,傅九郎毕竟是个知礼数的,想要见天月姑娘,却也不敢强求,毕竟人家姑娘还是要名节的。
烦恼了几日,傅家七姐说要去神母庙上香,说是弟弟近来一直病着,定是犯了什么邪气,最好是去神母庙烧烧香,去去邪气。
傅九郎虽说这不过是女人家无聊,但七姐也是一片心意,便随着姐姐去了。
到了神母庙,傅九郎在庙院外就觉得不舒服,这庙里的气氛怎么令人这般压抑,但见他七姐倒是一点儿也没有异样的进了庙,又是烧香又是求签的,想来是自己平时不来,神明看自己不顺眼,于是转身便出了庙,在一旁的院子里散步,却不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天月?!
他紧两步追上去,到了一处草舍,眼见那人要进去了,他冲上去拉住那人的胳膊叫道:“月姑娘!”
那人回头,一脸惊讶,随即低了头……
傅九郎先是想到人家一个未婚姑娘自己这么拉着不好,再一看这人,傻了眼,一身男装,胸前一马平川,竟然是个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唉……不玩标题党了就没人看了……伤心!
含情诉无处
“你……你是……”傅九郎瞪着眼前的男人,这张脸……是天月没错,烟眉星眸,红唇娇艳,可这身子怎么竟然……忽然一转念又笑了:“月姑娘,为何女扮男装到此?”
是了,必是月姑娘女扮男装出来的,只是,象月姑娘这般花容月貌的女儿家,要按男人实在是有些困难,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天月瞪着傅九郎,呆了呆,轻轻叹了口气道:“傅公子缘何竟找到这里来了?”
傅九郎一愣:“在下只是陪七姐到庙中敬香,无意中看到姑娘……怎么?难道姑娘一直在此?”
天月点点头:“孰安侯欲娶我不成,明里对天家赞赏有加,暗里含恨欲报,哥哥怕我有不测,便让我在这神母庙暂避,又怕我一个小女子独身在庙里不安全,故而让我扮成男装。”他说得合情合理,傅九郎便信了十成十。
“天兄也是,怎么让你一个人呆在这庙里?就算扮成男装,你也还是个弱女子啊!”傅九郎又埋怨起天紫来,那人怎么这般薄待自己妹子?
天月低了头,眼眶微红,轻轻道:“哥哥也是为我好,他原是希望我有个好归宿,毕竟双亲去得早,我们兄妹相依为命,哥哥虽有一手好医术,可是若无人提拔,便一辈子也成不了悬壶……”
傅九郎听着,有些明白,天紫是个药师,看他那年纪做到济世便算不错了,天下行医者繁多,但要真正入到药师这个行当里,想要混出个名堂来却是不易,侍药十年,侍炉十年,然后才能济世,独立开药铺医馆,所有的药师最终梦想便是成为悬壶,而所有的人都知道,悬壶只有通过在皇宫的太医院里的三大圣手的考核才能得到资格,而要入皇宫……
原来如此!天紫啊天紫!我就说你没安好心!原来你是想让月姑娘做你进皇宫的垫脚石!想你一介平民,若没有点关系怎么可能进得去!哼!
想到这里又觉得天月姑娘当真可怜,自家兄长这般算计她,居然还不知道,只一心念着哥哥的好……
“傅公子?”天月看着发呆的傅九郎,小心的唤道。
傅九郎一醒,察觉自己竟出神了,有些不好意思,一想到天紫,连忙正色对天月道:“月姑娘,令兄……天兄他对你怕是没安什么好心思,你可千万要小心!”
天月一愣,笑:“哥哥的心思,天月岂会不知?只是长兄如父……”
说到这里,又低下头,一脸忧伤,看得傅九郎心里一疼,冲口而出:“姑娘尝言心有所属,九郎冒昧,想问姑娘心中所属之人……究竟是谁?”
天月苦笑:“我喜欢的那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只怕那人浑然不懂我的心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不就是自己么?傅九郎不禁大喜,立该道:“若你愿嫁于傅某,傅九郎必一生不负!”
天月似乎一惊,抬头看他,脸便红了起来,咬了唇低头不语,满面娇羞,傅九郎见状更肯定自己没有猜错,伸手拉了天月的纤纤玉手道:“你莫怕!进了我傅家的门,就算你哥哥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容他欺负你一根毫毛!”
天月一双眼莹莹含泪的望着他,满脸感激……
“月儿此生便托负于九郎了,还望九郎切莫负我!”她轻轻道出这句话,算是给傅九郎吃了颗定心丸。
两人又说了些情话,傅七娘上完香出来,有前院唤弟弟的名字,傅九郎见状要走,天月拉着他的手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道:“九郎何时来接我?”
傅九郎道:“少则三天,多半则月,我定来娶你进门!”
天月一听便抿唇轻笑:“那月儿便在此等着九郎!”
傅九郎往后退了两步,忽然又问:“前日我给你送去一盆含珠草,天紫兄他……有没有交给你?”
天月一脸惊奇:“什么含珠草?”
傅九郎吸了口气,摇摇头道:“罢了,往后再莫听信你哥哥的话了!那人信不得!”说完转身走了。
天月看着傅九郎走远,面上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来,玉清,你便如此与紫微越走越远罢!
傅九郎回到城中,到家门前,让姐姐先回去,自己转而去了紫月药铺,因天色已晚,药铺已关了门,他在门上猛扣门环,只一小会儿,天紫便来应门,一见是他微微一惊:“九郎?”
傅九郎见门一开,也不理他,直冲内室,天家的后院不大,除了灶房和柴房只有两间主屋和一间客房,他冲进一间房,里面没人,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生活用具,显见有段日子不住人了;出来,再闯进另一间房,天紫跟在他身后莫名的直叫:“九郎……傅公子……这是做什么?”
傅九郎仍是不理他,推门进去,这扇门里床褥整齐,桌上放着茶盏,一壁墙旁放着书架,里面放着不少书籍,窗旁则放着一盆红艳艳的含珠草……
冷笑:“天紫兄,这里莫不是月姑娘的闺房吧?”
天紫脸上微红,有些无奈叹道:“这是在下的房间,月儿她……近日不在家中住。”
傅九郎指着那盆含珠道:“若不是今日与姐姐去神母庙,我还不知道月姑娘已被你偷偷藏在那里!天紫兄打算怎么解释这含珠草竟然在你房中的事?”
天紫咬了唇,不言不语。
傅九郎冷笑道:“难不成,天紫兄觉得这含珠草稀有名贵,想将它连同月姑娘一起献给哪位贵人,好快些进太医院做悬壶?”
天紫听他这话本有些羞愧的神色一愣,茫然地看着他,全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九郎此话从何说起?”
傅九郎见他这番模样,只当他故意装傻,怒道:“你当我傅九郎是傻子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于我!你这为了浮名前程连自己亲妹子也不管不顾的小人!”
听他这么说,天紫不禁心里也泛起怒气来:“便算在下喜爱这盆含珠草,私下留了赏玩,傅公子又凭什么一口咬定天某是所谓为浮名不管自己亲人的肖小?”
傅九郎指着天紫道:“难道不是?天月什么都告诉我了!你不将她嫁于孰安侯,不外是拿她换取更有权势的人家,好铺平你入宫进太医院的道路!当我不知道么?”
一番没头没脑的数落听得天紫有几分明白,看着这人哭笑不得,千月那家伙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啊?!什么太医院?想他堂堂紫微帝尊,主死之神,若要人不死,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哪里需要进什么太医院?倒是最近太医院里来了不少来求学的药师,只不过他从不与人说起,这傅九郎更是无从得知了……
“九郎,事实并不是那样子的。”他苦笑,这个人……果然跟在天上时一样,从来想不到自己一分好处。
傅九郎哪里听他的,见他这般作态不禁更怒,冲到那盆含珠草前道:“你莫妄想了!我种的含珠,除了月儿,谁也非想得到!天紫,你休想独我一丝便宜!这含珠就算是毁了也不给你!”说罢端起盛着含珠草的玉盆狠狠朝地上一砸,顿时玉片碎了一地,鲜艳的含珠果震落在地四散滚去,有几颗砸在地上便碎开,红色的果浆溅了开来如血般晕在玉盆残片之上。
天紫原只想他闹闹便了,不想他竟会冲动至此,看着那含珠草被砸得奄奄一息,那碎了一地的红果便似自己的心一般,疼痛难当,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傅九郎一气砸了含珠草,不禁也有些悔,毕竟那是自己辛苦培育出来的稀世珍品,他是爱花之人,眼前人是否真心爱花赏花,一眼便能看出来,再看天紫一脸悲愤的神情,显见是真的爱极了这盆花草,当下也觉自己的举动过分了,但叫他认错,那是没可能的,想到天紫对天月的种种,他哼了一声,拂袖欲离,走得两步,听得天紫在身后唤他……
“九郎,有些事,光用眼睛看,是看不明白的。”他看着一地残败,语声轻颤。
傅九郎虽觉他的话似有深意,但没有深思,头也不回的离去。
那人走远了,他蹲下身,拢了拢地上的残土,忽然脱力般的倦意充满全身,眼睛酸疼得厉害,为何会如此呢?
“你这性子注定永远只能这般痛苦下去。”千月的声音自身后响起,“紫微,我赌你这辈子都不敢告诉他,你对他的心意!”
“千月,你从来都没有错过么?”他轻轻的问。
千月撇撇嘴,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倒是希望自己能错一次。”
缠情恨难休
作者有话要说:10.13――本章补完,昨天家中长辈生日,没有来得及更新,今天努力!“紫微,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能让玉清回天庭去。”他缓缓说道,“那样我们三人将永远痛苦下去!那是我所知道的未来,如果那是命中注定,那我就要改命!”
紫微闻言猛的抬头看他:“改命?!什么意思?”
千月微微一笑:“字面意思:改变命运!我们三人的命运!”
“你想杀九郎?!”紫微瞪着他。
千月摇头:“主死之神居然会问出这种有趣的话,杀他,这一世完结,元神归位,玉清真王自然就醒过来了,杀他正是帮他呢!”
“千月,别做傻事,玉清是主生之神,天地间万万少不得的神仙!”紫微皱眉,千月究竟想做什么?
天狐一笑:“放心,玉清真王自然还会在天上做神仙……”他说完,身形化去,却原来只是一抹虚像。
紫微一惊,暗暗掐指,却算不到傅九郎的未来,心里暗暗懊恼,无奈,神仙可卜天下,唯独卜不出与自己有关的事,他对那人有情,所以便也算不出那人的未来!
傅九郎回到家中便着手置办迎娶天月的排场,虽说家中没什么权势,但傅家在东都城也算是有名的花商,两三天下来,一切布置妥当,花轿一乘到神母庙祭了神母大圣,娶了天月进门。
齐苍有风俗,女子出阁,可从娘家出,亦可从神母庙出,自娘家出阁为正出,意为家长许可,明媒正娶之妻,神母庙出则多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又或是不受父母同意但又执意要出嫁的女儿,这种名为天出,意为由上天指定的婚配,天出之妻因失父母护佑,为夫者必须在神母庙起誓与妻同存,誓契入宗府,此后不得休――即天出之妻,夫家是不能休弃的,是以,一般人家多是不愿娶天出之妻的。
傅九郎执意要自神母庙娶天月进门,让傅家人也颇为难了一阵,傅老夫人总觉虽然天月貌美太过,容易招来祸事……只是耐不住儿子寻死觅活的苦求,终于还是答应了。
自神母庙娶进门的妻子是不需要经过娘家同意的,因此,天紫这个大舅子直到听到对门的爆竹声才知道傅家有喜事,出门一问竟然才知道自家妹子被娶进傅家门了,当下脸色苍白,转身拂袖离去,这天紫月药铺没开张,街坊里便有人猜测,定是当初傅九郎在天家的紫月药铺里被孰安侯欺辱,这回傅九郎便强娶了天紫的亲妹子,算是报复……
拜托完天地,傅九郎还在前院与一众朋友喝喜酒,洞房内只得天月一人静候着,突觉床幔无风自动,他抬手取下红盖头,便见紫微站在身前,满面愤然:“为什么?你不是不喜欢他么?为什么还要嫁他?”
天月挑唇:“他喜欢我就行了,嫁给他,总好过陪着你这不开窍的木头!”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胸口闷得难受,他嫉妒,嫉妒得发狂,万万没有想到千月竟然会嫁给九郎!若是他……咬牙,天狐,你究竟想做什么?!
“紫微,你在吃醋么?吃谁的醋?”天月问道,眼中微微闪动着一丝希望。
深吸了口气,他勉强自己平静,开口:“千月,你到底想做什么?”
天月眼中的希望骤然暗淡,只一瞬间她抬头,笑得艳丽:“我想与他做一世夫妻,百年好合,为他生几个孩子,几十年后子孙满堂,然后伴着他终老,随他归位还神。”她一双眼定定的望着紫微,一汪春水在眼眶中强忍着不愿落下,“紫微,你便看着我演绎你梦寐以求的一生,痛苦去罢!这是你让我饱受相思之苦的代价!”
“千月!”
“月儿!”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两人回首,只见傅九郎正与一众准备闹洞房的亲友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他们……
天月看了一眼傅九郎,回过头来看了看紫微,凄然一笑,大袖一展,藏在内里的短剑握在手中,横剑在颈中一抹……一剑断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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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九郎疯了。
眼见新婚妻子在自己面前自刎而亡,他大叫一声当场就晕了过去,等醒过来却是无论如何不肯接受妻子已死的事实,从此疯疯颠颠的过活,稍有明白的时候便是沉浸在酒乡,就是不肯清醒度日。
傅老夫人见新进门的媳妇儿突然死了,儿子也疯了,一惊一急,没两天就病死了,傅家花圃一片愁云惨雾,东都城里只说这傅家不知撞了什么妖邪,竟招至如此血光之灾,人们也不敢再买傅家的花卉,只怕给自家招来晦气,一来二去,傅家竟在短短数月之间败落至门可罗雀的地步。
而紫月药铺,在天紫收敛了妹子的尸身离去后,便再也没有开过张,这兄妹二人便就此从东都城里消失了。
隔得一年,傅家后院那原本打算做九郎夫妻新婚之居的宅子里竟闹起鬼来!初时,九郎只是欢天喜地的在那宅子里又唱又跳,说是天月果然没死,如今回来陪他了……傅家人自然是不信,却不料某日傅家长女与次子夜里竟见那天月一身白衣,竟真的出现在宅子里,与傅九郎谈笑嫣然,吓得两人魂不附体。
时间久了,远近便都知道傅家闹鬼的事,四邻恐慌,傅家人只得请了术士来镇魂收妖,术士是请来了,进到后院转了一圈,出来说:“贵府没有妖精,也未见冤魂,真真是一丝邪气也没有,当真要说,贵公子还是个世上少有的神佑仙缘之躯。”
傅家人自然是不信,待那术士走后,又请了好几个驱妖镇宅的,居然也都是如此说法,久了便又有人传出另一套说法,说是傅九郎强娶了下凡的仙子回家,那仙子不从,便在新婚之夜自刎,脱了凡身而去,上天罚傅家不敬仙神,让傅九郎得了疯病,一家败落,如今是那仙子回来报仇了……
于是傅家花圃的花更加卖不出去了……
偏生傅九郎一人在那后宅里疯疯颠颠的种含珠草,种出来的含珠果颗颗如血般艳红妖异,到了夜晚,他便与那白衣天月在月光下,含珠草丛中执手对望……直看得旁人心惊胆寒,只有傅九郎自己乐在其中。
“九郎,我终是不得安心。”天月微锁愁眉,轻轻吐出这句话。
“怎么会不安心呢?如今你在我这里,我们生死不离,还有何事烦恼?”傅九郎轻揽着天月单薄的身子柔声问道。
天月的体温冰冷,苦笑道:“我早先也与你说了,其实我与哥哥本不是凡人,我们是修仙的白狐,实是不能与凡人婚配的,哥哥本是不欲将我许给任何凡人家,可偏偏我对九郎你……成婚那日,哥哥定要带我离开,我虽不愿从他,无奈哥哥的法力高于我,自刎也实是逼不得已,只有那样,脱了肉身,如今我只得一缕幽魂,能伴在九郎身边便好……”
傅九郎感动不已,怜惜的拉着她冰冷的手道:“难得你对我一片真情……”
天月叹道:“只是,哥哥若知我魂魄不散还与你在一处,只怕还是要来拘我回去,重修仙道,天月不仙佛,只愿与九郎相伴!心里总怕哥哥找来……”
傅九郎道:“不怕!不怕!天紫那厮我早知他定会阻止你我相守!若是他来,我也绝不会让他将你带走!”
天月愁容不改,道:“我哥哥法力无边,只怕你阻挡他不得!”
傅九郎一愣,也说不出话来,确实,若是凡人倒也罢了,可对方是神仙妖精之类,他斗不过!
见他一脸愁色,天月忽又轻笑一声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法子的,只是怕九郎受累……”
听说有法子敌得过天紫,傅九郎立时来了精神,道:“什么法子!?”
天月道:“九郎可以与天月一同修道,修得仙术便能与哥哥一拼高下,有天月从旁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于是次日,傅九郎便留书出走,从此后宅的女鬼也消失了,傅家人不禁茫然,到底算是好还是不好?
傅九郎刚走几日,天紫出现在傅家人面前,说是要找傅九郎,傅家人吓得都说不出话来,只怕他要傅九郎替他妹子偿命,但又想他失踪年许,要报仇也不应等到现在才来,于是傅家长兄便将那留书给天紫看过,又跟他说了家中闹鬼的事,再三说自家实是无奈,只能任九郎疯颠去留。
天紫――紫微心中暗惊,他将千月的肉身送回雪狐境,往返仙界一日,人间已过一年,他知道千月脱了身形必是有所图,却不知他究竟想做什么,左右找不到他,只得回来找傅九郎,想不到竟是这般!听傅家人的描述,他心知定是千月将九郎带走了,不由得惊急,千月!他不会伤害九郎吧?!
为卿入魔道
傅九郎随着天月来到一处宅地,天月告诉他,这是自己的阴宅,他是生人,阳气重,须得服用寒阴酒去了阳气方能与自己同住,傅九郎自然是一口答应,喝了那“寒阴酒”倒也未觉异样,随着天月进那阴宅,竟见宅里居然还有四五丫环小仆,虽觉有些压抑,但也未有疑心。
如是,每日饮一杯寒阴酒,其他便只是随天月打坐,也不见有什么修炼,天月待他依旧是百依百顺,只是嘱咐他不可出门,说是哥哥法术厉害,怕他一出门便会被发现,平素便只有天月出门。
天月差了一个名叫含珠的红衣小丫环服侍九郎,两人平日只是修炼,傅九郎终究是凡人,春心俗欲一样不少,自然少不得想与天月行夫妻之事,却被她推拒道:“修行之人最忌淫,等到夫君修为有成,再行那事也无妨,须知修仙成圣,便可长生不死,到时候便有无尽的时间与天月缠绵,何须急于一时?”
傅九郎虽觉焦躁,但天月不愿,他亦不便勉强,只好依旧随着她修行……
这样过得月余,一日天月不要宅子里,那红衣小丫环含珠忽然朝傅九郎面前一跪,嘴里直叫:“见过爹爹!”
把傅九郎叫得目瞪口呆,连忙避开道:“含珠,这爹爹二字可是不能随便乱叫的!”看看这小丫环十三四岁的样子,自己不过二十有二,哪里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含珠垂泪道:“爹爹必是不认得含珠,只是含珠确是爹爹一手培养而成,爹爹可还记得您赠予天紫大人的含珠草?”
傅九郎呆了呆,一拍头笑道:“是了是了!月儿是狐仙,你是那含珠草变化的小仙子,我竟一时没想起来!”
含珠摇头:“爹爹切莫再听那狐妖媚言,我等都不是什么神仙,不过是下界小妖!这一屋子的丫环小仆皆是妖精鬼怪,只有爹爹一人是活人而已!”
傅九郎一惊,想了想又道:“月儿说过此处是她的阴宅,她本不是活人,我早知晓,这又如何?”
含珠叹气,满面忧愤:“爹爹!那狐妖将这东都城方面五百里的妖精都拿来炼妖,你日日服用的寒阴酒便是我等妖族之精魂,她哪里是要与你修仙!若你饮这寒阴酒过得七七四十九日,便脱了人形要入魔了!含珠被她抓来,因道行浅薄,反而逃过炼妖一劫,她留了我在这宅里做丫环,我也是万般讨好方才得她信任,才有机会服侍爹爹,含珠实是不忍见爹爹好好的人要被她变成了魔物!特来相告!”
傅九郎听这话,吓得身上冒了一层白毛汗,但转念一想,又道:“你这话说得无凭无据,我与她无怨无仇,她为何要害我?再说,她那兄长还在四处寻我,若是我逃出去,遇到天紫岂不是更糟?”
含珠道:“爹爹不知,天紫大人其实并非这狐妖的兄长,倒是位真正的天上神仙!若是爹爹出去,遇到天紫大人,求他护佑,替您清除这数日服用的寒阴酒之阴毒,那才是真正的大好!”
“天紫是神仙?”傅九郎大吃一惊。
“爹爹,天紫大人对您其实……”她话未说完,突然闭嘴,身体一幻化成一株含珠草不再动弹。
“好你个小妖精,竟趁我不在时勾引我夫君!”天月满面寒霜自门外进来,指着含珠草大骂,眼中含泪,“当初若非我看你被哥哥连累破盆坏根,实在可怜,收留你在我宅中做丫环,你早就魂飞魄散了!我待你一如亲姐妹一般,何时错待于你?你为何竟要恩将仇报?!”
傅九郎见天月含泪怒骂,只觉心疼,可想到含珠的话又不免担心害怕,看着天月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天月见他这般神情,咬着唇就哭起来:“你信这小妖精的,却不信我……九郎,月儿心寒至此,你若不信月儿,此刻就走,月儿绝不阻拦!”
听她这么说,傅九郎哪里还走得动,上前抱住她连声道歉:“月儿,是我不好!往后绝不再听信他人!我……”忽然眼前一亮,“她还说天紫是神仙!想必是天紫派来的手下,想要诓我出去!”想到这里,不禁觉得合理,于是气愤,上前往那含珠草上狠狠踩了几脚,只可怜那含珠草被踩得茎折叶碎,再难存活……
天月任他抱着,眼角看着那含珠草,皱了皱眉,但终究还是笑了开来。
隔日,天月再让傅九郎饮寒阴酒时,傅九郎道:“月儿,这酒到底是什么做的呢?一日一杯,我也饮不出个味道,若是饮得多了便能与你做阴世夫妻,倒也不要日日饮用,你将所有的拿来,我一次喝完便是。”
天月愣了愣,低头轻叹:“夫君还是不信我,对么?夫君是否总觉月儿是已死之身,魂魄不离,便是想引夫君替死?
傅九郎脸一红,不想自己的心事竟被她说中,当下忐忑不安起来。
天月淡笑:“夫君,若是月儿想叫夫君死,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我是鬼,你是人,要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月儿确是已死,夫君乃是凡人,此时不死,十年二十年,终有一日夫君也是要死的,到那时,三途河阎罗殿,一碗孟婆汤,恩怨两茫茫,月儿是爱夫君至深,怕夫君终有一日到了黄泉,入了轮回便忘了月儿,所以才想方设法让夫君长生不死,月儿愿永世侍奉夫君……夫君若是不信,月儿也不勉强,停了寒阴酒,我送夫君回去与家人团聚,从此生死两隔,再不相见!”
傅九郎二话不说,把酒一口闷下去,道:“月儿!别再说了!从今往后,我傅九郎若再对你有一丝疑心,必遭天打雷劈!”
天月脸色微微一变,点点头,却没有再说什么,一脸深思的模样走了开去。
傅九郎自此再不疑有他,一心跟天月住在那阴宅里修炼……又过得数日,忽然听得外面一声炸雷响起,一屋子丫环小仆吓得尖叫逃蹿,傅九郎吃惊,不晓得出什么状况,要出门去看,却被天月拉住……
“九郎!哥哥找上门来了!你快到后面逃避起来!”天月叫道。
傅九郎一听天紫找上门来,心里不禁又气愤不已,想他逼死天月,如今他们只愿做对鬼夫妻,竟然也不能如愿!有心要去与他争个明白,却被天月拉着往里走,无意中竟发觉他堂堂七尺男儿竟挣不开天月一个小女子的手……
要逃却是逃不得,再一个炸雷下来,屋子里地动山摇,竟一眨眼消失无踪,原来这宅地不过是幻相。烟尘之后,傅九郎便见一人立于眼前,金冠紫袍,气宇不凡,仔细一看,竟是天紫!
紫微实在是寻不到傅九郎的踪迹,无奈只得显了真身抓了东都城的土地问话,土地一见天上的紫微星尊下凡来抓自己问话,吓得神仙帽都斜了,哭丧着脸说是自从天狐在郊外捉妖炼妖,平素与他交好的妖精都被捉的被捉,逃跑的逃跑,他的消息也不灵通了,完了又哭诉说,一方地界若要平和安定,必然是阴阳调和,灵气十足方好,本来这东都城人杰地灵,玉清真王托生在此,种花养草,灵气外溢,自他出生,东都城这二十多年来风调雨顺,连带着各地修真的妖精灵怪都纷纷聚了过来,本是令这东都城的风水好上加好,却没想到,天狐这一捉妖,将小妖都一网打尽了,阴气锐减,阳气过盛,怕是这齐苍百年之内必在大乱!
紫微一听这话,更是急,千月的作为已是为祸人间,再不加制止,引动天劫,他也救不了!
找得两日,突然地府差来小鬼报说近日收得一妖魂,口口声声说是有要紧的事要说于一个名叫天紫的神仙知道,但要说阎王叫你三更死,哪里会迟缓得片刻,那小妖也不争,暗地里给了押送他往生的小鬼不少银两,只求他到人间寻那个叫天紫的神仙,务必告诉他天狐要杀尽东都妖精,取阴气酿妖酒予生人服用,怕是意欲伺成魔物驱使!
那小鬼本是见钱眼开,收人钱财,自然要忠人之事,于是便抽空到人间来找,却不料左右一打听,发现那天紫竟是紫微星尊的化身,吓得将话传到,顺便把钱也还给紫微,说什么也不敢收……
紫微得知这个消息,这才找到了千月藏身之处,竟是一荒山坟岗,妖气冲天,引了天雷炸掉天狐设下的结界,定睛一看,果然见傅九郎在此,再一看他的脸色不禁心头一震――
傅九郎竟然要入魔了!
莫较谁情深
放心,我不会让傅九郎死的……玉清自然还在天上做神仙……
一瞬间,明白天狐的算计,他心中泛着苦,九郎死,魂魄归位,玉清出关,只要傅九郎活着一日,玉清便一日长眠不醒,更甚者,傅九郎若是堕入魔道,断了与天上的神道,玉清便是一尊破了神格的神,永无醒转之日了!
怒!千月,你怎好如此对他?旁人皆可,唯独你……他爱你至深,你竟这般害他!
“九郎,你快逃,我去与他较量!”千月将傅九郎一推,到紫微面前,也不客套,手往空中一扯,自虚空中亮出天狐的武器――月刃剑,挥剑向紫微刺去。
紫微躲避,月刃是天界神器之一,他与天狐交好日久,其中厉害是知道的。只是……千月竟然连自己也要伤么?看着他,紫微不禁问道:“千月,为什么?引玉清托生之人入魔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千月剑势不减,红着眼咬牙道:“有什么好处?你还问我!紫微!我这么做为了谁,你当真不知么?”
紫微一愣,心中来气,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怒道:“你若是为我想,就应与我助他早日归位而不是引他入魔!你可曾想过,他与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一场!若他知道你这般待他……”
“那又如何?我与他交好,也只是为了与你结交,接近你!那时你们明明见面就吵架,却偏偏总是要在一处,除了对方,你们谁眼里看过别人一下?我若不是与他做了朋友,又怎么能接近你?”想起过往,千月满面苦笑,为什么会这样?
“你……”紫微气结,想不到这天狐从一开始就算计着自己,也惊讶他说的种种,曾经自己与那人确是时常吵架,却不知为何吵着吵着竟成了习惯,若是那一日见了对方却不吵架了,竟会担心难受起来……是了,就是从那时起,心里渐渐有了牵绊,起了情愫……可是,还来不及说,那人便带着美艳的天狐到自己面前显摆,看他的眼神便知道,他对天狐有意,玉清真王也说得明白,天地仙凡,怕是再也没有比天狐更漂亮的了,他爱上天狐的美丽,而他自忖容貌及不上天狐十中之一,便只能暗暗将那心意藏起,见天狐对自己亲热,每每在自己与玉清之间周旋调解,便觉他禀性不坏,与他交好,又能接近那人,便随他闹腾,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天狐的算计!呵呵!
七星剑出鞘,紫微星尊大怒!迎上天狐的月刃剑,两相碰撞,火星四溅,神祗间的争斗,令山野惊动,天生异象,雷鸣阵阵。
天火初降,千月不防,被打个下着,天狐修真数万年,从来不曾受过这般苦楚,惨叫一声,几乎跌倒,猛抬头,看着指在胸前的七星剑,再看看执剑的人,烟眉一抖,眸子里滑下两行泪来:“紫微,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若是喜欢你的这份心意有错,我甘愿受这天劫,灰飞烟灭!”
紫微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第二个天火再次降下来,千月被打得倒在地上,死咬着唇,不肯叫痛,只一双泪眼死死的瞪着紫微……
紫微心里难受,千月要的感情,他给不了,但毕竟相伴多年,朋友情谊还是在,见他受天惩,虽知他是罪有应得,却还是心生怜悯,慢行两步上前,低声道:“千月,天劫之苦,你受不住的,我送你一程,来世好生修行……”说罢,七星剑指千月就要刺下去……
神仙妖魔法力无边,却不如凡人小妖,死后没有轮回,没有来生,但只有主死之神的紫微星尊掌中七星剑,可将妖魔的罪孽斩去,令其元神投入轮转……死亡不是终点,而是起始。
千月听紫微所言,苦笑受死,口中轻轻道:“来世……忘了你,怕是再无生趣,如此倒宁愿被天火烧死的好……”
他虽是这般说,当天火接连落在身上时,还是痛得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紫微咬了咬牙,终于眼一闭,一剑刺出,却不料刺了个空,心惊睁眼一看,千月竟被一人抱住躲开了自己的剑!再看那人,胸口不禁生生的痛起来――傅九郎。
“你做什么?放开我!”被天火烧得已无瑕装扮笑脸的千月用力推开傅九郎,不要他碰自己,除了紫微,他不想要任何人的拥抱!
傅九郎死死地抱着他叫道:“月儿!月儿!他要杀你呢!而且你受的这罪,叫我怎么忍心逃走?!别怕!我保护你!你还有我!”
千月实在是被烧得一丝力气也无,连一个凡人的怀抱都挣扎不脱,只得哭道:“谁要你保护?谁要?!我愿意被他杀死,愿意受这罪!”
傅九郎眼里也尽是流着泪,道:“你怎么样也好,我就是不要你死!我见不得你受罪!月儿!我……我对你当真是一片真心……”
“谁要你的真心?!傅九郎!你放开我!我……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从来就讨厌你!我喜欢的人是他!是天紫,是紫微,不是你!不是你!!”他哭叫着,推搡挣扎。
傅九郎只愣了一愣,依旧不肯放开手,抬头狠狠瞪了呆在一旁的紫微一眼,又柔声对千月道:“你喜欢谁也好,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不想你死。”
轰的又是一声雷鸣,新一波天火降下来,傅九郎眼疾手快,将千月往身下一压,整个身子罩在他上面,瞬间,天火皆打在他身上,痛彻心扉。
“玉清!”紫微万想不到他竟会替千月挡天火,见他被烧得脸色惨白,本来胸中的酸楚难受,在想起他此时还是凡人之身,不竟大骇,上前便要看他伤势。
“走开!”傅九郎见状大喝,疼……但神智却被天火击醒,年前的种种,方才他与千月之间的言语,他都听得明白,前后连贯,他更恨这天紫,原来天月待自己的种种好,都是为了天紫,都是因为这个人,月儿才对自己的心意视若无睹……最可笑,这人竟似乎喜欢的是自己?!
千月惊得早就呆住了,同样的,他也万没想到傅九郎会为自己挡下天火,但同时他还想到另一件事……天火是天地间最纯净的火,在傅九郎身上这么一烧,自己喂他吃的那些寒阴酒定是被烧得一干二净!
玉清真王毕竟还是要归位了!
因有凡人心甘情愿为其渡劫,天狐千月躲过了天劫之罚,但伤势过重无法逃脱,被紫微擒住,带回雪狐境封印在白狐族圣灵洞中;傅九郎因是凡身受天火,自然是逃不过死劫,身死,又因死前行了一大善之举,玉清真王元神归位出关,修为居然又上了一层……
紫微回到北辰宫,闭不见客,凡间走一遭,身心俱疲。
情小天下大
天上岁月如棱,转瞬间千年已过。
他坐在封印里,透过洞口的一壁水晶镜看着外面的天空,静如一潭死水。
罪有应得,所有的人都这样说他,连族里的长老也这般责备他,白狐族因为他的缘故被天庭例为禁族,再不愿往来。
轻轻挑唇,他的罪过,只不过是因为爱上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了得到那人的注目,他可以什么都不顾……他是知悉未来的天狐,然而,那不是他想要的未来!只要能改变这一切,做什么都可以!
“圣子,玉清真王来了。”长老在洞外禀报。
他没有说话,冷笑,他又来做什么?又见不到!洞门被紫微星尊封印,在洞外的人根本看不到洞内的情形,亦听不到洞中人的声音,长老的禀报只不过例行公事,因洞中人是能听到与看到洞外的事物的。
果然,长老没有等他回应,便引了一个玉冠青袍的神仙来到洞前,向那人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玉清真王的痴情,早已传遍了天界每一个角落,自他出关,得知天狐被封印,便立刻前往雪狐境,到圣灵洞前发誓,要替他赎罪,换他早日出禁,更是深情款款地说出:“君心何如,吾心不变。”的话,那意思就是:随便你喜欢哪个,反正我就是喜欢你,绝不变心!
此后,只要是有闲瑕之时,他就到这圣灵洞外来傍着洞口的巨石,跟里面的人说话,他知道千月不会回应他,可他不在乎,总是来,说上一会儿话,再离开,如是千年。
“千月,我又来看你啦!”这人依旧在外面自言自语,“我有段时候不来了,想不想我呀?”
他在洞里翻白眼:谁想你?!
“我去了趟南海,将那里的恶蛟降了来,敖钦为了谢我,送给我一棵很大的红珊瑚,我留着,等你出来以后送给你!”
谁想要你的礼物?!
“千月,你什么时候能出来呢?玉帝那家伙说要你偿还人间的罪孽才能出来,怎么才算偿还了呢?我这些年好事善事都做了,积了那么多香火,人间的庙宇都快超过神母大圣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能出来?”
冷笑,你积的,与我何干?
“千月,你记着,不管旁人怎么说你不好,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最好,最最美的!我……我不怪你当年那一时冲动,真的!你只是没有看到我的好!你看,过了这么此年,总明白了罢?那人可曾来看过你一眼?只有我才是真心爱慕你的。”
他重重的一头撞在那水晶镜上,额头鲜血直流,混着泪水滴滴落下,撕扯心肺般的痛哭:“玉清!我恨你!恨你!恨死你了!他不来看我,还不都是你!都是因为你……”哭得伤心,抽泣哀求,“你走吧!再也别来了!我不想见你!我想见……我想见……紫……紫微!”
可惜洞里的哭号,外面的人一个字也听不到,还在那里语声欢娱的说:“等你出来,我带你去我那南极仙岛上玩可好?”
好不容易等到玉清说得口干舌燥,终于离开,他已哭得一丝力气都没有,只能伏在地上任泪水不断涌出眼眶……他终于知道,这是紫微对他的惩罚,紫微最懂他,最知道他怕什么……
紫微,你……才是真正最坏的那个,没了我,是不是你就会与他更接近些?我们三人……谁能逃出这场劫难?你?还是我?
玉清走了些时候,他终于再度慢慢平复了心绪,枯坐在洞中一日日任时光过去,修行悔过之类于他,全是虚妄,自被封印之后他就再也不肯修行,修什么仙?成什么神?得不到想要的那人,做什么都是白费!
如此自暴自弃的想着,过着,悠悠地又过了三千年……
玉清还是常常来,千月也已经麻木了,任他来,说些话,再离开……
紫微也曾过来一两回,却只是站在洞外,看着封印,满面难色,终究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又离去了。
除了他二人,天庭中再没人来看望过他,天狐是妖孽,渐渐深入人心,三千年,新一辈的小神仙们早已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角色曾经在天庭风光过。
这日,透过水晶镜,看着终年飞雪的雪狐境,与他一样,平静无波,事实上,只有那两人来的时候才会偶尔有些情绪,当然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情绪,最近渐渐有些迷茫,玉清究竟要纠缠自己到什么时候?甚至有些庆幸,还好自己被封印着,否则怕是要被他烦死……只是,不能说心里没有一丝感动,毕竟天狐不是铁石心肠。
正自思量,突然洞中发出一丝金光,竟然有人突破了封印进入圣灵洞来!
千月吃惊,怎么可能?!紫微星尊的法力在天界算得上是少有敌手,想那玉清真王都无法解开他的封印,还有谁能……
当那人身形尽显,千月再是一愣,有些陌生,又好似哪里见过,一身华丽的金边玄袍,头戴金冠,垂了九颗珍珠在额前;他瞪大了眼,惊道:“东华帝君……”
那人轻轻一笑:“圣子天狐,多年不见,难为你还记得我。”
千月有些明了,又有些迷茫,是了,眼熟,因东华帝君是自天帝身上分出的星丹所成之神,长相与天帝有三分相似,神力亦几乎可与天帝媲美,当初听紫微说过,东华帝君被接回天庭之后,定了死期却未有生日,结果便只得每万年重生一次,竟与凤凰一般,只是他是神仙不是神兽,故尔天庭里有些天生神仙便瞧不起他,背地里管他叫死去活来的东华帝君……只是,他与自己从无往来,如今却为何来找自己?
东华看着一脸疑惑的千月,悠然笑道:“久闻天狐能知悉古往今来,天上地下,仙凡诸事,东华此来想向天狐打听一些事。”他开门见山,让千月更加吃惊。
“你想知道什么?”他看着眼前的男人问,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念想。
“我想知道,我能不能成为天帝。”他含笑问出这句话,神态雍容。
千月瞪大眼,看了他半天,忽然神情一松,轻笑:“你,成不了天帝。”
听了这话,他也不惊也不怒,点了点头,忽尔苦笑了一下:“哦――”转身便要走。
千月见他转身,突然开口叫道:“但是,你可以成为与他并驾齐驱的一代天界帝王!”
那人停了脚步,慢慢转身看他:“东方天界只得一位帝王。”
千月笑了,多少年来他不曾笑得这般意气风发,整个人都似乎在那笑容中变得光彩夺目,看得东华亦是一愣。
“不错,东方天界现下确实只有一位帝王,但是你将成为另一位,与天帝、王母分享这东方天界!”他缓缓吐出这诱人的话语,“你将成为魔中之魔,统治天下妖魔灵怪,与天界分庭抗礼,在北海的尽头拥有属于你自己的无上国度。”
东华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你所预知的未来么?”
“是!”千月正色道,“只是,你必须知道,与成为天帝不同的是,你享受不到天庭现成的繁华美景,你的手双将沾满曾经的同胞之血,你的国土在最初的十万年内是贫瘠而又荒凉的山野,你可愿意去为这样的国度一搏?”
东华沉吟了一下,然后直视着他:“若是我尽力,这个国度是否有朝一日会变得象天庭一样繁盛风光?”
“是!”
“那样的话,我自然愿意!”他哈哈大笑,“也好!他的国度是他一手拼来的,我若去抢,人家倒要说我坐享其成!我便来创一个比他还要强盛的国度,看我与他,谁更适合做这天界之主!”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谁笑谁伤心
天界,人人都知道玉清真王看紫微帝尊不顺眼,这个不顺眼到什么地步?
天庭上朝向来比凡间自由,大家都是神仙,论字论辈的都是纠缠不清,所以没有跪礼,上天庭的朝还有一样,象凡间的三姑六婆话家常,东家那个长,西家那个短,太乙真人家的仙鹤看上了嫦娥娘娘家的兔子之类的都能拿来说……
说到玉清跟紫微,所有的人都摇头叹气,下了一回凡,这两人倒是不打架,也不吵嘴了,只是若是谁不小心说到一个“紫”字,保不准,耳朵边上冷不丁的就会蹦出一个“哼”字,直叫人寒到骨子里头去了。
紫微帝尊自打从凡间收了天狐回来,就一直说要静修,在北辰宫里不肯出来,除了西王母的青鸟使和太白金星,谁也不见,只一心在北辰宫里守着星囊,教养小星子。
他不上朝,反正也没人敢管他,天帝的弟弟呢!谁敢管,由得他去。
天庭里有什么事,都是太白金星给带话……
北辰宫除正殿是紫微帝尊的居所之外,偏殿无数,皆是些未成年的小星子的住所,其中有一殿名为主星殿,紫微手下七星分别为: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此七星各自分司人间各职,但同时也有协助紫微帝尊育星之职,每三年一轮职,这一年正是廉贞星君当值,廉贞性情温和,与紫微的脾气相合,所以也没有觉出自家帝尊有什么异样。
这日,金星上门来找紫微,廉贞拦下他只说正有星子出囊,帝尊正在为小星子定天命,金星是个急性子,站在北辰宫的正殿门外就囔囔开了:“还管什么天命?!快去告诉他!天狐逃了!”
廉贞一愣,天狐是帝尊抓到的,因他与帝尊曾有私交,所以帝尊特地开恩将他封印在他故乡,他这一逃,说不定会来找帝尊的麻烦!心里想着,便转身到星池边去找紫微。
紫微这边正好料理完事,出来听廉贞一说天狐逃走了,先是一惊问:“他一个人逃走的?”
跟进来的金星道:“不知是谁破了你的结界,将他放走的。”
紫微皱了皱眉,哦了一声,竟没了下文,这边金星看看廉贞,廉贞看看金星,都不知道这北斗星君在想什么,又不敢问,看看他好似没有要交代什么的样子,两人又退了出来,金星看看廉贞道:“廉贞啊,我说你们家头儿最近可是不太对头哪!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廉贞叹道:“我怎么知道,他下凡那阵儿我又不当值,不过啊!我听破军说起过,他从凡间带了种叫含珠的草回来种在星池边上,估摸着,八成在凡间动了凡心,这会儿正犯相思呢!”
金星是个好打听事儿,眼一亮连忙问:“哦?那含珠草现在如何了?”
廉贞摇摇头:“我是没看见,他老人家平素养尊处优的,哪里是个料理花草的料?八成给种死了!”
金星叹气,也是,北斗主死,在他手里还能种活什么东西?
这边廉贞星君与金星的闲话不去说,紫微将他二人送走,想了想,化成紫凤自星池上空飞出北辰宫,直朝南面飞去……
天狐出逃的事,几乎是同时传到玉清真王那里,跟他通风报信的是南斗六星之一的益算星君;与北斗一样,南斗手下亦有直属六星君,分别是:司命、司禄、延寿、益算、度厄、上生;平日亦是各司寿数之职,只在每两年一次的轮值时到南极仙岛上来见他们的顶头上司一面。
益算也是个快嘴,一见他家真王头一句话便道:“哎!头儿啊!我听说千月可是被人从圣灵洞放出来了!这两天您可在家呆着别出去,说不定什么时候那小狐狸精就抹着泪上您这儿来了!”
玉清听得这话不禁大奇,是谁竟会去救千月,思来想去,这几千年来与千月走得近的就这么两个人,除了自己,那多半就是那人了,毕竟结界也是他设的!一想到这里,不由得想,那人终于肯放千月出来,怕是自己这几千年来的心思都要白费,心念一动,正想出去找那人问个明白,就见自北边一道紫气祥云团然飘至,不禁冷笑,那人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紫微刚落下脚,就见边上益算星君张着个大嘴,估摸着半天不定能合拢的样子,天庭里只知自己与玉清交恶已久,多少年连话都不说一句的,突然见自己主动上门来找他,被吓着了也是正常,只向着益算点了个头,便进到南极宫中找玉清。
玉清见那人进来,一脸急躁的样子,似乎不象有什么好事,不由也正了色,就见他走近说道:“你将千月藏在哪里?”
玉清一愣,没想到千月竟不是他放出来的,但转念又一想,正好!你不知道千月的去处,我便让你再也找不到他!于是冷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紫微见他不否认,更是笃定千月就是这人救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对他的情义,只是千月此刻还在受罚,时机未到不能出关,你现在放他出来,不但是碍他修行,更会连累你自己……”
玉清道:“什么时机?!你不过就是想拆散我们!你心里打什么算盘当我不知道么?”
紫微被他说得气结,也冷了调子道:“与你说多了你也不信我,将千月交出来是要紧,此刻是我私底下来问你要人,莫等玉帝派了天兵来拿人时你才晓得厉害。”
玉清瞪着他,大笑:“倒看他来又能奈得我何?紫微,你以为我会怕他么?大家都同辈的神仙,不见得他就比我厉害到哪里去!他有天兵,我还有三十六地煞呢!”
紫微听他这番话,不禁大皱眉头,这南斗的心思不小啊……
玉清见他沉吟,又道:“我是不怕你到背后嚼什么舌头,只是我告诉你,你再也休想找到千月!他是我的!”
紫微怔了怔,轻叹一声苦笑:“我知道……”停了一下,又看看他,“玉清,他不在你这里是不是?”
玉清一愣,不知他如何看出来的,一时没有开口。
紫微笑一下,有几分奚落地道:“若他在你这里,不会不出来见我的。”
“你――”玉清被说到疼处,脸顿时胀得通红,指着紫微的手指头都发颤,气得半天说不出下文来……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又忍不住开始调侃……呵呵!
三更啊!乃们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
青眉渡千古
紫微既知千月不在南极,便转身招了云彩慢悠悠的往回飘,一路思量着会是谁救走了天狐,屈指算来,能破自己封印的人并不多,但却都没有救千月的理由……
等他回到北辰宫,慢慢想着这些事,过了两日,忽然金星来传说是玉帝要见自家兄弟,说是有家事要谈,紫微愣了愣,虽说他管天帝叫声哥哥,可是两人私事上少有交流,想他玉皇当初娶老婆的时候都没跟兄弟说一声……如今怎么会突然有所谓的家事要谈?
天帝,上古天神逝之后诞生的第一颗星辰,名玉皇,凡人给了这位神祗无数个无聊透顶的头衔,然而在天界,他就只有一个名头――东方天庭之主。
天界与凡间不同,凡人一国只得一帝,帝为至尊;天界,满地都是“帝”,天庭的帝不是至尊,而是一个阶级,称得上“帝”字级别的,那都算是高层,但是,“帝”上头,还有天尊,还有上古神……所以,在天庭,是个“帝”,不算啥。
天帝,是帝级神仙,紫微,也是帝级神仙,此外,真武大帝、玉清长生大帝、青华大帝、太极天皇大帝、东华大帝……都是“帝”。
“帝”级以上的,还有“天尊”、“上古”;以下是“星尊”、“星君”、“星官”、“星子”,再往下的就不是神仙而是天仙了。所以在天庭排资论辈,“帝”还真算不上什么。
天帝能做东方天庭之主,全因着上头两阶神仙都不管事了,象元始天尊啊之类的,整天玄乎乎的折腾化外之术,再如上古神――女娲啊、西王母啊、后土神母啊……一个个不是躲在深山里不出来,就是整天变着法子玩乐,没办法,上古那一级的男人全死光了嘛……
天帝手里头有神兵天将,也就是所谓的兵权在握,这是他做天庭之主的最主要的原因,除去他,天庭里只有两个神祗手下有自己的私有武力集团,一个是紫微帝尊,手里头北斗七星神将和七十二天罡星,另一个就是南极长生大帝玉清真王,手里的是南斗六星神将及三十六地煞星。
但是,紫微跟天帝兄弟相称,自然是不会与他兵戎相见,他们哥俩好了几十万年了,紫微的兵就是他的兵……玉清真王手里的兵力虽说不多,但实力上却不输于紫微,只是他一来住得远,二来虽然性格孤傲了些,但到底不傻,所以臣服于天庭日久,也没有什么异动。
所以,天帝这位子到如今坐得还算挺太平……
只是,此刻,天帝心里头却不那么太平了。
紫微一到太清宫,便见这位玉皇大帝,满面愁容的坐在金座上,不觉奇怪,便问:“大哥,你这是犯什么愁呢?”
玉皇一看见紫微就叹气:“完了!完了!天狐给东华招揽去了!”
紫微愣了愣,原来千月是给东华救出来的……再一转念,他也明白了――
天狐虽不是神仙,但是却能通晓天地未来诸事,东华被天庭冷落多年,心中自然不服,想要翻身,自然先要借重天狐的本事……
而天狐从来对哪一边都不依不靠,加上千月以往长袖善舞,在昆仑和天庭都吃得开,诸仙神对他都给足面子放足心,如今被天庭这么一责罚,心里对天庭自然有了怨恨,东华这一救,天狐自然要竭尽所能来报此大恩……
天庭怕是安宁不了几日了!
东华大帝收了天狐的事很快就传遍了天庭,似乎是被罚了这几千年终于知道收敛性子了,出来之后的天狐不象以往到处窜门子玩乐了,安安心心呆在东华大帝的东极碧梅宫里,只说是修身养性,不见外人。
只是自打那之后,玉清真王上东极仙岛去的次数忽然就多了起来……
“他又来了。”东华挥退了前来通报的仙侍,有些无奈的笑看着闭目盘膝的素衣男子。
“不见。”他淡淡的丢了一句话。
东华点点头,出门应付去了,过了一小会儿,回来,手里端着盘半人高的红珊瑚,苦笑:“他送你的。”
“丢掉。”他冷冷的再丢出一句话。
“很可惜哎!上好的千年南海珊瑚啊!”东华啧啧的看着手里的一树艳红笑道。
他抬头,看了现今的主人一眼:“你若喜欢,留着就是。”
东华呵呵笑着,将那红珊瑚放在玉桌上,叹道:“可惜玉清真王那个痴情种子,天天往这里跑,你居然都不动心!无情啊无情。”
冷笑:“帝君若是喜欢,可以自己去勾搭他。”
东华大乐:“早知道你是这样的性子,我也不必等了这么多年才去勾搭你!千月,那人只看中你的脸,我可是认定了你的能力的,不若,你与我一道吧!”
千月看他一眼,忽然轻轻一笑:“若是想做个长久的帝王,最好不要对天狐动心。”
东华一愣:“何故?”
千月淡淡道:“有朝一日,天狐为你生出的孩子将取代你,成为下一代魔帝。”
东华结舌,半晌,尴尬的笑笑,从此不再提这档子事了。
过了些日子东华突然明白过来,指着千月道:“好啊!你算计我!”
千月道:“帝君这话可是冤煞千月了。”
东华挑着眉头道:“你知悉未来,定是知道自己后代会成魔帝,然而此世本无魔国,你说是助我创立魔国,不过是为你自己的后代铺条成帝之路罢了!是不是?”
千月只笑,不答。
东华深深地看着他,半晌,亦笑:“天狐,你够聪明,但你也太小看本座了!”
千月恭敬答道:“千月不敢小看帝君。”
东华笑,只问:“是不是,我创立魔国,你与白狐族都会追随我?”
“是。”他低眉垂目的回答。
“那我要你们天狐族世代做我魔国之相,不得显女身!”东华道。
千月看了他一眼,道:“是。”
东华见他应得爽快,不禁皱眉:“你莫不是又在算计我吧?”
他挑唇一笑:“千月不敢。”
东华奈他不何,又要借重他的预知之力,只得重重的哼一声,指袖而去。
携手赴神陵
天狐的事因为东华的关系就这么隔下了,紫微也曾去过碧梅宫找千月……
得知紫微来看他,千月几乎是蹦起来就跑出去了,看得东华两眼一翻便什么都明白了,摇头苦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紫微一见千月便问道:“他可曾为难你?”
千月愣了愣,忽然一双媚眼便笑得春风荡漾:“紫微,你在担心我么?”
紫微怔了一下,干咳一声道:“以你我交情,担心是自然的。”
千月一听,脸上的笑便暗了几分:“原来只是论交情……那你来做什么?我在这里死了还是活着跟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被他剥了皮去做狐皮袄也与你无关!”
紫微被他说得脸一红,直叹气:“千月……”
千月最见不得他一脸关心又不知如何说好的表情,当下心一软,收了玩性轻叹一声:“罢了,与你这木头是撒娇当放屁,半点用也没有的……”咬了咬唇,抬眼看看紫微还愣愣的站在自己面前,神情居然有些憨态可掬,又忍不住笑,嘴里只道:“你且放心,我在这里一切安好,东华帝君不曾为难于我,他救我出禁,对我乃是大恩,追随他是我自愿的。”
紫微看着他,半晌道:“与你所知的未来有关?”
千月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紫微往碧梅宫内看了一眼,忽然轻轻道:“东华可是要反?”
千月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你会帮我么?”
紫微瞪着他,道:“我该把你再丢回圣灵洞里封起来。”
千月笑,笑容假得让紫微觉得刺眼,他幽幽道:“紫微,这是注定了的,避免不了的。”
紫微闻言转身就要走,千月没有拦,只他身后继续道:“紫微,你改变不了这一切!我们都无能为力!”
“那还要你的预知何用?”紫微没有回头,冷冷责问。
千月还是笑:“预知者,只是令人知道如何在未来的宿命里取得最好的结果。”他停了一下,又幽幽道:“比如,我也许真的永远也得不到你的爱,可我亦知道,我爱你的心至死也不会变,这宿命我改变不了,但我至少可以在未来,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若连这,你也要阻止我,那你现在可以杀了我。”
紫微愣了愣,长叹一声,飘然离去。
千月看着远去的紫影,木然……那人与他终于渐行渐远,也许从此再无交集。
东华出来,望着那紫影飘去,开口:“要么拉他入伙,要么……”他看了一眼千月,“你的预知中,他如何了?”
千月看了他一眼,转身,渐渐隐没在宫阙阴影中的身影后,冷冷的飘来两个字:“死了。”
东华定定地看着已经见不到人影的暗,紧抿着唇,心里开始琢磨些什么。
紫微离开碧梅宫,想了想,还是去了太清宫找天帝玉皇,终究他还是天庭的臣子。
因只是天狐一语,他也没有证据,玉皇对于扣押东华的事还是有些犹豫,好歹虽然东华不将他当父亲,可他对东华却多少有点亲情,毕竟这位神祗的仙根是他造出来的……
但是玉皇也不傻,天狐之语不会来之无稽,虽然不方便对东华有所动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天帝对于自己的宝座还是相当在意的。
说起来除了每万年死一回之外,东华的神力不比天帝差多少,虽然修行只得十世,但因来历实在太大,事半功倍也是正常。
东华主掌光明,天火及太阳金乌,手中虽无兵权,但神权所掌实在重大,若要降他,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他掌管世间至阳至纯之天火,而能与天火匹敌的神兵――还未出世!
那阵子天庭里显得特别安定,就象是要暴雨狂岚之前的宁静,东华在暗地里策反诸仙,玉皇则满世界找能克得了天火的神器,最后,他找到昆仑,问西王母借太阴水,太阴水是上古水神共工留下的至阴之水,想到水能克火,便理所当然的去借,结果,西王母一听说借太阴水的理由是东华可能要反,就哈哈乐开了,直说:“反了好!我这儿无聊了多少年了,这会儿总算有点小打小闹来解闷了!”一句话差点没把玉皇的鼻子给气歪。
玩笑话说归说,西王母还是说了:“太阴水治不了天火,你要真打算跟东华那孩子较量,就去神陵山拿盘古大圣的遗骨来,我给你铸成兵刃,盘古大圣是唯一一个自混沌太古时代就存在的神祗,他的遗骨中带有混沌之气,此世五行八卦对他老人家是一概无用,想必天火也奈他不何。”
西王母给指了条明路,顺便还说了:“你天帝是拿不了混沌遗骨的,混沌之气本不稳定,你的三清罡气又太强,若是你去取,混沌之气被三清罡气打乱,那遗骨取回来也是枉然,你得派一主阴,一主阳的两个神仙一块儿去取,两人的神格差得不能太远,能力要相当,最好两人能在灵力上差不多,这样那混沌之气便不会乱,附在骨上送到我这里即可。”
玉皇一听,就笑了:“你就明说要紫微和玉清去嘛!他们两个一主生,一主死,神格相当,灵力相辅,数千万年的老搭档了!取遗骨肯定是易如反掌!”
于是,紫微就这么被他兄长派着与玉清真王踏上了前往神陵的征途。
紫微接到消息后没什么反应,玉清就不一样了,在金殿上就开始绷着个脸,待到散朝,走出金殿后,看了一眼紫微,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不高兴归不高兴,身为臣子,还是得听命于人,只是说要一道去神陵山,玉清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于是便对紫微道:“你在北,我在南,神陵山在昆仑之巅,若是汇合了再去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各走各的,到了山下碰头吧。”
紫微也没反对,点点头就同意了。
待到神陵山下,两人碰了头上了山才发现一件事――
神陵山是埋葬太古神族的神山,神的祖先安眠在这里,混沌之气弥漫在山野间,进入山道后,他们发现无论是灵力还是法术都失效了,只有自身最初的护体神光还在,其他修行所得之能力皆被禁!两人对看一眼,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做神仙久了,突然没了翻云覆雨的能力,都不由得有点儿心里犯虚。
灵力被禁,法术不能用,紫微握紧了手中的七星剑,玉清也亮出自己的兵刃长生剑,小心前行,受了混沌之气的影响,山上的野兽飞禽大多变得与太古时代的洪蛮怪兽差不多,体型巨大,长相怪异,而且性情暴躁。
“我觉得我们被耍了。”玉清挥剑砍倒一条巨蟒之后忍不住抱怨道,“那老太婆纯粹就是想折腾我们玩!”
紫微抿了抿唇,苦笑:“我有同感。”
“同感个头!我要是不说,你能有别的想法?你就会傻乎乎的,玉皇那家伙说什么,你就做什么!”玉清哼了一声,语声鄙夷。
紫微张了嘴,又闭上,不想与他争辩,在这境地,除了这些洪蛮怪兽,就只有他们两,虽然明知对方对自己没有好感,却还是有一丝窃喜。
“若你要回去,我不拦你。”过了一会儿他淡淡说道。
玉清瞪了他一眼:“回去?回去让全天庭的人都知道我玉清真王贪生怕死么?”
紫微没回嘴,别过头去轻轻笑,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天生受不得激的性子。他往前走,听着身后急急跟上来的脚步声,心情忽然愉快,四周昏暗的景色也似乎变得美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两个家伙一起去冒险咯~~~好土~~不过我很喜欢~~乃们咧?
危难相扶持
到了山腰,两人回头看看身后,不禁都长出一口气,能平安的到这里已是不易,后面的路还有多少凶险,他们都不知道。
相互看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坐在地上,两个神仙居然都不约而同的感觉到累,不过现在已经不惊讶了,在神陵山,神仙跟凡人没有区别,不单只是累,被修行封锁了的种种不正、不雅、不净、不纯的情绪都渐渐出现……一切渐入混沌。
这种认知令两人都有些慌。
“快走吧,这鬼地方呆久了准没好事!”玉清休息得片刻站起来说道。
紫微应了一声,两人一起继续上山,到了这时玉清也不再排斥与他合作了,毕竟此刻他们只有彼此可以依靠,两人虽然不合,但对彼此的能力都是绝对放心的。
山路陡峭,两人不能化身,不能飞,全凭两只脚往上走,都有些吃不消,想这二人平日里都是天庭帝级的老大,在自己的仙宫中仙侍如云,多少年没吃过这种劳苦,紫微拄着剑往上爬着,突然脚下一疼,竟扭着了,忍不住痛得直抽冷气,一旁玉清冷笑:“扭着小脚就痛成这样,你可真是快比得上凡间女子娇弱了!”
紫微瞪他一眼,默不作声,低头继续走,无奈脚腕实在痛得厉害,怎么也走不快,玉清先还嘲笑他,走了一段见他皱着双眉,咬紧了牙关也不肯叫自己慢些,硬撑着跟上自己的速度,不免又有些过意不去,放慢了脚步,也不拿话刺他了,到后来,嫌他实在太慢,折回来,着一张脸,拉了他的手臂往自己肩上一搭,扶着他往上走。
这是紫微没有想到的,惊愕了片刻后,心底深处泛起一股甜美的快乐,索性整个人都依在他身上,第一次离他如此近,隔着衣衫可以感觉到他身上坚实的肌肉,温暖的体温。
“哎!你怎么了?站都站不住了么?”玉清感觉到身上的分量重了,不由生气,这人居然把整个身子都挂在自己身上了!真过分!难道要本真王抱你上山么?!
紫微支了支身子,皱眉:“我脚疼得厉害,自然全身无力了,你要是嫌我重,把我放下,自己上山就是。”
玉清一瞪眼:“你当我是你啊!”依旧死要面子,梗着脖子半托半抱的扶着紫微的腰,往上走。
紫微咬唇忍笑,低着头一会儿又道:“我怎么了?若是扭伤脚的是你,我自然也会如此扶你上山。”
玉清哼了一声:“你有这么好心?”
“你为什么就不肯信我一次?”
“我信你就没好事。”
“玉清,你就是纯粹喜欢跟我抬杠是不是?只要我说一,你就一定要说二?”
“哈哈!是啊,我就是要跟你抬杠!怎样?”
“那,我说乌鸦是的呢?”
“你!哼!那我就变只白乌鸦来给你看!”
“哈哈!”
“你笑什么?你信不信?!回去我就变只给你看!”
“哈哈哈!”
“你再笑我就把你丢在这里!”
“好……我不笑……哈哈哈哈!不行,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紫微!你――”
“玉清啊,你瞧,咱们这样说说话,不吵架,不是挺好么?”他含笑看着身旁的人,忽然轻轻说道。
玉清又哼了一声,半天闷闷的来了一句:“我在跟你吵架啊!你自己不觉得而已!千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木头!连人对你是好是歹也分不出的!”
一听他提起千月,紫微的脸色便有些僵硬,轻轻笑了两声,没有再接口。
忽然冷了场,两人都有些茫然,似乎在天庭时几十万年加起来也没有今天这一天说的话多……玉清是奇怪,紫微是欣喜,各怀心事。
过了一小会儿,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发现异状,玉清扶着紫微慢慢朝前走着,忽然低声道:“不对劲。”
紫微也正了颜色,道:“嗯,怕是有凶险。”
他们都注意到从刚刚开始,整个山林间就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这么久一只野兽也没有遇到,甚至连虫鸣声都没有了,跟山下的热闹相比,山上显得太平得有些异样。
“有腥气,怕是噬血的……虎或是狮类。”玉清警道。
紫微道:“有血腥味,但无死气,怕不是兽类。”
两人兀自猜测着下一只怪物的来历,慢慢往前走,紫微也站实了身形,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加玉清的负担的好。
突然一阵风声自头顶袭卷而来,两人一抬头,只见头顶的空中铺了大片阴影,一只色的大鸟扑了下来。
玉清的衣色浅,在昏暗中显眼,那大鸟发出一声怪异的大叫,巨爪朝他抓过去,玉清想避已是不及,只好硬着头皮举剑欲迎上那扑过来的巨大鸟爪,突然被人从身后一拉,就见紫微拉开他,挥剑朝那爪上砍去。
咔嚓一声,那大鸟的一只爪被砍断,疼得尖叫一声,巨翅一扇,将紫微拍出老远……
“喂!紫微――”玉清大叫了一声,惊到那大鸟,翅膀一展朝他拍了过来!玉清举起剑朝那巨大的翅膀上刺去,一剑刺中,那大鸟再次疼叫,翅膀一挣,将他甩出去……
玉清只觉背上猛的剧痛,胸口一股气闷住,没缓过来,竟昏了过去。
等到幽幽醒过来时,发现在一处山崖凹陷处,紫微守在他身旁,一见他醒来脸上立刻露出喜色,上前道:“你可醒了!我快急死了!”
玉清看看他,一身紫袍都破破烂烂不成样子,露出来的臂上,腿上都是擦伤,模样狼狈得厉害,想来自己也差不多,苦笑了一下:“要是让人知道堂堂两个神仙在这里给一只扁毛畜牲欺负,真是脸都丢光了!”
紫微愣了一下,接着好笑,这个人呐,到这时候了还是只想着脸面上的事。
“你的伤不碍事,有护体神光在,很快就能恢复了!”他按住想要起来的人道,“再躺一下吧,你需要休息。”
玉清一时忘了跟他抬杠,依言又躺下,看看他一身的伤,皱眉:“你怎么不疗伤?那扁毛畜牲呢?”
紫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轻笑:“皮肉伤,不要紧的。”
原来一见玉清被那大鸟甩得昏迷过去,紫微心中大惊,就算不能用灵力法术,他们毕竟是天生神明,有神光护体,一般的攻击根本不可能将他们击昏!这大鸟显然不是一般的野兽!
但这时他没有闲心里探究那到底是什么鸟,一心只想着怎么把玉清从那暴怒的大鸟身旁救出来!失了一足,翅上中剑,那大鸟早已狂暴,利喙猛的朝玉清胸口啄下去,紫微吓得差点把星丹给吐出来,张口大叫了一声,引起了大鸟的注意,扑上来就要啄紫微,紫微脚疼,跌坐在地上不好动,看着那利喙就要下来了,手里抓了一把泥土扬过去,那鸟受惊,退了一下,他另一只手中的七星剑挥出去,割断了那鸟的咽喉,那大鸟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便倒了下来,庞大的身子重重压在紫微身上,几乎把紫微给压得也背过气去。
好不容易从鸟尸下爬出来,他勉强站起来,找到玉清,不敢在那处久留,找了这浅洞暂时休息。
这些,紫微也没有多费口舌去说给玉清知道,等到他醒来便放了心,一路行来,也实在是累得不行,便倚在洞壁旁闭目养神,不一会儿便熟睡过去。
玉清躺下后,没有睡着,他的伤就如紫微所说不碍事,缓过那口气之后,就好了,身上的伤也不重,扭头看了看紫微,闭目入定的人身周正在透出华丽的亮紫色光芒,紫微神光正在为他疗伤……
忽然感觉到身上似乎有什么被抽走似的难受,玉清一愣,随即明白,紫微是主死之星,身上没有生气,所以若是身上有伤,神光便会自然而然的吸取周遭的生气来替身体恢复伤势,这也是北辰宫为何定要在星池旁边的原因,星池里有无尽的灵气让他吸取,来维持体内生气与死气的平衡。
但现在,他们远离北辰宫,甚至不在天庭,紫微受伤,而身边唯一有生气,而且可以说是天地间生气最旺盛的一个人就是他主生之南斗星君玉清真王……
这人先前是为了不吸取自己的生气,所以不肯疗伤?玉清想到这一层,不禁愣了。
清梦回上古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去朋友家吃喜酒了,今天似乎写不了太多,先跟大家道个歉。
这一章是紫微的梦境,跟故事的主线关系不是很大,大家可以当成一个“番外”来看,呵呵!紫微做了一个梦,不,事实上并不是梦,而是许多许多年前发生的一些事……
那时的紫微还不是帝尊,连星尊都不是,只是个星君而已;那时的玉皇也不是天帝,玉皇高傲,说不做天王就要做人皇,于是跑到人间去带着女娲娘娘造出来的那群泥人儿开山,造田,男耕女织……
那时,天界没有天帝,神明们也不喜欢住在天宫里,而是随意的在人间玩耍,水神共工、火神祝融、地母后土还有伏羲、女娲和后来被人们称为西王母的山鬼,这一代上古神祗活跃在那个时代。
他慕玉皇的高傲和无拘无束,他不行,天生只有死气没有生气的他到人间去,任何接近他的人都会死去,人们不喜欢他,于是,他只能默默的回到北辰宫,好奇又慕的看着地下的世界,偶尔玉皇回来跟他说说人间发生的趣事……
后来,伏羲发明了八卦,用八卦可以推算出世间凶吉,人类最初是好奇,想知道未来,然后是知道了以后便希望能改变未来,于是世界的格局变得不安定,灾难越来越多。
玉皇又跟蚩尤为了争夺国土而打得不可开交,共工跟祝融则为了争夺女娲的爱而在不周山大打出手,不周山是一座巨大的火山,被两个神祗一折腾,喷发了……死伤了无数人类,女娲一怒,以火山里的岩浆凝成七星岩阵,将两人一起封印,人类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是将这一切代代流传下来,最终便有了女娲补天的传说……
这一切,他都没有经历,只是远远的在天空上看着,那时的他不能离开北辰宫,不能离开星池。
再后来,伏羲劳累过度而寂灭,蚩尤被玉皇击败,水火二神在封印中还是不停的争斗最终同归于尽,上古神祗淘尽了活力,最终平静下来,玉皇厌倦了人间的争战,带着半人半神的妻子嫘祖回到天上,将人间的那套调调搬回天界,组成了天庭……
众神渐渐的乐意跟随玉皇,人间的那套享乐,在天庭无限放大,神仙们乐得逍遥,渐渐的看不起生命短暂的人类,于是人间的神迹便越来越稀少,人类从习惯于神祗的相伴帮助,到渐渐的失去神明的足迹,人开始期望神回到自己身边,于是有了庙宇,有了神官,有了巫师……然后神明却不再回来,他们厌倦了人间的劳累饥苦,渐渐的,从来玩乐似的帮助变成了需求回报的施舍,神明终于高高在上,凌驾于世间万物之上……
而他依然呆在北辰宫,习惯了寂寞……
最初,星池中并非只有天庭一处有,上古神祗的灵气分散在各处,灵囊中诞生的星子在各地成长,第一代星辰并不全自天庭诞生,例如南斗。
那时的紫微还是少年,忽然有一天,有个高傲的少年来到北辰宫,对他说:“我乃南极仙岛南斗星君玉清,主天下生气,你便是那个主死之气的北斗紫微么?”
紫微看着这与自己似乎差不多大的少年,说:“是。”
少年玉清道:“我家的星池枯了,我四处寻到此,方知这里还有一处星池,真是难得!玉帝说的不错,天庭果然是个好地方!我喜欢,往后我便也算是天庭的神仙了,玉帝说你我星性相合,所以定是要做搭档的,嘱我前来与你说一声。”
“哦……”紫微被他说得有些愣,不过亦知道他的意思,玉皇广招神仙入天庭,这少年大约是其他星池里出生的野神,被玉皇招来的。
后来紫微从玉皇那里知道原来星池里的灵气并非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野外的星池最多生出十多个星子之后便会枯竭,而招来的这南斗星君天生拥有天地间最纯净的生气,有他与紫微的死气相融,便能令星池中的灵气不绝!
南斗主生,北斗主死,他们是天生的搭档!
当他与玉清自天帝手中接过谏令之时,看着那高傲俊美的少年朝自己眨眨眼,赫然一笑,便蛊惑了他千万年……
纵然之后,两人不常见面,玉清不喜欢寒冷的北辰宫,他喜欢四处游玩,或是呆在他那四季如春的南极仙岛,顺带的,玉清也不怎么喜欢紫微,除了每十万年引一次生气入星池之外,很少去北辰宫。
再后来……他们从星君变成了星尊,再从星尊变成了帝尊……
他终于能离开北辰宫,自由的在天地间游玩,却又似乎早已习惯了独处,有了能力反而不那么渴望下凡玩乐了,玉清曾说他是个无趣之极的闷蛋,不知变通,亦不知道什么是快乐。
他从不反驳,但心底里却总有些难过,玉清不懂他,不懂他呆在北辰宫,等着心爱的那个人来时的心情……
玉清啊,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你吧?你不知道你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有多快乐吧?
不出北辰宫,不闻世间事,不为俗情忧,一心待君来……
我不离开北辰宫,不愿为世间事添自己的烦恼,凡欲的情爱不会成为我的忧虑,我呆在这里,只以最平静的心,等待着你的到来,以此为乐。
清音动神陵
玉清看着熟睡中微微倾侧着身子的人,他在做什么好梦呢?居然笑得这么一脸柔情蜜意的!
天界的神仙长得都不难看,不论凡间怎么传说,神仙的那套审美观还是相当挑剔的,虽不至于以貌取“神”,但不可否认,神仙们都长得很好看,如此说起来,紫微在神仙中就不算出众了,说得好听一些也只算得上清俊,因是武神,加上数十万年的帝尊做下来,威仪英武自是不在话下,但要说英俊如何?也只能说是一般一般。
玉清真王在神仙里算得上好看中的好看,英俊高大,魁武伟岸,往那里一站,是个女仙都会忍不住脸红心跳,玉清好色,所以,这清汤寡水般的紫微入不了他的眼,只是在这神陵山,几日下来入眼全是奇形怪状的洪荒怪兽之后,这人似乎也显出好看来了……
凑近了看,一双弯弓似的淡眉,修长有睫毛在睡梦中轻轻微颤,端正的鼻间轻轻漏出一些鼾声,双唇轻抿,嘴角向上翘了一点,不知梦见了什么……咦,若说这人有哪里特别好看的地方倒算得上这唇了,唇形饱满,色如红玉,泛着渐渐的水光,玉清审视片刻,忽然一笑,戏谑似的在那唇上啄了一下,暗想这人若知道被自己轻薄了,不知会是怎生一副模样。
凡间的事,他倒是还记得些,初时觉得这人似乎对自己有意,可回到天上了,也不见他有什么异样,便只当是自己胡思乱想,想想也是,这人论神格,论身份,皆不在自己之下,傲得很,天庭里没几个人被他放在眼里的,怎么可能会喜欢上自己?
再看看那人梦中轻轻咂了一下嘴,似乎很满足似的动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衣袍松了下来,玉清一愣,才发现他的衣衫早就破了,衣带是勉强打了个结,他一动,便断了,天衣如水,一旦没有衣带的束缚,便松散下来,混成一片云锦,露出羊脂玉般柔嫩的肩颈,长发如色的溪流顺着颈,沿着肩,划过锁骨荡入腰间,梦中人却是浑然不觉。
玉清呆了呆,忽然猛摇头,暗叹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对着这人也能生出绮念来!想到他为自己的伤势劳累至此,倒也不好意思丢下他不管,伸手将他衣衫整了整,再从自己有袍子上褪了根带子下来,拆成两股,一股留着自己依旧束袍,另一股便给他束了衣衫。
等到紫微醒来,惊觉自己竟睡着了,再看自己身上的伤竟已完好,不由得看向玉清道:“你……不碍事吧?”
玉清说道:“不碍事。”为疗伤被抽去的那一点生气,对他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紫微仔细打量他,确定他没有问题,便笑道:“我大约是太累了……”一低头,见腰间居然束着根青色的带子,似乎不是自己的,再一看,玉清腰间的,脸一红,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玉清见他忽然低了头不作声,只盯着自己的腰带瞧,想他是嫌自己那半根带子不好,不由又生气道:“看什么?你自己的带子断了,我拿我的给你系上,你难道还要挑三拣四的不成?”
紫微一愣,看着他忽然笑:“不!我哪里想挑三拣四……”声音渐轻渐含糊,“我……喜欢得紧……”
玉清一呆:“喜欢?这样半根的破带子有什么好喜欢的?”看看紫微笑得欢喜,不由愣,“当真喜欢?”
紫微笑着点点头。
玉清愣了愣,摇摇头:“你这人喜欢的东西可真奇怪,罢了,你若当真喜欢,等回天庭后,我送你一根整的,总比这根要好些。”
“好。”紫微笑道,胸中翻腾着快乐,真正似心花怒放。
两人继续往山上走,回到正道上,再次经过那处鸟尸时,紫微指着那尸身道:“初见此物是就觉得眼熟,睡了一觉清明些了,果然想起来了!这鸟莫不是大风?!”
大风,上古时代的一种巨禽,传说中展翅三千里,翅羽过处带飓风,为祸人间,曾被后羿射杀一只,后来便鲜有出现,却想不到竟栖息在这神陵山!
玉清看着那巨大的鸟尸,死了一天,竟然也没有其他兽类敢来噬尸,可见此物凶狠到了什么地步。两人绕过那尸体继续上山,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大风,那之后还会有什么上古的古怪生物?他们都不知道。
然而,许是因为这段山路以往一直有大风出没,此后竟一路平静,再没有其他虫兽,往上再行数里,忽然眼前一片明亮,植被低矮,两人终于走出了阴暗的树林!
抬头往四周看了一下,山上不知什么发出光来,先前在林子里被重重树叶挡住了倒看不出,现在没了遮掩,明晃晃的很是耀眼。
“那个难道就是盘古大神的遗骨?”紫微抬手遮住那强光,刚从阴暗的林子里出来,一下子还适应不了。
“谁知道,走,上去看看!”玉清等不及了,扬了扬手里的剑,当先上前去,紫微想叫他等一下,总觉得有些不妥,但见他已经上去了,只好紧跟着往上走。
植被越来越矮,光芒越来越刺眼,但却没有温度。
两人不得不用手挡着光朝前走,就在这时,他们听到了一个声音,确切说是歌声,一个清越的嗓音在吟唱着――
子于青山,鱼者跃兮,子于碧野,禽者随兮。
子于苍海,龙者歌兮,子于长空,云者叹兮。
吾心定兮,不能移,洪荒老兮,莫能催。
子眠不瞑兮,吾候,吾候。
吾虽悦兮,哭子归,哭子归。
古老的词调,古老的旋律,由一个年青女子的声音唱出的这曲相思乐让两人都不由得听得呆了,神陵山上竟然还有神仙居住?
那歌声由远至近,渐渐朝他们这边过来。到得近前,两人看着那歌者,都惊呆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偷了一天懒……
不过貌似也没谁催文,唉!反正看的人也不多,慢慢来吧。
日后引亡魂
这是一个人,亦或是一只兽?
白皙姣好的容貌,新月般的弯眉下一双灵气十足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两个不速之客,的长发垂在胸前背后,颈间臂着缠绕着鲜嫩青翠的藤蔓绿叶,头上带着五彩花冠,那花瓣上甚至还带着朝早的露珠!胸前挺立的乳房完美的展现着,原始的未加任何遮掩,而她亦丝毫不以为羞,一双如玉般的手中正在用新鲜的花草编织着新的花环……如此看来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山间精灵,然而往下看――
胸部以下颜色渐深,最后人形的上半身融入一具豹的下身,纯的肢体充满了野性的活力,四肢稳健而傲然的站立着,同样色的豹尾慵懒的轻轻晃动着,似乎不经意,但让人感觉它随时会扑上来……
这样一个生物出现在两个人面前,让他们都呆住了,呆住的原因并不是它的美丽,也不是它的矫健,而是……
“我不是看错了吧……”玉清瞪着眼前的身影喃喃低语。
“若是连我都看错了,那才真的叫看错吧。”紫微轻轻嘟囔着。
“这……这难道当真是……”玉清张了半天嘴,却吐不出那几个字来。
紫微轻吸了口气,上前躬身施了一礼:“西王母……”
虽然形态不同,但是容貌却是没有丝毫改变,这张脸竟是货真价神的昆仑之主,上古之神西王母的容颜!
如果说天界众神也有个族类之分的话,紫微与玉清都是天星之族类,生自上古灵自聚成的灵气之池,而西王母则是自山野灵气中诞生的神祗,与其说是神,在最初的时候,她更接近于妖精。
就如同最初的时候紫微和玉清都不是帝尊一样,最初的西王母也不是西王母,她在山野间嬉戏与野兽为伍,与精灵为伴,那时候的她有个很诡异的名字:山鬼。
其身如豹,行动如风,面容姣美,举止幽雅,其声如乐,漫山长歌,青藤为饰,绿叶为衣,繁花为冠,是为山鬼。这位精灵般的女神在人类和神仙中都享有着极高的声誉,随着时间推移,修为渐深,最终成为昆仑之主,天地间妖精灵怪的统治者,同时,也拥有了完美的人形体态,成为气度雍容的高贵女王。
眼前的这位分明便是当年半人半兽形态的西王母?山鬼!
“西王母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这副模样?!莫非是什么长得肖似西王母的妖精?”玉清低声警告身边的紫微。
紫微摇摇头,道:“我虽没有金睛火眼,但却能看到神仙特有的灵气,这位神女确是西王母没错,她身上的灵气与昆仑山上的那位一模一样。”
“可是……”玉清待要再说什么,便见那半人半兽的少女已经来到他们跟前。
一双清如山泉般的眼眸在两人面上流动了一瞬,微微一笑:“客兮何往?”语声轻漫,其音婉转,悦耳动听,出口却是古调。
紫微与玉清对看一眼,这位西王母竟似不认得自己?怎么可能?
紫微轻咳一声,他与未成西王母时的山鬼曾见过几次面,虽是谈不上交情,但至少比玉清要熟悉些,上前去道:“娘娘,紫微在此,还认得我么?”
山鬼闻言似乎仔细端详了他一番,依旧笑着天真烂漫:“不识。紫微,何往?”
这回他们是真的愣住了,这年轻的西王母居然真的不认得他们,只一个劲的问他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神陵!娘娘可以给我们指个路么?”玉清大声道。
紫微瞪了他一眼,事情有古怪,这人怎么就不知警一些?
山鬼看着他们,似是自语:“神陵?”忽然皱眉,“圣自安寝,不可扰。”她满口古语,听得这厢二人真真头疼。
玉清低声道:“她说的圣,莫非是盘古大圣?”
紫微道:“大约就是了……只是,为何她只说安寝?盘古大圣已经死了啊……”刚说完,突然一股劲风袭来,他想躲,竟没躲开,被结结实实轰在当胸,震出老远,半天没能爬起来。
那山鬼亮丽的眼底泛出野兽般的凶光,道:“汝不敬,当戈!”
玉清见紫微竟被如此轻易的轰了出去,吓了一跳,随后才明白,自己与紫微现在除了护体神光之外,一切法术被禁,几乎跟凡人一般,而眼前这山鬼却能使用法力……
“娘娘,大圣何所在?”玉清不敢与她硬拼,壮着胆子问。
山鬼对这句话似乎能接受,恢复了清丽的笑道:“圣寝,去之无妄,请归去。”说完,她手中的花环编成,笑嘻嘻的往玉清头上一套,转身继续唱着歌慢慢离去了――
悠悠吾心,苇兰苍茫,幽幽碧野,无伴相往。
好梦当眠,候吾以待,何日朗目,与子同欢。
子不起,不与词,衣不含露,带不宽。
长相思,长相思,泪濯芳葭,子不归……
等那半人半兽的身影去远,玉清才想起来回身去扶紫微,两人站直,望着山鬼消失的地方都有些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那歌唱的是什么?”玉清问。
紫微抚了抚胸口顺了气,才回答他:“唱的是她在等一个人,那人不知为何一直闭目长眠,不与她说话,不与她为伴,她在这原野上徘徊,等着那人醒来……天哪!她难道在等的人是……”
玉清眨眨眼:“盘古大圣?”
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半天,似乎没有更好的解释了,但一想到这所在明明是神陵,山鬼难道这千万年来都在这里等着已经死去的盘古大圣醒过来?!那……在昆仑山上的那位娘娘又是什么来历?
“总之,先找到神陵再说。”玉清说着,拉着紫微看了看,“伤得厉害么?”
紫微摇摇头:“不妨,没有大碍。”说完一愣,脸忽然又红了。
玉清并未注意这许多,朝山鬼走远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迳自道:“不知她逛到哪里去了,我们朝上走吧!那光亮得好古怪,就算不是神陵所在,也定是与它有关的!”
忽略了心头的一丝失望,他点点头,默默跟着那人继续朝山上,那明亮的光源走去。
好不容易爬上那处高坡,再看那光源处,竟是一人,这通身发光的人看着他们,笑道:“山鬼那痴丫头又光顾着唱山歌玩耍去了,你二人竟能到此,不错。”
一见这人,紫微跟玉清又都一愣,但好歹不如先前看到山鬼之时惊诧了,这发着光的人有着一张平和温柔的脸,微微泛起的笑令人自心里透出暖意……
上古日神羲和,帝俊之妻,生下十日的女神。
这位神祗是神仙都认得,自从她的十个孩子被后羿射死九个之后,她便伤心得从此自三界失去踪迹,后来虽然剩下的一只太阳金乌被玉皇劝出甘渊,但能驾驭金乌的神祗却一直悬空,天庭里有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日神,直到东华大帝归位,以纯阳天火驯服了金乌,这才有了新的日神。
只是,这位神祗为什么会在这里呢?而且,身为日神却居然只有光,没有热度……
有了与山鬼打交道的经验,两人也不瞎猜,朝这位上古日神行了一礼后道:“请日后赐示神陵之路。”
羲和微微一笑:“两个不怕死的孩子,难道你们到现在还不明白么?此处即是神陵,这座神陵山便是神陵所在。”
两人对看一眼,都不懂:“神陵山即是神陵,那墓穴又在何处?”
羲和大笑:“神祗寂灭,无往生,身化山峦,心化灵气,何来墓穴?这神陵山中的一切皆是上古神怪死后的执念,这是一座混沌之山,一切恩怨皆在此沉积。”
“那日后难道……”两人皆惊,这一山出没的怪物竟然都是上古神怪的亡魂?!那眼前的日后呢?!
羲和笑得平静,又有些伤感:“虽然是孩子们失职在先,可是失去亲儿的痛苦令我无法平静,伤心寂灭之后,我便在此思念他们。”
紫微叹了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玉清皱眉:“不对啊,若说这山上皆是神明的亡魂,为何西王母竟然也会在此?她明明还活着!”
羲和淡笑:“西王母?呵呵……你们所说的西王母确实没死,只不过,她将自己心中最大的一片执念放逐在这神陵山,天真痴情的山鬼陪伴了她最爱的那个男人,放下情爱专心修行的西王母则独领昆仑,她贪心,两者皆要。”
紫微道:“是西王母令我二人来取盘古大圣的遗骨,日后可知那遗骨在何处?”
羲和伸手,朝山顶一指,忧心重重:“她竟连盘古的遗骨都要利用了么?无情竟令她如此冷酷……你们若是当真需要便去取罢,毕竟那是你们的事,只是,世间事无定论,只怕她糊涂一时,后悔莫及。”
两人得到指示,便要离去,忽然羲和再次叫住他们:“神陵山只得上古亡魂安息,混沌之中无分善恶,爱欲天然,尔等神明不可久呆,取了遗骨尽速离去。”
点头应承后,两人朝山顶而去,羲和看着两个身影渐远,神色中透出忧伤,良久,轻叹,这神陵山怕再不是安息的好所在,等这两个孩子离开后,这山怕是留不得了……忧心他们倒不如想想如何另寻安息之所。
合掌护灵骨
盘古,这位太古时代的巨神,死后的遗骨究竟是什么样子?似乎谁都不知道。
一路上山,看着远处,共工与祝融还在不止境的争斗,这里的一切似乎停顿在上古时代的某一刻,曾经熟悉的神祗将永远停留在他们倾注热情和热血的时间点。
紫微心里不禁有些伤感,等到他们死去的时候,会在哪里呢?也会这样永远在虚无中为自己的执念无休止的纠缠下去么?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若是与他同在,那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罢……思及此,心念一动,脸色微微泛红,紧扭头去看其他地方。
“是那里吧?”玉清指着前头的一处洞穴。
顺着他的手指望去,那是个并不大的洞口,石壁上有些人工雕琢的痕迹,紫微跟着他进去,洞里一片暗,看起来很深。
“走,进去看看。”玉清道。
“好。”紫微紧跟着他。
走进去后不久,光线便照不进来了,好在两人身上的护体神光都在,暗中散发出来,一个淡金,一个亮紫虽然不是很强烈,但好歹丈许内的情况能看得明白。
石壁上刻着一些古朴的壁画,说的是盘古开天的事,这更让两人确定这里就是存放遗骨的地方。
传说在太古时代,这个世界原本是一片混沌,无光无影,无善无恶,天与地,山与海浑然一体,而盘古便是自混沌中产生的神祗,在混沌中生活了数亿年之后,他厌倦了这样混沌乏味并且寂寞的生活,于是他开天辟地,令清气上升为天,浊尘下沉为地,山自海中突起,而在这变幻中,生出了日神羲和,月神常仪,天神帝俊,地神后土,精灵山鬼,海灵神龙……
之后,盘古便沉睡了,很少醒来,他太累太累……睡到他的身体化成了山峦,长满了苍翠的树木花草,睡到众神几乎将他忘记了的时候,忽然能一天,醒了过来,发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山,怕轻易的起身伤害了身上生活的生灵,于是,他脱出原来的身体,化身成人的样子开始在这个世界上游历……
化成人形的盘古遇到了山中的精灵山鬼,天真可爱的精灵爱上了这名男子,便四外追逐着他,然而盘古却并没有注意到山鬼,他更多的是去注意花草的长势,小动物们的习性,天上的云雨,地下的河流……他对这个自己创造出来的新世界有太多太多的好奇,进而爱上了这一切,没有时间去注意身旁少女的心事。
最终热爱着这世间一切的盘古为这个世界费尽了心血,累死在自己身体化成的山峦旁……壁画里详细的刻画着这位太古巨神的生平。
长长的画卷一下延伸到洞穴尽头,最终,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块巨大的精石,看着这个两人不由得都傻了眼,这么大,叫他们怎么拿?
这是真的巨大,差不多比两人加起来还要高,四五个成年人站在一起那么粗……
想像一下,两人抬着这么一块东西下山的窘态,神仙的自尊心跳出来警告说:绝对不要!
玉清干笑了一下:“不会就是这个吧?”
紫微走近那石块,手轻轻搭在上面感应了一下,有些无奈的说:“的确就是这个……咱们怎么拿?”
玉清愣了一下,叫道:“我说那老太婆就是想耍我们玩呢!”
紫微沉吟了一下,忽然道:“西王母不是说此物必须要你我合力取么?不妨试试……”
玉清皱眉:“你我现在都没有法术,这么大的石头,就算你我合力也抬不动啊!”他看着那巨石摇头。
紫微苦笑,是啊……这么巨大的石头,西王母事先也不说明白,这不是难为他们么?不过再想想,又道:“我们试着抬抬看如何?”
玉清瞪他:“你这人就这样,不知变通。”
紫微道:“就算我们空手而回,至少也能跟人说我们试过了呀!”
玉清看看他,叹了口气,嘟囔了一句:“死脑筋!”埋怨归埋怨,还是走上前去与紫微一同将手搭住石头的底部……
说来也怪,两人的手一碰到那石头,竟觉得这东西晃了晃好似小了些,对看了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继续放在上面,那石头果然越来越小,最后缩到只有一枚指甲盖的大小,合在两人掌中。
“有趣!”玉清一乐松开自己的手,只见那石头飞快的又长大了些。
紫微笑道:“你瞧,我说试试一定有好处吧?”
玉清闻眼看他,见这人平素一直淡淡的,少见他这么快乐的笑,如今一见居然也似有些风情……心念至此不由又觉得有些怪,怎么这些日子总对这人生出如许古怪的念头来?于是嗤了一声道:“你就是碰巧罢了。”说罢,再合了掌,令那石头变小……
于是这么一来,两人又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他们俩的手都不能分开,一分开那石头就变大,这么一来,两人只得握着手出去……
出了洞,玉清看了紫微一眼,本想说些话来取笑他一下,不料竟见紫微低着头,不知何时连脖子都红了,愣了愣,脱口而出:“你脸红什么?又不是姑娘家,给我拉个手至于这样啊?”
紫微心里一颤,怎好让他知道自己竟在想的那些东西,连忙道:“没有?哪里脸红?你莫瞎说!”
玉清看着这人的神情,忽然嘿嘿一笑,凑上去道:“哎!紫微啊,你莫不是喜欢我吧?”
紫微一惊,瞪着他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玉清见他这般神色,心里更惊,本是玩笑,他难道竟是当真的?连忙低了头,也不再说话,两人闷闷的往山下走,不知道是谁加快了脚步,因为握着手,时而这个拽那个一下,时而那个托这个一把,无形中除了脚步声,一种奇异的情绪在两人之间漫延开……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算是彻底冷下去了……呵呵!
整个天星奇谭系列都很冷,考虑是不是要改名叫冰库算了。
唉――
归路遇刑天
行得一段路,突然见一丘小坡上坐了一名葛衣男子,近看方知他并不是坐着,而是盘在地上,因他下半身竟是蛇身,而他似乎并没有注意过来的两人,紫微与玉清一见这位都不禁心生敬意,若说上古神祗中有哪一位能与盘古相媲美的那便只有这位――伏羲。
伏羲面前的石台上放着一面八卦镜,他看着那卦象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忽而抬头看向过来的二人,展了个平和了然的笑容道:“你们来啦!”
紫微与玉清愣了愣,随即想到伏羲必是早已从卜卦中知道他们会来,于是也不多问,抬手想向这位老神祗抱拳行礼,不料一抬手,尴尬,两只手握在一处,谁也别想抱拳,不禁互相瞪了一眼,这番动作被伏羲看在眼里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道:“你们握有圣神遗骨,不必多礼了。”
二人谢了伏羲,见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也没急着走。
果然伏羲道:“本座也知道命数之事,是不会轻易更改的,只是想到若二位将圣神遗骨带出这神陵,天界必将大乱,实是不忍,还是希望能劝二位将遗骨还回那洞中去。
紫微看了看玉清,见后者也正看着自己,轻叹了口气对伏羲道:“羲皇有所不知,我等取圣神遗骨为了就是避免天界大乱,若无此物,只怕天下间再无能克制日帝东华的天火……”
伏羲面上露出一些困惑,但也没有反驳,只是轻轻点头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拦二位了,想来这也是劫数,只是且请二位记住一句话:仙魔同宗,万世相融。”
两人又愣了愣,但都还是点头应承了。
随后,伏羲忽然看着紫微道:“还记得你小时候,我还带你玩耍过,如今已然这么大了啊……”言语间竟有些伤感。
紫微笑道:“羲皇待紫微如父子,紫微不敢忘,只是未想到竟还能在这里见到您。”
伏羲亦笑,有些微苦:“女娲,她还好么?”
紫微一愣,回道:“娘娘在皇母山修行闭关多年,不太与我们往来,不过下界香火盛足,应当还好。”
伏羲似乎有些意外,随即便又笑笑道:“是么,那便好。”看了看紫微,再看看他身旁有些不耐烦的玉清,忽然有些揶揄的一笑,蛇身直起,探到紫微耳旁低声道,“你若不出此山,心里那人便会与你永世相伴,但若是你们离开这里,你们便永无相守之日。”
紫微脸色一白,嚅嚅道:“羲皇……”
伏羲退开些,浅笑道:“我虽不如天狐能天生预知古往今来,但卜卦却是从未错过的,只是……你自己想必知道,有些劫,是躲不过的。”
紫微呆了呆,点头轻声应道:“紫微知道。”
伏羲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慈爱,转眼再看玉清,因玉清是出生之时是野神,而且又生与紫微之后,伏羲对他虽然认得,但并不熟识,打量了他一眼,开口道:“玉清真王,心不可过大,欲不可过贪,戒此二者,尔将无限于天地。”
玉清听得有些莫名,但还是恭敬的行礼谢了伏羲的指点。
伏羲再度盘回到八卦前,扬声道:“去吧!”
伏羲的话令两人此后的一路更加沉闷,紫微原本略略窃喜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若不出此山便能与他永世相伴……然而,当真不出去,行么?天庭怎么办?星池怎么办?玉皇若是当真与东华一战,纵是不输也必定元气大伤,神界乱,则人间必有大灾,难道要如当初一样?水火二神的大战,令人间洪水泛滥,生灵涂炭,他们当年的胡作非为固然是大罪,然而若是自己与他躲在这里,不作为岂非也是重罪?
心绪烦乱间,他全然没有察觉到玉清不知自何时开始正看着他发愣……
伏羲的话若有所指,玉清略一思索,不禁脸红心跳,更迸出一身冷汗来,不愧是上古羲皇,竟能窥得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心事!
在人间的傅九郎固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然而归了位后的玉清真王却不是傻子,在人间时,紫微对他的点滴很自然便能拼凑出那人的心思,甚至他亦明了,当他重病之即,伴在自己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然而一颗心怎好分给两人?他恋慕千月已久,对紫微又多有感动,只是这感动他拿不出来,因千月喜欢的人是紫微不是他,这令他对紫微不禁又爱又恨!想到千月在凡间种种皆是为他,而他竟将千月封印了那么多年,这般铁石心肠的人,翻脸无情,枉费千月一片痴情竟给了这么一个人,替千月不值,同时亦觉得这种人的爱慕自己担不起,只怕哪日他一翻脸,连自己也一并收拾了。
神陵山一行,看来这人似乎对自己用情颇深,心中又不免动摇,紫微呵――你究竟是个怎样的神仙?
两人各怀心事的匆匆下山,眼看要到山腰,日后羲和那没有温度的光芒渐盛,隐约传来山鬼悠扬的歌声,还有那共工与祝融之争,间或迸出的金鸣之音……
突然脚下大地一阵颤抖,两人几乎站不住,只见自山巅飞下一个巨人,说是人,却没有头颅,无头的身躯上,双乳为眼,肚脐为嘴,一手斧,一手盾,一路扬尘泼土,飞奔而下,口中吼道:“呔!偷骨头的小孩子给我停下!”
这番形容的还会是谁,自然是巨神刑天,紫微与玉清见他扑过来,连忙往旁里一躲,待他站定,斧子一横挡了路,指着两人叫道:“把骨头给我留下!”
紫微一见是他,不禁皱眉,道:“圣神遗骨又不是你的,为何要听你之言?”
刑天看他,一愣突然恍然大叫:“啊!我想起来了!你是小紫微!玉皇呢?!叫他来!再与我大战三百合!我就不信打不过他!他若输了,叫他把我的头还给我!”
紫微看着这位上古蛮神只有苦笑的份,叹道:“玉皇已是天帝,你早知晓,怎么直到现在还在纠葛这些?”
刑天一双乳眼怪异地瞪着他道:“就是死了我也一样要打败他!这盘古的遗骨乃我铸神兵用的材料,养在这神陵山集了多少年的混沌灵气,怎么好叫你们取走?快还我!”说罢,一斧竟朝两人交握的双手劈去。
紫微与玉清不约而同的举剑架住劈来的巨斧,紫微张口还要劝,玉清低声道:“这蛮神,与他讲不来道理的,我们紧走,他不过是臆念之相,出不了神陵山,我们与他纠缠不如快跑。”
紫微点头,两人同时将斧子反格出去,抽身就跑。
刑天乃是上古巨神,与天帝曾一较高下,崇尚至死勇战的信念至今,只知道遇强则强,哪里见过刚一出手扭头就跑的对手,不由一愣,气得哇哇大叫:“跑什么?!跑什么?!拿出真本事来!我们打个清楚!”一边叫一边在后面狂追。
前边跑着的两人一边跑一边相视一笑,这蛮神倒也他憨傻可爱之处,只是这般胡搅蛮缠的,也颇令人头疼……
刑天见两人全没有要停下来与自己一战的意思,终于大怒,停了脚步喝道:“小辈!真当刑天爷爷奈你们不何么?”说罢,手中的巨斧抡起来,呼的一声脱手飞出去,沿途飞沙走石,树木断裂,气势骇人!
两人大惊,到底是上古蛮神,以他们现在的能力,哪里能接得下这斧?!
那巨斧削断的巨木和石块混在风中袭卷而至,只见一棵大树正朝紫微压了下来!若是换了平时法术在身,要避开或是令那大树碎成粉末都是不在话下的事,但现在……
紫微瞪着那树砸过来,心里连害怕都没来得及生出来,就觉得手被一股力气拉住,猛的投入到一个怀抱里,紧接着便是一声沉闷的“嘭!”,那人低低的哼了一声,死死的抱着他,两人被那巨力冲撞着,与那大树一起被扫下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发生了一件相当不愉快的事,以至于心情低落到只字未写,实在是不好意思!
在这里也只能弱弱的对各位进来看这文以及所有看我文的大人们说一句:我可以不介意你不看我的文,我可以不介意你看我的文不收藏,我可以不介意你看我的文不留言,甚至我可以不介意你把我低于“独家发表”授权的任何一个文搬得铺天盖地!!但是!求求你们!不要动我“独家发表”的文章!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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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相交融
耳畔是急速坠落的风声,他自失神中惊醒,先前抱着自己的人这时双臂的力道渐弱,整个人只是攀挂在他身上……
“玉清?”他试探着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将那人的身子托开些,才发现早已昏了过去,唇边尽是血渍,想来刚刚生受那巨力掀来的树干,伤得不轻!
没有法力,不能腾空,只能任身体这般坠落,紫微心里着急,不知道这悬崖下是什么境地,这样掉下去就算他们俩都是神仙,有着不死之身,但若受重伤,怕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起来的!
正思忖间,坠入一团浓雾之中,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扑通一声,紧接着两个一起掉进一池寒潭中。
紫微这辈子最狼狈的境遇莫过于此,浑身湿透,潭水冰冷刺骨,他不敢放开玉清,一手拖着他,一手向上划,突然触到一物,连忙拉住,千辛万苦浮上水面,才发现原来先前那大树也掉进潭里,他是扯着树枝才浮上来的。
好在潭水虽深,但去不大,胡乱扑腾了几下,上了岸,再一看那遗骨早已先一步落在这谷地中,变回原来的大小,看来落下时冲力不小,先有小半截没入泥土中……
渐渐回过神,看着这境地不由有些愣,四面环山,这居然是个死谷,没有出口,一眼可以望尽谷底,除去那池潭水外,旱地方圆约两里,因为有雾,景色看不真切,似乎没有高大的树木,只有一地萋草很是茂盛。
玉清是被冻醒的,一阵山风吹来,彻骨的寒,打了个冷颤,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面朝下趴在草地上,懊恼,自进到这神陵山里之后竟似被贬成了凡人一样,冷暖饥渴皆有感,太荒谬!
再一想,紫微呢?!扭头看去,薄雾中,竟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不由得心惊焦急,紫微哪里去了?连忙起身寻去,四下张望,见到那遗骨时不由得一愣,叹气,若是只有自己一人,这骨是断然取不出去的!
撑起身子,背上一疼,这才想起,方才似是替那人挡了一记,不禁有些茫然,努力回想,自己竟然下意识的向他扑了过去……苦笑,怕是终究生死相连,无死亦无生,天道循环不可破,他们俩谁也少不了谁。
“你醒了?”紫微不知从何出走过来,见他醒来展了笑容道。
玉清皱眉:“你没事吧?”
紫微点头:“我没事!倒是你……”他本被玉清护住了,加之又是落入水中,因此虽然看起来衣衫褴褛,但身上确实没有什么伤。
玉清哼了一声,嘟囔道:“背上疼得很……”说着再度想撑起身子……
紫微神色一黯,伸手按住他道:“你且先莫起来,你背上……伤得太厉害!”他看着玉清的背,那不是一般的血肉模糊,背上被生生挫去一片血肉,几乎露出白骨,若是凡人怕是早已死了不知多少回了,那惨状任叫谁看着都心酸,更不要说这是因自己而受的伤!
玉清自然是看不到自己的伤势,便见他神情,也知道定是伤得不轻,否则以他的生气神光护体,原本是任何伤势都当片刻即好转的,哪里会过了这么久还这般疼痛?
叹了口气,玉清也不逞强,只觉得趴着的样子难看,着一张脸道:“真算是让昆仑山上那老婆娘给害惨了!”
紫微见他还有心情说这种话,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叹道:“都已经到这地步了,怨谁也是无用,先将伤养好再想想如何出去才是正经。”
玉清看他一眼,道:“那是自然!”
深谷中,湿气不散,浓雾迷漫,光线透不过来,两人只能在晦暗的谷底相视无言。
玉清闭目,因为伤重,开始时护体神光微弱得几乎看不出,随着伤势渐好,神光也渐盛,紫微素来只知玉清的神光是淡金色,却不料这光居然越来越亮,到最后竟成了亮金色的光芒将整个人都裹在其中,那光芒仿佛有力量般托着玉清的躯体慢慢起身,盘膝成坐姿……
玉清本就生得英俊挺秀,在金光中更显得辉煌耀眼,看得紫微几乎呆了,只见那光芒越来越大,不久竟将周遭的浓雾驱散,照出一片明亮的境地,生气越来越旺盛,最后竟以玉清为中心,阴湿的泥地上萌出无数绿芽,片刻间生成一片青青绿野,再过得片刻,那绿草丛中开始生出一个个小小的花骨朵,而后竟瞬间同时开放出金色的花朵来!
此时的山谷中早已不复刚才的晦暗阴冷,湿雾散尽,潭水清,波光粼粼,遍地碧草繁花,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扑鼻的芳香,俨然是一番仙界境地……
紫微此刻已是惊得目瞪口呆,眼前的状况令他迷惑了,自进入神陵之后两人身上的法术便再也不能使用,只凭着本身的武力与先天的护体神光自保,可如今玉清这状况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看着依旧坐在花草丛中的男子,满怀疑惑,试探着叫道:“玉清?”
已然没有任何伤痕的身躯一动也不动,毫无反应。
紫微愣了愣,再叫一声:“玉清真王?”
那人还是无动于衷,只是不断的发出强烈的光芒,身旁的花草不断的在瞬间枯荣反复,似乎有无限生气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叫了两声竟不见玉清回应,紫微不由得有些急了,莫说他刚受了那么重的伤,就是平时,徒然放出这么强烈的生气,也是极损元气的,此刻叫他不醒,却是怎生是好?
心里一急,探手去抓他的腕子,晃着他的手臂急道:“玉清,醒来啊!你这样生气散尽要损修行的!”
那人被他晃了两下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来,紫微一看不由大惊,那双眸亦化成一双金瞳,毫无情感的瞪着他……
“玉清,你……你这是怎么了?你的眼睛……”紫微讶异的问道。
玉清没有说话,却朝他伸出手执起了握着自己腕子的双手,忽然扬唇一笑,探身过去在紫微的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紫微惊得呆住,半晌才反应过来,顿时红透了脸,皱眉薄怒:“你……你做什么?”
玉清仍是不言语,只笑得灿烂无比,拉着他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紫微惊叫一声,一时不防,竟被他拉得跌进那怀抱中,想到这人不知在搞什么名堂,心中又急又羞,挣扎着要起来,却被那人揽了腰翻身一压,两人一齐倒在地上……
几经折腾,身上的衣物本已破烂不堪,玉清更是上半身全裸,矫健的身姿,在紫微自下而上的目光中显得颇有压力,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这人想做什么?
紫微躺在地上,浓密的草地松软,有朵调皮的小花钻发他浓密的发在颈边悄然开放,只瞬间又凋零化尘,周遭的生气浓烈,他有些迷惑,看玉清似乎伤势都已好了,想他平时也不是个会随意玩闹的人,这样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对劲……
“玉清,你怎么了?”他再度小心的问道。
依然没有回应,金瞳的玉清看着他,轻轻一笑,伏身用吻封住了他接下来的问话……
有一瞬间的失神,紫微瞪着眼,近在咫尺的人竟然有些模糊,与刚刚那戏谑似的小啄不同,惊愕间,对方的舌头钻了进来,在他唇舌间极尽挑逗,而几乎是同时,紫微感觉到自己体内死气竟随着他的呼吸飞快的流入对方体内……一瞬间,紫微明白了过来,不由得苦笑,想不到竟会在这里发生这样的事,这难道便是羲皇所说的劫数么?
死气弱则生气补,生气弱则死气补,生死均衡便可保证六道轮回。
玉清虽然受到小伤时亦是用自己的生气疗伤,然而此次实在伤得太重,为了疗伤调尽了身体内的生气,此时的玉清早忆失去意识,他的身体正在因急需生之灵气来维持而本能的寻求死气采补……
想到采补二字,紫微不由得脸又羞得红透,更是羞急,倒不是不愿与他死气相救,只是,若在这神陵之外,他幻了女相与玉清交合倒也罢了,而在这里,他没有法术幻形,只有本身男体,却怎么与他……想到这里不禁慌张起来,拼命推搡身上的人,好容易避开他的亲吻,急急叫道:“玉清!我……我们这般……做不成的!”
可惜玉清却是全然听不到他的话,只由着本能在他身上摸索,只是吻还不够,他还需要更多!更多这种灵气……可以补全他身体里急需的活力!须得寻个更深入的法子!
紫微见他对自己的话全不理睬,知道说话是没用了,于是只得红着脸不停的躲避着这人的狼爪,几番折腾下来不禁累得气喘吁吁,急得泪都要掉下来,这人难道要这样跟他……想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要知道,虽然紫微一直爱慕玉清,但却向来只是心中思慕而已,身为神祗,清心寡欲久了,连爱慕也只是发自内心的希望伴在爱人身边而已,哪里想到过这等欢爱之事,也因此,此刻的际遇令得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应付。
他不知道的事,玉清似乎知道,扯开他腰间的带子,那身早已破碎得不成样子的紫衣便化成一缕薄云在金光中散去,两人赤裸的纠缠在一处,玉清探手在他胯间抚弄摸索,紫微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叫道:“呀!你摸哪里?”
空谷只却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幽幽回荡,玉清哪里睬他,只任着性子施为,他要找个境地寻更多的灵气……任紫微如何挣扎,与这番情事到底生涩,竟被玉清寻到了那处穴口,初时只觉他手指在那里揉按,酥痒难耐,不禁羞得浑身泛红,拼命扭动着想避开,伸手欲阻止这骚动,却被另一只手牢牢按住……
他循着本能,终于寻得个去处,下身那坚挺之处顿时不管不顾的猛往里撞,只是那处未经开拓哪里经得住这番冲撞,只疼得紫微猛吸冷气,拼了老命的提腰想躲,却又躲不过,不禁痛哼出声……
玉清显然也被这一撞弄得有些懵,虽然没有神智,但亦意识到这似乎不是一般女子的身子,略一停滞,他退开了些,紫微见他退开,心里一松,只道他总算明白过来,翻身欲起,正要说什么,只见玉清伏身自身旁不断开谢的花丛中随手撸下一手鲜花,那金黄的花朵本是瞬间开瞬间谢,但在玉清手中却只保持了盛开的模样,鲜艳欲滴,厚实的花瓣舒展开来,华美无比,捧在手中竟似一手黄金。
只是玉清却并未欣赏这花朵的美好,双手一合,轻轻搓揉了一番,将那花朵揉成一手金黄如蜜的粘滑汁液,抬起头来朝着紫微赫然一笑,这一笑吓得紫微寒毛倒竖,有了刚才那经验,只怕他又要做那些个荒唐事,吓得扭身就要跑,可是玉清却好似早料到他会如此举动,笑着紧随在后搂住他的腰便往下按……
紫微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似的晕,竟被玉清再次按倒在地,那人一手的金黄汁液滴滴嗒嗒的落了些在身上,散发着别样的香甜气息转瞬渗入肌肤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清凉舒适的感觉,紫微正疑惑,突然感觉那人又觅到那里,这回是将满手的花汁香液涂在那里,柔滑的汁水令那手指轻易的进入,一指,两指,撑了撑又探入一指,混着香甜的味道在那处开拓进出……
紫微惊得早已忘了挣扎,这人……这人竟然……他想推拒,可不知为什么竟舍不得,若这是羲皇说的劫,那便承受了罢,若他吸尽自己的灵气能恢复神智,也好……真傻,刚刚怎么竟只想着逃避呢?不是明明最爱他的么?自己的爱,他不要,若是这身子他要,那给他又何妨?
这般想着,紫微便放弃了反抗,努力放松了自己,试着令身体去接受,而玉清则早已不耐烦的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城掠地,挺进那香甜紧窒的境地,凶猛的冲撞,源源不断的吸取着令他振奋的灵气,融入自身,化成自己的生气,如此反复……
紫微先还只一味沉浸在有些伤感的思绪中,迎合着他,却并未着意自身的感受,然而随着身体里被一次次的深入,撞击,久了竟似连元神也随着那人的韵律开始舞动,居然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欢娱快感,不禁伸出双臂回应那狂乱的身躯,体内的悸动令他失控而呻吟,最后竟主动抬起腰来让那坚硬的肉体更深的进入自己……
华美的金光笼罩下,在遍野碧草,瞬息开谢的金色花朵丛中,他们纠缠相拥,此刻,就算天枯地毁也无法将他们分开,这是生与死永生唯一的相融交汇。
紫微渐渐失去力气,他不知道玉清在自己身上需索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支撑多久,心底里渐渐泛起一丝悲伤,他是要将自己的灵气全数夺走才能清醒吧?虽说那其实也没什么,可是终究还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啊……呵呵,居然对这人有着这么深的执念,自己的修行到底还是不够吧……玉清,若是你醒过来,我已不在了,你要怎么办?这谷底只有你一人了,会不会孤单寂寞……会不会……
他正自神游,伏在他身的一直不曾停过的玉清突然停了一瞬,“呀!”的惊叫一声,腰下一挺竟泄了精元出来,一股脑的全数射入紫微体内!紫微一惊,只觉一股强大的灵气冲入身体里,积在腹中,迅速化成死之灵气遍布全身……
玉清本是放任了神光灵气为自己疗伤,哪知道竟是这番经历,等到灵气补足,神智渐渐回来,竟发现自己全身赤裸,伏在紫微身上行那房中之事,不由大惊,本已蓄足了精元的身子被这一惊,把持不住,竟泄了出去,本身采补之事最忌泄精,这一下射出去,他只觉浑身脱力一般,晃了晃便瘫了下去,趴在紫微赤裸的胸膛上直喘粗气,半天没爬起来。
紫微亦累得动弹不得,任由玉清压在身上也没有力气推开他,两人便这般交叠着,半天没有说话。
良久,紫微觉得身上的灵气竟复苏了大半,看来是不会死了,心里叹了口气,有种大难不死的释然,想到身上的人不知怎么样了,伸手轻抚那搂着自己的臂,金色的光芒在慢慢消减,此刻更是已然淡回到当初的淡金色,看来他是没有大碍了,心中又不由得一喜。
刚摸了一下,就觉身上那人一阵肉颤,几乎是弹跳般的直起身子,手脚并用的往后退,自然也就退出了他的身体,身下那处突然空虚带来的不适令紫微皱了眉,轻轻哼了一声,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玉清惊道:“我……我竟跟你……”语声中透露出说不出的厌恶感,犹如那寒潭中的凉水泼了一身,紫微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两章当一章发了……一整天的成果啊!
这H……就这样了,将就着看吧……雷到的不许哭!俺不接受此类投诉!嗯嗯!
愿君得长乐
话只说到一半玉清便住了嘴,只恨不得咬了自己舌头下来,看看自己的情形,再看看紫微的情形,哪怕是刚刚那半句话大约也要令那人难受上半天了!想到此,连忙习惯性的扬手去招云雾为衣,想先将两人赤裸的身子遮掩一下再说,手刚扬起,突又想起在这里法术皆不能用,正在尴尬懊恼,不料手中竟真的招来一袭薄衣,他一愣,不及多想,先将那衣衫披在紫微身上……
紫微被折腾了这许久,早累得一动也不想动,虽是心如刀割一般的难受,却也无法离开,伏在地上弱弱的喘息,灵气是回来了不少,但要全数融在身子里令身体完好如初,还是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当玉清将衣衫披在他身上时,他没躲开,也躲不开,心中只想着这人那厌恶的神情,索性闭了眼,连看也不想看他,只在心里苦笑,自己这是犯什么贱?竟对这样一个人心心念念……
“紫……紫微,你……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玉清结结巴巴的说,满肚子斟词酌句,“我刚才一时糊涂,没想到……我不是有意……没有,我那个,我不是嫌弃……咳!也不是!我……我……”他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偷眼看紫微,见他眉头微拧,闭着的眼轻轻颤动,忽然自眼角溢出一行泪来飞快的没入草丛中,而他身旁的花草便迅速的凋零枯死,且再不生长……
这是玉清第一次见紫微落泪,见过这人的怒,见过这人的笑,而这般悲伤的神情却是第一次!蓦然心疼,伸手将他抱起,揽进怀里,感觉到紫微身子僵硬了一会儿,但渐渐的还是软化下来,依靠在他胸前,心里泛起些说不出的滋味,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若是刚才自己没有及时醒来,他怕是要拿这身灵气祭了自己,且不去说这般极损修为的付出,就是他以男儿身这般侍奉自己,想来也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做得到的。
“紫微……唉……紫微啊……你如此待我,这恩情,玉清绝不会忘,你……你说说话呀……”他一声三叹,只看着那人趴在他胸前一个劲儿的掉眼泪,不肯睁眼,也不肯说话。
过了许久,才听到他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是为了施恩于你才……”
玉清一呆,脸红了,喏喏的说道:“我……我知道……”
紫微睁开眼,看着他,妖异的金瞳已经恢复成他熟悉的深邃眸,眼里有些动摇,有些羞涩,还有些慌乱,苦笑:“我这么做,全只因我喜欢你。”
玉清低头应道:“我知道。”
“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喜欢了许多许多年……”他悠悠的说。
“我……知道。”他回答。
“所有我能给你的,我都可以给你,包括这永恒的生命……只要你需要。”他轻轻的笑。
“紫微,值得么?”他困惑。
笑,探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值得。”
他坚守着他的爱,珍惜,爱护,奉献,不求回报,只要他爱的人活着、幸福、快乐,这一切都值得。
玉清猛的紧紧抱住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值得。”
千万年后,当他回忆起这个人平静而又坚定的说出这两个字时的神色,依然有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心里盘旋,久久不能散去。
与此同时,碧梅宫中正与东华谈论着策反之事的千月突然泪流满面,看得东华莫名所以:“哎!好生生的,你突然哭什么?”
千月愣了愣,突然起身道:“不久之后将有神兵利刃现世,若落入玉帝手中,对帝尊定是不利。”
东华看着他,想了想,再道:“你就是为这个哭?怕我被玉帝杀了啊?”
千月不理他的调侃,微微一躬身:“千月先去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去昆仑。”说完,转身离开。
东华看着千月的背影,忽然重重叹了口气。
碧梅宫安排出一间偏殿做为千月的居所,他恍恍忽忽回到殿内,瞪着矮几上的红珊瑚,东华将这东西据为己有,再送给他说是帝尊的赏赐,不容他不收……可是,此刻看着这个,他能想到的只有那个人!那个人!那个夺走他至爱的男人!
扑上去将那红珊瑚举起重重砸在地上,摔得粉破,他尖叫着,将殿里所有能摔能砸的东西都掼在地上,吓得一旁的仙侍逃出去,飞也似的报与东华大帝知道,天狐不知在发什么疯了……
等东华跑来一看,这间殿室几乎象被狂风扫过,千月失魂落魄的站在一地残败中象尊悲伤的白玉塑。
“怎么了?”东华问。
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东华走过去,拍拍他肩道:“我知你能知世间所有,想必是知道什么伤心事了,别强忍着,若是你想哭,我这肩膀借你用用也是可以的。”
一句话说完,千月呆了呆,咬了咬牙,却终究没忍住,扑进东华怀里号啕大哭。
只是终究,千月还是没有将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告诉东华,这令这位未来的魔帝耿耿于怀了许多年……
被困在谷底的两人稍做休息,开始发现一些好的或不好的事……
玉清很高兴,他的法力居然回来了,不但能化云为衣,似乎连腾空之术也可以用了!这令他不禁大乐!但看看紫微又不敢大笑,倒是紫微笑着对他说:“难得,这样一来你便能出去了!”只是说完,脸色却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紫微心里矛盾,明明刚才还在他怀里,被他紧拥着,那份亲密令紫微甚至觉得也许这人会给自己一些回应……可是,看他此刻为能离开而高兴的样子,忽然想起伏羲的话,这便是契机吧?若留在这里,他也许真的会爱上自己,两人在这里直到天荒地老;若是出去,他们便永无相守之日,羲皇从来没有错过,所以……
看着正在高兴的玉清,看得出他忍着大笑,玉清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在这里他不会快乐。紫微苦笑了一下,道:“你先上去吧,出去寻个长绳什么的吊我上去。”
玉清正要点头,忽然又摇头:“那也不成,我们出去了,那这个怎么办?”他一指那巨大的圣神遗骨。
紫微也愣了,差点将这个忘记了,走过去,摸着那巨石叹道:“是啊,这个却怎么办好?”正说着,突然觉得手中的石头似乎动了动,再看居然小了一大圈,不禁,“咦”了一声。
玉清也奇怪:“怎么你一个人碰它就变小了?!”
紫微怔了怔,突然脸色通红,他是想到了原因,但要他说出口却是实在不好意思,只得也装作奇怪道:“是……是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玉清想了想,突然瞪大了眼,“啊――”了一声,方要说什么,再看看紫微,又什么也没说,这两人都明白了,却也都没那个脸皮去说出来怎么回事。
最后,只有玉清喏喏的道:“那……呃……那就这样吧,你拿着这东西,我带你飞出去吧。”
紫微点点头,默许了。
那遗骨变小到巴掌大,不再缩小,紫微握着它,任玉清揽着自己的腰,两人腾空而起,到了上面只见刑天还在那山崖边徘徊不去,口中还在念:“哎呀!糟了糕了,掉下去了,两个臭小鬼怎么还不爬上来呢?我的骨头啊――”
两人相视一笑,不去理会他,飘然下山。
耳旁的风声呼啸,紫微靠在玉清身上,近到可以闻到对方的呼吸,忽然脸红,将头垂在玉清肩头,轻笑,离开这神陵山,你我便永无相守之日,让我再多靠近你一些,哪怕只是瞬间。
作者有话要说:想写一个痴情到可以完全奉献,不求回报的人,现实中,这样为爱付出,不求回报的人几乎没有,人们在爱的时候通常会要求爱的对方给予回应,所以,紫微是神,呵呵。
遗世莫问情
对于神仙来说,能飞行便如能走路一样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能力,一旦能腾空,一切都好办。
玉清神力初复,加上又带着个人,一路虽是飞得晃晃荡荡,但还是心情愉快,过了神陵山的界碑,他轻轻拍了拍依在身上的紫微道:“好些了么?”
其实出了神陵山之后,紫微便感到身上的灵气又活跃了起来,法术也能用了,只是舍不得离开他的怀抱,便假作不知,此刻被他这一问,心里有些虚,连忙站直了些道:“啊……好,好些了。”脱出他的怀抱,掩饰着心中的不舍,招了云彩腾空。
“那我们去昆仑吧。”玉清道,这段日子在这神陵山过得实在是太憋屈,他恨不得立刻交了差回他都四季如春的南极仙岛上去好好休养一番。
紫微点点头,随着他一同往昆仑山飞去。
西王母与山鬼有着一模一样的脸,但是却缺少山鬼那鲜活天真的神情,介于本来昆仑就不归天庭管,西王母的神格又在玉帝之上,故此接待南北二斗的态度也是一贯的慵懒淡然。
紫微将那遗骨交给她时,这位女神有一瞬间的怔,但极快的恢复了平静,接过那块上古化石,而那石骨在她手中慢慢腾起,渐渐变大,形状亦在变化,火红的光华自那原本平淡无奇的石头中放射出来,越来越刺目,而当光华散去,悬在空中的是一柄古朴的长剑和一只铸有太古巨神头颅的盾牌。
“一剑一盾,攻防兼备,剑可破神明之气,盾可挡天火之威,有了它,多少个东华也只有听话的份。”西王母漫声悠悠,将一剑一盾送到紫微与玉清面前,“拿去吧。”说完便要转身进入内殿去……
两人对看了一眼,千辛万苦取回这遗骨,如此轻易便炼成了神兵,心里不免有些堵,玉清叫道:“娘娘,这一剑一盾还未取名……”
西王母停了下来,没有回头,只淡然的丢下一句:“遗世……问情……”
言语一出,剑盾轻颤,竟自动显出字迹来,上古的楔文――盾名遗世,剑名问情。等到两人回过神来,那上古女神已经消失踪影,只剩了引路的青鸟仙侍立在旁。
下昆仑时,玉清忍不住道:“以往倒不觉得,见过山鬼再看这老太婆,果然做作!”他手里提着问情剑,晃了晃,沉甸甸的,隐隐有暗彩在剑上的纹路里流动,不似一般的神兵光华外放,果然非一般的神器可比。
紫微拿着遗世盾,那盾竟然会变形,此刻化成一块护拳附在手背上,神头突兀看上去颇威武,只是此刻紫微一身云衫,未着战甲,看上去倒有些不伦不类。
“遗世候千古,问情何所踪。娘娘也非绝情之人呐……”紫微轻轻说道。
“你这人,好酸!”玉清斜眼看他,神兵已成,心事撩下了大半,说话也恢复了平日的刻薄,只是说完笑笑,挥挥手,“罢了罢了,你啊,就这个脾气。”
紫微愣了一下,接着却又笑了,不开口,与他一同往东方飘去,回了天庭交了差,定要好生休息一番,这阵子当真是有太多纠结,须得好生整理才行……
刚下昆仑,就见前方云端出来两个身影。
紫微一见这二人就是一愣――天狐千月,日帝东华!
随即一想便明白,天狐能知天下事,想必神兵出世的事他们也已知道……但是要来抢这两样东西么?他看了一眼玉清,他们两人法力初复,若要一同应付东华求个全身而退,倒不是不可以,但若加上千月……
玉清显然也明白,目光与他碰了个正着,神色有些复杂,只一瞬间,他扭头看向千月去了。
“千月?你跟他来做什么?”玉清明知故问,他不喜欢东华看千月的眼神,很不喜欢!
千月一笑:“我们来谢谢二位替我家帝尊铸成神剑神盾,顺便请二位与我一同归顺日帝,共建魔国。”他说得轻漫,对面二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
紫微怒道:“千月!你诱惑日帝入魔,到底是什么居心?”
千月淡淡道:“我是狐妖,诱惑人心是本能,魔国必现,魔帝必出,我所知道的未来即是如此,我不过是顺着命运走而已。”冰冷的话语中没有悸动,他平静如一池静水,毫无涟漪。
紫微道:“若是魔国现,群魔结党,天下生灵都将万劫不复!你难道不知?你不是说你要改命么?命若能改,你第一件要改的便应当是这个才对啊!”
千月抬眼深深望向他,忽然唇角一勾,幽幽道:“改命?改不了了……一切都在朝着预见的方向走,一切都……”他苦笑一声,“紫微,我认命了……但我告诉你,是你让我认了命,你……你……”后面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他红着一双眼,深吸了口气,转首看向玉清……
“紫微看来是不会跟我走了,你呢?玉清真王……”他问道。
玉清一愣,皱眉:“我乃天庭臣子……”
“不,您本是天地灵池所诞之野神,并非生来便是他天庭的走狗,这千万年,玉皇又何时曾重用过你?当年罚你下界轮回,也只不过听得西王母一句劝诫,他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就将你投下丹间,这天庭没有人会看重你,你跟紫微不同,他是玉皇的兄弟,无论出什么事玉皇都不会拿他如何,若是今次神兵被我们抢走,玉皇怪罪下来必定是拿你出气,你甘愿么?”他侃侃而言,志高气昂。
“玉清!莫听他一派胡言!东华帝君,神正魔邪,你修行十世,当知轻重,玉皇等你不薄,你切莫糊涂,被这妖狐骗了去!”紫微急急叫道。
东华大帝扬唇一笑:“这世上谁要想诱惑我倒还真不容易,紫微,开创魔国若是未来,那我便定要做魔国之尊,玉帝当觉得高兴,我只不过要个新的至尊王座而不是看中他屁股下的那块玉座。”
“你!”紫微气得说不出话来,转而看向玉清,这时候只有他了……
“玉清。”千月忽然叫了一句。
玉清本在沉思着什么,突听有人叫自己连忙抬头:“啊……”
千月柔柔一笑:“你曾说过你喜欢我,是真心的么?”
玉清呆了呆,脱口而出:“那是当然!”
千月仍笑,忽然微微抬了下下巴,朝紫微点了点:“比他如何?”
紫微脸色顿时惨白,瞪着玉清,张了张嘴,语声发颤:“玉清……不要理他……”
玉清没有开口,千月继续说道:“玉清,我与他,你选哪一个?”言语间,整个身形变幻,化为女相,绝美的容颜骄傲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这时东华脸色亦微微有些变化,低声道:“我说了不许你显女相的。”
千月冷笑,低声回道:“一个虚相换你魔国未来的第一武神,开国元勋,你要不要?”
东华闻言,沉默了。
千月对玉清道:“玉清,你若是真心喜欢我,那我千月在此立誓,魔国开创之日,便是我天狐千月与你玉清真王结发之期,如违此誓,千月必遭五雷轰顶,白狐灭族!”
这番毒誓出口,其他三人都惊住了,呆了半天没有反应。
良久,玉清动了动,他身形一动,便感觉到衣袖被拉扯住,心里长叹……
“玉清,不要走……”紫微几乎是哀求的语调,令他心头一颤。
“紫微……我……”玉清回头看了他一眼,“对不起……”抽回衣袖,他转身对东华道,“我跟你走,但有两个条件。”
东华一挑眉:“你说。”
“第一,我不堕魔,就算你开创魔国,举国妖魔,我与我的南斗六神将,乃至三十六地煞星君,皆不堕魔。”
“可以。”
“第二,我跟你们走,放了他。”
东华看了一眼玉清手中的剑,再看了一眼紫微手中的盾,有些犹豫,而这时千月开口:“好,你跟我们走,我们不伤他。”
玉清点头:“那好。”说完,举步朝对面走去。
刚走两步,突然面前一柄利剑挡住去路,紫微握着七星剑,气得脸色铁青:“要走,把剑留下!”
玉清看他一眼,轻轻道:“我欠你一个情,现在还你也不迟。”说罢,未等紫微反应过来,他挺胸迎上剑尖,一声轻嗤,剑透前胸。
紫微惊叫一声:“玉清你……”
他忍痛皱眉,突然出手,实实的一掌打以紫微胸口:“去!”随着紫微被打退跌倒,剑自身体里抽出,鲜血开始突突的往外冒,他按住伤口,慢慢朝千月走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忙翻了,这么晚才更新……
昨天收到了Ane亲的长评,开心得反复看了好几遍~~嘻嘻!有人喜欢这文是我最大的动力!
救子竟弑神
“玉清!”他大叫一声,惊起。
定了定神,看清周遭的情景,白玉榻,香木栏,紫纱轻缦……他轻叹,是梦。
玉清早已随千月去了,东华帝君已正式宣布反出天庭,已经五百年过去了。
这里是北辰宫的正殿,自那日别后,这五百年来,他经常做梦,梦中一次次的看着那人满脸歉疚的往自己的剑锋撞过来,然后鲜血淋漓。
翻身下榻,刚一起身,眼前一,一阵乏力感涌上来,他不得不再次坐回榻上,轻轻喘气,手不由自主的按住胸腹间,每每这时,总会有一抹混着甜蜜的苦涩之感在心里回荡。
回到天庭后,他将遗世盾交给玉帝,将过程捡能说的说了一遍之后便匆匆回到北辰宫休养。事实上从神陵山出来之时他就发现了,体内有一股本不属于他的灵气在游走,这灵气的由来,他自然是明白,回到宫中静养,只当过些时日这灵气会被自己的死之灵气同化……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为灵气既没有被同化也没有自行消散,当它游走到星丹附近时,突然与星丹周围护丹的死气混了起来――神祗的星丹就如凡人的心脏,而在星丹周围会包裹一层神祗自身的灵气,这层灵气自神祗在灵囊中就带着,直到出生,在神祗存活的永恒岁月里保护着星丹,如同神祗本身的护体神光一样,是外物不可侵蚀的,因此,当这星丹周围的灵气混了不属于自己的灵气时,紫微大吃了一惊,莫名所以,以往从来不曾遇到过这样的事……
想来想去,他毕竟还是个武神,论学究,还是要找文的,正巧那时正是文曲星君当值,他也没敢直说是自己身上的事,只是指着那一群爬在文曲星君身上玩的小星子说:“文曲啊,若是有个孩子星丹外有两层灵气……那是何故?”
文曲星脾气好,从来不生气,所以一帮小家伙们在他面前无法无天,把他拽在地上,骑在他背上,扯他的袍子,拉他的头发……干什么的都有,他也不恼,只笑着抱下这个,抱下那个,听得帝尊这么问,万分辛苦的从娃娃堆里抬起头来道:“那怎么可能?星丹外有双灵气,那是要裂星的征兆,莫说是孩子,连玉帝都吃不消的!”好不容易从娃娃们的纠缠中脱出身来,他站站直,又道:“当初玉帝不就是这么折腾出个东华来么?如今可好,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紫微心头一跳,连忙再问:“当初玉皇裂星那会儿,我也不甚明白,这裂星却是怎么施为的?”
文曲道:“这个……那就只有问玉皇自己了,这天庭就他一个人裂过星,谁知道他怎么弄的……”
紫微呆了呆,点点头,没再继续往下问。
过了些日子,千里眼来报说是东华带着南斗众星和天狐一同去了北海尽头的魔域,玉皇着了急,只怕东华立时就要反,紧招紫微进宫来商量对策。
谈到心气上,玉皇怒道:“那个玉清真王吃里扒外!当真气煞我也!”
一旁太白金星叹道:“也怨不得他,他喜欢天狐是人人都知道的事,东华拿了天狐来诱他,他也是没法子。”
玉皇想想也叹气,又道:“这人也是太好色,他在天庭这许多年,太太平平的,这么多仙兄道友,却是一个让他惦念的都没有么?”说完,他拿眼瞟了瞟紫微。
紫微完全没有注意听,满心全是自己星丹的变化,所以玉帝的眼神他一点也没在意。
玉皇看看兄弟居然不理自己,便叫了句:“紫微啊,在想什么呢?”
紫微这才回过神,连忙道:“没有。”说完低了头,不敢看玉皇。
等到旁的神仙都退光了,玉皇走近他,扳正了他躲闪的身子上下看了看,皱眉道:“你若要瞒旁人,倒也罢了,这么大的事,瞒我这个做哥哥的做什么?”
紫微一怔,脸顿时白了。
“东华是我与嫘儿的孩子。”玉皇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们这么多年一直都想知道东华到底是怎么来的,嫘儿一直很难过,生来生去都是女儿,我看她难过,便说等她再有了的时候将那孩子的灵气渡到我身上来,由我自己来孕育,兴许能生个儿子出来……结果……儿子倒是儿子,却没想到……”
紫微瞪着他的兄长,这是他第一次知道东华的身世。
玉皇道:“他跟我太像,走到这一步,我也有责任,我不是个好父亲,对他尤其不是。”看了看紫微,“只是,我跟你说,裂星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你身上这个是谁的?”
紫微低了头,咬着唇不肯说,玉皇淡淡一笑:“玉清?”
“不是!”他抬头便否认,一怔之下深悔自己反应过度。
玉皇却是了然:“你们两个都是痴子!你比他还要笨!”停了一下,忽然又道,“你不肯告诉我,是怕我拿你身上这个去要胁他回来?”
紫微没有回答,玉皇能做天帝不是没有理由的,他太了解自己。
“你放心,我再糊涂也不会糊涂到拿自己兄弟去换一个叛将,只是你……别傻了,早早将那灵气灭了,我都撑不住的事,你不用尝试。”玉皇劝完,看看这兄弟一脸坚决的表情,无奈,扬扬手让他退下,“好好想想,活着一切也许都还是会有转机的,别尽往牛角尖里钻。”
紫微于是回去想,纠结着要不要留下这孩子,以他的灵气要灭掉这股小小的生之灵气轻而易举,然而每每到了最后总是不忍心,总是会想起那人……
玉皇给足了他时间,北海那边的事一直都没让他再劳神,而他便一拖再拖,终于在某日,只觉胸中一阵剧痛,象是星丹要碎裂一般,疼得他瘫在榻上动也动不得,待那痛楚平息下来,再运神目内视一看,星丹倒是没裂开,只是在那星丹的边垂下了股灵气凝成的丝,丝的尽头是一颗很小很小的灵囊,混着生与死双重灵气安静的依附在他胸腹之间……灵囊结成,这已经不是那没有生命的灵气,而是真的,他拥有了一个属于那人和自己的孩子!
每当想到这个,他对体内的灵囊便多一分期待,这孩子会是什么样子?长得比较象谁?脾气会象谁?等等……等等……
玉皇知道后,跺着脚叹了半天气,但却终究也没说什么。
紫微大帝身子里有个灵囊的事,只有他们兄弟两个知道,玉皇连老婆也没有告诉,毕竟说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灵囊结成之后,紫微才知道辛苦,灵囊吸取他的灵气来生长,起初的两百年他的灵气倒还能应付得来,到了五百年头上,便有些不行了,虽说外表上看不出来,但灵囊却是实实在在的长大了,吸取的灵气也越来越多,若不是他紫微大帝还有那么点修为,早就不行了……
紫微待到这波眩晕过后才起身,去到星池旁,那里有最纯粹的灵气供他吸取,张开双臂尽力吸收着灵气,身上的沉重感便渐渐消退,这是他如今每日必须做的事。
玉皇来看他时总免不了劝他将灵囊取出来,投到人间去托生,他却是不愿,东华便是托生的孩子,他与玉皇之间虽是父子却毫无亲情……他不要那样!他要这孩子完完全全属于自己!
“那样你会寂灭的!你身上的灵气根本不足以支撑到灵囊成熟!你看看你现在,每日不去星池取灵气便不能过日子!等到万年,灵囊成熟,你就算泡在星池里也不够它吸取的,隔着你的身子,它能得到的灵气太有限了!”玉皇看着一日日衰弱下去的兄弟急得直跺脚。
紫微只是笑着说:“若是这孩子出生时我已寂灭,那就请大哥替我抚养这孩子罢……他是我生的,将来必定能代我入主北辰宫,助你治理天庭……”
这番话说得玉皇差点掉泪:“紫微啊,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就为了想给那没良心的生个儿子?还是你存心想找死啊?!”
紫微轻叹,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玉皇裂星,孕了灵囊五千年,东华大帝托生于凡人之腹成人,轮转十世归位成神;紫微孕育了灵囊八千年,五衰现,已近寂灭,却被玉清真王破腹取囊,孕育了八千年的孩子只落了一颗淡金色的小珠子,紫微受这打击几乎崩溃……玉皇后来知道,指着北海方向大骂了一气之后,却对紫微道:“万幸你还活着,咱们兄弟一场,我实是不忍看你就这么寂灭,你看那人待你何等绝情,亲生儿子都能如此,你又何苦再为他为难自己?不如好生休养身子,忘了那人吧!”
紫微什么也没说,把兄长送出去,回到殿里左思右想,突然咬了咬牙,拿着孩子的星丹去了星池……
星池中照例一次孕着四五个灵囊,紫微站在池边,犹豫了片刻,抬手招了一枚最小的灵囊过来,小小的灵囊,里面的星丹泛着微微的白光与手中的淡金色星丹的光乍看相似……
“对不住了,我实在是不得已……”他轻轻的吐出这句话,掌中浮起一股紫色的死气,钻入灵囊瞬间将内中的星丹击碎,星丹一碎,灵囊便要散去,他立刻将手中的星丹揉入那团灵气形成的囊袋中,紧张的看着变化。
没有动静,有了新的星丹进入,灵囊似乎并没有排斥,很快包容了那散发着淡金光泽的星丹,不再散去。这让他欣喜若狂,灵囊接受了他的孩子,这说明孩子还有救!
于是,他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而关于毁星丹的事,他连玉皇也没敢告诉,毕竟那在天庭是与弑神同等级别的重罪……
福星能遂愿
“这孩子星丹受损,没有护丹灵气,不但长不大,若是不救治,活不久的。”
当千月淡淡的说出这句话来时,紫微的心顿时抽痛了起来,他的孩子……活不久?!不!他守候了这么多年,什么都没有了,怎么能再失去这孩子?!想着这些,他抱着儿子的手不禁紧了紧,微微发抖,这让小天孤觉得不舒服,于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千……月,你来是为了告诉我这样?”他低声问。
千月苦笑:“我是来告诉你一些未来……”
他一怔,慌忙道:“我不要听!”他害怕,怕知道未来在失去孩子的岁月里的生活,想也不敢想!
千月摇摇头:“听听吧,这孩子不是没有救的。”看到紫微瞬间惊诧的神情,她轻笑了一下,“星丹是可以补的。”
紫微脸色一变:“若用我的星丹来补,也可以?”
千月又摇头:“你的修为太强,若是用你自己的星丹去补,这孩子承受不了你的力量,死得更快。”
紫微皱眉:“难道……”
千月看了看他,又笑:“放心,不会要你去弑神杀星子取星丹,事实上那样取来的星丹也救不了他,唯有赠丹之人心甘情愿的给出自己的星丹才行。”
紫微苦笑,除了自己,谁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命拿来救这孩子?
千月看他忧郁,道:“你莫担心找不到人,能救这孩子的人就在这一代的星子中,只是如今的我也快到头了,预知之力已大不如前,看不出是哪一位……但是,你这孩子将来前途无量,这一点我能肯定……”
紫微看着哭闹着的孩子,说不出话,他无所谓这孩子的什么前途无量,只要他好好的活着,健健康康的长大……
千月走近他,轻轻道:“紫微,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可是,我是真的一直都爱着你的,只是当年太冲动,害得三人都痛苦,若重来一次,我也许不会再犯同样的错,只是这一切都没有后悔药可吃……现在,我只求你不要再恨我了好不好?”
紫微叹了口气,道:“千月,我……其实没有恨过你,你我之间,做选择的人是他。”你和我,选择的人是他,我爱他,若他觉得选择你更幸福,那我接受。
突然,殿外传来孩子的声音:“帝尊,小孤醒着么?”
千月一愣,立时要隐了身形,紫微却露了一抹怪异的苦笑:“不用隐身,这孩子奇特,什么都藏不过他的眼。”回头扬声道:“小福,你进来吧。”
过了一小会儿,天福蹦着跑了进来,手里抓着个草蚱蜢笑道:“帝尊!这是给小孤的!”说完一转眼,看到千月,愣了一下,这绝美的人是谁呢?好漂亮!忽然又注意到她隆起的腹,他自幼生在天庭,从来不曾去过凡间,自然也从来不曾见过孕妇,于是大奇:“为什么你的肚子这么大?”
千月瞪着天福看了半天,忽然笑了:“因为里面有小宝宝。”
天福看看帝尊,似乎帝尊不介意自己与这美人儿姐姐说话,于是又道:“小宝宝么?象小孤那样的么?”
千月点点头,慢慢蹲下身去轻笑道:“是啊。”
天福伸手去小心的碰了碰那个大肚子,又道:“宝宝在睡觉么?为什么不出来跟我玩?这样小孤也有伴儿了。”
童言无忌,天福的话令千月忍不住呵呵笑起来:“宝宝还在睡觉,不能出来玩。”
紫微看着千月,忽然想起有许多年没有见到千月这么快乐的笑过了,心里不禁又有些感慨,怕孩子不懂事,伤到千月,便叫了一声:“小福。”
天福扭头过去,见帝尊正将小天孤送过来,连忙伸手抱住,他人本也不大,抱着个孩子有些摇晃,紫微也不担心,因他平时也抱习惯了,转身对千月道:“这里毕竟是天庭,你还是早些回去吧……或是,我送你?”想到她独自一人从魔域跑来,回去路上若被天兵发现,她有孕之身怕难全身而退。
千月一怔,眉头一展流露出几分欣喜:“你……送送我罢。”
紫微点点头,嘱咐了天福几句,便送着千月出去了……
天福抱着天孤坐到小暖榻上,捏捏肉嘟嘟的小手,看着天孤瞪着刚刚哭过,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于是笑道:“小孤呀!有那么漂亮的姐姐来看你,将来你一定会长得跟她一样漂亮的!”
天孤不会笑,好奇的瞪着天福的笑脸,忽然伸了小手去抓天福的眼睛,天福呵呵笑着避开,道:“不行,眼睛不能给你抓!小孤呀,你快长大吧!长大了我就可以带你出去玩了!外面有好多好多比我眼睛还好玩的东西!”他抱着小天孤说着,然后又道,“你长大啦,我们可以去花园里玩,你要象天刃跟着天权那样天天跟着我哟!因为你是我兄弟呢!对了,最近新来了两个星子,一个叫天寿,一个叫天厄,你要是也去我们便凑足了十二人了,可以玩十二星盘的游戏了!你没玩过吧?我们现在都是让破军大叔顶着空玩的,结果我们都是小孩子,他是大人,也不让着我们!可坏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长叹了一口气,“小孤小孤,你快点长大吧!”
也不知是他的想法太迫切还是什么缘故,突然身上的五彩护体神光大作,竟将整个屋子都映得五光十色起来,天孤从来没见过这光景,突然见天福发起光来,吓得顿时尖叫大哭起来。
紫微送罢千月回来,走到天孤殿前,突然听到儿子在里边尖锐的哭声,心里跟着也慌了起来,心念一动瞬间移到内殿一看……
只见天福一脸惊惧的站在榻边,天孤睡在小榻上哇哇大哭,满室的五彩光华围绕着两个孩子!紫微大吃一惊,神光外泄他只见过一次,那是玉清为了疗伤失去意识时发生的!而天福还是个孩子,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却怎么会……突然想到神光外泄时神祗本身会推动意识,顿时吓得就往小榻边冲去,孩子没出什么事吧?
不料,离小榻还有不过一步的距离时,却似乎被什么生生的阻挡住了,紧接着,就听见天福哇的一声哭起来,大叫道:“痛!痛痛!”
天福星向来不知愁苦为何物,更不知疼痛伤心,出生至今从未哭过,这一哭,令紫微大吃一惊,心里突然有一丝明白,这让他反而停下了脚步,静静的观察起两个孩子来……
天孤的小身子挣扎扭动着,先前还在哭,这时却不哭了,向来只会躺着的孩子居然自己翻了个身,两只小手把小身体撑了起来,笨拙的朝天福爬过去,不仅如此,孩子的身体在飞速长大,当他接近天福的时候竟然已经长得比天福还要高一些了!
看上去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一头的长发披在肩上,弯弯的弓眉下一双幽深明亮的眼好奇的瞪着正在抽泣的天福,小心的探出手去拉开天福拭泪的手,淡如粉玉的小嘴微微一翘,说:“小福,别哭。”
殿内的光芒这时渐渐收敛下来,两个孩子身上都笼罩着渐渐的护体神光,就象他们刚出生时那样,只是,天福的神光却不再是五彩,而只是暖暖的橙色光芒了,天孤的光芒却依旧是淡金色……
天福哭了两声,突然见小孤居然真的长大了,瞪着眼半天没有回过神,眼前的孩子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居然比自己还高一点,忽然生出一丝不高兴来:“你比我小呀!怎么可以长得比我高呢?”
天孤嘻嘻的笑:“小福才小呢!”
天福哼了一声叫道:“不行!你小!你才小!刚刚还是小娃娃呢!”
两个孩子完全没有结缔的笑闹起来,天福却并未发现自己除了快乐以外,多了许多其他的情绪,而站在一旁完全被忽略了的紫微,怔怔的看着长成孩童的天孤,看着这会说话,会笑,会闹的孩子,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而当他平静下来,仔细打量了天福一眼,难道千月说的那个能救孤儿的人就是他么?
这时,天孤与天福出生两千岁,没有人知道他们的未来。
玉清悲弑子
北海极寒,过了海沟,对面便是魔域,海风大,带来魔域的阴气,极冷。
她在这样的寒风中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紫微只将她送到这里,天庭的边界,然后就回去了,走得毫不留恋,即使明知这人心里从不曾有过自己,她还是忍不住悄悄的奢望些什么,所以失望也是再自然不过的自寻烦恼。
肚子里的小东西动了动,顶在不知道哪个内脏上,隐隐有些不舒服,苦笑,自己冷倒罢了,看来里面的小东西也怕冷……冷罢,冷死了也许更好……虽是这么想着,手还是不由自主的拢了拢衣襟,催动脚下的云气尽快过海,进入魔域。
魔国建立已过二十万年,东华在魔域堕魔,凭着不亚于天帝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修为天魔,而后,威压了魔道两大家族,再降伏了鬼道魑魅魍魉,收了妖道的十二妖境,最终成就了魔国大帝,而天庭直到六万年前才在西王母的调停下承认了魔国在天界与天庭平等独立的国权。
东华大帝――不,此刻应该称其为天魔大帝,终于如千月所言,创下了不亚于天庭的一番妖魔盛世。
魔都夜华,长生宫。
她一走近,便有小妖进去招呼:“丞相回来了!”
她点点头,迳自往里走,心里只觉得可笑,这是她的“家”,想当初刚嫁进这个“家”的时候,一门小妖仆都为了怎么称呼他而吵得几乎打起来,叫夫人?明显这位是个男子,叫公子?可他明明是嫁进门来的……最后这个家里的另一位主人只好吩咐大家依着他的官职叫他丞相……
走到内殿,迎面便见青袍的男子迎了出来,一脸温柔疼爱的神色,手中炎雀翎织的暖袍抖开,给她披上,很是心疼的说道:“怎么只穿这么些便出去了?冷么?”
任那人将暖袍披在自己身上,她淡淡道:“还好,不冷。”
男人愣了一下,笑着执起她的手道:“说什么傻话,手这么凉怎么会不冷,你如今可不是一个人的身子,切莫大意!”
对于男人的关心,她回了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意:“谢谢,我知道。”不着痕迹的脱出手来,道,“我要去夜华殿一趟,晚饭别等我了。”说完,紧了紧暖袍,转身行到门口,忽然轻轻道:“你不问我去哪里了么?”
男人有些失落的看着她,过了一会儿,叹气:“不问,你乐意,去哪里都好,只要你保重身子……”
她微微有些怔,手往隆起的腹部摸了一把,却又立刻放下,丢下一句,“我知道。”出门,身影很快消失在曲境幽深的转角处。
男人看着她的背影,神色复杂,良久,深深叹了口气。
“魔国建立之日便是我天狐千月与你玉清真王结发之期!”――为了这句话,他放弃了天庭,放弃了拉着他的手求他留下的那个人,玉清没有后悔过,那几个调侃他“为了美人命都可以不要,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弟兄们也都不要了,不可靠得很”但却还是追随了他的属下们总是说:“老大,我们知道你好色,我们也知道千月这小狐狸精长得漂亮,可你也不至于怕老婆成这样啊……”
魔国的开国元勋,第一武神玉清真王怕老婆,全魔国的妖魔鬼怪都知道,背地里都偷偷议论:还是个神仙呐,原来神仙都怕老婆,明儿让咱们长得好看的妞儿一个个都到天庭去勾搭男人去!兴许能把天庭里的男人全给勾到咱魔国来……
玉清只能苦笑,他怕千月,怕得很,怕他不爱自己,怕他不看自己,怕他冷淡的对待自己……可是,怕什么来什么……
威压下魔族两大家族时,他带着手下六神将外加三十六地煞星,和收伏在他手下的众魔将妖兵鬼卒数十万号人站在魔族最大家族墨家的城楼顶上向千月求婚,那场面,后来被魔界的人传得,是个女妖精说到被求婚,两眼就冒着星光说:你有本事站在墨家的城楼顶上对我说那三个字不?
除了玉清,没人有这个本事……
可是千月站在城楼下,只丢下一句话:大业未成,小家无用。扭头就走……
过了两万年,他提着冥道鬼王的头,血淋淋的站在千月面前,身后跪了一地的魑魅魍魉誓死效忠于他,这事连魔帝都摇头说:“好在你不肯堕魔,否则怕是我这魔帝便要做得不痛快了……”
千月依然只是轻轻一笑,说了句:“恭喜。”余下的依旧什么都没答应。
再过了五万年,千月带领着雪狐境白狐族的精英长者游说其他十一妖境,最终令十二妖境归顺魔国,形成魔国大统的局面,这时,玉清再与千月提那事,千月隔了数月,回复了一句话:“魔国初定,天庭必不容我,等大局定下再说。”
私下魔帝都说千月:“你莫不是要回绝他一辈子啊?我看你下回再找什么由头……”
全魔国的妖魔鬼怪都知道玉清真王是个痴情种子,泡在那个叫千月的狐狸精的美色里,几十万年了也不发芽,唉!没希望了!
玉清也终究不是下界的泥菩萨,到底是有心气的,终于有一天忍不住了,拉着千月道:“千月,我对你的心思这许多年,你就没有一丝心动么?”
千月看着他,忽然怪异的一笑,说道:“玉清,你可知道紫微怎样了?”
玉清一愣,道:“他怎样了我怎么知道,难不成你还怕我心中惦念他不成?”
千月冷笑:“好无情的人呐,他为你命都不要了,你却在此一心求你的快活,啧啧,我真替他不值,有眼无珠看上了你!”
玉清惊道:“他怎么了?什么命都不要了?”
千月故作惊讶的一笑:“吓!你居然还关心他么?他现下五衰已现,怕是没几日好活了。”
玉清听了这话倒笑了:“不可能!我与他各主生死,他若是要死了,我岂会不知?”
千月却没有反驳,只是诡异的笑笑,便离开了,关于求婚的事便又一笔带过,隔日上朝时,他听夜华殿守门的小妖说玉清真王向魔帝告假回天庭去了……
玉清回来后果然不再提跟千月要成亲的事了,一张脸沉得跟山老妖一样,谁也不敢靠近他,更没人敢问他发生了什么……
神仙妖魔的日子过得快,万把年象个零头似的就这么过去了,夜华殿里一片死气沉沉,连魔帝都吃不消了跟千月道:“你这是怎么着他了?把他给折腾成这样,这是主生的神呐?要是主死的,我这魔国可就没活人了!”
玉清坐在他的长生宫里喝闷酒,只求能喝醉,醉了才能忘记那人一脸伤心绝望的表情,醉了才能忘记手中那曾经鲜活的触感……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托在手心里,那小小的灵囊里透出的灵气还傻傻的对他身上的生气发出了依恋的讯息,八千年,那个孩子竟然已经在那人身上孕育了八千年之久,他甚至都不敢想像这八千年,那人是怎么过的!
八千年,那孩子已经对外界的事物有反应了,他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星丹里传出来的欣喜快乐的感受,就好像一个许久没有见到父亲的孩子那样惊喜万分,即使在那之前,他甚至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
可他别无选择,若是孩子出世,那人真的会死!而且那人显然是知道的!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苦笑,一口酒灌下去,紫微是他见过的最傻,最笨,最固执的神仙!从来就是……从来就……
而他自己,玉清真王,是这世上最绝情绝义,最无良的父亲!
“他还活着,你应该觉得万幸。”一个淡然冷漠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
这是第一次,玉清听到这声音却没有激动兴奋的回头迎视,他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空杯:“我亲手杀了那个孩子……”
“可是他还活着。”千月再一次强调。
“我亲手杀了那个孩子……”他眯着醉眼重复。
千月走到他面前,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杯丢掉,厉声道:“可是他还活着!紫微还活着!这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孩子怎么了?你不爱他!却害得他为你孕育子嗣!你有什么资格让他替你生孩子?!你有什么资格?!”
他猛的抬起头,瞪着眼前的人:“我没资格?是,我没资格!可那是我的孩子!我没后悔毁了它,紫微不能死,可我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我也会难过!因为那是我的孩子!我的!你懂不懂?”他红着眼眶朝千月大吼,最终却哽咽到发不出声音。
千月看着玉清,这男人流泪了,他应该觉得高兴,可是不知为什么,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觉得不可思异,眼前悲伤的男人竟令他生出一丝怜惜之情。
作者有话要说:小通知:明天要去见老娘,后天要去吃喜酒,先跟大家请个假哈!
哀莫大于心死
一转眼又过了几万年,玉清总算渐渐好些了,只倒也真不怎么追着千月跑了,至于为什么,旁的人猜他怕是当真死心了,自然也有人怀疑他悄悄盖了金屋,养了无数俊男美女……
而这些由着魔帝的嘴八卦给千月听,完后笑说:“养娈宠这事儿我是不相信,不过啊……千月,他当真死了心了么?”
千月瞪他一眼,这位陛下,除了野心,没一样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
“我怎么知道。”淡淡的丢了一句话,他伸手取了另外一份公文来看。
魔帝看看他,叹气:“我说你啊,他到底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
千月愣了愣:“没有不顺眼,只是我先喜欢上别人了,我心眼儿小,放不下两个人。”
魔帝没开口,过了一会儿说:“连我也放不下?”
千月看着他笑:“放得下。”看着魔帝眼神一亮,指着自己的头道:“你在这里。”再指了指自己的胸膛,“他在这里。”
魔帝听这话,神情有些复杂,想了想只能叹道:“若是我先于他们遇到你,或许你会喜欢上我……”
千月笑:“你不怕我与你生出来的孩子取代你么?”
魔帝亦笑:“我不介意你做我的男帝后。”
千月冷笑:“我介意。”
说到这份上气氛便有些冷,两人对视了片刻,魔帝忽然打了个哈哈,笑道:“唉!说笑说笑,你可别当真了!你这狐狸精,我可消受不起!”
千月点点头,心里到底有些感激,魔帝是个极度理性的人,这是他最强大的地方。
“陛下重生之日又要到了,在那之前麻烦把所有急待办理的公文都批下来,若还有来不及的,交给我来办吧。”整顿了一下神色,他开始谈正事。
魔帝愣了愣,苦笑:“你要是不提醒我都要忘了……每隔这么些日子就要这么死去活来一回,当真是麻烦得紧!”
千月这时露出的笑容便显得自然许多:“虽然麻烦些,但也可算是轻祸得福,您便身受着罢,反正不过是睡个长觉,正好让您好好休息一下。”
在魔帝还是东华大帝的时候便因只有死期没有生日,便每万年要死一回,成了魔帝,万年变成了十万年,每十万年重生一次,所谓重生类似凤凰涅槃,但却不如那神兽生死得那般华丽,只是到了时间便会沉睡,陷入一种“死”的状态,躯体僵硬,毫无生气,唤之不醒;这样的状态一直要持续一百年,而后身体会退化成幼儿三四岁的样子醒来,童身五百后可恢复成体,整个重生过程才算结束,而在童身期,智慧、记忆却并不会退化,完全保有原有程度,但魔力会减半,因此,重生期间可以说是魔帝最脆弱的时期,在整个魔国仅有千月与玉清知道这个变化,而每到这段日子来临时,魔帝便索性给满朝文武放大假,不用上朝,有事只要向丞相递公文即可,久了,魔国便将这段时间当成个节日,魔族天性放浪,不喜繁文缛节,有了魔帝统治之后知道守规矩了,但是,有个这样的节日疯狂一下却是没人不喜欢,故此,魔帝重生之日被群魔称做“逢魔节”
最初过逢魔节的时候玉清便笑过说:“这哪里是逢魔节,是疯魔节罢……”
那时候他们魔国初定,做神仙的南斗众星看着举国上下妖魔鬼怪聚在一起喝酒吃肉,恣意狂欢,都不由得直摇头,不好意思加入其中,他们是神仙呐!怎么能跟这些妖魔一般……
可是久了,谁架得住这般纵情诱惑?一个个被拖下水,跟着一起喝酒胡闹去了。
如今逢魔节又将近,魔臣们早已等得恨不得立刻就能放假回家,只是碍着魔帝还未宣布,只能耐着性子苦熬。魔帝还没出来,下头便开始互相邀约了,逢魔节上哪位大人家里去狂欢一番哪?
魔族有两大家族,一家是墨家,就是当年被玉清登上城楼顶向千月求婚的那家,另一家是白家,两家素来不和,这也是当初魔帝等人能轻易拿下两家的原因,但如今同朝为臣,墨家属于丞相手下的文官,白家则是在大武神玉清真王手下做武将,依旧不和,而且由于两家的顶头上司不和,于是就更不和了……
白家的家长叫白歼,几十万年修行的老魔头,传说他本是个鬼族,在冥道还有一伙不错的兄弟,后来鬼王横扫冥道,他的弟兄给鬼王杀了个干净,心里一火跑去修魔道,就为了有朝一日灭了鬼王给自己那帮弟兄们报仇,所以,玉清灭了鬼王,他是心中感激的,也就自愿追随了大武神。
白歼出身低,但是修为深,加上为人又直爽痛快,所以人缘相当好,这时便有一群魔臣围着说:不如便到白将军家里去玩乐吧!他家养的那几个妖姬那叫一个水灵……
白歼的妻妾有百十来个,魔族没有什么贞操观念,享乐第一,白歼经常招待客人,妻妾一起陪酒,有时候哪位要真看上他家女人了,说一声,只要那女人愿意,白歼立刻就送了给客人,从来不吝啬。
众人都要去自己家玩,这是极大的面子,看了一眼自家上司,白歼过去笑道:“真王,不如你也来吧。”
玉清倒不是很乐意参加这种聚会,于是笑说:“我去了,怕你们拘束,还是算了吧。”
白歼道:“哪能啊?你不来,益算、度厄他们便不敢来,他们不来,地煞的那帮弟兄也不敢来……这不是憋屈大家么?”
玉清听得不禁笑骂:“好啊,说起来倒全是我的错了!”
白歼笑:“哪里!哪里!为大家着想,你还是来吧!”
魔族有一样好,跟你是对头的时候什么坏事损招都往你身上招呼,可是真要拿你当朋友了,什么好的都为你想,那真是命都可以交给你的,这是玉清认识了白歼以后才发现的,也因此觉得魔族也有些可爱之处。
玉清见他邀约得真诚,也不好推辞便同意了,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另一位,凑了过去笑道:“墨真,你也来罢?”
墨家的族长叫墨真,这位成魔之前是条龙,住在东海与南海交界的地方,后来喜欢上了一个魔族女子,为了那女子堕了魔,成魔后真的娶了那女子回家,他本是龙族,虽是成了魔,但龙族的傲慢清高却是一丝也没减,是以,没多少人乐意与他往来,但也不敢得罪他,这位的魔力与白歼不相上下,真要动起手来,谁也吃不到好处。
玉清跟墨真挺熟……熟到踩在人家城楼上跟人求婚的地步了,所以墨真后来看到玉清就想绕道走,也因此,后来他选了做文臣,跟了天狐千月。
给玉清这么一搭讪,墨真就觉得身上那老龙筋都抽起来了,强笑了一下道:“多谢真王邀约,只是家内有孕,不日就要生产,我不好离开。”
相对于白歼的风流,墨真是个痴情种子,跟他的夫人成亲几十万年,孩子生了百十来个,还是恩爱如初,近日他们的第一百四十六个孩子又要出世了,他是能找机会不上朝就不上朝,恨不能天天窝在家里陪老婆。
玉清听这话,点点头道:“那确实是该多陪陪令夫人的。”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有些心酸,后头的话也没说,也没再勉强他。
说话间,千月从内殿里出来了,手里捧着厚厚一摞公文卷轴道:“今日起不必上朝了,这是刚才陛下批示好了的公文,大家伙各自领了回去过节吧,节日期间若有公事,照一贯的规矩,送到我的天狐阁。”说完,手往空中一抛,那些卷轴便各自朝自家主人那里飞了过去。
群魔领了各自的公文先不看,光是听到开始放假了都先回家去了,瞬间朝堂上走了个精光,只留了玉清没有动,他有些意外的看着千月手中没有丢下来的那宗公文……
千月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公文:“陛下说,你的这个,他不批。”
玉清苦笑:“他要我帮他打江山,我帮他打,说实话虽然当初也不算心甘情愿,但如今我倒觉得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只是到这份上可以了,如今天下太平了,我在这里也没有用处了,不如回去做我的野神。”
千月皱眉:“魔国不好?”
他摇头:“不是……只是,我要的这里没有,我得好好想想,这么些年,我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以后该怎么做……”他抬起头来朝千月笑了一下,这笑容令千月心里暗暗一惊,“我想我已经过了那些个轻狂得可以完全不顾后果的年纪了,我做错过很多事,也许我从来都没做对过什么,我应该好好想想,至少以后不再犯同样的错。”
千月愣了愣,点点头:“好罢,这公文我批了,陛下醒来,我去替你说。”
他点头:“多谢。”说完转身便走。
“什么时候走?”身后传来这句问,令他笑了起来。
“逢魔节期间吧,这时候乱,我离开的话不会有太多影响……嗯……墨真说他孩子快出生了,我想……等他孩子出生后去看看再走。”他回答。
“玉清!”千月突然叫他,“你这辈子最大的错是爱错了人。”我们都一样,都爱错了人!
玉清回过头来,朝他笑了笑:“不,我爱你,这大概是我这辈子唯一对的事。”他说完,转身离开。
千月咬着唇站在朝堂上,空空的殿堂里只听得到他压抑的呼吸,许久不能散去。
逢魔见千月
魔国聚集魔族、妖精族、鬼族三大修阴灵族,疆土辽阔,过了这数十万年之后,原本习惯住在山洞穴巢内的妖魔们渐渐的也开始学着神族带来的习性建立了楼宇宫府,只是资源有限,能造出像样的住宅的不多,低级的小妖们若是不依附于大魔头的家中,便还是要缩在寒冷的山洞里过日子。
魔族在修阴的灵族里算是最强的了,最厉害的魔帝可与神仙一较高下,天帝也奈何不得他。
妖精族共有十二支,其中以白狐族为至尊,而白狐族以天狐为族长,妖精多数与世无争,只以修行为乐,属于低调但实力并不可小睽的一族。
再次则为鬼族,鬼亦分三种,其一为天生鬼,所谓天生鬼即是生出来便是鬼,至阴之体,没有阳寿没有轮回,这样的鬼在鬼族中不多,但地位相当尊贵,比如魔国将军白歼在未成魔之前便是天生鬼;除却天生鬼之外的鬼族,多数都是由他族的死者积阴化成,那位说,不是人死了都入了六道轮回了么?鬼不就是阴间冥府里的么?其实不是,入阴间冥府的那是魂,死者之魂由阴使引入冥府,转世投生,这是六道轮回,然而有些魂会因为自愿或非自愿的原因无法进入冥府,时日一久,若是再懂得些个修真之道的,便能修阴成鬼,当年那个被玉清真王砍下头颅的鬼王便是如此形成,此人生前嗜杀成性,死后怕入冥府受罚,便不肯随阴使入冥府,自己修成鬼,依旧四处横行……而最下等的鬼便是魑魅魍魉,这都已经不能叫鬼了,魑魅魍魉乃是死去的鬼,即是名符其实的“死鬼”,噬灵气为活,原是鬼王手下,后来鬼王被玉清所杀,那数十万的魑魅魍魉皆尽降伏于玉清手下,故此事实上,如今的玉清按神格说,他是神,按魔道说,他是鬼王。
说了这么多,再回过来说逢魔节的事,魔国里,有本事把家盖成宫殿模样的除了魔帝和大武神之外,只有墨真和白歼。
墨真是龙族出身,本也是有神格的,成了魔之后,他的皓玄宫是仿当初他在海里的老家水晶宫的样子造的,光是玉石用了数十万担,里头的布置也不跟海里一样,人家风雅,家里种树,他不种树,搬了几十棵巨大的珊瑚来搁在院子里当树赏玩。
白歼每回跟人说起墨家的皓玄宫就嗤着鼻子笑:“进门就是股腥味儿!不知道的以为他家是卖咸鱼的!”
至于白歼家的那处宫府那叫一个气势,白歼的老家是一座叫昧萝的山,本来没什么名气,白歼成了魔之后,依着山体从下往上,造了六层城府,本来因他姓白,是想将城府都粉成白色,后来一想,老墨那皓玄宫也是白的,不干!让人看着还以为自己学他的,于是这人故意给他那城府弄了个漆漆的色,然后在色的墙上用金粉勾画曼沙珠华花,富丽堂皇,光是画这些画花了一百年的功夫,要说大,老白家这山府倒不见得比墨家大,但是要论豪华,那是魔国的一个顶了。
这座山府建好之后,白歼本来想顺着这山的原名就叫昧萝城,后来觉得太女气,于是改了个名叫毕墨城,然后魔族里亲墨党就开始怒,说:老白你这什么意思?毕墨城,毕墨城,不就是毙墨么?你要灭墨家啊?!
白歼也不解释,金晃晃的三个大字往自家城楼顶上一挂,就是不肯取下来了。这事后来墨真也没啥反应,于是就这么过去了。
老白有三大得意,第一大得意是,魔族中他家的美妾最多;第二得意就是他家这毕墨城,第三得意就是他曾经在金刚山独自单挑了一头辟邪兽,取了兽角做了把弓,是魔国第一好弓。
所以,到毕墨城来过逢魔节的这帮妖魔们都知道,老白爱显摆,上他家,好酒好菜好女人,酒过三巡是射猎会,整座昧萝山都是老白家的,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玉清坐在毕墨城的最顶上那一层,陪酒的是亲近的几个下属,地煞星们早都丢了神格矜持,跑到下头去跟一众妖魔鬼怪们打成一片喝酒闹事去了,在上头的这几个,都是好清静又谈得来的几个,司命、延寿、司禄这几个年纪都比较大,随着玉清的时间也久,自然愿意随着上司喝酒聊天,而益算、上生、度厄这三个就不管那么多了,早早寻了由头去跟着白歼他们射猎去了。
在玉清身旁陪酒的是白歼最宠爱的一位宠妾,原身是只赤狐,长得媚艳无比,又擅于言辞,玉清倒也没觉得反感,但也不亲近,这位狐妾也不敢在他面前流露太多媚色,全魔国的妖魔鬼怪都知道,玉清真王喜欢天狐千月,除了他,对谁都是脸上功夫。
玉清喝了一口酒,魔族的酒就象他们的个性一样,辛辣刺激,一口喝下去,没头没脑的烧心烧肺,初来时没人喝得惯这种酒,后来渐渐喝习惯了,也知道在魔域这种极寒的境地,要活血提神,这种酒才是最好的灵丹妙药,当然也是忘忧解愁的好东西。
一口口喝着,忽然觉得无趣,便问:“老白人呢?”
司命四下看了看,道:“他跟益算他们下去参加射猎会了罢,打刚才就不见影儿了。”
玉清笑了笑,老白是个爱玩乐的魔头,叫他老老实实陪自己喝酒也不现实,由得他去罢。又喝了两盅打算回去了,原本他来就是意思意思,趁这时候回去,还能收拾一下行装……忽然又觉得好笑,哪里有多少行装收拾,当初他来也就是人一个命一条的跟了来,如今走,也当是孤零零一个人走罢。
低声跟延寿道:“你们便在这儿玩乐吧,老白爱热闹,你们也别扫他性子,我这边先走了,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延寿一听,连忙朝身旁两个弟兄一施眼神,三位一齐围了过来:“老大,你也跟咱们一起玩乐嘛!你要不乐意喝酒,兄弟陪你去射猎吧,老白不是一直想跟你比眼神吗?让他见识见识你大武神的功力嘛!”
玉清看着这三人,想了想笑了:“你们又在想什么花样折腾我?”
司禄连声叫冤:“没有!绝对没有!咱们哪敢折腾您哪!这不是好不容易大过节的,大家都乐呵有啥不好?”
司命也说:“就是!老大这样逃席可不成,来罚酒!”说着就往玉清那樽里倒酒。
玉清摇头:“看你们这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我不信你们,我回了!”
三人死乞白赖着纠缠了半天,总算放了玉清出去,招了片火云往自己的长生宫飞去,刚飘了不远便见白歼和益算、上生、度厄四个匆匆打外边进城,奇怪,拦住他们道:“你们几个不在城里,跑出来做什么?”
益算笑嘻嘻的道:“方才咱们射猎时正遇见只灵猱,身手灵活得紧,咱们一路追出来,却还是给它跑了。”
玉清看看白歼,老白嘿嘿扯了个傻笑,张口喷出一嘴的酒气:“今……天眼神……不好,竟……竟然没……射中。”
玉清笑:“不是你眼神不好,是喝多了罢。”
上生跟度厄伸手把白歼左右一架,直打哈哈:“是啊是啊!这家伙喝多了,弓都拉不开!”
玉清叹气:“快回去罢,莫让他们发现城主都不在了,要翻天的!”
一众人连连点头:“是是!”架着白歼便往城里头去了。
玉清想想还是觉得有些怪,但想来这帮家伙顶多也就是找些东西下捉弄一下自己,至多也就是给他们多个笑话罢了,于是也没多想便回宫里去了……
长生宫是原样照着玉清在南极仙岛上的长生宫造的,按他这大武神的官职,魔帝赐了不少小妖给他做侍仆,平日里热闹非凡,但这一放假,小侍仆们也都有些各自回家乡去的,因此这会儿宫里担职的小妖不多,也显得有几分冷清,玉清进门也没见有小妖出来招呼,想必是留守的小妖认为主人今夜是不会回来了,于是溜出去哪里逛夜市去了,他对侍仆向来宽厚,也没想着要责怪,自己朝内殿走去。
进了内殿,发现里面居然亮着灯,心里奇怪,进去一看,外间并没有侍仆,走到里间,眼突地瞪大,傻了――玉塌上躺着个人,一袭半透明的轻纱罩着身子,一头乌发如一溪泉自白玉榻旁垂落,一双眼紧闭着,微微蹙起,却掩不住绝美的容颜,他看上去似乎是沉沉睡着,完全不知道有人进来了,而玉清看着这人,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人竟是千月?!为什么千月会在这里?!
色在前心不乱
慢慢走近,看着榻上的人,他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不会躲着自己,不会厌恶自己……
几乎是贪婪的看着这张脸,喜欢他这许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接近,甚至不用担心他逃开,不用怕他露出为难或是不耐的神色。
千月有一种魅力,让人看过以后就难以忘怀,美丽得难分雌雄的脸,烈火一般的性情,这些都吸引着玉清,以往在天庭,他看中那无与伦比的美貌,一扪心思追求着;到了魔域,这数十万年里,两人一文一武辅佐魔帝建立魔国,他的精明才干完全展现出来,他才知道以前自己错得多离谱,千月不是光只有一张脸和一个天狐的身份!妖精族在他的游说下,尽数归顺,为此整个魔国所有的人都对这位漂亮容易得让人忘记他的才干的丞相心服口服。
可是,千月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不是他,玉清很无奈的发现,无论怎么做,千月对那人的情永远都不会减褪,以前的千月为了那人,什么疯事傻事都做过,他看在眼里,心疼却又毫无办法,尤其是当他知道千月喜欢的那人,其实喜欢着自己……这是千月讨厌他的理由,然而他也因为这个理由讨厌过紫微,可紫微不是,他不讨厌千月,只是一心一意的喜欢着自己,傻乎乎的把爱恋放在心里,记忆中紫微唯一一次为自己争取,就是在昆仑山下求自己不要走,可他还是走了。
有时候玉清会想,若是当初他没有走,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可他做不到,千月对他来说是最致命的诱惑,没有办法。
胡思乱想了半天,玉清突然一醒,千月怎么会在这里呢?!再一回想属下们的反应,突然苦笑,也真是难为这帮家伙了,千月虽是文臣,但怎么说也是修了数百万年的狐精,怪不得白歼跟益算他们几个人一起出动……
忽然想到他们可别伤着了千月,连忙仔细端详,看来看去,似乎他只是在沉睡,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叹了口气,想了想,伸手去摇他:“千月,千月……”
千月动了动身子,悠悠醒过来,还一脸茫然,他本在自己的天狐阁批着公文,以往魔帝复生期间国事都由他与玉清处理,如今,玉清说要离开,想到事务将来加倍繁忙,只好加倍花时间来处理公事,只望先将手头上的事尽速处理了,往后玉清那边的事转到自己手上时,能应付得来。
在魔国,人人都知道,千月除了脸好看,性子却是孤冷得可以,别说纠缠他几万年的玉清真王,就是魔帝也少有见得着他笑一回,这人把公事当成唯一的乐趣一般,在朝堂上是公事,回到家还是公事,极少有人邀他应酬,邀了,他也极少去,久了人们只觉得这天狐的架子真不是一般的大,于是也少有人愿意与他往来。
正看着公文,忽然有下属来传话说是大将军有急事要见丞相,他就是一愣,白歼不是应该在他的毕墨城里狂欢么?难不成出什么事了?!心里有些疑惑,便让人将白歼带进了来。
跟着进来的还有三人,他一看,也都认识,是玉清手下的南斗六星中的三位,见来了这许多人,不由得觉得事关重要,连忙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白歼一手拽着度厄,大着舌头叫道:“丞……丞相!这……这小子,他……他骂你!”
千月一愣,顿时也明白这位是喝醉了,不由得苦笑,这个白歼放浪惯了,倒也拿他没办法,何况如今是逢魔节,本就是狂欢的日子,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只好道:“白将军,你喝醉了……”看了看跟着来的三位,心想这三位又是来做什么的呢?
度厄给白歼揪着衣领,一边挣扎一边叫:“我……我哪里骂他?!啊?!我哪……啊……里骂过他了?!我说的都是……大……啊……实话!”
敢情这位也喝醉了……
后面两位一边一个拉架,益算说:“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跑到丞相府里头来闹,给老大知道了,准得臭骂!”
上生道:“是啊!白老哥,咱们回去吧……这话说过就算的,别当真嘛!”
白歼眼一瞪:“不行!”他本是鬼族,眼睛生得本就大,再一瞪,鬼模样都出来了,眼珠都快蹦出来似的,“丞相!这……这小子说你……言而无……信!你听听!他说你言而无言呐!这……魔国……上下!谁不知道您天狐千月……精明能干,……才……呃……哪啥备……”
益算叹气:“才兼备……”
“对!才兼备!你……你怎么会言而无信呢?!是吧!啊……”老白点着头,一脸认真。
度厄一反手扯着老白脑袋后头一撮头发大叫:“怎么……怎么着?!我就说他了!怎么……呃……着?!他当初……是怎……么跟咱们老大说的?啊?!你个鬼头白知……道个……屁!我……们老大要不是为了他……才不来魔域这破地方!他……他自己说的话!几十万年了!兑现了没?兑现了没啊?!这……不是言而无信是什么?”
他这么一说,边上的随侍受不了了,叱道:“放肆!”
天狐阁里的随侍都不是小妖,而是千月从白狐族带来的白狐,自然是最护主。只是千月听了这番话,却并没有反驳,反而扬手止了那随侍的话,慢慢道:“红戈,退下吧,这里我能应付。”
那叫红戈的白狐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好多说,退了下去。
度厄还在叫:“看看!他都不……敢让人知……道这事!他……说得……好听!魔国建立……之日就是他嫁给我……们老大的……日子!他嫁没?咱魔……国都建了多……少万年了,他嫁没?!”
千月淡淡的听他说,没有回应也没有反驳,最后只平静的回答道:“那你要我如何?”
几个人好像愣了一下,忽然白歼哈哈笑:“那……那……还不简单?真王不……就是……喜欢你嘛……你不愿嫁……就不嫁呗,誓言这种狗屁的……理它做什么?”说着往千月面前走。
益算扶着他皱眉直叫:“哎!我说老白,你别折腾了……”嘴里说着,忽然手一扬,丢出一把粉朝千月扑了过去……
千月本是提防着白歼的,却万没想到却是益算出的手,一时没防,一口气吸进去,没来得及反应,便软倒下去。
当他醒来,竟见玉清在身旁,不由一愣,随即一挑眉,又想了想,叹了口气:“白歼他们玩得也太过了。”
玉清看着他,想他已明白经过,也不解释,只跟着一起叹气苦笑:“是啊……”停了一下,又道,“其实我刚才挺怕你以为是我……”
千月想摇头,却觉得浑身一丝力气都没有,只得继续叹气:“不会是你……我知道。”
玉清心里某处一动,但很快平静下来,只道:“我送你回去罢。”
这下轮到千月苦笑:“他们给我下的是无骨粉,我现在动弹不得啊……”
玉清怔了怔,也有点为难,无骨粉是鬼族的一种毒粉,说是毒却也不算是毒,因为它对魔族的身体本身并没有害处,它唯一的作用就是令中者全身脱力,动弹不得,这种东西用来对付拒不服从的侍妾娈童是最好不过的东西,当然也有些时候它被用在疗伤时防止伤者因为痛楚而挣扎,药效时间长的可以维持四五个时辰。白歼是鬼族出身,家里侍妾如云,有这种东西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那……那你今夜就在这里休息吧……我……我去偏殿……”玉清有些尴尬的说完,转身要走。
“玉清。”千月叫住他,“老白他们的心意,你不要了么?”
玉清回过头,看着对方含着一丝嘲弄的眼神,忽然心疼,摇头:“他们的心意我领了,可我不能那样对你,你不愿意的事,我不强迫。”
千月呵呵笑了笑,没有接口。
玉清走到门口,忽然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才这么放心的被他们弄来?”
千月淡淡道:“我没有功夫时刻去预知别人会对我做什么……这只是意外罢了。”
玉清“哦”了一声,转身离开,而在他身后,千月看着他的背影,神情有一丝困惑,玉清,你到底要什么?
守得情花开
隔天,千月身上的药效过了,玉清送他回天狐阁,一路上两人对这事都没再多说一句,等到了天狐阁,就见里面的红戈一脸惊异的迎出来:“圣子,您什么时候出去的?”
白狐族众狐对于千月依旧是以前的叫法,称其为“圣子”,而不叫他为丞相,红戈本是千月从白狐族带来的贴身侍从,圣子突然失踪,他是最紧张的一个了。
千月看了一眼玉清,回头对红戈淡淡道:“这不是回来了么?”说着扭头对玉清道:“多谢……”
玉清笑笑:“别这么说……”呆了一小会儿,又觉得尴尬,“那……那我回去了。”
千月也有些尴尬,点头,正要说话,忽然打半空中急冲冲飞下来一个人来,这人一身白衣,襟口绣着白色龙纹,正是墨家的侍妖,一见两人,满脸堆笑:“二位大人都在?那敢情好,省得小的再跑一趟了,我家夫人生了!是位龙女!小的是特来报喜的!家主请各位大人去皓玄宫饮酒庆祝!”
玉清一听,连忙笑道:“当真是大喜,请转告诉墨大人,玉清定会去登门道贺!”
千月没说话,点了点头,那墨家侍妖也知道这位丞相大人的脾气,朝两人施了一礼,转身回去复命了。
玉清对千月道:“墨真怎么也算你的手下,再说他生得个龙女也不容易,一齐去看看罢。”
千月想想也是,便道:“那也好。”
两人分头回去准备贺礼,不在话下。
玉清说墨真生个龙女出来不容易并不是句客气话,墨真本身是条龙,而他夫人却是一个纯种的魔族女子,龙族的血统至纯,绝对不与其他种族混血,莫说是其他种族,就是同样是龙,蟠龙与虬龙之间婚配,生下的孩子也绝对不是蟠虬混血龙种,而是要么生出来的是蟠,要么生出来的是虬,这样的传承方式。
墨真娶的是魔女,夫妻两感情虽然一直非常的好,可是成亲后生了的孩子,不论男女都随着夫人的血统是魔族,没有一个是龙,这让墨真夫妇心里其实都挺遗憾,越是没有越想要,于是就可劲儿生,非得生个龙儿来才觉得后代里不缺点啥。这回终于生了个龙女出来,墨真算是得偿所愿,高兴得把所有知道的人都给通知到了,就差没飞到空中去大笑三声了。
龙女出生三日后化了人形,粉嫩嫩的小娃娃由大姐抱着出来见各位来道贺的宾客。
墨真乐得合不上嘴,等到有人问他:“这位千金叫什么呀?”
墨真愣了愣,高兴得过了头,连女儿的名字也还没起,一时不知道怎么答好,旁人便笑他:“看看这个做爹的,高兴得连女儿名字都忘了起!”
大家跟着善意的笑,忽然不知谁眼尖,叫道:“丞相在呢!难得难得,老墨,你面子可大了去了,不如就叫丞相给你家闺女儿起个名吧。”
千月似乎没想到会有人叫到自己,倒是一愣,这边墨真从大女儿手里抱过幼女来递到千月面前,笑道:“墨某冒昧,还请丞相给小女赐个名儿吧。”
千月看着眼前的小女婴,伸手抱过来,再仔细看了两眼,轻笑:“墨真,你好福气啊!”
墨真眼一亮,周遭的人也都静了下来,天狐能知过去未来,能这么说必定是有原因的!
千月慢慢言道:“这位千金将成为魔国之后,与魔帝一起享受魔国万民的敬仰,名字么,倒也不用谦虚,就叫墨妃吧。”
这句预言说得一众哗然,连墨真也呆住了,做父母的哪有不希望孩子一生荣华富贵的?但是却也从来不曾想到过会有如此至尊的福泽……全场静了片场,便开始有人向墨真道起贺来,一下子气氛便高涨了数倍。
千月看着手里的小女孩,轻笑,是福是祸……小姑娘,还得全看你自己罢。
孩子离开熟悉的怀抱久了,突然便大哭起来,墨真连忙过来将女儿抱在怀里哄着,知道了这位将是魔国之后,忽然觉得孩子都不完全是自己的了,掂在手里也忽然多了几分沉重……
玉清没有混在里面凑热闹,远远的看着那小小的婴儿,响亮的哭声,心里象把刀子一刀刀的割着似的生疼,他的孩子若是出生了,应该也会这样大声的哭吧?他会长成什么模样?会像那人多些,还是像自己多些……
正在想着,忽然觉得有人拉他衣角,低头一看,竟是个四五岁的魔族男孩,眼睛大大的瞪着自己:“玉清真王?”
他愣了愣,这孩子居然一点也不怕生……忽然又明白,这么大小的魔族应该已经至少一千岁了,当下一笑,蹲下身来道:“我是,你是谁?”
孩子道:“我叫墨涫,我爹爹是墨真。”
玉清道:“你叫我有什么事?”
墨涫道:“你是主生的神仙对吧?”
玉清道:“是呀!”
墨涫道:“那是不是还有一个主死的神仙呢?”
“是……是呀!”玉清越听越奇,这孩子怎么会提到紫微呢?
“怎么才能找到主死的神仙?”孩子问。
玉清道:“主死的神仙住在天庭,魔族见不到他的,你要找他做什么呢?”
墨涫瞪着眼道:“爹爹有了妹妹便不要涫儿了,涫儿在这家里也没意思,不如死了的好,魔族死了没有来生的,可是我想有来生,来生还做爹爹的孩子,也是条龙,那样爹爹就会喜欢涫儿了,听说主死的神仙可以让妖魔有来生……”
玉清听着这些话,不知为什么心顿时绞了起来,他伸手紧紧抱住这孩子,颤着声说道:“你若是死了,爹爹一定会很伤心!很伤心!千万不要死!千万别死!”
墨涫被他抱得紧了,挣扎了一下道:“我爹爹才不会伤心!他孩子多着呢,少我一个不少!”
玉清松开他一些,道:“怎么会?做父母的肯定是最疼爱自己孩子的,多少个都会一样疼爱……”
墨涫看看他,一脸不信:“你怎么知道?你有孩子么?”
玉清愣了愣,苦笑:“曾经有过……那孩子要是在,现在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不,应该再大一些……”忽然心酸,眼一热,两行泪流了下来。
墨涫见这么大的人在自己面前居然哭了,有点不知所措,四下看了看,伸出手去给他抹泪,奶声奶气的安慰他:“你莫哭,你的孩子呢?不在你身边么?那他长得什么样子?我可以变成他的样子来陪陪你哦!”
玉清摇摇头,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孩子……他不知道他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子,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千月远远的站在廊柱后,看着庭院里发生的这一幕,忽然心里一阵酸涩,或许未来真的是不能改变的,他逃不过这一劫,否则他不觉得内疚,不会觉得感动……不会……
为墨家女儿祝贺之后,玉清回到长生宫,却在宫前遇到了千月。
他看到千月慢慢的走过来,幽幽的看着自己,半晌后开口说:“若是我永远也无法爱上你,你还是会爱我么?”
“会。”他回答。
“不后悔?”
“不后悔。”
“值得么?”
他呆了呆,曾经这三个字,他也问过另一个人,这一刻他突然明白那人说出那两个字时的心情,那种绝望,却又无怨无悔的心情……紫微,我们都是傻瓜!又或者,这是我的报应?
“值得。”他说。
千月笑了:“那好,你不要走,我遵守我的诺言,玉清,我嫁给你。”
若得长相守
天狐千月要嫁给大武神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天界,青鸟代表昆仑送来了西王母的道贺,天庭则没有任何动静,只有一两个当年与玉清真王交好的神仙私底下派了侍使来送了句口头上的祝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正值逢魔节,婚礼在节日的气氛里被玉清那干爱吵闹的手下们折腾着热火朝天,好像魔域那永恒的寒冷温度也一下子温暖了许多。
千月并没有化为女相,而是依旧以男相身示人。魔族的婚礼不似凡间要拜托天地,饮了合卺酒,两人当众为对方结发,以示从此结发同心,便算礼成。
由于结婚的两个都是男性,便也没有什么让“新娘子”回洞房等着的道理,一众人等拉着两个人连喝带灌,誓将二人灌醉不可。
席间,白歼贼笑着偷偷对玉清道:“老大,你看看,上了床就一切好办了不是,你啊,就是太矜持!”
玉清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也不好说自己其实没把千月怎么样,只是笑笑一口酒扪了下去。看了一眼不远处应付着墨真他们那些文官的千月,心里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难过,只要有人敬,他就喝,脸上始终都是微笑,这大约是千月在魔国第一次让人觉得可以亲近,开始还没多少人敢敬他酒,后来见他来者不拒,只当他心里高兴,便也乐得过来讨个好彩头。
好容易一干人等放过他们散了酒宴,玉清与千月都喝得七荤八素,被妖侍扶回洞房里,待妖侍退出去,关上门,玉清还保有三分清醒,看着因为醉酒皱着眉头直泛恶心的千月,摇摇头,倒了杯早在洞房里备好蜜茶运了神力温到适口,递过去:“你平素不怎么喝酒,不习惯罢?喝了这个能好受点。”
千月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接过杯来仰头牛饮,喝得急了呛到,咳得天昏地暗,玉清心疼,轻轻抚着他的背劝道:“慢些喝。”
平静一些后,千月轻轻说了声:“多谢。”
玉清笑:“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做什么?”
千月又愣了愣,脸忽然就红了,连忙道:“哦……”
玉清张了张口,不知怎么说好,纠结了半天,憋出一句:“那……那……那我们……呃……休息吧……”
千月瞪着他,眼里有些慌,怔了片刻有些认命似的叹道:“好……吧……”
说完,两人都闷了,瞪着对方半天没动静,隔了良久,千月张口:“你……不脱衣裳?”说完,忽然后悔,连忙又闭了嘴。
玉清则是一听到他这么说,哦了一声,伸手解了袍带,褪了衣衫,只剩了条亵裤,满脸尴尬,开口:“你……”
千月眨眨眼,似乎这时候才想起来自己要与他同寝,咬了咬牙,手慢慢吞吞的解了衣带,轻衫褪到一半,他忽然低着头道:“我……我……不做女身,行么?”
玉清愣了愣,一时没回过味来,不做女身,就这么两个男的睡在一个榻上?那……那……怎么做?突然想起当初在神陵山与紫微的那场交合,当日紫微无法幻形,也是以男身与他交媾,那时他全然失去神智,期间如何施为的,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只是,他清醒的那瞬知道自己的阳物是在紫微身子里的……
其实后来他也曾想过,虽然还是有些不太明白那处是怎么进去的,但回味起来那紧窒温热的感觉确是不输于女子……因此千月说不做女身,他不由得便想到那上头去了,看看千月,也能理解,怎么说男身也是他的天生本相,从心里说,他大约也不愿做个女子委身人下吧,那就男身好了。
点点头:“行,你愿意,怎样都好。”
千月似乎放了心似的朝他笑了一下,居然挺乖巧的自己到榻上去钻进被子里,然后有些逃避似的把眼紧闭着,再不敢睁开。
玉清见他害羞,不由得笑了,千月啊千月,你也有含羞赫然的时候呀!笑着喝了口蜜茶,漱了漱酒气,坐到榻旁,翻身躺到他身旁,静了一会儿,悄悄伸手去握了身旁的手,象是握了一块柔暖的玉,他心里激动,这么多年,终于盼得与这人同床共枕,结发同心,长相厮守……
千月僵了一下,但随即又放松了些,这让他受到了鼓舞,侧过身去手指轻抚着他的脸,小心的啄了一下他的脸颊,对方没有拒绝,于是吻上眉梢,眼角,鼻翼,唇……舌尖挑开对方的唇,挤进齿间,逗弄着对方的舌,期待着回应……感觉到一声极轻的叹息,千月终于给了回应,青涩的动了动唇舌,与他纠缠。
得到回应的玉清欣喜若狂,手掌轻抚着千月的脸,到颈侧,到玉一般圆润的肩,平坦但并不干瘪的胸膛,极富弹性,柔韧的小腹……
“千月……千月……月儿……我喜欢你,喜欢你!”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微微发颤。
千月没有说话,张开眼来看着他,神色中除了羞涩,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甚至有些悲哀……然而玉清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沉浸在自己的快乐中,无法自拨。
身上被抚摸着,他感受得到男人强烈的欲望,都一样,他想……
玉清小心的扯着他腰间的裤带,明了这暗示,他无奈的笑了笑,顺着拉扯,亵裤褪了下去,主动张开了腿,这让玉清有些惊喜,从床角摸出白歼一早给他准备好了的软脂香膏,小心的抹在那处,试探着伸了一指进去,便听到千月压抑的一声低吟,连忙问:“痛么?”
千月脸上烧红,摇摇头,咬着唇,没有说话。
玉清探身过去吻他,手指还在轻巧的为他开拓,轻轻道:“若是痛,便告诉我,切莫勉强。”
千月点了点头,看着他,眼里总算有一丝情动……心里也有一丝无奈,天狐也还是狐,狐性喜淫,天性使然,他能凭着修行将天性压抑千万年,皆因一心向道,且心里始终有着一个恋慕却不可得的人,但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一直未曾尝过性情欢爱的滋味,有些事,不去碰便永远不会知道好坏,于是也就可有可无,只是一旦沾上了,便再也压抑不了……
那手指灵活的在身体里扩张开拓,撩拨着心里收藏已久的空虚寂寞,他索性闭了眼,随了性,挺腰迎合……只是似乎还不够,还想要,更直接,更深刻的什么才能满足!
他的反应令玉清再也忍耐不住,褪了亵裤,将那早已坚硬的肉体挺进那极尽邀请的身子里,一冲到底,猛的撞到最深处!
“啊!”千月失控的惨呼一声,初次被进入到底还是疼的,然而疼的到底是身子还是心,他分不清,只是这一刻眼泪止不住的泉涌而出,滴滴落下……
千月啊……枉你一世聪明,自以为知天知地,掌握方圆,却其实什么都无法掌控!
而他没有时间去伤感,随着那人在身体里极尽抽送,阵阵潮涌的快感令他失去思考的能力,辗转呻吟,起初还是玉清引导着他,而后则是他饥渴的主动奉迎,在一次次深入中寻求着疯狂的极乐,亦是极痛。而玉清亦被他的媚声绝色挑逗得欲火炽热,极尽需索,一夜颠狂……
新婚之夜对于两人来说,似乎还算不错,次日两人醒来,看着对方都忍不住笑了,若是不去回想过去种种,他们或许可以是一对幸福的眷侣,两人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一层。
房事后的清洗是玉清亲自张罗的,两个都没好意思叫妖侍进来服侍,早已备好的浴桶里的水因为有法术保着温度还是温热的,两个想到搀扶着进去洗净身子,换上干净的衣衫,再看看对方,还是只好笑笑,此后,他们是夫妻了……
天狐与大武神的婚姻,在魔国上层看来可谓是理所当然的一件事,这两人从天庭来时便是一路纠结,这回总算是修成正果。
魔帝恢复成体之后,逢魔节也终告结束,知道千月竟当真嫁给了玉清,明白两人恩怨的魔帝却对他们的婚姻并不乐观,先是私下里跟天狐抱怨道:“你也是太冲动,怎么不待我成体之后跟我商量一下再决定呢?你这么嫁了他,当真能快活么?”
千月看看他,魔帝与他,说是君臣,但又似乎有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情愫,魔帝喜欢千月,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这喜欢却也没有达到能为了千月抛弃一切的地步,因此,两人倒有些朋友兄弟甚或精神上的某种情人似的关系,魔帝总将千月的事当自己的事一样打算,比如玉清,千月不喜欢玉清,于是他也不喜欢玉清,这是没有任何理由的,这个不喜欢也完全不体现在政事的,而仅只在私人关系中表现。
魔帝会当众夸奖大武神是全魔国除他以外最威武神勇的一个,赏赐向来是最丰厚的,但是,私下里,魔帝从来不找玉清聊天,跟人说话也从来不提玉清这个名字。
“他爱我。”千月平静的说道。
魔帝叹:“他爱你都老久了,你真要能爱上他,不是早在天庭的时候就跟了他了么?你这到底是在想什么?”
千月低了头:“我欠他的……你就当我欠他的好了,我欠他的情,欠他的爱,这些我还不了,他都不嫌弃,我欠他一个孩子,这大概是我唯一能还他的……”
魔帝一听便几乎跳起来:“你有病!你当他稀罕啊?!我告诉你!他就是得不到所以才心心念念!你等着罢,过个几年,他那股稀罕劲过了,就不理你啦!”
千月皱了皱眉,随后很认真的道:“那是陛下以己之性度他人之心了,玉清不是那种人,我虽不爱他,可他的人品,我却是信得过的。”
魔帝脸一红:“你看看!才嫁出去几天就开始护着自己男人了!千月,你啊――”叹了口气,后面的也就不说了。
之后,墨家的幺子墨涫自己闹着要认玉清做义父,墨真虽然不太乐意让儿子习武,不过小儿子执意要如此,他也没拦着,墨涫从此便每隔段日子到长生宫来玩,玉清对这个义子则是极度宠溺,几乎是有求必应,小孩子知道义父好,在自己家里受一点委屈责罚就跑去找义父,有时连亲生父亲说的话都没有义父说的管用,搞得墨真有时候便跟他上司抱怨:“丞相,涫儿要给大武神宠坏了呀!”
千月只是笑说:“玉清喜欢,涫儿也乖巧,宠一些也罢了,那孩子学不坏,将来会是个好武将。”
说是这么说,看到亲生儿子对别人比自己还亲,做父亲的心里总有些不舒服,隔了几日,涎着脸又跟丞相说:“丞相啊,你们……是不是也该有个孩子?亲生的总是要比义养的要贴心呐。”
千月神色有些尴尬,随口应了一声,这回没有多说。
回到家,就见玉清正在带着墨涫在殿前的空地上练武,一见千月回来,玉清嘱咐了义子继续练,自己迎上去笑道:“回来啦!我正在教涫儿长生剑法,这孩子真机灵,一教就会!你说我让老墨将这孩子过继给我可好?”
千月看着他,忽然硬着心肠道:“再机灵也是人家的孩子,有你这么霸着人家儿子的么,老墨来跟我说了好几回了。”
玉清一听,神色就黯淡下来,怔了怔,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只是,我是真的喜欢小孩子……”说完,他看着千月,欲言又止。
千月别过头去,轻声道:“你将涫儿送回去吧……我们……”后面的话,玉清没听清,但还是叫过墨涫来,把小孩子满头的汗仔细擦了又擦,又塞了许多糕点零嘴给孩子带上,亲自送回皓玄宫去了。
入夜,玉清心情不怎么好,没了小孩子在宫里闹腾忽然觉得很冷清,独自躺在内殿的玉榻上看着书,千月整日忙着公事,不到深夜是不会回来的。
看着书,渐渐有些睡意,正想打个盹,忽然门一开,有人进来了,回头一看,是千月,他一笑道:“这么早便回来了?”刚说完,忽然一愣,这千月是女身?!“月儿……你怎么?”
千月咬了咬唇,脸微微泛红,轻咳了一声,道:“我……我们,只这一次,若是有了孩子,那也是天意,若是没有……你再去求墨真将涫儿过继给你吧。”
玉清听得眼瞪得老大,忽然鼻子一酸,抱住千月哭道:“月儿!谢谢你!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好多啊……
心倦求永宁
清晨,千月醒来,全身酸疼,苦笑,为了要个孩子,玉清是使出浑身解术了,也折腾得他一夜……女子的身体果然柔弱许多,经他这般发泄,到此刻小腹还是在一阵阵的抽搐……他愣了愣,突然怔住,不能幻身了!他――她不能幻回男身了!这说明……
伸手抚上小腹,果然是什么都改变不了,注定了的事谁也改不了……她闭着眼,心中苦闷,却连哭也哭不出来。
这时,玉清醒了过来,翻身抱着千月便是深深一吻:“月儿……”女子柔软的身体令他有迷醉,低头在她胸前轻轻咬了一口,轻笑:“别去上朝了,我们再来一回……”说着又往她身上凑……
千月脸一白,慌忙推他:“别……玉清……别!别伤了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将玉清从玩闹的情绪中拉了出来,瞪着身下的人,此刻也清醒了,看着她一脸惊慌又羞赧的护着腹部,吃吃道:“孩子?已经有了?”
千月羞得避开他炽热的眼,轻声道:“天狐虽是天生两相,但若是以女身有了身孕便再也不能幻成男身了……我……我刚刚试过了,变不回去了,那……即是有了。”
玉清看着千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夜之间,他的孩子竟然已经在他挚爱的人体内了!他们的孩子……忽然想起什么,他轻轻拥着千月道:“往后……要辛苦你了!我定会加倍照顾你!你放心!不管是你还是孩子都一定要平平安安的!”
在他怀里,感受着温热的怀抱,这人在发抖……他是太高兴了,还是害怕?
千月轻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天狐的孕期要比天星在灵囊中的孕育时间短得多,只需要三千年就能孕育成熟,按照白狐族的风俗,天狐一定要回到雪狐境去分娩,这些千月都事先与玉清说了,玉清笑道:“这倒没什么,回娘家去生孩子也好,你也许多年没有回过家乡了。”
千月只是笑笑,并没有多说。
也不知是千月身体本就很好还是孩子很乖,千月除了有些厌食之外,没有闹什么其他的反应,满朝臣子自从见到女身的千月后都大吃一惊,等到看着她的肚子渐渐隆起来,确认丞相大人已有了身孕,大家都已经不惊讶了,只等着看天狐与大武神的孩子是怎生一副模样了。
怀胎过千年后的某日,玉清自外面巡视归来,就见红戈在门口焦急的探头张望,便上前笑道:“红戈,不在里面陪着月儿,在这门口等谁呢?”
红戈两眼泛红,似是要哭出来了,拉着玉清直叫:“真王!快去劝劝圣子罢,她今日不知怎么突然一个人哭起来,都哭了一整天了,问她也不说原由,刚刚又跑去拿了一坛子碧浆酒要喝,她现下有着身孕,酒是断断喝不得的!大家都在劝着,您快去看看她吧!”
玉清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连忙奔到内殿里去看,只见内殿里乱成一团,一众妖侍围着千月,又不敢靠近,嘴里直叫:“丞相!您别这样!身子要紧啊――”
千月一手抱着酒坛子,一手挥着人:“走开!走开!不要你们管!”显见已经喝下不少了……
玉清叹了一声,上前道:“你们都下去!”
妖侍们一见主人回来了,也就都撤了,本来他们也不敢拿千月怎么样,更没人敢抢他手里的酒坛,现在正主儿来了,他们自然乐得丢下这大麻烦。
玉清上前,一把抱住千月,伸手夺了她手里的酒坛,皱眉道:“怎么了?这么折腾自己做什么?伤着孩子可怎么办?”见千月瞪着自己不说话,红着眼眉头轻颤,只怕她忍着什么痛楚,吓得大叫:“月儿!你怎么了?可是肚子痛?”说着伸手抚着她隆起的肚子,轻轻揉按。
千月忽然按住他的手,止了他的动作,眼中泪水还在不停的往下淌,却是笑着的:“我……我这是在做什么呢?原以为,我欠你的,还你便好……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接受这一切,却原来都是空……”
玉清听得茫然,问道:“月儿,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千月凄楚的笑:“是……你不明白,所以你是最最幸福的一个……”停了一下,她突然瞪着眼看着玉清道:“玉清,要是紫微和你的孩子还活着,紫微一直都还爱着你,等着你……你会不会跟他走?”
玉清怔了怔,摇头:“若是那孩子还活着……紫微定会好好将他抚养长大……我爱的人是你,而且我们既然已经结为夫妻,已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更何况,那孩子……”说着眼圈也红了,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不论是由谁所生,都是他的血亲,也是他最大的遗憾。
千月看着他:“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那个孩子的代替么?你最心疼的终究是那个被你亲手毁掉的孩子,对不对?”
玉清连忙摇头:“不是的!那孩子是我的遗憾没错,可是,我最心疼的始终还是你和我们的孩子呀!月儿,是什么让你突然这么胡思乱想起来的呢?我们的孩子是我最期待,最心疼的,如果说还有什么,那应该是我会将无法给那个孩子的所有疼爱也一并给我们的孩子一起享受!你明白么?”
千月怔怔的听着,良久流着泪喃喃道:“可是……我不想要他了……我不想要了……”
“不行!”玉清猛的大吼,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色的对待千月,忽然又觉得自己过份,想到千月还有着身孕受不得惊吓,连忙又放软了声音求他:“月儿!这孩子是我盼了千万年才得来的,你……你就算不爱我,这也是你自己的骨肉啊!你当真忍不要么?”伸手执起他的手,一起放在那隆起的肚皮上,柔声劝慰:“你看,我都能感觉到孩子在里面动,你比我自然更能体会是不是?你忍心么?”
千月有些懵懂的倚在他怀里,感受着腹中微小的胎动,不错,孩子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自己的……他不忍……
终于在玉清又劝又吻的安抚下,千月平静了下来,这场风波之后,千月似乎又恢复了平日的淡然,玉清则为防万一,将家中的酒全数送给了下属,并嘱咐妖侍们,万万不可惹丞相生气……这事便算过去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将这事传了出去,玉清真王惧内的风声便就此传开了。
随着肚子越来越大,千月也越来越沉静,每日除了政事就是睡觉,看得玉清有些心疼,而红戈暗地里跟玉清说,这是因为天狐要在孕期尽可能的让孩子发育完全,不仅如此,天狐的预知能力也会渐渐消失,这能力会被孩子吸收,天狐就是这么一代代传承的……说完之后红戈湿润了眼对玉清说:“真王若是真心疼爱我们圣子,请在这段日子里千万好生爱惜她,否则往后怕就没机会了……”
玉清没有深思这话里的意思,只是很认真的回答他说:“我待千月必定是全心全意,绝不会让她受丝毫委屈!”
红戈叹气,还想说什么却是终究什么也没说。
算起来三千年也不过是弹指间便过去了,千月要分娩的日子将近,她向魔帝递了辞呈,这让魔帝有些意外,直道:“你回去生完孩子,好生休养些日子再回来续职便是,何必递什么辞呈?”
千月笑了笑,神色间竟有些疲惫,缓缓道:“我已没有预知之力了,占着这位子本就不妥,此去怕是不会再回来了,往后,我的孩子会继承我回到魔都,到时候若是你觉得还用得着他,让他做丞相也可以。”
魔帝一愣,心里隐隐觉得不安,刚要再说什么,千月止住他的话:“东华……”这一句,令魔帝呆了,多少年,千月从来不曾叫过他名字,这一声叫得他忽然有种想要落泪般的冲动。
“我很累了,让我歇息吧……”她轻轻的说。
沉默良久,魔帝没有再说话,取了玉印,在辞呈上盖了下去。
接过辞呈,千月有些艰难的朝她辅佐了近半生的君主深深叩了一个头,转身离去,从此离开了魔国的朝堂。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这二更可是三更的量啊……乃们是不是应该奖励我一下哇?!
爱恨永逝
辞官之后,千月几乎日日在家睡觉,很少醒,人也飞快的瘦下去,倒显得肚子大得离奇。玉清想尽办法给他吃补身子的仙方灵丹都没有用,千月淡淡笑着告诉他,吃下去的好处都给宝宝了,玉清便心疼的揽着她直叹气,说:“等孩子生下来,一定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看你这般瘦,我心疼!”
千月只是笑,不回应。
有时候玉清会对千月的大肚子充满好奇,有一次便说:“这里面当真只有一个娃娃么?我怎么觉得也许会有两个……不,也许是三个呢!”
千月摇头:“只有一个。”
玉清便有些孩子气的嘟着嘴埋怨:“我就是这么一想还不成么?我本是想孩子越多越好的,可看你这般,往后是再也不敢要你生了,那不就只好盼着你肚子里能多几个么?”
千月呵呵笑,笑得厉害,眼泪都出来了。
临近产期,白狐族的长老带着两名使者前来迎接千月回雪狐境生产,玉清要跟去,却被长老拦下,道:“真王请在家中等候消息,白狐产子之际为求吉利,不能有男子靠近,莫说真王,就是我族中的男丁,凡成年的,都外出避讳去了。”
玉清心里虽是不愿,但还是遵从了,临行,玉清急匆匆叫住千月:“月儿,我给孩子想了个名字……”
千月打断他,道:“孩子的名字我已想好了,叫子离。”
玉清被他截了这一句,再听这名字心里不太舒服,子离――听起来不是很吉利呀……只是见千月坚决,想到孩子也是她生的,便点头道:“好好,那便叫子离吧……”
雪狐境在魔国的极北,终年飘雪,因白狐在此生息,故而得名。
雪狐境中山多,遍野梅林,白狐族的寨舍便在梅林深处,千月少年得志,嫌家乡冷清,自离开后便极少回来,如今回来却已是世事变迁……
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她轻轻的笑道:“小时候真是不懂事,这世上哪里都没有家乡好,雪狐境的风都带着香。”
红戈笑道:“是梅花香,这儿的梅花长开不败,雪狐境里到处都有梅花香。”
千月苦笑:“以前从来没查觉过……”
红戈道:“自幼呆在这环境里自然便不觉得了,以前我也没觉得有多香,如今在魔都呆了这几千年,再回来果然觉得香得很。”
天狐生产在白狐族是件极其隆盛的事,千月在长老的引导下,沐浴,焚香,而后接受所有白狐族女子的朝拜,白狐们相信,得到待产天狐的祝福可以令女子更能生育健康的后代。
最后,狐女们唱着古老的歌谣,撒着红梅送圣子进入圣灵洞中待产,而当圣子进入圣灵洞后,洞口便被封住,接下来所有的人都会跪在洞外为新圣子祈福……
千月被红戈扶着走到洞口,忽然停下来,扭头对长老说道:“长老,让我再看一眼雪狐境吧。”
“圣子……”红戈轻叫了一声,哽咽了,跟随千月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千月待人向来温和,她心中早已将千月当姐妹一般,故而虽然知道天狐生产是喜事,可想到千月这一去便再也不会回来,还是忍不住……
“不许落泪,圣子诞前见泪不吉。”长老木然的低声斥道,转头看了千月一眼,“看吧,这生你养你的雪狐境,好好看一眼,放在心里,安心的去。”
千月点头谢了长老,放眼望去,白雪皑皑,一片素雅的天地,年幼的他曾在这雪地里奔跑,玩耍……从这个山头跑到那个山头,无忧无虑……
那边的山下有一条小溪,不知为什么从不冻结,他曾经一不小心掉进溪里,就在他以为要被淹死的时候,有个人把他从水里拎了起来,笑嘻嘻的说:“小狐狸,这么冷的天可不能这样洗澡呀!”
救他的那个少年有一张淡然清秀的脸,平和温柔的眸子,笑起来的样子象长老曾经说过的春天的样子,那时候的他从来没见过春天,而从那之后,春天的意义在他心里便是那人的笑容,从此不再改变。
“圣子,进去吧……”长老平板的声音催促。
她点点头,转身进入圣灵洞,听着身后沉重的一声响,洞被堵住了……她必须在这里独自等待孩子的降临。
曾经被那人封印在这里数千年,那时他只能呆在外洞,而现在她必须进到洞的深处,那里是历代天狐生子交替的地方。
洞的最深处是一座高台,台下有封印,传说除了天狐,谁也不能穿过这封印,封印外面放着一盂清水和一篮鲜果,这些是准备给她产前充饥的,还有一圈粗大的香,已经烧燃,传说这是白狐族密传的镇痛用的香,而她看了一眼笑了笑,绕过去,直接上了高台,台上倒是相当宽敞。
千月捧着肚子,小心的坐下然后仰面躺下,洞顶很高,顶上是开着的,可以看到天空是一个圆圆的蓝,有一些细碎的雪花飘下来,但都还未落到底便化了……
她轻轻的抚着肚子,孩子什么时候会想出来呢?
没有让她等太久,肚子里开始隐隐作疼,初时,还能忍受,但随着越来越强烈的疼,她忍不住皱了眉头,却没有叫,这里只有她自己。
侧过身,这样孩子出来的时候不会因为妈妈的肚子太高而跌伤……她本能的调整着姿势,腹中的剧疼令她浑身颤抖,内脏被撕裂的痛楚令她忍不住呻吟,但她知道,孩子正在努力的想出来,它们必须靠自己的利齿咬破胞衣,咬开子宫,咬破困住它们的妈妈的腹腔,钻出来见这个世界!
为了让孩子能容易咬开腹腔,她不能让自己太胖,瘦一些,腹壁薄一些,孩子们就更方便出来……所以玉清为她准备的那些补品,她一样也没有吃。
“呃――”她忍不住痛苦的低吟,圆隆的腹部上开始渗出血,位置有些高,果然孩子在里面还是辩不清方向的乱啃乱咬……疼得青筋都暴起来,她还是颤抖着伸手去托住了第一个钻出来的宝宝,一只小小的白狐,身上被鲜红的血染得通红,但是她知道是只白狐,小心的将第一个孩子放在身旁,轻轻的抚摸,当看到孩子的时候,似乎身上的痛也减轻了几分,这是她的孩子,她生命的延续……想着这些,忍不住轻轻笑了。
小白狐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本能的对着母亲的肚子张口就咬,她疼着颤抖,但却没有阻止,第二个孩子也钻出来了,依然是一只小白狐,同样的开始噬咬母亲腹部薄嫩的肉,第三个……第四个……血流成河,她渐渐的觉得自己就要失去意识,可是痛楚却令她无法昏睡!
第五个孩子钻了出来,她有些愣,这个孩子不是白色的……混着血的毛发,是青色的!而这只小青狐身上渐渐的围绕着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这光芒她见过,玉清有这样的神光,小天孤身上也有……她突然凄楚的笑,玉清,这是你的孩子……
小青狐并没有象其他兄弟们那样转头去噬咬母亲,小小的身子努力的蹭到母亲胸前嗷嗷的叫着,竟是要吃奶!
千月看着它,突然悲哀,这就是一代代天狐与众神众魔生子却都只生出天狐的原因,天狐出生噬母体取妖力后噬兄弟最后存其一,而混在其中出生的不论是神子还是魔子,都不会噬母噬兄弟,其结果就是被天狐吞噬……
轻轻抱起它来,脸蹭了蹭小小温热的身体,轻轻道:“你不该出生的,我可怜的孩子……”手里渐渐加了力道,小青狐挣扎了一会儿,便不再动弹,身上的淡金光芒很快便暗淡了下去,而后,自它小小的身体里悬起一道淡金色的灵光,飘在高台的上空……
千月看着那光芒,忽然笑:“玉清!你的孩子死了!我不爱你!对不起,我无法爱你,我也保不住我们的孩子……对不起……”泪水滴滴落下,腹中的小狐都钻了出来,大口大口的吞噬着母亲的血肉,它们争夺着母亲的妖力,为稍后那唯一的生存机会做最后的准备……
疼痛渐渐远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
望着头顶那片小小的蓝天,她轻轻的开口:“紫微……紫……微……紫……紫……”声音渐渐沉寂,只剩下幼狐们努力的啃咬咀嚼声,而她,再也感觉不到痛苦,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人的躯体消散,一头巨大的白狐静静的躺在高台上,安祥的闭着双眼,腹腔已被咬得血肉模糊,它的前爪小心的揽着一只小小的青狐,这个孩子静静的睡在母亲怀里,一动也不动……
幼狐们努力的吞噬着母亲,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颗头颅和森森白骨……他们没有休息,扭转头来开始互相噬咬!这是天狐的传承,残忍的血脉,无人知晓。
每死去一只小狐,便有一道白色的灵光悬浮在空中,直到只剩下最后一只小狐……这小东西几乎没有受伤,从刚才它就没有参加撕咬,而是小心的躲在角落里,看着兄弟们彼此攻击着对方,当有一方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它才扑过去咬下致命的一口……
小狐看了一眼满台的尸体,仰头对着蓝天叫了一声,悬在空中的八束灵光便冲向它,一齐没入它的额头,随后,它周身发出耀眼的白光,当光芒渐渐淡去,它已化为人形,三五岁的小男孩,赤条条的站在台上,看着四周恐怖的场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跑下高台,冲出洞去……
洞外祈福的白狐们听到狐啸的时候便开启了洞门,他们知道小圣子诞生了,长老神色有些凄然,对红戈道:“小圣子就交给你抚养了,去接他吧。”
红戈早已按捺不住心里的焦急,迎进洞去,就见小小的孩子一边哭一边跑出来,小小的脸蛋,如烟的眉,如星的眸,竟俨然是千月再世一般的容貌,不由心里一酸,抱住孩子:“圣子……”泪如雨下。
与子永别离
玉清呆在家里心神不宁,这样的日子不是过一天,是要过一百年,按长老的说法,圣子要在雪狐境长到成年之后才能离开,天狐成长非常缓慢,五千年才能成为少年身,两万年之后才会化为成体,而这期间,他这个做父亲的只能去雪狐境探望。
得到孩子出生的消息是千月走后的第四天,来报信的并不是红戈,而是个他并不认得的陌生的白狐族女子,神色间也并没有多少喜色,他心里既高兴又有些担心,生的是个儿子!只是看样子千月似乎不太好……不会是生产的时候发生什么了吧?不会呀!以千月的道行,生孩子这种事不会出什么茬子才对呀!
到了雪狐境,迎接他的人是白狐族的长老,算来是白狐族中年纪最长的一位,虽然容貌上只显出一些中年妇人的模样……
“长老……”玉清上前向她施了一礼,眼不时的往内屋瞟,他的千月和孩子呢?
长老还了一礼,招呼他坐下,缓缓说道:“真王不必多礼,您是圣子的父亲,即是我白狐族的圣父,叫我素即可。”
玉清愣了愣,圣子?白狐族的圣子不是千月么?转念又一想,是了,千月生下宝宝了,宝宝自然继承她成为圣子了,想到这里便笑着点头,问:“月儿呢?她还好么?孩子怎么样?我何时能见到他们?”
素长老轻轻叹了口气道:“真王,看来千月当真是什么也未对您说罢?”
听到这句话,玉清再傻也觉出不对了,连忙道:“怎么……”
素道:“天狐的生日便是母亲的忌日,千月以血肉育子,如今已经逝去了。”
玉清只觉头上嗡的一声,猛的站起来,张了张口,一句话也没说,噗的一口鲜血狂喷出来,人便倒了下去。
“真王若是真心疼爱我们圣子,请在这段日子里千万好生爱惜她,否则往后怕就没机会了……”
“……我不想要他了……我不想要了……”
月儿……月儿!你怎么能不告诉我……若我知道,决不会想要孩子!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
醒来时,素长老在床旁看着他,满眼怜悯,玉清真王爱慕千月的事全族的白狐都知道,当年千月受刑被罚封印在圣灵洞的时候,他时常来看望,痴情感人,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千月就是不喜欢他……虽然后来嫁了他,但是呆在千月身边的白狐都知道,千月对玉清,情薄如纸,所以当大家知道她竟怀了玉清的孩子之后都大为吃惊,如今看来,这不能不算是一种永远逃离他的手段……
“千月是先先代天狐炽语与昆仑山上的一位地仙所生的孩子,炽语逝去之后,那位仙人再也没有来看过千月一眼,事实上,天狐历代,父系大多主动放弃了抚养权,当然这对白狐族来说没有直接的关系,我和另外两位长老会负责养育圣子长大,直到成年,真王若是觉得怕触景伤情,我们可以理解……”素淡淡的说着,言下之意是希望玉清放弃孩子,这也很正常,想他痛失爱妻,难保不会觉得是孩子害死了妻子,日后若是不能善待圣子,反而不好。
“不!那是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的!”他撑起身子,急急叫道。胸口闷痛难当,不!千月已经去了,那她拼了性命换来的孩子,无论如何不能再失去了!
素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奇,随即淡淡道:“如此,那圣子会在白狐族长到成年,之后可以回到真王身边,当然,圣子在雪狐境生活的这些年里,真王可以随时来看望他。”
“我的孩子呢?我要见他。”他吃力的说道。
素点点头,朝门口打了个手势,红戈抱着小小的孩子走了进来,将孩子递给玉清,红戈忍不住落泪,哽咽:“真王,这是小圣子……”
三五岁的小孩子被玉清抱着,有些好奇的看着他,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开口:“你是我爹爹么?”
玉清瞪着手里的孩子,虽然眉目还没有长开,但是那眉眼,那神色,活脱脱就是个缩小了好几号的千月,再听他说话,心里顿时有如刀绞,一把紧紧抱住,带着哭腔道:“是,我是爹爹,子离,我的子离……”
子离――与你别离……千月,我是如此愚钝,竟到最后也没有明白你的暗示!
接下来的日子,玉清几乎算是住在了白狐族,而没有事的时候,他一个人会去圣灵洞,在洞口愣愣的一坐几个时辰,默默的看着洞中,默默的流泪……白狐们都知道,有一位神仙在那里哀悼自己逝去的爱人。
小子离则没有那么多忧伤,素长老每天会教他一些法术,而只要每天的功课做完,红戈姨姨便会带着他满山遍野的玩,小小的白狐和他的母亲一样从这座山跑到那座山,窝在白白的雪地里跟红戈姨姨捉迷藏……玩乐令孩子几乎忘记了父亲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小白狐跟寨子里的孩子们一起玩着,一路跑呀跑,渐渐的跑到一个似乎以前没有来过,但是又好像很熟悉的山头……而后,他在山头上看到坐在洞口的男人,于是他欢叫一声扑了过去:“爹爹!”小狐幻成人形,钻进父亲怀里,一点也不认生。
“小离?”玉清有些意外,这么高的山顶,这孩子怎么一个人跑上来了?“怎么一个人上来了呢?穿得这么少,冷么?”
子离笑嘻嘻的往玉清怀里蹭,说道:“不冷!爹爹身上好暖和!”
玉清难得的笑了一下,把儿子抱得更紧了些:“那就呆在爹爹怀里好了。”
“好!”孩子仰着小脸笑容灿烂无比,看着爹爹的脸,忍不住伸手去摸爹爹的眼睛,“好亮!”
玉清被孩子天真的举动弄得有些好笑,一边避开,一边抓着他的小手笑道:“子离的眼睛比爹爹更亮。”说着时,忽然发现孩子的右手带着一串珠链,上头有八颗珠子,愣了一下,似乎千月也有这样一串珠链,以前他并没有注意过,只是隐约记得无论什么场合千月从来不取下那串一串珠链,原本以为这是千月的遗物,可是仔细一看却并不是那一串,因为千月的那串珠链中由七颗白珠和一颗灰蓝色的珠子串成,而子离的小手上这串,则是七颗白珠与一颗青色珠子串成……
正想是否是白狐族的风俗,突然那青色珠子冒出一抹极淡的金光,玉清惊得呆住了,那颗青珠子里透出一丝生气,这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孩子……当初那灵囊中透出来的生气与这生气是何其相似?!
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想法从心头掠过,不……这不可能……他看着正在玩着他头发的孩子,子离是月儿为他生下的孩子……是这一代的天狐……为什么是狐?这孩子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的神气……为什么?可他与月儿是如此相似!
“小离,这串珠珠取下来给爹爹看看可好?”他小心的问孩子。
子离似乎有些意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摇摇头:“不能取下来!素婆婆说了小离的本命之源,不可以取下来的。”
“什么叫本命之源?”他紧张的问道。
小子离歪着头想了想,回答道:“就是……就是……这些是弟弟,他们将生的机会给了小离,然后他们的原神就变成了这些珠珠,会保佑小离一生平安的!”
“弟弟?!”玉清只觉得心一点点的碎开,月儿,我们……我们到底有几个孩子?“小离有几个弟弟?”他的声音不由自主的发颤。
子离想了想,低下头去数了数手上的珠珠,然后笑道:“八个!”
“他……他们是怎么死的?我的月儿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疯了似的掐住孩子的肩吼道,“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一个活下来了?”
子离被父亲突然而来的狂怒吓得呆住了,愣了愣,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扭着身子要从玉清的怀里挣扎出去,嘴里叫道:“爹爹好可怕!呜――放开小离!姨姨――红戈姨姨!呜哇――”
听到孩子凄厉的哭声,玉清猛的清醒过来,天哪!这是他们仅存的孩子了!自己怎么竟然这样对他?!连忙又拍又劝的道:“小离不哭!不哭!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吓着你了……别哭别哭!”嘴里叫着儿子别哭,自己却两眼一模糊,泪流满面。
父子俩哭做一团。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子离在他怀里哭着哭着睡了过去,因为有孩子在,玉清不敢在山头呆太久,心中又有疑虑,便抱着子离回到村寨中去了。
回到寨子里,将子离交给红戈,玉清迳直去寻素长老问道:“月儿和我那八个孩子到底是怎么死的?还有,为何九个孩子中只活了小离一个?那青色的珠子又是怎么一回事?!”
素长老看着他,眼里流露出一丝为难:“真王,这是天狐传承的秘密,不能对外人言传的。”
玉清吸了口气,沉声道:“你说过我是圣子之父,即为你们白狐族的圣父,难道我也算外人么?”
素一怔,语塞,叹道:“以往从来没有哪一位圣父去探究圣子的来历……真王要破这个例么?”
“我要!我要知道我妻子是怎么死的!还有我那其他八个孩子……”他说道。
素无奈,点头:“白狐族只有一个天狐,能知过去未来,所有事物,就象你们神魔精怪,能算出一些未来,泄露天机也是要受罚的一样,天狐世代泄露的天机便是他们一生积累的罪孽,而这罪将在他们传承的时候全数赎还……天狐必被其子所噬,而生下的九子……只有一个继承父系血统,其余八个由完全继承母系血统,通常……继承父系的孩子是无法存活的,至于其他的,他们会互相撕咬直到最终只存活一只继承天狐之命,其他八子的元神则将成为守护石被做成护身符由天狐终身携带,以示九子同心同体的意义……”
她说到这里,看着两眼发直,瑟瑟发抖的玉清真王,有些无奈的叹息:“这是天狐的命,真王您……”
“他不是我儿子……他……他吃掉了月儿……咬死了自己的兄弟……不!这不可能!他不是我儿子!”他失控的喃喃自语,神智涣散,几近疯狂,眼里潺潺的落泪,为什么会是这样?!
素正色道:“子离确实是您的亲生儿子,他的出生是天狐传承的必经之路,代代天狐都是如此相传,千月当年也是如此出生的!”停了一下,冷冷道:“现在您已经知道了这秘密,请真王您务必遵守秘密,另外,若是您实在觉得不能接受子离,跟当初我说的一样,我们也是可以接受的,孩子由我们抚养,那样的话,您明日就可以离开雪狐境了。”
“他吃了月儿……咬死了兄弟……他是天狐……呵呵……”玉清痴痴的自言自语,仿佛完全没有听到素的话,茫然的走了出去……
当晚,玉清真王离开了雪狐境,从此再也没有来过。
回到魔国的玉清真王疯疯颠颠的过着行尸走肉般的日子,直到有一天,魔帝亲自上门去,没有人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第二天,鼻青脸肿的玉清真王以正常的神态开始上朝了……
玉清真王变了,变得少言寡语,也不再乐意与人往来,变得比墨真更孤僻,过了几年自己向魔帝请辞,之后魔国丞相的位子由墨真接替,而大武神的魔国统帅之职则由白歼接了手。
天界至此一个时代便过去了。
魔界乱
父子亲情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卷开张啦!
呃……那个……第二卷其实还是比较轻松滴啦~~~俺不是后妈!不是后妈!不是后妈!!
小子离多可爱呀~~~嘿嘿!雪狐境,终年飘雪,四野苍茫。
白狐族在这里生息繁衍,世代相传。做为十二妖族中最强大的一支族群,自从前代天狐千月逝去之后,便不再参加魔国政事,不过,不知是谁传说,这一代的天狐会比千月更强大!这么说的原因也很简单,只因为这一代的天狐是千月与大武神长生大帝玉清真王所生的孩子,无论是从母亲这方面来看还是从父亲这方面来看都是极强的体现,这样两位生出的孩子还会差么?
然而说是这么说,千月死后不久,玉清真王便辞了统帅之职,从此消失无踪,被留下白狐族养育的小天狐亦还未成年,魔国的命运在失去了天狐与大武神之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雪地里,一个孩子在飞快的奔跑着,十一二岁的样子,一身并不厚实的白衣,黝的头发也没有束起来,乱乱的在风中随着他的奔跑舞动着,他在往一座山上跑,跑得喘起来,皱了皱眉,身子往下一弓,身形化为一只小白狐,得意的叫了一声,嗯!四只脚果然跑起来比两只脚舒坦!
“爹爹!爹爹!”跑到山顶,小白狐再度幻回人形,朝山顶的一座简陋的小屋里叫起来。
听到他的声音,门开了,里面走出一名男子,三十岁上下的模样,应该说生得非常英武,只是眼里似乎沉着一些类似哀伤之类的东西。
不过看到孩子跑过来,他立刻展了笑容道:“慢些跑……”停了一下,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怎么总是穿得这么薄呢?冷么?”
孩子喘着气嘻嘻笑道:“不冷!爹爹身边最暖和!”他说着伸出手去抱住父亲的腰,小脸在父亲的肚子上蹭,动作便似小兽一般。
男人笑了笑,由得他蹭,过了一会儿拍拍他:“好啦,进屋去吧!”
孩子点着头,父子俩进了屋,门关上,阻挡了外面的风雪。
屋子里的东西不多,简单整洁,桌上放着一叠糕点,孩子眼一亮,欢叫一声:“哇!梅花糕!”伸手便去抓……
“小离――”父亲的声音有点故作严厉的味道。
孩子是丝毫没有害怕的感觉,笑嘻嘻的住了手:“我想吃……”
“把手洗了再吃。”
“我的手是干净的!”小家伙这么说着,两只手在身上的白衣服上拼命擦了几下。
做父亲的摇摇头,执起那两只小手一看,全是泥渍,叹气:“我就知道,你又用兽形路……”
小离有些不好意思的抽回手去:“好啦,我去洗手。”转手到一旁的水盂边去洗手。
父亲还在唠叨:“素长老不是说过么,要习惯人身,兽形不利于修行……”
小离洗净了手,也早就习惯了父亲的唠叨,笑嘻嘻的吃着梅花糕,忽然道:“爹爹,人身跑不快!要不,您教我腾空术嘛~~那样的话,我就可以飞来飞去既不用两只脚跑,也不用四只脚跑了!”
做父亲的想了想,笑道:“你先将长老教你的那些法术学好了再说罢!”
小离翻了个白眼:“长老整天板着脸!跟她学法术一点也不好玩!”
叹气,“长老板着脸,跟你学好法术没有关系吧?”
“有呀!她板着脸,我的心情就不好!我心情不好,自然就学不好啦!”
“诡辩。”父亲笑得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太责怪,他对孩子的态度向来是宠溺有余,管教不足的,因为这个,小离总是特别喜欢粘着父亲。
而做为圣子的教导者的长老们则对此相当不满……
吃着糕点,小离注意到父亲又在望着对面的山头发愣了,爹爹回来以后在这里搭了一座小屋,他曾经问过爹爹为什么不去寨子里住,而要在这里呆着呢?
爹爹说:“从这里可以看到你娘亲……”爹爹这么说的时候眼眶红红的。
娘亲在哪里呢?小离后来问红戈姨姨,红戈姨姨就哭了,指着爹爹住的山头对面的一座大山道:“圣子的娘亲在那山里,圣父住的地方可以一眼望到山顶,他在那里看着你的娘亲……”
那时候小离还很小,所以看到其他孩子都有父母守护着,自己却没有,很伤心,他知道自己是圣子,大家都对自己很好,就是总板着脸的素婆婆其实也对自己挺好……可是,这种好总让他觉得少了些什么……
后来,爹爹回来了,开始的时候素婆婆不许爹爹见他,素婆婆说爹爹已经不要他了,现在再回来也迟了,红戈姨姨抱着他,透过窗看着爹爹跪在素婆婆的大屋前,一天两天……族里的人们都觉得素婆婆过份,但是她是长老,族里的事,她说了算,大家都没有办法。
可是小离不愿意,爹爹想见他,他也想见爹爹呀!爹爹怀里总是暖融融的他一直没有忘记!于是,他悄悄的趁红戈姨姨睡着的时候溜了出去,那时候爹爹似乎已经睡着了,他便爬到爹爹的膝盖上,把身子团成一个团,偎在爹爹怀里睡觉,还是那样暖融融的……
第二天,看着偎在一起的父亲俩,素长老总算同意让爹爹留下了。小离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又有爹爹了,那之后,他跟着爹爹住在山上,每日下山回寨子里跟长老学法术,这样的日子一过七千年,小离也长成大孩子了。
“爹爹,继续跟我说娘亲的事吧!”小离靠在父亲身边坐下,伴着他一起望着对面白色的山头。
“好,我们上次说到哪里了呢?”父亲轻轻的说。
“嗯,说到娘亲在昆仑山修行遇到了爹爹,后来呢?是不是娘亲就喜欢上爹爹?然后就有了小离?”他贼贼的笑,寨子里的姐姐哥哥们讲的故事都是这样的!
然而,父亲摇摇头:“不,我遇到他,那时候是王母娘娘寿诞,他随着西王母一起前来参加寿宴,那一刻所有的神仙里,我只看到他,他是最耀眼的一个,人人都喜欢他,长得绝美,言谈趣致,当时他……”忽然心里酸涩。
那时,他并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端着酒杯跑到紫微面前笑着说:“久闻紫微大帝俊雅爽朗,请与千月喝一杯可好?”
然后……紫微不知为什么,看了自己一眼,再看了看他,点头喝了他敬的酒,千月是看到了他看自己的那一眼,才过来跟自己敬酒的……过了许多许多年后,他才明白,在千月心里紫微永远是第一位的,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了紫微而不是自己。
“后来呢?后来呢?娘亲后来还是喜欢上爹爹了是么?后来跟爹爹成了亲,生了小离是么?”孩子一个劲的问,这是他唯一知道母亲的途径。
他看着孩子期盼的脸,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孩子,你娘亲后来,后来的后来……直到死都没有爱上我……千月,我终于明白,你是这样讨厌我,宁愿死也不要与我相守!所以你愿意怀上孩子,却一直不告诉我生下孩子的结果,所以你放任自己被孩子们吞噬,连让我凭吊的尸骨都不留下……
如果我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我宁愿永远不要得到你,我是真心希望能与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若是不能,至少……至少你也要幸福,而不是现在这样!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我有多么后悔当初的执着……
“爹爹!爹爹!”小离用力摇着父亲的手臂,“说话嘛――”
他一醒,有些尴尬的朝儿子一笑:“抱歉,爹爹走神了……”看了看天色道,“睡吧,不早了。”
小离顺从的点点头,爬上自己的小榻上钻进被子,闭了一会儿眼,忽然又睁开,明亮的眸子看着父亲:“爹爹,娘亲,她是喜欢小离的吧?”他问得小心,生怕父亲不快。
他愣了愣,温柔的笑着轻揉儿子的发:“是的,她喜欢你,她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所以才拼了命也要将你生下来。”
小离听了这句话,很快乐的点点头,闭上眼睡去。玩闹了一整天,孩子很快累得睡熟过去,所以他来不及看到父亲眼中流下的泪水……
子离,我可怜的孩子!当你能够真正知晓过去未来,知道你的父母是如何有了你的时候……那时候,你会不会恨我?而我只有你了……
一夜过去,清晨起来,他叫儿子……
“小离,起来吧。”
“呜……再睡一会儿……”
“起来啦!”
“不要嘛!再睡一会会儿!”小狐狸已经睡得原形毕露,全不自知,翻了个身继续睡。
他看着赖床的儿子只能摇头,这孩子可真是给自己惯坏了,但又忍不住要宠他,可是赖床可不行啊!要是素知道他连叫儿子起床都办不到,说不定会骂他是个无用的爹爹,把儿子抢回去呢!
“起来啦,爹爹送你回寨子去,好不好?”
“嗯――爹爹背小离去么?”被子里的小白狐奶声奶气的讨价还价。
一愣,气结,这小鬼头!又无奈,只好点头:“好好好,爹爹背小离去,快起来吧!”
“好!”小孩子从被子里跳起来,一脸诡计得逞的得意,直往父亲背上蹿:“爹爹背!爹爹背!噢噢!”
于是,人们便看到大名鼎鼎的玉清真王背着儿子,一脸尴尬的出现在白狐寨里,都忍不住好笑,小圣子的性情活泼机灵,又好玩闹,寨子里除了他最怕的素长老,几乎个个都被他捉弄过了,没想到连自己父亲都被他吃得死死的……
而素则皱着眉头道:“圣子,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下来?”
子离是最怕素婆婆的,连忙乖乖的从父亲背上下来,不过还是粘着父亲,不乐意过去。
素看看他,叹气这个圣子象谁呢?她一手带大的天狐也有好几代了,子离是最顽皮的一个!不但顽皮,还总喜欢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比如天命,他就会问:天命是谁定的呀?又比如天狐的预知,他又会问:预知有什么用呀?我知道了可以改不?改了以后那就变成不知道了,这可怎么算呢?
小家伙总有一肚子的问题,而她竟然无法解答。
“圣子,我带你去吃早点好么?”红戈笑着招呼他。
子离一看到红戈便乐呵呵的过去了:“吃什么呀!”
“梅子羹好么?”
“好!”
小孩子找好吃的去了,把父亲丢给素婆婆,哇哈哈!让爹爹去跟素婆婆折腾吧,说不定闹翻了,就可以不用天天去学法术了!哼!我爹爹是大武神!他的法术比素婆婆高不知道多少倍咧!小家伙肚子里转着这些念头,一脸贼笑。
小离要跟爹爹走
“呃……那……我回去了。”玉清支吾了一句,素不喜欢他,这一点他很明白,当初他失魂落魄差一点丢下子离,令这位面冷心热的长老伤了心,后来再求她将儿子交给自己带的时候,她便是不同意的,只怕他再将子离弃之不顾,最后还是看在子离依恋他的份上才勉强同意他留下……
他转身要走,素叹了口气叫道:“真王,请稍等!这里有两位客人要见您。”
玉清一愣,自己隐居在雪狐境的事向来无人知晓,怎么会有客人要见自己呢?正想着,就见素身形向边上让了让,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屋里奔出来叫道:“义父!”
玉清看着这少年有一阵呆,眼熟,竟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谁……
少年笑道:“义父不记得涫儿了?我是墨涫!涫儿呀!”
“涫儿?!”玉清突然明白过来,这少年竟是当年认的义子墨涫,现任魔国丞相墨真之子,又惊又喜,“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墨涫笑道:“我跟父亲一起来请天狐出山的,没想到您也在雪狐境!真是太好了!”他回过头朝屋里叫道,“父亲!义父原来也在雪狐境!”
屋里紧跟着又出来一位,不用说是魔国丞相墨真。老墨还真老的,龙的一头发居然白了两鬂,看着玉清,老墨眼眶一红扑过来两腿一软就给跪下了……
这一下把玉清吓了一大跳,连忙扶起墨真来连声道:“可使不得!老墨你这是做什么?”
墨真红着眼就差没哭出来,被他扶起来,素将三人领到大屋里退了出去后,他才道:“魔帝……陛下他……”
玉清一怔,魔帝?难道魔国出什么状况了?连忙问:“陛下他出什么事了?”
墨真不停的摇头叹气……
魔国没了天狐,少了大武神,但有墨真和白歼竭力辅佐,原本总算还是不错,魔帝忙于政务也是兢兢业业,举国上下都还算太平。
谁知,不晓得怎么让天庭知道了消息,天帝突然率了两百万天兵来犯,在北海的边境打起来白歼虽然也算是勇猛,但却终究架不住对方实在是人太多,节节败退,竟几乎退到魔都,白歼拼了老命将自身的魔力全数激发,才护住了魔都,自己却受重伤再也上不得战场,而当初跟随玉清到魔国来的南斗六星将等神族又因自己也是神族,不忍同族相残而拒绝出战,最后魔帝自己亲征,与天帝对战,两败俱伤……
天庭是退回去了,可是魔帝当时硬撑着伤势回到魔都就不行了,为了疗伤,陷入死状,这事眼下还只有当时陪着魔帝的墨真一人知道,老墨都吓傻了,后来才知道原来天狐和大武神都知道这事……他一边着手对外宣布魔帝正在养伤不便上朝,一边找白歼商量,他没说魔帝陷入死状的事,只说如今陛下是肯定不能料理国事了,咱们两人到底不比天狐和大武神,只怕这样下去,不等天庭再来犯,光是自己家里就要乱!两个老对头这时候倒是齐了心,一至认为还是非得将天狐和大武神找回来才成,于是白歼撑着受伤的身子在家里坐镇,墨真便带着小儿子一起出来找人。
由于大武神去了哪里当年谁都不知道,所以墨真就先到了雪狐境,请天狐出山,谁知素长老一口回绝,理由很简单,小天狐还未成年,根本不可能去担此大任……正当墨真父子绝望的时候,素长老却说,虽然天狐不能跟他们走,但是有一个人他们可以带走。
如今一看这人竟是大武神,墨真是觉得幸运中的幸运,想想也是,天狐就是大武神的亲生儿子,他解甲归田自然是在这里陪着儿子啊!这时候便很庆幸带了儿子墨涫来,当初大武神特别宠爱涫儿,希望他能念这个旧情跟自己回去。
听墨真这么一说,玉清却没有立刻答应回去,魔都,那里处处都遗留着千月的影子,长生宫到处还留着他的气息,他不知道时隔多年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那些……更何况,如果回魔都,子离怎么办?他是绝对不能放下孩子不管的!
“这……”他犹豫,如果不回去,魔帝此刻的状况正是重生,过些日子醒来就会化为童身,这事若是给旁人知道对魔国自然是大大的不利,虽然他对魔国没什么深情厚义,但千月对这个由他亲手扶植起来的国度当年却是充满热情的……若是不理,任由魔国这么衰败下去,千月一定不会高兴!
“义父!魔国少了您和丞相,实在是不行!您跟咱们回去吧!”墨涫见他犹豫,连忙叫起来,他口中的丞相却不是自己父亲,而是千月,这也是他从小叫惯了的。
玉清看着已经是个少年模样的墨涫,生得英挺俊朗,虽然还有些青涩,但已隐隐透出了稳重,不似小时候那般任性了,笑了笑,还是为难,对墨真道:“子离尚小,离不开白狐族,我不能丢下他,能否再过几年,等子离再长大些,我们父子一同回去?”
墨真道:“只怕那时候魔国已经荡然无存啦!真王,天狐若是在您身边,离开白狐族有什么关系?您才是天狐的父亲,就算孩子的母亲不在了,孩子还是理应跟着父亲才是呀!”
玉清苦笑:“这其中有些事你不明白……”他又怎么去解释自己呆在这里的理由呢?
只是墨真再三请求下,玉清只得答应他考虑一天再给他答复。
子离跟长老学了一天法术,又跟寨子里的小狐们一起玩闹了一会儿,便回来找父亲了,来到大屋门口,正好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状似亲昵的对爹爹笑,然后爹爹还伸手去摸他的头,顿时生气――爹爹怎么好跟别的孩子好呢!不行!爹爹是小离一个人的!
小白狐冲上去两步,咔吧一口咬在墨涫手腕上……
墨涫吓了一跳,突然见一只小狐狸咬自己,连忙甩着手叫疼!他手劲大,一甩,把小狐狸甩出老远,摔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化成人形,哇一的声就哭起来:“爹爹!爹爹!他打我――”
玉清虽然明知是儿子先咬了人,可看他被摔得狼狈又心疼,看了一眼墨涫,跟墨真说了声不好意思,紧过去把儿子抱起来,紧张的问:“怎么了?哪里摔疼了?”
子离扒在玉清怀里撒娇,大哭:“疼!哪里都疼!爹爹!他打我!爹爹不要喜欢他!”
玉清这才明白儿子是吃醋了,忍不住呵呵笑着道:“好好,爹爹不喜欢他,只喜欢小离一个!”子离这才破啼为笑,埋在玉清怀里的小脑袋探出来瞪着在一旁委屈的墨涫,吐了吐舌头了个鬼脸,得意!
墨涫到底也只是个大孩子,被这般挑衅便也不甘示弱的朝他大做鬼脸,见子离得意,他心里不痛快,将脸一变,化成魔族本相的青头魔面,头上再伸出两只角来,朝子离猛的一张血盆大口,吓得子离哇的一声又是大叫,玉清也给吓了一跳,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子离吓得手指头发抖指着墨涫哭:“他……他……他吓我!”
玉清回过头去看墨涫,墨涫早已恢复了正常的人面,一脸温顺笑容:“义父,义弟大概是被我刚刚吓着了……他尚年幼,胆子小些也是正常。”
子离气得脸都青了,急得直跳:“你!你说谁胆子小?!”
墨涫不开口,看着他就是呵呵笑,眼里意思:不就是说你么?
玉清见儿子发小性子,也有些拉不下脸,叹了口气道:“好啦好啦,小离胆子不小!”好哄歹哄终于把小家伙哄得太平了,带着儿子回家去了。
夜里,玉清抱着儿子望着对面的山峦,忽然问道:“小离,若是爹爹要离开雪狐境……小离能不能乖乖的听长老的话学法术呢?”
子离眨眨眼:“爹爹为什么要离开?”
玉清道:“还记得爹爹跟你说过娘亲以前是魔国的丞相吧?”
“嗯――”
“娘亲很喜欢这个国家,现在这个国家有难,爹爹要替娘亲去守护它。”停了一下,他轻轻问,“小离能明白么?”
“明白,爹爹要离开小离了……”子离说着,小鼻子红了红,眼眶也红了红,就开始巴嗒巴嗒的掉眼泪。
玉清最受不了儿子哭,每每看到他落泪,便心疼不已,连忙抹着儿子的小脸道:“其实爹爹也舍不得离开小离,若是……若是小离不要爹爹走,爹爹就不离开,好么?”
子离看着父亲,抽着鼻子道:“可是爹爹不去的话,娘亲会难过,是么?”
玉清没有说话,他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去,如果千月还在,面对如此消极颓废的自己,他会说什么?
“为什么爹爹不能带小离一起走呢?小离可以跟爹爹学法术,跟爹爹学,我一定乖乖的!”见父亲不回答,子离急着说道。
玉清看着儿子,他何尝不想带着儿子一起走……可是,若是素长老不同意,他不敢强求,这不是能力的问题,而是他自己于心有愧。
父子俩似乎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各自睡下了。
子离睡不着,他也明白父亲怕素婆婆不同意自己跟着走,怎么才能让素婆婆同意呢?谁都知道素婆婆最最古板了!想啊想,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小狐狸偷偷钻下床,跑到门外望着对面的山发愣,娘亲,小离想跟爹爹一起去外面看看,看看没有雪的世界,他们说外面除了梅花以外还有好多其他的花,小离从来没见过……还有还有……小离想看看娘亲最喜欢的那个国度是什么样子!
想着这些,突然发现屋子的阴影里有个身影,吓得小狐狸嗖的一头钻进屋里,过了一会儿就听见那人叫他:“喂!胆小鬼,出来啦!”
那白天那个跟他抢爹爹的坏哥哥!子离不怕了,一下子跳出去轻叫:“你才是胆小鬼!你来我家做什么?!”
墨涫看着他笑嘻嘻的说:“我来跟你赔不是呀,喏,红姨说你最喜欢吃梅花糕,要不要?”他递了一团香喷喷的糕点过去。
舔了舔舌头,咽了口口水:“这么晚了,不可以吃零食了!”
“哦?那好吧,本来我爹爹让我拿这个来跟你道歉的,既然你不要,那我自己吃了吧,不然丢了也可惜。”他作势在咬下去。
“啊!其实……既然你这么有诚意的跟我道歉嘛,那我也不是不能接受的啦……”小孩子到底经不起诱惑,扑上去抢过糕点来就吃。
墨涫笑着看着他,叹道:“真不敢相信你居然是丞相的儿子……”
子离化成人形,坐在门槛上嘴里塞满了糕点,皱着眉头含糊道:“丞相?是我娘亲么?有什么不敢相信的?大家都说我长得很象我娘的!”
墨涫笑着捏他的脸:“除了脸,没有别的地方象了。”
子离愣了愣:“你叫什么?”
“墨涫,我认过大武神为义父,所以你可以叫我义兄,或者涫哥。”他说。
“才不要……”子离哼了一声,停了一下又道:“喂,墨涫,你见过我娘亲么?”
“当然!他对我可好了!经常给我糖果吃……”墨涫有意说得摇头晃脑的,忽然发现子离不说话了。
扭头一看,小家伙含着糕点泪汪汪的,慌了,怎么说哭就哭了?!
“我没见过我娘亲,她生下我就死了……”眼泪巴嗒巴嗒掉,可怜兮兮的令人心疼。
墨涫手忙脚乱的给他抹泪,安慰他道:“呃,别难过啦,你还有义父呢!他那么宠你……”
“爹爹要被你们带走了……”越想越难过,越哭越厉害。
墨涫看着他,想了想:“那……你想不想跟义父一起和我们去魔都?”停了一下,又道,“那里一年四季会开不同的花,春天的时候是绿的,秋天的时候是黄的,比雪狐境繁华得多,魔都的夜市你逛一个晚上逛不玩!”
“我想去……可是……我法术还未习成,素婆婆不会让我离开的……”小狐狸嘟着嘴,郁闷。
“我教你个办法!你听着……”他笑嘻嘻的低头凑到子离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啊……写小离就是很开心~~呵呵!
我今天写得好多呀!最近貌似爆发得蛮厉害~~~
对咯,关于有亲说想看紫微的情况啊……第二卷说的是小离的故事,所以紫微暂时没有戏份哦……
不过咧――
鬼:紫微啊!大家说要见你,出来见客吧!
紫:拜托,我这里一堆小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烦死了!边去!
鬼:汗!你是帝尊哎!带小孩子的事交给七星去就是了嘛……
紫:还不都是你!把我的北辰宫写得象天界幼儿园一样!
鬼:呃……我错了……好吧,大家想知道玉清这几万年没来找过你,你有啥想法?
紫:没啥想法,反正想也想不来……小孤来了,我去看孩子,你码你的字去吧!
鬼:哎!哎!逃得真快……咳……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呵呵!
男的?女的……
玉清想了一夜,翌日还是带着小子离去到寨子里向素长老辞行……
素长老看着他,淡淡道:“真王有真王的前程,素明白,我们会照顾好圣子,尽请放心。”
话说到这份上,似乎素没有强留他的意思,玉清觉得有点寒碜,但想来,素引墨真他们找到自己其实也就是希望自己走吧……他们是不是觉得自己太宠儿子了,怕儿子给自己宠坏了,故意这么着撵自己走啊?
想虽是这么想,他也知道自己到底还是放不下魔国那边的事,终究是要走的,也没有多说,拉着儿子的小手,把他往素长老面前推了推,小孩子扭着身子不肯过去,他心里也不好受,蹲下来抚着儿子的小脸道:“小离乖,跟着长老好好修行,爹爹会时常回来看你,好不好?”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开了,抱着爹爹死也不松手:“不要!小离跟爹爹一起走!一起走嘛……”
小孩子舍不得爹娘也是常情,素叹了口气从后头把子离抱起来,道:“圣子,不可任性。”
子离拼命挣扎,哭叫:“爹爹!爹爹!呜――”
玉清听着心疼,但想想孩子哭闹也就是一会儿,想来慢慢会适应,于是硬了硬心肠转身要走……
子离泪汪汪的大喊:“爹爹!爹爹……”叫了两声,突然呕了起来,先是干噎了两下,接着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一边哭一边吐,止也止不住,这下可把素吓坏了。
“圣子!圣子?!你怎么了……”她惊叫。
她的惊叫声,立刻引起了玉清的惊觉,回头一看几乎吓晕过去,就见儿子不停的吐着血,白色的衣衫上血迹斑斑,孩子还在撕心裂肺的哭着叫爹爹,再也受不住这场面,玉清鼻子一酸,子离是他唯一的希望了,这样下去若是连子离也失去了,他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冲过去抱过孩子,抚着抽搐的弱小的背,颤抖着道:“小离!小离!爹爹带你走!爹爹再也不会丢下小离……”
看着这情景,素也不敢强求,圣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她也担待不起,只得应允了。
玉清抱着子离与墨真父子汇合,墨涫看着病恹恹的蜷在玉清怀里的小狐狸,偷偷朝他眨了眨眼,小狐狸看看他,虽然精神不怎么好,可还是小得意的朝他眨了眨眼,两个小鬼头暗地里都笑破了肚皮。
魔都一如往昔的繁华,只是在这热闹的背后隐隐有一种令人担忧的压抑,妖魔们对于不能治理朝政的魔帝和不知何时会再度来临的天庭天兵充满了担忧。
玉清带着儿子回到长生宫,因为墨真事先已经放了飞鹰带信回来布置一切,所以里面的妖侍都一早准备好了欢迎主人和少主回来。
子离在玉清怀里好奇的东张西望,这里的房子跟白狐寨不一样,好高,好漂亮!
拉了拉父亲的衣襟,小声问:“爹爹,这是我们家么?”
玉清笑笑:“是啊,这是咱们魔都的家,以前……爹爹和娘亲都住在这里。”
子离惊奇的张大嘴:“哇――有这么漂亮的房子,爹爹为什么要在雪狐境里住那么破的屋子?”
玉清一愣,随即呵呵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儿子,他还小,自然是不会明白的。
子离也没追问,他早就被富丽堂皇的宫殿迷住了,从父亲怀里跳下来,小狐狸到处跑到处看,妖侍对于少主的兽形都有些惊奇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玉清也拿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苦笑着劝:“小离,用人形。”又担心,“你刚吐了血,应该先休息一下才是。”
小狐狸哪里肯听,东奔西跑的又蹦又跳:“我没事!”
玉清有些无奈,扭头看了一眼跟随他们回来的红戈:“红戈……”
红戈做为圣子的乳母在圣子成年之前要一直跟随圣子,因此这回又跟了回来,看着玉清一脸无奈的看自己,红戈一笑,真王宠孩子在白狐族早就出了名了,这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了。
她上前身形一晃,飞快的挡住乱跑的小狐狸,抱起来,叹道:“圣子,您还是要保重身子呀!若是您病了,真王要难过的。”
小白狐这才愣了愣,看看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化了人形,跑过去抱住爹爹的腰,蹭!
“爹爹,小离真的没事……”他回头看了一眼红戈,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示意他弯腰下来,附耳低笑道:“其实我吐的不是血……”
玉清瞪着眼,这孩子!!
子离嘻嘻笑:“是墨涫给我的血莓浓汁,我昨天晚上喝了许多,然后早晨吃了些催吐的叶子,然后……嘻嘻!”他笑得得意,忽然发现父亲的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反而前所未有的凝重,不由得愣了,“爹爹……你生气啦……小离就是不想跟爹爹分开呀……呜呜――爹爹别生气!”说着说着就要哭了。
玉清看着儿子,半天叹了口气道:“你是如愿了,可是将我吓得半死!你可知道看着你那般吐血爹爹心里有多害怕么?爹爹就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爹爹怎么办?!”说着心酸,眼眶也红了。
子离见爹爹当真是伤心了,连忙道:“小离知错了!爹爹别生气啦!小离以后再不敢了!”
玉清叹了口气,也没有多责怪他,这时有妖侍过来问说:“涫公子来了,在门外求见少主。”
玉清看看子离,子离心知墨涫是来找自己说那血莓浓汁的事,看看父亲,又不敢说见,扭捏着不说话。
玉清对妖侍道:“请涫公子进来。”
墨涫心里得意,父亲如愿的将小天狐跟大武神都请回来了,而他则比较喜欢那个小天狐,傻乎乎的真是可爱,回家刚休整好,便又跑来找他。
进宫就见子离一脸沮丧的站在玉清身边,墨涫朝玉清见了礼,玉清便微微有些责怪的道:“你们两个,想的这怪点子,事先怎么也不跟我说?真叫我担心死了!”
墨涫见玉清这么说,明白他是知道了,便笑道:“义父若是事先知道了,小离吐血莓汁的时候,您就必定不会太在意,那不就没有效果了么?”
玉清想想也是,只好苦笑,叹气,扬扬手让孩子们去玩,自己则进入内殿……
走进去,看着熟悉的殿室,连摆设也与当年一样,一时恍惚似乎看到千月象平时一样懒懒的倚在榻上,身边放着一堆公文,正在凝神观看……
“千月……”失声轻叫出来后,他定了定神,眼前的玉榻上空空如也,心里一酸,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深吸了口气,压抑下去。
千月,我和孩子回来了……
院子里,墨涫拿出从家里带来的糕点给子离吃,笑嘻嘻的说道:“怎么样?魔都很漂亮吧?”
子离点点头,没说话,他的小嘴忙着吃东西呢。
墨涫笑道:“改日我还我妹妹来跟你一块儿玩!我跟你说,我妹妹可是龙女!长得可漂亮了!人称魔国第一美女哦!”
子离翻了个白眼,腮帮子吃得鼓鼓的嘟着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有偶漂娘么?(有我漂亮么)”
墨涫一愣,笑着扣了他一个响头:“去!一个是男孩子,一个是女孩子,怎么比?”
子离不服气:“等成年以后我就可以变成女孩子的!肯定比你妹妹好看!我爹爹说的!我娘是魔国最最漂亮的!”
墨涫看他激动得小脸都红了,噗嗤一笑:“行行行,小离最漂亮……”
子离瞪眼:“你不服气么?”
“没有啊……”
“看你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肯定就是不服气!”
“哎呀!没有啦!”
“就有!你明日把你妹妹带来,我们比比!”
“呃……好啦,反正我也要带她来玩的……你可不能欺负她。”
“你瞧不起我么?我是男人,才不欺负女人!”
“咦?你刚刚还说要变成女的……”
“呃……那个不算!我是男的!”
“小离……”
“啥?”
“你要是真能变成女的,等我长大了就娶你做老婆。”
“切!我才不要!”
“嫁给我啦……”
“不要!我是男的!一辈子都做男的!墨涫!你再敢说我是女的,我咬你哦!”
“……”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突然很喜欢墨涫这小子……
当小腹遇到大腹
隔天,玉清便跟着墨真去了夜华宫去见重伤中的魔帝,将子离留在家里,为了让儿子安安稳稳地在家里呆着,他教了几个简单的法术给儿子在家里练着玩。
他认为简单的法术是:隐身术、腾空术、飞石术……
因为子离还小,修行不到家,这些小法术除了腾空术怕他飞得高了掉下来摔痛,千叮咛万嘱咐,切不可飞过屋顶,其他的想来都是没有什么大问题,于是安心去上朝了。
这边子离在家里闹翻了天,一众妖侍倒了血霉了,不是被隐了身形的小狐狸拌个狗吃屎,就是被莫名飞来的小石子打到头,红戈急得要抓这小鬼头,小家伙往天上蹿,何止屋顶,云里头去了!红戈生怕他掉下来,腾了空去追他,没想到这小子无师自通,扯了片云朵,坐在云朵上就跑得没了影,腾空不算,他能驾云了!
坐着云朵,在魔都上空晃呀晃,魔都好热闹,房子也比白狐寨漂亮,东看西看,玩得不亦乐乎。
魔都有三条大道,天华道、地华道、人华道。
天华道在正中,贯穿魔教东西全城,直通夜华宫,是各阶臣子的华宅,除了墨真、白歼、玉清真王各有自己的私府,魔国的臣子一率由魔帝赏赐宅地,可以这么说,天华道就是一个贵族区。
地华道在左侧,与天华道平行,是魔都最繁华的商业大道,一年四季热闹非凡。地华道最出名的就是墨涫说给子离的那个夜市,只是墨涫自己也就是凭着想像瞎吹,以他的年纪他老子根本不会让他上夜市,只因地华道的夜市是魔族的销金窟,寻欢地,青楼欢馆,人间五毒,这里是一样不缺。
而人华道则是平民居住的区域,一般有些身份但不入仕的魔国百姓定居在魔都便都住在人华道,虽然比不上天华道上的贵气,但对魔国的百姓来说能住在魔都便已经是无上的荣耀,魔国有一说:人生至幸居魔都。可想而知,能在魔都生活是件多么光荣的事了。
子离自然是不明白这些,他只想找墨涫说的那个逛一天也逛不完的好地方,四处看看,似乎只有地华道最热闹,便催着云朵落下来,想去看个明白,小孩子学艺不精,云朵落到半楼高,突的一下没了,就听他惊叫一声掉在地上,咦?怎么不疼?
“你!快给我滚下去!”一个声音从屁股下面传出来。
子离跳起来一看,难怪不痛,他结结实实掉在人家身上呢……
再一看这人,居然也是个小孩子,看起来比他还小,才凡人七八岁的样子,被他压得呲牙咧嘴的正低着头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
子离从来在寨子里头就喜欢充老大,他是圣子,孩子们都听大人的话,听他的,而素婆婆便教他说:你是他们的圣子,是要守护他们的人,他们听你的,你也要爱护他们知道么?
这话他是记得的,所以一看这孩子比自己小,立刻就充起老大来,上去把孩子扶起来,帮他拍拍灰,笑嘻嘻的道:“对不住呀!我刚学的腾空术,还不太会使……你哪里摔痛了么?”
那孩子好容易把自己身上一身色的小袍子扑腾整齐,一抬头,看着子离两眼发直,张了张嘴:“千……月……”
子离一愣,皱眉:“你也认得我娘亲么?”
“你娘亲?”那孩子仔细看了看他,忽然微微一笑:“是呀!魔都里,谁不知道千月丞相……你是他的儿子?你叫什么?”
子离看看他,这么小的孩子都认得自己娘亲,想来娘亲在魔都的时候一定很风光!不过这孩子才多大呀?看起来比自己还小,怎么可能见过娘亲?
“我娘亲过世好多年了,你这么小怎么会认得她?”他直接就问。
孩子愣了一下,笑得天真:“我听我……呃……爹爹说的!”停了一下又道:“哎!你叫什么呀?”
子离一听是听他父辈说的,便也不疑,道:“我叫子离,你呢?”
“我……我叫东华。”孩子犹豫了一下,笑着回答。
两个小孩子,都没有长辈在身边,便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这时候天还大亮着,地华道上都是开着正常商铺,卖的都是正经玩意儿,子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见着人家从人间贩来的波浪鼓也新奇,盯着看了半天,东华在一旁看着乐:“你要是喜欢就买下来好了,这里的东西都是可以买的。”
子离可真是做足了乡巴佬了,白狐是个自给自足的族群,男子结伙捕猎,女子在家里养梅,一族的生活都由长老分配,从来不知道买卖这种事,虽然听父亲说过,但却是第一次见识,眨巴眨巴眼,开口:“我没有钱……”
东华翻了个白眼,跑过去,掏了个珠子出来给了那贩子,拿了波浪鼓过来递给子离:“喏!”
子离瞪着那波浪鼓,再看看东华,小小的自尊心突然挺受伤,自己比他大,居然让他买东西……想着就不肯收,摇头:“我不要!等我回家问我爹爹要了钱自己能买!”
东华侧头看看他,突然笑:“小离,你真有意思!拿着啦!又不是很贵的东西!改天你问你爹爹要了钱再买一个送回我就是了。”说完,见子离犹豫,拿着波浪鼓晃了晃,咚咚响着,“你看,多有趣!”
子离看着那小鼓,心里跟小猫挠着似的痒,最后一咬牙,接过来:“行,回头我让我爹爹给你买一百个!”
东华听着他的话哈哈大笑,却没说什么。
既然拿了东西了,接下来吃小点心,就不在话下了,东华身上不知哪来那么多钱,子离想吃什么,只要看一眼,这孩子就跑过去买回来往他手里送,自己却不吃,只笑吟吟的看着子离吃得满脸油光。
“啊――那个绿绿的糕――”子离嘴里含着半只玉梨酥,指着前面一个小摊上的绿糕又叫起来。
东华看看他,有点儿架不住了:“小离,你吃得肚子都凸出来了……不难受么?”
子离一瞪眼:“我是吃不下了,可是我可以带回家慢慢吃!”他都已经忘了是谁在花钱,彻底把东华当成自己的小跟班儿了。
于是东华顶着满头汗乖乖去买糕去了……
终于子离抱着几包零食,打着饱嗝,算是满足了,这才回头想起来问东华:“对咯,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一个人在外面玩呢?不怕遇到坏人抓了你去骗吃骗喝么?”
东华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个狗啃泥,看看他心想难得这小子还有点自知之明啊……
“你不也是小孩子吗?”心里想是一回事,嘴里说的却是另一个样。
“我不是小孩子了!”眼一瞪,“我四千岁了!爹爹说我是大孩子了!”
噗!东华喷了一口,忍住,道:“呃……好吧,你是大孩子。”
子离又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为什么一个人在外面呀?”
东华脸一红,支吾了半天,好小声的说道:“我从家里出来,本是想出来看看,谁知转了几个弯竟迷路了……”
子离瞪眼:“迷路啊……那你不会问问人家么?问路,不会?”
东华脸更红,激动:“那怎么行?想我堂堂魔……呃……想我这么一个小孩子,问了人家也不理我呀……”语气急转直下,低了头,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抬起头时两眼通红,眼看要哭出来的样子……
子离顿时热情高涨:“这样啊!也对,求大人没用的,走,哥哥我带你回家!”
说完拉着东华的手就往前走,走了两步,又站住,挠挠头:“哎呀,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耶……怎么办?”
卟通一声,东华厥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得,我又开始玩标题党了……呵呵~~~
被爹爹耍了的小离
“这地方我们肯定刚刚走过了!”子离有些恼的瞪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男孩子,气愤,就说不能跟着他走嘛!亏他还说自己从小住在这城里,居然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呃……刚刚我们是从那边过去的,现在我们从这边过来,说明还是有不同的,说明……”东华抹着一头细汗,青筋直冒!当年是谁设计的这魔都?!把路造得都一模一样!!!回去要好好查办!
“说明?!说明我们转了个圈!又回来了!笨啦!”子离有些急了,眼看天就要了,要是爹爹回家发现自己不在,肯定要着急!“我要回家!”
“唉,你不也不认识路么?老埋怨我做什么?”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小狐狸顿时喷火:“啥?!我才第一天到这城里来,你叫我认识什么路?你不是说你从小住在这里的么?你……”气得小手指着东华的鼻尖直颤,眼睛再看看手里还死死拽着的零食包裹,想想好歹这孩子还给自己买了那么多好吃的……吃人嘴短,狠话说不出,只得放下手来扭头去生闷气。
两个小孩子看看快要了的天,子离想的是:爹爹回来要是找不着自己得急了……
东华想的是:再不把这小子带离这鬼地方,等天一,非把他吓死不可!
果然,天一,各家店铺开始改头换面,这是妖魔鬼怪开店的好处,店堂随心变,想要什么模样就要什么模样,魔国有规矩,白日里只准做正经生意,所有欢场只准在日落之后开始营业。魔都的店面租钱那叫一个贵,想在这寸土寸金的魔都里好生度日,没有两手买卖是不成的,所以,这些个店都是白日卖生活杂物,一旦金乌回到甘渊,天色一,便都幻成各色欢场,妖魔好乐,纵酒狂欢,淫糜荒诞……
“哇!好漂亮!”子离瞪着眼看着整个街市一下子变得灯火辉煌,犹自叹道。
东华拉了拉他的衣袖,憋着哭腔:“小离,我害怕!天都了!呜呜呜――”
子离看看他,想起他们现在还在迷路中,只得暂时收了看热闹的心思,叹气:“唉,再走一回吧,这下为得我是更不认得了……”想了想又道:“东华,你会腾空不?”
东华愣了愣,郁闷,他要是能飞,不就早从天上回宫去了吗?犯得着在这街市里晕头转向么?!可怜巴巴的摇头:“我还小,不会……”
子离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你能飞,我们便一起到空中去找回家的路就容易多了……”再想了想,小孩子一咬牙:“那这样好了,你趴在我背上,我背你上天!”
东华看看他:“你?行么?”想这小子就是打天上掉下来的,不敢信他。
子离不乐意了:“怎么?敢看不起你哥哥我?来!趴上!”硬拽着东华趴在自己背上,回忆着父亲教的口诀,念下法咒腾空而起,背着个人,他飞得晃晃当当,还得意,哈哈笑:“瞧!我这不是把你带上天来了么?”
东华往下面看了一眼,觉得心吊在嗓子眼儿里难受,半天说了一句:“你……你稳点……我怕……”
“怕什么?快看看哪儿是你家?哥哥送你回家~~”子离得意的笑着叫道。
东华叹了口气,东西看看总算找到夜华宫的所在,往那儿一指:“那边!”
“好咧!”子离欢笑一声,朝着夜华宫飞去……
趴在子离温暖的背上,东华有一阵子呆愣,他不是千月,跟千月完全不同……可是……他离自己是如此的近,如此真实……
“小离……”
“嗯?”
“你身上好香。”
“哦,白狐身上无味,容易染香,我们寨子里到处种了梅树,大约是梅花香吧。”子离随口回答道。
“我很喜欢。”他轻轻的说道。
“你喜欢啊?那改天我叫我姨姨帮你做个梅花香囊,可以香好几年。”子离呵呵笑着应道。
“好!你可别忘了呀!”
“才不会!”
两人说笑着,夜华宫渐近,东华怕惊动宫里的人,连忙叫道:“好啦好啦,就在门口停下吧!我自己进去。”
子离道:“不用我送你进去么?”
东华笑道:“我偷偷溜出来的,哪里敢这般光明正大的进去?你可千万别跟人家说见过我的事啊!”
子离一愣,自然也明白,嘿嘿一笑道:“好啦,那,改日我来找你玩!”
“带着香囊!”
“知道啦!”
两个孩子在夜华宫门外分了手,子离再次腾了空,有了几次腾空的经验,这回飞得顺当多了,不一会儿消失在东华的视线中。
东华看着消失在空中的白影,愣了半天,轻轻叹了口气,千月,你的预言从来没有错过,是么?
这边玉清跟墨真在夜华宫却并未见到魔帝,墨真惊奇,生怕玉清怀疑自己有什么不良企图,连声道:“这不可能!陛下自受伤之后便一直在宫中……怎么可能……”
玉清倒是并不奇怪,想来魔帝已经醒来化为童身了,一旦化了童身,能自由行动,他要去哪里便不是他人能管得了的了,只是通常这种时候魔帝会用为数不多的法术隐去身形来防止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这些既然魔帝没有说给墨真知道,想来也是暂时不想告诉他,玉清也没有擅自说出去,只是安慰墨真:“先别急陛下一定还在宫里,想必有什么原因才会不见了踪影,这情形以前也是有过的,不必担心。”
听他说以前也曾有过这情况,墨真放了些心,只是见不到陛下也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
玉清倒是比较镇定,指了案头的大宗公文道:“咱们先将要紧的公文处理一些,等会儿再去看看老白的伤势。”
墨真点点头,有玉清在,总算是吃了颗定心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处理了大半天的公文,玉清与墨真再到毕墨城去看望白歼,老白一看玉清回来了,挣扎着从病榻上起来大笑道:“老墨!我认得你这么几万年,你就干了这么一件让我高兴的事儿!往后兄弟我再也不寒碜你了!”
听得老墨一脸气,道:“你当我找真王回来就是讨你高兴的么?咱们俩谁寒碜谁呢?”
玉清一手扶着白歼笑道:“好啦,还能说笑,说明你没啥大事,快点好起来,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白歼瞪着玉清,忽然嘴一咧,哭起来:“老大!你也忒狠心了!丢下咱们这帮弟兄们不管,自己跑去哪里享清福去了呢?要是你在,咱们也不至于给天庭的那帮衰崽子欺负得这么惨呐!”
玉清苦笑了两声,叹道:“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往后咱们一块儿好好干,天庭那些家伙奈何不了我们。”
在毕墨城呆了一会儿,看看天色不早,玉清心里开始惦记儿子,起身告辞,白歼对于还没见着面的小“丞相”很是在意,无论如何要玉清带子离来见见面,玉清应着,回了家。
到家一看,妖侍们一脸晦气,红戈则是满面焦急,再一问,原来儿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眼看着天都了,玉清心里急得火烧火燎,对红戈道:“你在家里等着,小离若是回来你好照应,我出去找找……”
嘱咐完了,招了火云正要出门,就见天上歪歪扭扭飞过来一块白云,到了长生宫门口,卟通一声云朵消失,子离哇哇叫着打天上掉下来了……好在玉清手快,将儿子接住,气得张口要骂,子离一看父亲要发脾气,眼眶一红,抽抽了两下,哇的一声就哭起来了:“爹爹!小离再也不敢了!外面好可怕!小离差点儿就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哭了两声,见父亲没反应,假装抹泪,偷偷看父亲在做什么……
玉清瞪着小家伙,满脸油光,手里还提着几包魔都里常见的零嘴,还假哭!
“爹爹说的话你若是不听,往后,爹爹便不管你了,看你也吃得饱了,晚饭便省了吧,红戈,叫下面布置一下,我们开饭吧,吩咐下去,少主的饭不用盛了。”玉清板着脸,回头对红戈说道。
红戈还是头一回见玉清对圣子生这么大的气,但是想想圣子也过份了些,给点教训也是好的,有些怜悯的看了子离一眼,应了一声下去了。
子离一听晚饭没得吃了,虽然其实也不怎么饿,可是,这可是爹爹头一回真正生自己气,看来是混不过去了,低了头再不敢说话。
玉清看看他,心里叹气,嘴上还是生硬的道:“回房去,好生洗洗脸,从今日起一个月内不许出门。”既然来了魔都,身为天狐的子离终究是要成为魔国的丞相,再不能如在雪狐境那般逍遥度日……孩子,你也该长大了!
子离被板着脸的父亲给吓着了,回到自己的小殿里,将零嘴放在桌上,洗了脸,坐在自己的小暖玉榻上心神不宁,一个月不许出门啊……这是什么概念?
想着想着,肚子咕咕叫起来,零嘴到底是零嘴,充不得饥,这会儿他又饿了,看着桌上的几个包裹,沮丧,爹爹不许他吃饭……呜――可是饿了呀!
正在想着,就见爹爹提着只小盒子走了进来,看了一眼桌上的零嘴包,玉清知道儿子到底还是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的,再看看儿子,泪汪汪的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将手里的食盒放在桌上,道:“饿了吧?”
点头!点头!
“吃吧……唉……”看着儿子嗖的从榻上蹿下来,扑到桌边开始大嚼,玉清只有苦笑的份,到底是狠不下那个心……
子离猛吃了一阵饭菜,发现爹爹坐在桌边看着自己发愣,又有些不自在,放下碗,挺认真的说道:“爹爹,您别难过了,小离知道您担心小离,今天实在是真的迷路了,才这么晚回来……呃……好啦,其实我本来就不该飞出去玩……”
玉清看看他,笑笑,叹气,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下不为例。”指了指桌上的零食,“你哪里来的钱?”
子离道:“哦……这是……一个朋友给我买的!他人可好了!”
玉清一愣,这孩子才来魔都一天,哪里来的朋友?想了想道:“是涫儿?”
子离摇头:“不是,他比我小,是个迷路的小孩子,不过好有钱!请我吃了好东西!对了!”从怀里摸出波浪鼓来给父亲看,“这也是他送我的!我答应他以后要送回他一百个的!爹爹――”
玉清呆了呆,小孩子?很有钱?还迷路的……这是谁家的孩子呀?不过看看买的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想来大约是哪个官吏家里偷偷溜出来玩耍的孩子,笑了笑:“好,一个月后你买一百个去还他好了。”
“啊?为什么是一个月后?”子离皱眉。
做父亲的也皱眉:“刚刚不是说了一个月不许出门么?饭给你吃,小惩还是要的。”
“呜――爹爹~~十天!好不好!十天啦!”小狐狸变回在小兽,白乎乎的一团,跳进父亲怀里蹭蹭蹭……
“一个半月。”爹爹揉着他柔软的绒毛笑道。
“啊!别呀!二十天!二十天!!!呜――真的不要再长了!会憋死小离的!”
“两个月。”
“二十五天!”
“三个月。”
“呜哇!爹爹!不要啦!三十天好了啦!”
“成交。”
“哇哇!爹爹最好了!”小狐狸欢天喜地。
只是等他明白过来,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对啊……三十天,那不就是一个月了么?!啊――被爹爹耍了!
作者有话要说:不更新就没人看……唉……可怜哪!
玉清给儿子收骨头咯~~~
定情之物啊!定情之物~~
被禁足一个月,倒也不是无所是事,玉清也知道儿子不是个让人省心的料,与墨真分配了一下工作,便令人将要处理的公文都送到长生宫来,他在家里批示,而后送到墨真那里下发执行。
每日教子离几个新法术,这孩子似乎全数继承了他母亲的智慧,学这些几乎是一点就通,很快就能熟悉,这让玉清不由得高兴,他的儿子果然也是不凡的。
将父亲教的东西练习了几回之后,子离便缠着红戈说要学做香囊,红戈奇道:“做香囊?那都是女孩子才做的事,圣子怎么……”
子离扭捏:“我答应了一个朋友说要送他一个香囊的,本是想求您做一个给我送他,后来想想,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红戈笑笑,想圣子也是有女相的,想必未成年前性子里也多少有些女孩子性情,对女红感兴趣也不奇怪,便拿了针线出来教子离做。
“梅花要阴干,不能曝晒,要加固香粉,若是要保存得更久,便可以加上舒心诀……哦,那是一种可以令香味持久,舒心怡神的小法术,咱们白狐族的女孩子很小就会跟母亲学,长大了婚嫁时的香囊得是自己做呢!”红戈一边教一边说些族里的曲故,圣子这么小便离开故乡,怕会忘记故乡的风土人情。
“红戈姨姨,你为什么不嫁人呢?”子离学着样子穿针引线,嘴里随意的问。
红戈愣了愣,有些不自在的笑笑:“姨姨跟随圣子久了,舍不得离开圣子……”
子离侧头想了想,乌亮的眸子看着红戈:“红戈姨姨说的圣子不是小离,是娘亲,对么?”
红戈脸一红,慌忙避开他的目光,道:“你……你这孩子……”
子离似笑非笑的道:“红戈姨姨喜欢娘亲!我娘亲不在了,所以你不想嫁人……就象我爹爹不想再娶后娘一样。”
红戈叹了口气,圣子已经开始能窥知人心了,渐渐的他会长大,然后成年,成为真正知天地,晓古今的天狐……到那时候,圣子,您还能如此刻这般无忧无虑么?
晾好花干之后,子离拿着红戈给的香囊图鉴笨手笨脚的缝制香囊……
“哇!哎哟!呜――”后院时不时的传出这样的惨叫声。
一众妖侍们交头结耳:“好难得啊,少主今天居然没有拿咱们寻开心呢!”
“是啊是啊!不过,这会儿又在做什么?”
“不知道,昨日见他向红戈借了针线……”
“完了!莫不是要拿针戳我们玩,这会儿正在练着么?”
“啊――我要告假回家!”
“我也要!!”
院子里头,子离长出一口气,看看自己做出来的香囊,再看看图鉴,怎么看,怎么别扭,为什么自己明明就是照着样子做的,为什么做出来的会这么难看呢?再看看自己两只小手,密密麻麻,都是针扎的小伤口,嘟嘴叫:“红戈姨姨――”
红戈过来,看看他,失笑:“不错啊,第一次做居然能做出个样子来,已经很好了,呃……上面的小鸡也绣得很好看……”
子离一张小脸都青了:“是凤凰!是凤凰啦!”气得把那只香囊往桌上一丢,“果然男孩子是做不得女孩子的事的!以后再也不玩这个了!”扭头对红戈道:“红戈姨姨~~你帮我做一个吧!”
红戈笑道:“好,可巧真王有事令我明日出去办,要两三个月后才会回来,今天晚上着给你做吧。”
隔日,红戈将一只精美的香囊递给子离,又嘱咐了些不要淘气,乖乖听话之类的话,便离开了。
子离看着红戈做的精美香囊,手伸进怀里摸摸自己做的那种丑丑的……叹了口气,红戈姨姨就是心灵手巧的,瞧瞧人家绣出来的凤凰……可是,可是……
他把自己做的香囊拿出来左看看,右看看……真的有那么难看么?好歹也是自己亲手做的呢,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做第二个了……正在想着,突然背后一声叫:“小离!”
“哇!”吓了一跳的小家伙变回原型,嗖的蹿到桌子下面……
“哈哈哈!小离胆小鬼!出来啦,是我~~你涫哥哥!”墨涫看着桌下的小狐狸哈哈大笑。
子离变回人形,气鼓鼓的瞪他:“你私闯我家,还吓唬我,我去跟我爹爹说去!”
墨涫笑道:“我来可是早就跟义父打过招呼的,再说,我不过叫你一声,你自己胆小不经吓,怪谁呀?”停了一下,见子离脸色不好看,便连忙换了话题:“哎,听说你被义父禁足啦?好可怜……”
子离哼了一声:“要你管……”
墨涫呵呵笑:“所以我这不是怕你这一个月无聊,就来陪你了么?我呀,接下来都要住在这里。”
“你爹爹准么?”
“为什么不准,我只说我来跟义父学武就是啦!”
“那好那好!有人陪我玩了~~”子离乐开了花。
墨涫看看桌上的香囊,拿起来吸了口气:“哇!好香!你的么?”
子离一愣,尴尬:“嗯……我……我跟红戈姨姨一人做了一个……”他不好意思的掏出自己做的那个来……
墨涫看了一眼,呵呵笑:“不错不错,好歹是个香囊,没给你做成米袋!”
“墨涫!”气死了!
“啊?”完全没在意……
“要……要是……这个送你……你要哪个?”子离看着墨涫,问道。
墨涫看看他:“送我?真的?”
点头!
“那当然是这个!”墨涫拿起那只精美的香囊老实不客气的就往自己腰带上的挂,“谢谢哈!”
“哎――”子离见他当真把那香囊拿去了,忽然想到这是要送给东华的,可是,叫到一半,见墨涫一脸高兴,又不好意思说那其实不是给他的……
看了看自己那只丑丑的香囊,叹气,算了,这么丑的香囊,墨涫也不会要……不知道东华要不要……也只有这么一只了呢!嗯,东华是小孩子,小孩子好忽悠……呵呵!
接着的日子,墨涫住下来,每日与玉清学武艺,他从小就崇拜玉清,如今更是立志要做武将,他父亲也就由得他了,毕竟如今魔国需要一批接班的人才。
子离也跟着学几招武艺,但主要的还是学法术和读书,玉清希望子离能成为象千月一样有才干的天狐。
闲瑕时,墨涫便与子离聊天,他有说不完的故事,吸引着子离,两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但是玉清却似乎并不乐见,偶尔会将两人分别调开,各自念书。
一个月的日子对于寿命无限的妖魔们来说,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转眼过去了。
子离再次要求出门,玉清原本是不同意的,子离便说:“我答应了朋友一定要送他香囊的!爹爹不是也教我要言而有信的么?”
墨涫道:“义父若是不放心,我陪着小离一起去便是,正好顺便带小离熟悉一下魔都。”
墨涫比子离大了六千岁,已是半大小子了,玉清自然是放心许多,点头道:“那好,你可看着他些,这孩子鬼灵得很。”
墨涫笑道:“义父放心,我会看着他的。”
两个孩子离开长生宫,子离便朝夜华宫飞去,墨涫是认得夜华宫的,连忙拉住他道:“你去皇宫做什么?”
“皇宫?我去找东华呀!他家在那里!”子离指着夜华宫说道。
墨涫瞪眼:“你那朋友住在夜华宫?!”
子离道:“我不知道那地方叫什么,上回我送他回家时便是在那里分的手……是那里没错啦!我不会记错的!”
墨涫看着子离:“难不成你还认识什么大人物了……”
子离笑:“是个小孩子,比我还小,很可爱!”
墨涫不太高兴的看着子离:“比我可爱么?”
子离回头看他一眼,噗嗤笑出声:“比你可爱!”
墨涫拉住他:“不许你去了!”
子离被他拉了一下差点从空中跌下来,有些生气:“怎么了呀?!”
“不许你去找那小子了!你心里就只能我最可爱!”墨涫闷闷的叫道。
子离看着他眨眼:“为什么呀?”
“因为我心里也是你最可爱呀!”墨涫叫道。
子离愣了愣,笑了:“墨涫在我心里也很可爱,好吧,最可爱了……可我得遵守诺言呢!”
墨涫想了想,罢了,好看的香囊在自己这里,小离送个难看得要死的香囊给那小子,说不定那小子一生气不肯收,小离被他激了便不喜欢他了!呵呵!这么想着便又笑了:“那好吧,我们过去找他。”
到了夜华宫外,子离和墨涫从空中下来,隐了身形,潜入宫中……
“好大呀,不知道东华住在哪里……”子离看着夜华宫里富丽堂皇的装饰和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宫阙叹道。
墨涫曾经跟父亲来过一两次夜华宫,但只在正殿呆过,后宫他没去过,所以也不认得,只得跟着子离瞎逛……走了不远,忽然,子离见不远处的一根柱子后探出个孩子身影来朝自己招手,乐了:“东华!”叫着便冲了过去。
墨涫还没回过神,忽然见子离朝前面跑过去,竟突然就没了踪影,不由得傻了眼。
子离并没注意到墨涫没有跟来,跑过去便见小东华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不是说了不要让人知道我的事么?”
子离笑道:“墨涫是我爹爹的义子!跟我最要好了,不会跟别人说的!墨涫……咦?人呢?”这才注意到墨涫不在身边了,四下张望。
东华看着他,也知他是无意,加上自己已用障眼法将那墨家小子隔在外面,也就不去计较,装了哭腔道:“我还以为你早将我忘记了呢……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说完扑在子离怀里拿脸蹭他脸膛……
子离也不在意,白狐族的孩子都喜欢用蹭脸来表示亲昵,他也经常蹭爹爹嘛……于是理所当然的摸摸东华的头:“好啦,我这不是来了么?我被我爹爹禁了一个月足,今天可是第一天解禁,就来找你了!”
东华呵呵笑,不说话,腻在他怀里。
子离掏出个东西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我……我答应送你香囊的……”
东华眼一亮:“带来了么?快给我!”
子离喏喏的递过去:“很难看……呃,我红戈姨姨出门去了,一时……一时回不来,所以……”
东华看了一眼那个难看得几乎没有正常形状的香囊:“这是你自己做的?”
子离一愣,脸红:“很难看啦!嗯……你要是不喜欢,呃……不要也可以,我改日再叫红戈姨姨给你做一个……”
“不用!这个最好!我喜欢!”东华眯着眼笑得灿烂无比,拿着香囊凑到鼻头闻了一下:“是小离做的,有小离的味道,戴在身边就象小离在身边一样!我喜欢!”
子离眨眨眼,不些不敢相信:“你喜欢?”
“喜欢!”
“真的?”
“真的呀!我喜欢!”
“哦……那好吧!呃,东华……”
“什么?”
“我发现你很没眼光哎……”
“你……”暴青筋!这只笨狐狸!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说小离定了谁?嘿嘿!
儿童版争风吃醋
“东华!出去玩吧!找到墨涫以后咱们一起去上次那条街上玩!这回我带了钱出来的,我请你吃零嘴!还有,我要买一百个波浪鼓给你!”子离乐呵呵的说道。
东华看看他,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头:“好。”
墨涫四下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子离的身影,可吓坏了,在皇宫里又不敢现了身找,来来往往的妖侍,魔卫更是吓人,他正着急,就见墙角有只小手朝他挥啊挥,连忙过去一看,果然,子离在墙角边笑嘻嘻的看着他,身边还跟着个小萝卜头……
看这个孩子,虽然还没长大,但是一脸老成相,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居然很有些威慑力,只是配上那个圆圆的脸蛋儿就少了五分气势多了五分憨嗲;一身袍,绣着金色的雷纹,看上去很有点雍容华贵的味道,只是衬上那个五短小身材,也就只剩下可爱二字了,怪不得子离说他可爱……
见他腰上挂着子离那个丑丑的香囊,墨涫自然便猜到他就是子离说的那个东华――莫怪墨涫不知道东华这名字的出处,魔帝的名讳,知道的人还真不多。
“这就是东华吧?”伸手捏捏这孩子白嫩的小脸蛋,手感不错,不过子离的脸蛋更细滑……他心里想。
“放肆!”东华愣了一秒,才挥手打开墨涫的手,这……这个小鬼竟敢捏他的脸!!!冷静冷静……扭头,望着子离,泪汪汪:“小离~~他捏我!好疼~~呜呜――”
子离瞪了一眼墨涫:“你干嘛捏他呀!”
墨涫一肚子冤枉:“哪有捏他!”
“明明看着你捏的!”子离义正严辞。
墨涫想想,好吧刚刚是捏了这小屁孩子一下:“可我又没用力……”他伸手给子离脸上来了一下,“喏,就这力道,你觉得重么?”
子离自然是不觉得疼,回头看东华:“很疼么?”
“疼~~”泪汪汪的回答。
“你看,他说疼!”
“我……”墨涫气得脸发青,瞪着东华,这个臭小孩!
子离看看东华再看看墨涫,奇怪,为什么明明才认识的两个人好像有仇似的呢?唉――不管了!他要去逛街!
“好啦,我要去逛街,墨涫,带路啦~~”子离拉拉墨涫。
墨涫看看东华:“也要带他去?”
东华被他一瞪,立刻一脸恐惧的缩到子离身后去,子离皱眉:“当然啦!我还要还他礼呢!你别吓着他!”
墨涫看看子离,难得见子离这么护着别人,心里老大不高兴,再看看躲在子离身后的小子,正得意洋洋的看着他一脸坏笑……臭小子!等着瞧!
三个小鬼隐身溜出夜华宫,到了宫外,子离道:“飞过去吧,省事儿!”
东华把手一伸:“小离!背~~”
子离呵呵笑着便要拉他,他到魔都这些日子,遇到的个个比他大,难得有个比自己小的体现体现自己的能耐,也挺乐呵,可惜旁边有人不乐意――
“小离,这小子这么胖,你背着他一定怪累的,我来好了。”墨涫一手拎起东华往背上一丢……开玩笑!让你这小子趴在子离背上?这种好事轮得到你么?
子离看看墨涫,个头比自己高东华在他背上似乎也是比自己稳当,于是便笑:“那辛苦你啦!”
东华伸着手哭丧着脸:“小离――”
子离只当他认生,便笑嘻嘻的道:“别担心,墨涫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可是……”他还没说完。
“走吧!”两个大孩子背着个小孩子,腾空而起朝地华道飞去。
转悠了一圈,没找到那个卖波浪鼓的小贩,子离有些沮丧,东华倒是不意外,因为这种游走的小贩自然是做完一波买卖便换地方的,多半不会久留,时隔一个月再来,不在了是正常。
“怎么办?那个人不在了……这里还有其他卖波浪鼓的地方么?”子离有些泄气的说道。
墨涫道:“那些是从凡间贩来的小玩意儿,魔国没有人专门卖这个的……”心里暗暗得意!臭小鬼!就是不给你买玩具!
东华看了看四周,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铺子道:“小离,你送我那个吧!”
子离扭头看过去,那家铺子前挂着大大的招牌:满堂香,走近一看是卖香料的,东华笑着指了几种香料道:“东海蝠、黛青葵、怀南子……再加上龙涎木,各调三分,配一个香囊!”
那掌柜的是只万年的老猿精,听得这么小的孩子居然随口报出这么一份香单来,一愣,想了想:“有趣!有趣!”转身去配香去了。
子离脸上不太好看,心里不快,低声道:“东华,你还要买个香囊么?”
东华看着他,脸上笑容不减:“嗯!”
子离没说话,心里难过,果然东华说喜欢他的香囊是安慰他来着,闹了半天还是要买新的香囊来用……
过了一会儿,掌柜老猿精过来,一脸惊异的看着东华:“小娃娃,这香是谁教你调的!”
东华笑:“我自己随便想的!老丈觉得可好?”习惯性的用大人的口吻,忽然一想不对,偷眼看看子离和墨涫,那二位似乎都没注意到,便松了一口气。
老猿精笑道:“甚好!甚好!东海蝠味清而微腥,取黛青葵冲了腥味,再用怀南子的柔香做回味,以龙涎定香品,味清纯而柔和,持久而不腻!好香!”
东华笑道:“我要个白色的锦囊!”
老猿精笑道:“好好!”手脚麻利的将香囊做好递给东华,“小娃娃会选香,知道香价么?这只香囊可不便宜呀。”
东华看着子离:“没事,有人付帐!”
子离脸色微微一红,掏出自己的小荷包来看了看:“多少钱?”
老猿精看看他们,衣着都十分光鲜,看来都是有钱人家的,呵呵笑:“本是要十个环币的,不过既然香单是小公子出的,我们便只收个加工钱,四个环币即可。”
子离看了看荷包里,爹爹一共给了他十个环币,还反复叮嘱他,魔国的钱币的用法……魔国的钱币最贱的是珠币,一千个珠币才值一个环币,而一千个环币才值一锭金……平日开销,一般都是用珠币和环币,所以爹爹也说了,东华请他吃喝玩乐用的都是珠币,花不了多少钱……
而这只小小的香囊就要四个环币呀!子离肉疼的看着荷包,再看看东华那双充满期望的眼睛,咬咬牙,拿出来递给老猿:“拿去!”
东华接过香囊来,笑吟吟的看着子离:“小离!你真好!”
子离抽着脸皮,咧咧嘴算是笑过,心中不快,又要充大方……
东华哪会不晓得他的心思,笑着过去,将那香囊结在子离的腰带上:“这是小离给我的,也就是我的,那我再回赠给小离,算是我的回礼!”
子离瞪着眼看他一边说一边将香囊挂在自己身上,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这是给我的?”
东华笑嘻嘻的点头:“是呀!这是给小离的!这香的名字叫东华香哦!”
子离脸上终于绽出笑来,他才不去管这香到底是谁花的钱,他只知道东华原来不是嫌弃他的香囊,只是要拿这个回赠自己,顿时高兴不已。
墨涫在边上郁闷,这个臭小子!小心眼儿真多!眼珠子一转,叫道:“小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拉着子离便跑,东华一愣,紧跟上……
墨涫将他们带到一家小小的糕饼店,嘱咐子离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过了一小会儿出来,手里拎了一包糕点,笑着递给子离:“你尝尝,许是没有雪狐境当地的那么香,不过我前不久才知道在魔都也有这个卖,想你应该会喜欢。”
子离接过一闻,喜得眼眶都红了:“梅花糕!”家乡的糕点里他最爱的就是这个!拿出来一个闻着,一回头递给东华:“东华,你尝尝!这是我家乡的特产哦!可好吃了!”
东华接过来,看着子离迫不及待的吃起来,呵呵一笑,咬着那糕点,看了一眼墨涫――小样儿,知道什么叫酒肉穿肠过么?这么点小食比得上我这个能伴他一辈子的香囊?
三个孩子吃着点心,沿街瞎逛,地华道的确很长,加上前回来东华是个不识路的,子离又是初次来,都没好好逛,这回有墨涫带着,三个孩子才算是把整条街看了个仔细……
走了一会儿,就听旁边有人叫了一句:“小离,涫儿,你们怎么在这里?”
孩子们一看,来的两位都认识……
子离叫了一声:“爹爹!”
墨涫叫道:“父亲,义父……”
玉清是看了这段日子的公文觉得自己到底离开魔都几千年了,对国家里的大部分事都不了解了,便叫墨真抽空带他四处看看了解一下民情,也好更准确的论断公事……
墨真说:那就从魔都开始好啦!
两人决定先看地华道了解商情,这一到地华道竟然见自己儿子在街上晃荡,这是怎么回事?!
玉清先是看着子离皱眉:“不是说去朋友家了么?”他不太高兴,儿子虽然顽皮,但几乎没有对自己撒过谎,为了玩乐跟自己说谎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这是跟谁学坏的?
再一看子离身后的小孩子,一惊,这是……
子离见父亲板了脸,连忙拉着东华出来往父亲面前推:“爹爹!这是东华,我们出来原是想给他买波浪鼓的!”
玉清看了一眼面前这个一脸线的小鬼头:“波浪鼓?你要我儿子给你买那个干嘛?”
东华尴尬无比,亏得墨真还没认出自己,低了头轻轻道:“上次遇到小离,挺投缘……所以……”
玉清青筋直冒,心语传过去:你个老小子多少岁了?!在我儿子面前装嫩?!
东华看着他,心语传回来:那我还能怎么样?现在我就是一小孩儿!你还能打我啊?!
“陛――咳!东华,你家管得紧,还是早早回去的好,莫叫人家知道你在外头玩耍,晓得你身家的人指不定绑了你去!”玉清说道。
东华知道他的意思,叹气:“我知道。”
子离看看父亲,再看看东华:“原来爹爹认得东华呀!”
玉清扯了扯脸皮:“是啊,认识好――多年了!”
子离看看东华,后者满脸通红,眨眨眼:“东华,原来你这么有名!连我爹爹也认得你!”
墨涫在一旁道:“义父,他在夜――”
“呃,这样吧,墨真,你先带涫儿回去,改日再到我长生宫来罢;子离,走,我们送东华回家。”玉清紧打断义子的话,并用力瞪了他一眼。
墨涫不傻,立刻闭了嘴,二话不说跟着父亲回去了,心里好奇得要死,这东华究竟是什么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捏吼吼吼~~~
两小无猜
说是要送东华回家,玉清带着子离,抱着东华往夜华宫飞去,眼看要到了,东华忽然说道:“玉清叔叔,我家大人都不在,我现在一个人在家里,孤单害怕,好不好让我住你家?待我家大人回来了再回去呀?”
玉清被他一声叔叔叫得差点从云上一头栽下地去,瞪着他咬牙:“你说什么?!”这老不要脸的!想干嘛?!
东华只当没看到,只管说道:“我一个人好害怕的呀,您也知道我家家大业大,若是让旁人知道我落了单,一定会来欺负我,我一个小孩子……手无缚鸡之力……呜……小离!我害怕!”他扭头对着子离哭……
玉清牙都酸倒,狠狠瞪着东华,这人当初是怎么做的魔帝?!可是将他说的话往深里想,也的确,如今他的童身已被人看到,若是有人要深查,想必他这秘密藏不了多久,到时候必定危险重重,放他一人呆在夜华宫,虽说有不少能力高超的魔卫守护,但是毕竟不如在自己家里方便……只是他――
心语传过去:“去我家可以,不许打我儿子的主意!”
这边心语传回去:“说的什么话呢?我那看你家儿子可爱!”
玉清瞪了他一眼:“哼!”
三人一扭头,往长生宫飞去了。
东华是住进了长生宫,但是子离发现爹爹经常把东华叫到书房去,他偷偷去看过,似乎不是在教东华读书,而是拿着一堆公文跟东华谈,而东华似乎也很认真的跟爹爹讨论这些东西……哇!东华这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厉害了呢!子离暗暗有点妒嫉,什么时候能快快长大,变得象娘亲那样可以辅佐魔帝治理魔国呢?
这样过了一段日子,东华似乎一直好忙好忙,也没空跟子离玩,子离不免有些郁闷,就在这时,墨涫来了。
这一回墨涫不是一个人来的,跟着一起来的还有一个粉雕玉塑般的小姑娘,看上去比墨涫小一些,但是比子离还是要大一些。
“小离,这是我妹妹!墨妃。”墨涫指着女孩子介绍。
子离细细打量这女孩,生得的确是柔美非常,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英气,目光坚定看上去似乎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一身色的衣裙,绣了白色的龙纹,竟与东华的衣饰有几分相似,这让子离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问,只是笑道:“我叫子离,妃姐姐好!”
墨妃笑得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轻轻一抿嘴,道:“小离好,早听哥哥提起你了。”
墨涫顶顶子离:“怎么样?漂亮不?漂亮不?”
子离呵呵笑:“嗯,漂亮。”但是,没我漂亮……心里这么不服气的想,为什么呢?就为着墨涫那一脸得意……你又没见过我变成女孩子的样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她漂亮?
“我跟你说哦!小妃当年出生时,可是千月丞相亲口预言过的,她将来可是魔国之后呢!怎么样?!厉害吧?”墨涫有些得意的笑道。
子离看看墨妃,魔帝的皇后啊!怪不得!也罢,我与她比什么?将来我可是要做象娘亲一样的丞相的呢!
墨妃轻笑:“父亲说了让我来敦促哥哥念书习武的。”
墨涫瞪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就这个性一点也不可爱!”
子离呵呵笑:“妃姐姐,要不要吃我家红戈姨姨做的点心?”说完,噔噔的跑回屋里抱出只坛子来,取了里面红戈临走时留下的点心来分给二人。
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做着功课,顺便还聊着天,墨妃毕竟也是孩子,说是敦促,吃子离的点心后便也不好意思再说这些矫情的话,索性也跟他们说笑起来。
“我家老爹是条龙,百多个孩子里只有小妃一个是龙,所以从小就特别宝贝她,呵呵!我小时候还为这个吃过醋呢!”墨涫说道。
“龙……很了不起么?”子离眨眼……
墨妃伸手替他拭了嘴角的点心渣,笑道:“龙也没什么了不起,不过,听父亲说,龙族天生能腾云架雾,入水无阻,翻江倒海不在话下,若说神仙为天之精,地仙为地之精,龙便是水之精,生来便有神格。”
子离看看她:“可是墨叔叔是魔呢!”
墨妃点头:“是,父亲入魔,破了神格,是魔龙,但我却未入魔,还是神龙。”
子离眨着眼看着墨妃,满脸崇拜:“哇――龙……是什么样子的?”
墨涫笑道:“小妃的真身我只见过一次,是条很可爱的小龙,象墨玉一样漂亮,那时候她还才刚出生,父亲的真身我却是见过,他的龙身可以绕魔都一周,巨大无比!可威风了!”
“妃姐姐!我要看龙!看龙嘛~~”子离丢下手里的纸笔,化了兽形便跳进墨妃怀里蹭起来。
墨妃一见,白白的一个小毛球可爱得不得了的在自己身上扭啊扭,女孩子哪有不喜欢的?忍不住笑道:“好吧,那我们到空中去,否则我怕我化了真身会毁了你家的园子。”
“好!”子离欢叫一声,三个孩子飞到长生宫上空。
墨妃身形变化,瞬间化做一条黝的巨龙,倒是没有墨涫说的能绕魔都一周那么夸张,龙身修长,色的鳞片反射着暗暗的亚光,显得沉静而又庄严,龙头虽然也是须髯虬结,但并不狰狞,细长的龙眼看上去仁慈而又温柔……龙,天生聚云气,操雨水,她化成龙后立刻便有云雾聚了过来,过了一小会儿,长生宫及周遭的区域便开始下起雨来。
屋内,玉清与东华抬头看着天上的龙女,轻笑。
“这是你老婆啊……长得不错。”玉清笑着说,不经意回想起墨妃刚出生时,与千月去庆生的情景……似乎就是在那一天,千月说要嫁给自己……
东华的目光却落在那只在巨龙身边欢喜得上蹿下跳的小白狐身上:“是啊……没有人比他更美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轻快。
东华依然没有多少空闲与子离玩耍,玉清是死逮着他一起批公文,只要一见他往窗外看就低声骂两句:“你当你还小呢!干活!”
东华恨得牙痒,可也没办法,毕竟这些都是国事,他虽没了许多法术,却也到底不是真的变成不惯于事的小孩子,他是魔帝,这一点他还是有自知的。
而另一边,子离与墨涫、墨妃兄妹二人越来越亲热,墨妃自从跟子离混熟,也自然而然的喜欢上这个小狐狸,尤其爱让他变成狐狸抱在怀里……
长生宫的后园,当年为了不让千月太思乡,玉清种了一片梅林,如果老梅都开始开花结果,红戈便带着孩子们将梅子摘下来,做成梅花糕给孩子们吃。
修术、习武、学国事、吃点心、玩乐――这是他们生活中的一切,无忧无虑,这个时候,大家都以为会永远这般幸福下去。
子离喜欢与墨涫较劲,习武要比,修术也要比,墨涫比他大许多,自然都比他强,他便不高兴,闷闷不乐的跑到梅林里生气。
墨涫急着找到梅林中,见一只小狐狸闷闷的蜷在梅树下,恹恹的瞪了自己一眼,别过头,心里又好气又好笑,过去将他抱在怀里道:“这也要生气么?我比你大那么多,若是还比不得你,怎么对得起义父辛苦教我这些年?你放心,往后,等你长到我这么大的时候,一定比我还要厉害!”
子离把头往墨涫怀里钻了钻,闷声道:“等我长大了,你便更大了,自然便比我更厉害,我永远都及不上你!怎么办?”
墨涫笑:“怎么会?我重武,你重文,将来我要象义父那样,做魔国的第一武将!那样才配得上你呢!”
子离看看他,有些不明白似的看看他:“配得上我?”
墨涫笑道:“千月丞相是魔国第一文臣,魔帝的智囊,唯有义父这样的大武神才配得上她!所以,若是你以后做了丞相,我却还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小子,怎么能娶到你呢?”
子离觉得脸一热,从他身上跳开,小声的叫道:“谁……谁要嫁你啊!我是男孩子!才不嫁!再说……再说,现下丞相是墨叔叔,我今后做不得丞相还不一定呢!”
墨涫还是笑,一脸笃定:“男孩子有什么关系?千月丞相嫁给义父的时候也是男儿身呢!至于我爹爹嘛,他早就一直在说自己只是个代理,只等你成年之后他便要让贤的!你呀,一定是要做丞相的!”
子离晃着尾巴,低头,不说话……
墨涫笑着再将他抱回怀里,柔声道:“小离,你还小,我却再过几年便要成年了,到时候我要去白将军帐下谋职,立武勋,等你成年了就向义父提亲!”
子离化成人形,看着墨涫,在一起已是三千多年,算来墨涫也快有一万八千岁了,加上生得英武又高大,显得比实际年龄要成熟得多。
子离就着兽形的姿态蜷在墨涫怀里,听着他咚咚的心跳,有些羞涩,有些疑惑:“人家说彼此喜欢的人才会成亲,墨涫,你喜欢我么?”
墨涫笑着揉着他的发:“当然呀!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了呢!”
子离想了想又道:“那我是不是也要喜欢你?才可以跟你成亲?”
墨涫正色道:“当然,若是你不喜欢我,我一定不会强求于你!不过,小离,你喜欢我的是吧?”
子离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笑:“嗯,我也喜欢墨涫。”几千年的相伴,不喜欢他,喜欢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嘿嘿……飘走……对了,貌似这个月过生日的亲亲很多,在这里集体祝福一下!祝各位生日快乐!万事如意!走路遇帅哥,除了男友或老公,看到的帅哥们都很有爱~~哦耶!
唯一的宝贝
魔族男子一万八千年算成年,墨涫成年后便如他所说投在白歼帐下做了一名武将。
因为是墨家的孩子,也是墨家唯一一个从武行的后人,所以白歼虽然明知墨涫是大武神一手教出来的,也没给他个好脸,只丢了他个魔都巡将的闲职……
巡将,就是管管魔都里各处巡逻小兵的轮值,几乎没有用武之地。墨家对此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当初墨涫要从武,他父亲就不怎么高兴,玉清也没什么反应,据说老白私底下跟玉清说了:玉不琢不成器,先把这小子丢在这魔都里搓搓锐气,以后上了战场好调教。
墨涫自己心里其实挺闷,可是,既然父亲和义父都没有发话,他就只能硬着头皮上,这时候他靠不着任何人。
子离虽然已经一万两千岁了,但是因为白狐跟魔族不同,小孩子从孩童到成年是个突变而不是渐变的过程,所以还是一直保持着十来岁的凡间儿童模样。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些郁闷,看着墨涫长得高高大大的,自己还是个小不点儿,便觉得不舒服。
心情不好,便化成小狐狸状赖在墨妃怀里……
“小离,还有功课没做呢……”墨妃指着桌上的一堆书卷,子离过了万岁之后,玉清开始慢慢的教他一些治国之道,墨真则将一些千月以前批示过的旧公文拿出来给子离做参考,每日有数十宗公文要他看,看完不算,还要背下来,最后还要他说出为什么要这如此批示等等……
子离瞟了一眼旧旧的公文本子,毛绒绒的小脑袋一别:“没劲,都是一样的东西,再说,一万多年前的事能跟现在一样么?啥都照着以前的样子办,那这日子就没过头了。”
墨妃眨眨眼,笑道:“小离,我觉得你挺聪明的呀,为什么不肯好好用功呢?你不是说要跟千月丞相一样做个魔国最好的丞相么?”
子离哼了一声:“我连魔帝都没见过,做丞相这种事,天知道……”
“小离小离!我买了糕点,你要不要吃?”墨涫的声音兴冲冲的打断他的话,提着糕点包进来的年青将士穿着一身明亮的铠甲,腰间挂着佩剑大步走进来。
子离看看他,就是不爽他呢!居然就跑来了,身子一扭,往墨妃怀里再靠了靠,不理他。
墨涫看着他,早就习惯了他的小性子,笑嘻嘻的把小狐狸从妹妹怀里抱出来,放在自己膝盖上,墨妃很识趣的接了他递过来的糕点包去找碟子盛出来,顺便也就回避开了。
哥哥喜欢这个小狐狸,墨妃是知道的,墨妃自己也挺喜欢子离,但是那喜欢跟哥哥的喜欢是两回事,哥哥看子离的眼神有些象父亲看母亲时的温情,她想,那也许一种不一样的喜欢,她还没体会过,也不知道能给她这种体会的人在哪里……
人们都说她将来会是魔帝的妻子,可是魔帝自从上一次神魔大战中受伤后就再也没有在有前出现过,国事都是由玉清真王和丞相墨真代为处理,甚至有人谣言说魔帝其实早已死去多年……这些传,对于一个从小就被教育要成为魔帝妻子的墨妃来说,可谓是个不小的阴影。
墨涫抱着子离,放在膝上,轻轻抚摸,子离也不挣扎,任他摸着,舒服,懒懒的昏昏欲睡。
“我接到调令了。”墨涫轻轻的说道。
子离一愣,睁开眼看着他。
“白将军调我去冥道边界驻守。”他悠悠道。
沉默了一下:“什么时候走?”子离问,孩童的声调问出如此沉重的话语,令两人都觉得有些不适。
“过两日出发,去边界,我就可以开始立武勋了,小离,你要等我回来哦!”墨涫轻轻吻了一下小狐狸雪白的额头。
“嗯……”子离低低的应着,“多保重……”
“好。”
“要时常回来看我!”
“好……”他应。
狐狸的身子轻轻的颤,墨涫拍拍他:“怎么?哭啦?”
“才没有!”在厚厚的绒毛里蹭了蹭,昂着红通通的一双眼,“才没有哭!”
“哭了啦……”
“没有!没有!”他有些赌气似的叫着,化成人形,翻身从他膝盖上下来,扭头就跑……
“小离!小离!”墨涫在后面叫了两声,没追,想来子离也不想让自己看到他流泪。
跑过几条长廊,一头闯进一间白色的殿室,这里听说是当年娘亲的书房,因为爹爹一直念着娘亲,所以房间里的摆设还是与当年一样,心情不好的时候,子离会在这里呆上一小会儿,跟娘亲说说话……
门一开,却见屋里竟然有人,细看居然是东华。
子离连忙抹了抹脸上的泪,瞪着他:“东华,你怎么在这里?”
几千年过去了,东华一直住在他家,但是却很少与他见面玩耍,多数时候他被爹爹关在房间里做事……子离隐约明白他的身份似乎有什么秘密,但是因为见不着,也就一直没问。
东华见到子离进来也有些吃惊,愣了愣,说:“我在这里凭吊一下千月丞相……小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呢?眼睛怎么那么红?”说着便要上前去查看。
子离往后退了一下,支吾:“我……我来陪陪我娘亲……”
东华看着他,忽然柔声道:“那我们一起在这里思念一下他吧……”
子离有些疑惑的看看他:“你到底是谁?你认识我娘亲?”
东华笑了笑,拉起子离的手,放在胸口:“你应该已经可以窥探人心了,到我心里去看看你娘亲。”
子离犹豫:“可以么?爹爹从来不让我看他心里的娘亲……”
东华冷笑了一下:“当然,他不敢啊――”
子离将小手按在东华的胸膛上,闭上眼,很快,眼前便出现了那个人……与自己长得极其相似,只是脸上总是带着深深的寂寞和无奈,从东华的角度看到的,都是他镇定自如的处理国事的样子,说服群臣的风姿……他生得并不高壮,但是却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令他看来自信而又沉着。
在朝堂上的样子,一身便装陪着某人批示公文的样子……只是他越来越沉静,神色越来越无奈……直到有一天,他变成了她……
然后,渐渐的,她虽然依然在忙于国事,却越来越疲倦,腹部一天天隆起来!子离心里突然明白似的兴奋,那是娘亲怀着自己时的样子……可是,她为什么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记得在家乡时看到别的姨姨怀着宝宝的时候都时常带着笑容,可是娘亲没有,相反,她身上时常带着的无奈随着肚子一天天大,越来越浓重。
最后,娘亲对东华说:“东华,我很累,让我歇息吧。”
她扶着大大的肚子,向东华叩了一个头,转身离去……突然,子离感觉到一阵心疼,一种他这个年纪从来不曾体会过的心疼,疼得他忍不住叫了一声,松开了放在东华胸前的手,娘亲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子离喘着粗气,愣了半天,不可置信的瞪着东华,张了张口:“你……你是魔帝?!”
东华张开双臂抱着他:“小离!”
子离被他抱着,忽然潺潺的落泪:“娘亲是不是不喜欢我……”
东华道:“我想应该不是,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生下你。”
子离轻轻的抽泣:“可是她从来都没有笑过。”
东华无法回答,只能默默抱着他,良久,轻轻的道:“他说,有一天他的孩子会回来继承他成为丞相辅佐我,小离,你是他留给我的……唯一的宝贝。”
你喜欢的是……
子离的心情在东华慢慢的安慰下,渐渐平静了些,见他不再伤心,东华便又笑道:“对了,方才见你进来时似乎有心事,能跟我说说么?”
子离看看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小孩子的身份其实尊贵异常,顿时有些不自在的站开了些,恭敬的向他施了一礼:“陛下……”
东华一愣,一张娃娃脸一瘪:“小离!你在寒碜我么?”
子离也一愣:“啊?”
“不要叫陛下啦!叫东华!东华啦!”他个头还不及子离高,抱着子离左右穷晃。
子离呆了呆,也觉得两个小孩子叫陛下什么的挺怪,呵呵笑起来:“好吧,东华……”
东华乐呵呵的点头:“嗯!”
子离笑了两声,又想到墨涫要调去边界的事,收了笑,低头道:“墨涫要去冥道边界驻守了……我……”
东华看着他:“你难过?不想他去?”
子离看了东华一眼,点点头,忽而又摇摇头:“不……我……我就是有些不舒服……他从来没离开我那么远过……”
东华沉吟了一下:“那……你希望我把他留下么?”
子离看看东华,摇头:“他想立武勋……想象爹爹那样……能去边界其实他很开心。”
“那就让他去吧,他会是个好武将。”东华笑道。
子离点点头:“嗯……”
墨涫出发的那天送的人还是挺多,墨家几个还在魔都里生活的兄弟姐妹,为他践行,玉清带着子离也去了。
捡了个人少的时候,墨涫拉着子离到一旁反复嘱咐:“过些日子我便回来看你,在家要乖乖的做功课,乖乖的等我回来。”
子离脸上微微发烧,点着头,轻轻笑道:“你怕我跟别人跑了么?”
墨涫一愣,呵呵笑:“才不怕!你最喜欢我了!我知道的!”
子离瞪他:“你给我平平安安的在那儿呆着,要是你敢有什么……什么……我就喜欢别人去!”
墨涫瞪他一眼,狠狠在那粉粉小脸上亲了一口:“你敢!放心,我一定平平安安的!”
墨涫离开后,子离跟着墨妃依旧跟着玉清和墨真学习治国之术,墨妃因为未来的魔后,因此,墨真格外注重对这个女儿的培养。
期间,东华曾经以旁听为由跟着子离他们一起听听玉清的教导,子离虽然已经知道东华的身份,但是东华却并不希望让墨妃知道似的,不许他说出自己身份。
“我自从受了伤到现在一直没有痊愈,只能以童身聚灵气疗伤,等我伤好了才能恢复成人的身形,若是让旁人知道魔帝此刻的状态,怕国家会有动摇,墨妃毕竟还是孩子,怕她不小心说出去……”东华这般解释道。
子离看看他:“那你不怕我说出去么?”
东华呵呵笑:“不怕,子离这么聪明,肯定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子离撇撇嘴,忽然低低的笑:“这话听起来象在拍我马屁似的。”
东华笑着道:“呀!你听出来了嘛!果然很聪明!”说着凑上前去,在他脸上啄了一下……
子离一愣,脸微微沉下来:“你做什么?”
东华看他:“亲你呀!墨涫也亲你的!”
子离脸一红,想不到居然被他看到……“那……那不一样……”
东华轻笑:“有什么不一样?”
子离张口结舌,想了半天居然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呢?墨涫喜欢他,对了!墨涫是喜欢自己才亲自己的!
“墨涫喜欢我才……”
东华笑:“我也喜欢你呀!”
“啊?!”
“我们哪里不一样?”
“可是?”
“可是你也不知道我们两个你更喜欢谁,是不是?”他笑。
“呃……不是啦!可是你……”急,小脸涨红。
“可是我在你身边,他离你万里。”
“不对!东华!你别打茬!”子离气得叫起来,“你在戏弄我么?!你喜欢的明明是我娘亲!却来亲我做什么?!”
一句话说完,突然觉得身后有人,回头,竟见父亲站在身后,白着一张脸,死死的瞪着东华。
东华没有生气,也没有否认,看了看子离,再看了看玉清,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离开了。
玉清看着他消失在视线中,扭头看儿子:“小离……”
“爹爹……”子离扑进父亲怀里,忽然心酸,难受,他说不清为什么,只觉得胸口闷闷的似乎是疼……疼得泪也流出来,“爹爹……”他轻轻的叫。
玉清将儿子揽在怀里,叹了一声:“小离,没事,没事……爹爹在这里。”
等子离安静下来,玉清轻轻道:“小离,答应爹爹一件事好不好?”
子离抬头,看着父亲:“咦?”
玉清沉吟了一下,觉得咽下的都是苦涩:“答应爹爹,不要爱上任何人……”
不要爱上任何人……
子离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直接答应父亲的要求,依有父亲怀里,小小的眉头皱在一起,尽量身体依然是孩童,但他的心底里,那片天真纯净的乐土终究是越来越远了……
不爱上任何人?连墨涫也不可以么?他有太多疑问,却不知为什么,问不出来。
父亲的怀抱还是如同小时候感觉的一样温暖,长大些后他才明白,那是因为父亲是主生之神,身上天生便充满生机的灵气,而这种灵气对于修真的妖精,灵怪是绝佳的修为珍品,从小偎在父亲的怀里长大的他,不知不觉中吸取着父亲的灵气长大,这是他比一般同龄的妖精强大的原因,也是父亲常显露出倦意的原因……
东华自那日之后便不再出现,子离不知道后来父亲是不是跟东华说过了些什么,总之那之后,东华便从长生宫消失了,他没敢问父亲东华去了哪里,但既然他是魔帝,那多半是回夜华宫去了吧……
墨涫第一次回家省亲是在驻派后的第一个千年,虽然对于妖魔来说,千年真的算不上是个很长的时间,但是对子离来说却似乎过了很长时间,当墨涫穿着一身青色的战甲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子离呆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哭什么?我回来可不是来看你哭的呀!”墨涫笑嘻嘻的替他抹泪。
于是子离努力的笑,墨涫喜欢他笑,他愿意笑给墨涫看。
墨涫兴奋的跟他说冥道的景色:“那里到处是灰色的岩石,难得看到花草,不过,有一种叫蛇卷的草在那里很常见,蛇卷草会开一种颜色很古怪的花,虽然不好看,但是很特别,本想采两朵带回来给你看,可是那种花只要一被摘下来就会谢掉……那里风沙可大了,咱们驻守的恒沙城里,别的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沙子!真不知道鬼族的那些家伙为什么喜欢住在那种地方!”
“那里的鬼匪可多了,他们抢劫往来的商贩呢!你知道,有些妖族象沙妖啊,岩妖啊都是不会飞的,他们就老是被鬼匪欺负,基本上我们就是负责保护那边的妖族和商贩;可是鬼族很奇怪,他们不喜欢群居,只在劫货的时候聚在一起,劫完货,分完赃之后就会各自分开,所以如果不在他们劫货之前捉住他们,等到被劫了再去抢货,那希望可就渺茫得多了!”
他絮絮叨叨的说,忽然发现子离只是微笑着听,一句话也没说,有些奇怪,以前这孩子不是最喜欢说说笑笑的么?
“小离,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子离看着他,轻轻的笑:“没什么,听你说得有意思,不忍插话。”
墨涫笑着轻揉他的头:“等你成年了,我带你去我们恒沙城看!虽然是比不上魔都繁华,但是却有种不一样的风姿呢!”忽然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个的油包,递给子离,“这是恒沙城特有的小吃,叫沙饼,你别看它模样不怎么好看,这种饼在那边可算是美食呢!我特地带回来给你尝尝!”
子离接过那个沙饼,打开油包,一只小小的看上去脏兮兮的小饼,有点焦胡的味道,他看了墨涫一眼,笑笑,张嘴咬了一小口,一股怪怪的油味混着一些麦香溢了满口,粗糙得几乎无法下咽的麦渣哽在喉咙里,他看了一眼墨涫,想哭……
你是魔国丞相的儿子,在繁华的魔都,养尊处优生活了这么多年!墨涫,你在那边界过的是什么日子?!是什么让你对那样的生活甘之如饴?!
可是,墨涫不喜欢看他落泪,于是他努力笑着说:“嗯……挺好。”
墨涫似乎有些惊喜:“你喜欢么?我还怕你嫌弃呢!小离!你知道么,初时我去那里驻守心里只想着立武勋,升官位,可是到那里住下,看着那里的百姓,跟他们生活久了,我觉得啊……如果可以守护他们平安和乐的生活,就算做一辈子小兵也没有关系呢!”
子离愣了愣,回味着墨涫的话,他变了,变得更成熟,更象父亲……如他所愿。
“我怕追不上你了,墨涫,你比我看得多,想得远,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你这样啊……我对这个国家一无所知……”
“等你长大了,我带你走遍魔国,你一定会比我更厉害!你是天狐和大武神的儿子呐!”墨涫笑着说。
墨涫回去驻地之后,每年都差人送些沙饼回来给子离,他在那里又呆了两千年,官职只从魔卫升到了魔将,之后再也没有晋升的消息,但是每次回来总是乐呵呵的跟子离说那边的风土人情,就象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似乎爱上了那个边陲小镇,以守护那里的居民为乐。
“小离,如果将来你做了丞相,一定要到恒沙城来看看喏!这里的百姓需要许多帮助……”墨涫给子离的最后一封信中是这么说的。
魔帝万年不理朝政,虽然大武神回来监国,但是时间一长,到底还是出现了变故……
鬼族突然叛乱,令边界动荡不安,但似乎也算是意料之中,毕竟鬼族一直都显得不是那么顺从,白歼与六星出动,花了不到两百年的时间便将叛乱镇压了下来。
然而在他们凯旋回师的当天,白歼跪在墨真面前说:“老墨,你打我吧……我对不起你!”
于是,人们才知道,墨家最小的儿子在最前线抗敌,为了守护一个名叫恒沙的小镇,带着两百魔兵,阻挡了四千鬼族三天,终于等到援兵,自己战死沙场。
墨涫确实立下了武勋,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啥……
今天只写这么点,会不会被乃们批啊?
我有理由哦~~~
人家现在不是一个人了耶~~哦哦~~不是一个人~~俺不是一个人~~~
好吧,让我发发颠,真的是很高兴!
盼了四年,才终于有了个宝宝在肚肚里睡觉觉~~好幸福~~~
今天已经收到了好多好多祝福!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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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医生大大说,在俺保胎~~不可以太累……
所以捏……俺的更新会慢哦,会不稳定哦……
乃们可以理解吧?可以接受吧??
嗯嗯~~没有米有银说话~~俺就当乃们集体同意啦~~~~
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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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话说……第二卷是子离的故事,也就是魔界卷,所以,暂时没有紫微出场,不过会有天孤出场滴……嗯嗯~~俺剧透了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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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4日今天是确定怀孕第二天……
昨天晚上,我问受说:哎,给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呀?
受说:哦,我早想好了,叫沈汉唐,汉朝的汉,唐朝的唐,中国最强的两个朝代。
我想:哟,这人居然能想出这么有文化滴名字,8错8错~~
于是我决定以后叫我们家宝宝小唐唐~~嘻嘻!
虽说我其实比较喜欢女孩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肚子里这个似乎应该是个男孩子……然后就想――沈汉唐这名字好受哇……唉!
说一个月的孩子只有黄豆那么大……可是他已经很能折腾人了耶!而且跟爸爸一起折腾我!
早上睡到十点半才起,一看,受居然为了怕我开电脑上网,把网线都给拨了!好过份!!没有电脑叫我怎么活?把网线接上!我开电脑了……正准备好好写写东西,555555头好晕啊……好困啊!又想睡觉了……天哪!只好下线……
很无聊很无聊的过了一天,等到受回来的时候我憋不住就哭了!这可怎么活啊?!
然后受翻箱倒柜,终于把那件防辐射孕妇装给找出来了,于是我终于可以开电脑了……好吧,现在精神很好,所以得意滴扭一下~~嘿嘿~~~
告别初恋……
战死的魔将不回家乡,葬礼要在恒沙城举行。
子离随着父亲,跟墨家的人一起来到这个边陲小城,为墨涫送行。
入目是荒凉的岩石,低矮的植被,其中有些不起点的石缝里偶尔会有一两朵看起来形状有些奇怪的……也许叫做花一样的东西――墨涫,那是不是就是你说的蛇卷草花?
从来没见过这么破的城镇,白狐寨宁静安祥,魔都繁华热闹,而这里,破败,肮脏,但是这里的百姓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当然,他们多是沙妖和岩妖,本身就是最低下的妖族――墨涫,你喜欢这里什么?
子离不明白,在城里慢慢走着,他想弄明白墨涫为什么会爱上这样一个地方,甚至愿意为守护它而死……
“哇!白色的衣服!这料子摸起来真舒服!”有个灰不溜秋的小孩从边上跑出来冒失的摸着子离的白衣兴奋的叫起来。
子离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孩子的肤色是灰色,眼睛也是灰色,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妖族,但是学过的知识告诉他这是一个沙妖的小孩子。
小沙妖看着他,忍不住又叫起来:“哇!你长得真好看!跟小离一样好看!”
子离一愣:“小离?”
小沙妖笑着说:“小离小离!涫哥哥最喜欢小离,涫哥哥说小离是世上最最漂亮的!我猜你跟他说的小离一样漂亮!”
子离瞪着这小沙妖:“你认识墨涫?”
小沙妖又笑了:“大家都认识涫哥哥!恒沙城里每个人都认识他!他给我们讲故事……”忽然想起些什么,低头有些伤心:“可是……我娘亲说,涫哥哥以后不能给我们讲故事了……”
子离轻叹,正要再说什么,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回头便看到墨妃。
墨妃的眼眶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墨家的孩子众多,但是墨妃与墨涫兄妹间的年龄差得不多,从小感情就一直不错,对于兄长的死,墨妃显得相当难过。
她走近他,轻轻道:“小离,他们……他们把哥哥打理好了……葬礼傍晚举行,我爹说请你去一下,他有事拜托你。”
子离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那个小沙妖,转身随着墨妃去了。
墨真看上去憔悴了许多,见子离过来,招手示意他走近,握住子离的手拍了拍道:“墨涫跟他娘亲一样是魔族,按魔族的风俗死者要入火化尘,按习惯向来是死者最亲近的人来执火……小离啊,涫儿最喜欢的人就是你,这一程,你送他吧。”
子离心里猛的一疼,慌忙摇头:“不……不!我不……”
“小离,去吧……”玉清在一旁轻轻劝道,他的心情也不好,这毕竟是他唯一的弟子。
子离回头看着父亲,张了张口终究没有再说出什么来,点点头算是应允了。
“墨叔叔,我想见他。”子离对墨真说道。
墨真抹一了把老泪,点头,指着色的帐篷:“去吧……他在那里。”
顺着墨真指的方向,子离走进那顶色的帐篷。
帐篷里点着魔火,绿荧荧的火光令整个空间变得阴森森的。
墨涫躺在一整块玄冰上,身上依旧是那套青色的战甲,经过修整后的容颜看上去象是睡着了一样自然安祥。
子离慢慢的走近他,近看,他的脸上有些细碎的伤痕,手上也有……虽然被衣物掩住,但是子离知道致命伤一定是在胸口,魔族与神族相似,神族的胸中有星丹神珠,魔族的胸中则是魔火内丹,除非击碎内丹灭掉魔火,否则魔族是不会死去的!
墨涫!墨涫!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以你的武艺怎么可能会被人击碎内丹?!为什么会这样?!
他瞪着毫无生气的身体,颤抖着伸出手抚上那冰冷的胸膛……
眼前一,出现的是恒沙城的一个夜晚……
风沙还是很大,墨涫在哨塔的顶上走动,提脚踢了踢地上一个已经睡着了的魔兵笑骂:“臭小子!就知道你在偷睡!”
那魔兵一翻身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才注意到墨涫,呵呵笑笑:“涫哥……”
墨涫挥手:“去去去!营里去睡!我顶下半夜。”
那魔兵乐呵呵的下了哨塔……
冥道那边隐隐有鬼火飘移,墨涫皱了皱眉头,鬼族又想玩什么花样?
他站起来想仔细看,忽然身后的梯子响了几下,一个小沙妖爬了上来,墨涫看着他笑起来:“吉吉,这么晚了还不睡么?你娘亲要是知道要发火的!”
小沙妖吉吉笑着扬了扬手里的一只皮囊:“娘亲让我来的,她说后半夜会起夜露,会很冷,叫我给哨塔里的哥哥送点火酒来暖身子!没想到是你呢!”
墨涫笑着接过皮囊,打开来喝了一口笑道:“好香,替我谢谢你娘亲!”正要再说什么,突然见远处的鬼火猛的亮了数倍,并且迅速的朝这边移动,他一惊,做了夜眼过去一看,竟有数量庞大的一支部队冲了过来……这不是普通的劫掠!这是夜袭!!他跳起来敲响了哨塔的警钟,飞快的放了一只信鹰向后方报信,然后抱起吉吉飞奔下楼……
场景一闪,墨涫指挥着驻守的魔兵站在城楼顶上守城,鬼族借着灵活的攀爬能力一波接一波的爬上城墙来!墨涫念动魔咒在城墙上长出锋利的刀刃,手中的剑则不停的砍杀着爬上来的鬼族……
血肉飞溅,腥臭的鬼血喷射过来!
子离猛的松开了手,趴地玄冰旁干呕了半天……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撕杀,没有什么伎俩,只是纯粹的杀死对方,并确保自己不被对方杀死!最简单,而且疯狂的战斗!
休息了片刻,他再次将手放上墨涫胸膛,眼前出现的已经不再是战场,城里的人们神情紧张的看着墨涫,他身上有一些伤,但并不严重,这时候他们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两百名驻守的魔兵,现在包括他自己在内已只剩下不到百人。
“我们要离开这里!鬼族进来会把我们杀光的!”有人惊慌的叫道。
“不能开城门,他们潜在岩石群里,并没有撤退,现在出城是送死!”墨涫厉声喝止。
“你胡说!你不敢开城门!我们要活命,要离开这鬼地方!你说有援兵来!我们等了两天了!援兵呢?!援兵在哪里?!”质疑声此起彼伏。
“援兵很快就会来的!从最近的大营地到这里少说也要三天路程,大家不要着急,只要再撑一天,援兵一定会到的!”他皱着眉,心里却也没谱,要援兵准时到,必须信鹰在途中绝对没有遇到阻碍……但是,万一……不!不会!要是这时候自己都没信心,那就别指望其他了!
他晃了晃头,硬了一下心肠,道:“不能开城!大家各自在家耐心等着就是。”说完挥手示意解散。
转身要走,后面的百姓却并没有散去,跟在他身后叫囔着……直到他进入自己的帐篷里。
场景再一变,又是夜,他被一阵喧闹声从睡梦中吵醒,一个魔兵冲进来,一脸惊慌的叫道:“坏了!涫哥!有几名百姓趁偷偷开了城门出去了!”
他跳起来,来不及穿护甲,提着剑冲出去,就见城门洞开,远处传来几声惨叫,而鬼族正欢叫着自门外潮涌入城!
“关门!快关门!”他大叫着吩咐城楼上的魔兵放在千斤石强行关门,自己则朝那些已然冲进来的鬼族挡去。
耳边不断传来百姓的惨叫声,鬼族以噬妖夺灵气长修为,他们的劫夺后的城池通常是没有活口的!墨涫冲上去砍向一个正朝一名百姓张开大嘴的鬼族,腥臭的血溅开,他避开,拉起那名吓得几乎呆掉的岩妖到隐蔽些地方道:“在这里呆着,不要出来!”随后再次冲出去……
不断的砍杀,身上被鬼族的尖爪撕裂了多处,魔血散发的灵气吸引着鬼族朝他聚了过来!他一边挡开扑过来的鬼族,一边朝门口退,他那跟随玉清真王修练多年的纯净灵气让鬼族们放弃了城里劣等妖族的灵,转而扑向他,注意到这一点,他刻意朝城门口退去,这样老百姓能安全些……
“涫哥哥!”突然听到有人叫他,他抬头看,小沙妖吉吉站在城楼上,指着天空,微微泛白的天际出现了一队密密麻麻的火烧云,援兵来了!
他一直悬着的心突的放下来,大叫:“援兵来了!援兵来了!”
听到这声音的魔兵们情绪顿时振奋,鬼族被再次充满斗志的驻军砍得节节败退……
小沙妖吉吉混在战斗中想要跑下城楼,突然眼前挡了一个鬼族,他吓得惊叫一声,跌坐在地,墨涫见那利爪就要下去的瞬间,没有多想,一个瞬移到孩子身前……没有穿护甲的身躯被利爪轻易的穿透,那鬼族似乎也呆了一下,没想到自己竟然能如此轻易的伤到一名魔将,然而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墨涫出手一掌将他打得血肉四溅……
他晃了晃,跪倒在地,胸口的伤太严重了,内丹碎裂,他赖以生存的魔火正在迅速的熄灭,耳边听到小沙妖的哭叫声,这么小的孩子不应该记得这样的场景……于是他伸手,用最后的魔力凝在指尖,抚在小沙妖的额前,吉吉愣了一下便睡了过去……这孩子醒来的时候便不会再记得这场惊骇的过往……
他望着落下来加入战斗的援兵,看到了白歼,咧开嘴笑了,老白伯伯到了,没事了……恒沙城守住了……小离……小离……你在哪里啊……我……我很想你……
“我在这里!墨涫!我在这里……小离在这里!”子离再也忍不住,哭倒在他身旁。
傍晚,漫天的火烧云。
木柴高高的堆了一座丧床,墨涫躺在上面,四周围着许许多多恒沙城的百姓,没有人说话,人们静静的看着这个年青的军人静静的躺在那里,有人轻轻的哭泣。
“小离,去吧。”墨真将火把递给子离。
接过火把,子离觉得手里无比的沉重,慢慢走向丧床,看着床上的那人,抹了一把泪,他努力让自己笑,墨涫喜欢子离笑……
他笑着将火把丢上丧床,看着火势迅速高涨,顷刻间吞噬了墨涫的身影,最后化为一缕轻烟飘散在空中。
抬头看着那渐渐散去的烟尘,永别了,墨涫……
他笑着向他的初恋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俺说了不是圈圈恋了嘛~~现在乃们总相信了吧~~
每天只能用两个小时电脑哦……所以只能写文发文,不能多聊天了……这段时间怠慢各位了,表难过哦~~
我只属于自己……
回到魔都后,玉清发现子离变得沉默了许多,问他有什么心事,他却只是笑笑说没事,明明以前一点也不爱看的书,如今天天抱着啃,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然而玉清却高兴不起来,这样下去,这孩子非憋出毛病来不可!
红戈想到他是伤心墨涫的死,偶尔劝劝,却也不见效,最奇怪,这孩子从此再也不吃零食了……什么小点心也不吃,勉强吃了也是反胃吐出来,吐完了他也不难受似的,笑嘻嘻的漱了口擦擦嘴,继续看他的书。
玉清看着儿子一点点清减,心里难受,却也无法,红戈不同,跟孩子们处得久,子离跟墨涫之间的事她多少知道些,想来想去,她上墨家找墨妃去了。
墨妃自从墨涫过世之后便没再去过长生宫,如今听红戈说起子离的状况,心里也难过,点了头便去找子离了。
子离坐在书房里聚精汇神的翻着一本旧公文典籍,墨妃来时,他只抬头看了一眼,笑了一下:“妃姐姐,请坐。”
墨妃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是来劝话的,扯了个笑道:“今日天气不错,看书不如到院子里梅树下去,边晒太阳边用功。”
子离继续看着书,随口道:“院子里吵,怕分心,还是书房好。”
墨妃噎了,沉默了一会儿,凑过去看了看子离手里的书,想了想勉强道:“这些公文,你以前不是说没有意思么?现在怎么又想起来看它了?”
子离总算抬起头来,笑笑:“以前不觉得,现在细看,其中有些东西还是颇有看头的……”指着其中一条,“早在我娘亲那时,便有官员上奏说鬼族不诚,要加强边界的驻守规模,可是那时候鬼族势微,娘亲和陛下都没有在意,便驳了回去……要是那时候就能加强驻守,打击鬼族,那现在的边界应该很安定……应该不会有叛乱……应该……”
啪!墨妃再也听不下去,打掉他手中的书,颤声道:“小离!你清醒点!你就算找上一千一万个理由,涫哥也不会活过来的!当初驳回这条公文的理由是因为当时的魔国国基不稳,刻意打压一个种族会人心动摇,而且当时的魔国初定,资源不足,没有那么多的余力去养活那么多军人!你不要为了给涫哥的死找理由去诬蔑前人!更不应该怀疑千月丞相的政绩!”
子离瞪着她,是了,这位是未来的魔国之后,她的学识绝不低于自己……可是……
他轻笑了一声:“妃姐姐,你还没嫁呢,就帮起魔帝来了。”
墨妃脸色微微一红,随即又是一白,咬牙,从腰上扯下个东西来狠狠丢在桌案上,噗的一声,子离看着那事物,突然便怔住了。
“你什么时候拿去的?”他猛抬头瞪向墨妃,那是一只香囊,上面绣着精致的凤凰,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
墨妃怔了怔,低头轻语:“我……趁他们给涫哥整理遗容的时候取出来的……我……我原本只是想留个纪念……”
子离一愣,盯着墨妃,张了张嘴,最后却没有说出话来。
“涫哥已经去了,你、我,我们都要接受事实,我想他不会乐意看到你这个样子折磨自己,看自己不爱看的书,过自己不想过的日子……他喜欢你的自由自在,无忧无虑,他曾对我说,他要守护这片国土,只因为你生活在这里,你明白么?”
墨妃看着他,轻轻抚着他的小脸:“涫哥也曾说过,你会成为最好的丞相,我信他的话。”
“妃姐姐……”他看着墨妃,扯了扯嘴角,却笑不出,“我不知道怎么成为最好的丞相……没有他,我学再多的学识也没用,心里空空落落的……难受!很难受啊……”
墨妃沉默了一下,轻轻道:“总会有东西能填满它的,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些事……小离,我们要在意的远不止这些!”停了一下,“死的人不止涫哥一个,还有其他许多阵亡的将士,他们也有为之伤心的人,这些活着的都得继续过日子而不是永远悲伤下去,我们是有能力的上位的一群,我们比他们要好得多,因为我们可以用我们的手段去尽量避免这种事再发生,避免再有人因此而悲伤,不是么?”
子离瞪着墨妃,这女子的心极大,大到他无法也不敢揣测……
墨妃并不在意子离看她的目光,微微的笑,伸手将他揽在怀里说道:“你还有真王大人,还有陛下,还有……我。”她抚了一下男孩子玉一般的脸蛋,“小离,你是天狐,天狐是属于魔国的。”
子离没有回应她的话,心里隐隐的有些什么东西浮现出来,但他看不真切……
墨妃离开的时候指着那只香囊说:“我能带走它吗?做个纪念。”
子离点点头,于是墨妃将那香囊更新捡起来,仔细的盘好上面的丝带放进怀里,然后才离开。
“看不出这个小丫头的心思这么大呢!”淡淡含笑的声音从屋角的某处传来。
子离吓了一跳,不过并没有象小时候一样变成原身逃蹿,他已完全能控制自己的形态,只是一惊,回头,便看到东华懒懒的趴在他的暖玉榻上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吓着你了?”东华问。
子离愣了一下,摇头:“不,我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的了……”说完他低了头,看着东华腰间那个丑丑的香囊,墨涫,为什么你没有要这个呢?如果是这个……会不会保佑你活得长一些?
“墨涫是个好样的!魔国有他这样的将士是福气,只可惜,他命不好。”东华叹息一声,“墨家的后人都不简单哪!小妃子也是……不过她有一句话我爱听――小离,你是天狐,天狐是属于魔国的;嗯!小离啊,你是属于我的,可别让我失望呐!”
子离看看他,想了想,摇头道:“天狐也许是属于魔国的,但是我却是属于我自己的。”
东华愣了愣,哈哈笑了起来:“好罢随你怎么说,总之,你有身为未来丞相的自觉就成。”
子离皱了皱眉,又道:“东华,我不可能成为我娘亲的,你必须知道这一点。”
东华点头,认真的回答:“是的,我知道,千月是千月,你是你……”
“那就好。”
子离看上去渐渐从墨涫去世的愁情中解脱出来,这让玉清和红戈都放了心,玉清也就逐渐将心思放在国事上,魔帝的伤到底有多重,他曾问过东华,东华的回答是:“我也不清楚……虽然身上的伤都已好了,但是魔力不济,无法以成体显形,法术似乎是在恢复,但是威力都大不如前,怕是没有个几千年还是恢复不了成体。”
这让玉清有些苦恼,子离马上就要近两万岁,按天狐的成熟期来看已近成年,若是子离成年后要接任丞相,若是没有魔帝亲自授职,总是不妥,总不能由自己去给儿子授职,落个专权篡位的口实就太没意思了。
但是日子却是由不得他,子离两万岁这天,虽然红戈事先已经说过天狐成年会有一番变故,但是亲眼看到玉清还是吓了一跳。
子离自己只知自己两万岁之日便会成年,成年后即会化为成人的模样,同时具有天生第二相变化的能力,为此他小小的兴奋了一阵,头天夜里几乎没睡,拉着父亲撒娇,说是过了今夜便再也不能在爹爹怀里这般恣意了,无论如何要爹爹陪着。
玉清自然是满心疼爱,眼看着爱子终于要成年,自然是有求必应的……
子离在父亲怀里呆到黎明将近时,突然昏迷过去,仍玉清怎么叫也不醒,身上的温度也是越来越底,化成原型的小白狐身上迅速的结了一层薄冰,玉清这才明白过来这孩子开始蜕变了,连忙着人叫来红戈。
红戈来时,小白狐已经变成了一团冰球,她倒是并不惊讶说道:“这是冰狐茧,圣子要在这冰狐茧中呆上三天,待茧自行融化之后,成年的圣子便会出来的,此刻只需将他移到静室中不要惊扰便好。”
玉清依着红戈所说,将子离的冰狐茧放在一间安静的偏殿内,心情多少有些忐忑,子离终于要长大了……变成真正的天狐,通晓过往未来的一切,他亦终究会知道自己的身世来历……到时候……子离,我的子离!你还会不会接受我这样的父亲呢?
作者有话要说:11月18日周日的时候被受送到爸爸家里准备在那里安胎到三个月,谁知半夜开始出血了~~555555555吓死俺鸟!周一下午受陪着俺到医院检查,排除了宫外孕的可能,医生说是先兆流产,好恐怖的词啊!!!PP上挨了一针,隔天还要打两针……唉~~
检查的时候做了B超,报告上说宝宝一切正常,于是很开心,拿着那张报告单反复看了半天,现在还只有2.4毫米大小哦~~~拿尺量着看了一下,好小……这么小就这么会折腾俺!!5555
对不起,谢谢你……
三天,本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过去了的时间,却在等待中变得漫长无比。
玉清守在门外不安的等待,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既希望儿子能瞬间成年,又希望他永远不要长大才好……
天狐出生时的性相为第一相,而成年时自冰狐茧中蜕化出来时的性相为第二相。第三日清晨,红戈便备好了衣物在冰狐茧旁静候着。
冰茧渐渐的融化,冰水未落在地便化为汽升腾在空中,殿室内渐渐被笼罩上一层浓雾水气,虽然是冰,但室内的温度却并不见低,等到冰茧完全化开,浑身赤裸的少女蜷缩着身子睡在先前摆放冰茧的玉榻上,湿溽的发丝乌发亮的将身体掩盖着,睡容安祥。
红戈走近她,轻轻叫道:“圣子……”
这声音显然惊醒了她,睁开眼,明亮如星的眸子看着红戈,仔细看,仔细想……忽然一笑,媚色嫣然:“红戈姨姨!”
红戈一愣,想笑,眼眶却突然红了,若说幼年的子离只是肖似千月,此时眼前的少女便可说是千月再生一般,容貌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记忆中,千月从来不曾对自己这般笑过,不,不只是对自己,千月对任何人都没有这样笑过,似乎没有任何人值得他如此欢笑,即使是他大婚之日也没有。
私心里红戈很是同情玉清真王,这男人爱上天狐,本身已是自寻不幸,更无奈的是,千月一点也不爱他;红戈就象所有的白狐族人一样不明白,千月为什么不爱玉清,白狐是个痴情的种族,从来一夫一妻,至死不渝,夫妇中若有一个死去,另一个也活不长久,若是有孩子的话,活着的一方会照顾到孩子成年,然后便会死去,几乎没有例外……天狐同样痴情,历代天狐都是找到自己忠爱的那个人,为其生子而亡绝不后悔,却只有千月例外,他不爱玉清,却为他生下子嗣,没有人知道千月爱谁,只有曾经的曾经有人隐约记得,在天庭时,千月曾追求过一位神祗,然而那位神祗却不爱他……跟随魔帝叛离天庭那么多年后,那些陈年旧事早已被人们淡忘,甚至于没有人记得这样一件事,因此,千月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天狐,在白狐们的眼中,他是个异类中的异类,他这一生没有爱过任何人,他结婚,生子,死亡,为的仅仅只是延续天狐的血脉,与他本身的情感没有丝毫关系……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千月,他不知道有多少人爱慕着他,玉清爱上他的美丽,魔帝爱上他的才干,红戈爱上他的温柔,然而他一个也没有回应。
子离,你曾问过我为什么不嫁人,那只因为,我想嫁的那个人……他嫁给了别人。白狐痴情,我再也无法爱上别人……
“红戈姨姨!你哭什么呀?”白得像牙雕一般手伸过来拂去她脸上的泪,少女看着粉红指肚上水珠奇怪的问。
红戈惊醒似的震了一下,慌忙抹了一下脸,笑道:“不,没哭,红姨高兴,圣子……圣子您终于长大了……我,我很高兴!”
“是啊!我也好高兴!瞧!我长高了!我不用掂脚也能碰到你的脸了!啊哈哈!太好了!我要去找爹爹!他看到一定吓一跳!”说着,光溜溜的女娃儿就往门外冲……
红戈急忙叫:“圣子!衣服!”脸红,心中的阴云在也瞬间开朗,是了,这孩子终究不是千月,她是子离,就好像千月压抑一生的快乐都凝聚在这个孩子身上,子离是如此的明朗,如此的乐观……
“呀!衣服衣服!”子离没有在意红戈的思绪,乍呼着套上红戈递过去的衣裙,一边穿一边埋怨:“女孩子的衣服真难穿!红戈姨姨!我什么时候能变回男孩子啊!”
红戈笑:“不急,过了今日,女身定了型便能幻回男身了,若是骨子里酸疼也不用担心,定了型自然会好。”
子离胡乱套了衣裙,最后也懒得整理,草草将胸襟合了一下,拿了根带子一束,披着一头乱发便冲了出去,嘴里直叫:“爹爹――”
玉清坐在殿外的小院子里等着,第三天了,红戈进殿亦有几个时辰了,子离……那孩子应该已经出茧了罢?他……会是什么样子?他怎么看自己?
思绪纷乱间突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女的声音尖叫道:“爹爹――”然后便看到一道白影,象风一样卷过来,然后停在自己面前……
那脸形,那眉眼……那鼻……那唇……无数次在梦中一次次重温,一次次失去的容颜!
“千月……”他失声叫道。
脱口而出的呼唤令子离愣了一下,这一愣的瞬间,玉清突然明白过来,这不是千月,这是他的孩子,他的小子离……他与千月的孩子!
“爹爹,我是子离呀!我变成女孩子了,红戈姨姨说我要到明天才能变回男孩子!爹爹!我好不好看?”少女明媚如春花,翩然就地转了个圈,笑嘻嘻的问道。
玉清呆了呆,担心的事似乎没有发生,子离丝毫没有怨怼自己的意思,是他根本还不知道过去?还是他并不在意自己的来历?
“爹爹。”子离见父亲一直呆呆的站在那儿似乎半天不能反应的样子,轻笑着唤他,轻轻拉起他的手道:“爹爹,娘亲去的时候留了一句话给你。”
“什么……”玉清瞪着她,吃吃的问,这么说,她应该已经全都知道了……
“娘亲对你说:对不起。”子离微笑着淡淡说道。
玉清呆了呆,突然一闭眼,泪水却止不住的从紧闭的眼角溢出来,一发不可收拾,二万年来,他从来没有这般心疼过,千月的死,孩子们的死……都不曾令他心疼到象要死去一般冰冷痛楚!
不,千月,不是你对不起我,是我!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为自己的私念一心纠缠你,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当初在天庭时,若是我不纠缠你,也许……也许你……你和紫微会有些结果……也许……也许……可是!可是对不起啊!我是那么爱你!
“爹爹……”子离轻轻晃着玉清的衣袖,“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玉清睁开泪眼,看了看眼前的绝色少女,心中说不出的凄苦,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了……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说。”
子离认真的看着父亲,靠近他,将头轻轻倚在他胸膛上,道:“我要说呀,谢谢爹爹……谢谢您一点也不嫌弃小离,是小离害死了娘亲,和哥哥弟弟们,您不但不怪我,不恨我,还把我抚养长大……谢谢您!”
玉清呆住了,甚至忘了流泪,他愣愣的看着子离,他的孩子……千月!我们的孩子,他不恨我!他说谢谢我……他说谢谢我啊!
他突然抱住子离放声大哭起来,他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大哭一场。
等到父亲平静下来,子离忽然想起一件什么事似的开口:“啊……爹爹,还有一个哥哥……呃……”
玉清还未完全止住伤心,抹了抹泪,道:“什么?”
子离想了想,又摇摇头:“没什么,往后再说罢!”说完,乐呵呵又道:“爹爹,你别再哭啦!你看我长得漂亮么?”
玉清有些傻眼的瞪着儿子,失笑:“漂亮,我的子离是天地间最漂亮的!”
子离一听,更乐了,仰天打了个大哈哈:“好极!我要去找妃姐姐!妒嫉死她!哇哈哈!”一旋身招了云彩便要去墨家,被红戈在半空中拦住。
“圣子!您形体还未定,不可乱跑……”她回头瞪了一眼玉清,这个做父亲的将圣子宠成这样一个脾气可怎么了得啊……
玉清收到红戈略带责怪的眼神,老脸有些挂不住,干咳一声道:“子离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收收心,等定了形,恢复了男身,往后便跟我处理朝政吧,魔帝尚未康复,暂时不能给你授职,你墨叔叔不知道还得替你做丞相到几时呢!”
子离愣了愣,笑道:“墨叔叔要是喜欢,丞相给他做一辈子也无妨,至于魔帝嘛……嘿嘿!”他挂着一脸坏笑,看得玉清心里都一抖,这小子在想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11月20日一切安好,昨天去医院打了第二针保胎针,其实已经没有症状了耶!可是医生说还是要打完所有的针……所以,明天还有一针!55555注射室打针的阿姨说保胎针很痛的!是哪!什么针不痛?偏我还那么怕痛?打一针,PP要痛一夜!5555555!决定了!这小子生下来,老娘第一件事就是打他PP!知道老娘有多痛不?!哼!
你是我的!
当子离去找东华的时候已是十天后的事了,期间他在家定了一日型,隔天便跑到墨家去找墨妃显摆去了,两个小姑娘还当真结伴跑到地华道买了大堆胭脂水粉,金钗环佩回来玩乐,子离图了个新鲜劲,这么疯了几日,早将要去找东华捉弄他一番的想法丢到了天边去了,还是他爹玉清跟他说,不管怎么样,天狐成年还是要让魔帝知道一下,你得跟我上朝去,这才定了心跟着父亲去夜华宫见魔帝。
到了夜华宫,因为子离没有官职,玉清便没让他直接上殿堂,嘱咐他在偏殿等着。
由于魔帝伤势未愈,上朝处理事件都由玉清和墨真主持,各部的官员来来去去只是通报一下事务便离开,没有人久留便也没有人注意到偏殿里还坐着个子离。
子离那可不是个坐得住的料,等了一小会儿,便耐不住性子了,探头到前殿看了一眼,父亲跟墨叔叔都在一本正经的处理小山似的公文,吓得吐了吐舌头,他还以为平时父亲带回家的那些公文便是全部了呢!原来朝堂还有这么多……
他是不知道,玉清跟墨真平时都将当日要处理的公文当即批示好,当场回给执事的官员,余下不是很急的才会带回家处理。
如今见这场景,这位天狐眉头一拧,嘟囔了一句:“还是不要做丞相的好……不然往后连玩的时间都没了……”
说是这么说,他也不敢就这么回家,父亲虽然宠自己,但真要是生气了还是挺麻烦,所以在偏殿里转了几圈后,他想了想,扭头从侧门出去,隐了身形,往内殿里跑去。
夜华宫,子离小时候曾来过,凭着记忆找东华以前呆的那座殿室……
虽然知道了东华就是魔帝,但是子离却很少将他当魔国的帝王来看待,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东华就是那么一个小屁孩儿,爱迷路,喜欢逞强斗嘴……就算成为天狐之后知道了这位大人物的过往以后,子离也还是无法把东华和魔帝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
在内殿里转了几回,终于找到个看起来似曾相识的殿室,他呵呵一乐,抬腿便进去了。
殿室里空空的,东华并不在,但是看起来应该刚刚还有人呆过,桌案上放着成堆的公文,砚台里的水迹还未干,想来在这夜华宫里看公文的人除了父亲和墨叔叔,那就应该只有东华一人了。
于是子离走到桌前悠哉坐下,随手拿起公文来看……
以往父亲给他看的都是些旧公文的典籍,这样未处理过的新公文,子离还是头一回认真看,翻了翻,觉得似乎有些想法,四下看了看,想道,反正往后我是要做丞相的,现在先帮那小鬼头改改公文玩玩总没关系吧?心里想着,提了笔便开始在那些个公文上写起来。
起先是图个好玩,到后来,认真看进去了,便收了玩乐的性子仔细起来,倒忘了这不是在家做公文典籍了……一时竟忘我起来。
东华照例每日在玉清和墨真处理完当天的公事之后,去玉清那里取一些要紧的公文回来自己处理。
其实早已听说子离成年的事,玉清也曾提过两回,墨真更是几次三番说要退让丞相之位,但东华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甚至也没有急着想要见一见成年后的子离的意思,这让玉清和墨真的十分纳闷,毕竟子离小时候,东华是相当喜欢他的呀!
东华自己不解释,当然也没有人敢问他魔帝什么。
玉清也并不是很急着,反倒是墨真一脸忠肝义胆的坚持说自己只不过是个代丞相,如今天狐已经成年,自己无论如何不好再做这个丞相了,这样说了几回,玉清才总算把子离带到夜华宫来。
知道子离要来,东华故意磨磨蹭蹭的直到快要下朝的时候才去找玉清,结果,玉清捧着一叠公文满脸无奈的说道:“那孩子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叫他在偏殿等着,一转眨功夫便没了影子,唉――”
不知为什么,这个结果让东华忽然觉得挺安心,于是笑笑道:“大概上地华道逛街玩去了,罢了,改日再带他来吧。”说完抱着公文便回内殿去了。
捧着公文回到内殿,刚进门便见案台上坐着个人,一身简单的白衣,微微倾身正在批改着公文……
一头漆的长发只用一根缎带随意束起垂在胸前,几绺顽皮逃出束缚的发丝垂在玉一般的额前,眉色如烟,一双眼低垂着,专注的看着案上的公文,修长的睫毛偶尔颤动一下,鼻如玉胆直悬,思索时红玉似的唇被白贝一般的齿轻轻咬住,有些俏皮,惹人怜爱……
东华站在门旁呆呆的看着这人,半天没有眨一下眼,只怕那不过是个虚像,一眨眼便会消失不见,胸膛里满满的撑着些什么,他努力压抑着迫使自己平静,结果却是胸口里隐隐作痛……
子离改完一份公文刚放在一旁,突然发现前面门边有人,抬头一看正见小东华抱着一叠公文站在那儿呆呆的望着自己,子离愣了一下,呵呵笑着站起来,走过去伸手揉揉如今只到自己腰上一点的小孩子的头:“东华,东华!看美人儿看傻了罢?”
东华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脱出他的手,瞪了他半天,忽然叹了口气:“子离!你怎么在这里?”看看这人,一脸傻笑,袖子上都是墨渍,白衣服啊!弄得乱糟糟的……果然跟那人是没办法比的!
子离笑:“我在偏殿等得无聊,就自己进来找你咯!”说完伸手要抱他,“来――给小离哥哥抱抱~~哈哈哈!小东华!”
东华一脸铁青的跑开,皱眉:“你干嘛啊?!说了我不知道比你大多少了!”
子离不依不饶的跟过去:“你大?你哪里比我大啊?瞧瞧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看看你这粉嘟嘟的小脸蛋儿,来嘛,让我捏两下!”
东华着一张脸,被他追得满屋跑,大叫:“你――子离!你要干什么?!不许捏!啊!再捏,我告诉你爹!啊!叫你别捏!子离――放!开!我!!”
子离乐呵呵的追着东华玩了个够,两人都累得坐在地上直喘气,东华气得指着子离叫:“你……你……你除了身子长大了还有哪里长大了?就你这样……怎么做我的丞相?!”
子离喘着气,被他说得一愣,想了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你的丞相来着?”
“什么?!”
“做丞相很了不起啊?我求你让我做丞相了?得瑟什么?!”瞪着傻眼了的小脸蛋,子离突然一肚子脾气,站起来,就往门外走:“走了!还想你天天忙公事怕你无聊,给你乐一乐,开开心,既然你不稀罕,那我回去了。”他是边说边走,一番话完人已经到门口了。
“啊?子离!别走!你别走啊――我错!我错了还不成么?”东华蹦起来奔过去,扯着子离的衣摆不放,急得眼圈都红了,说话都带鼻音。
子离拿眼角扫了他一下,慢悠悠的道:“你刚刚说谁大?”
东华一愣:“你……你大……”
呵呵一笑,转过身来:“是了,现在是我大嘛,你看看你,急了还要哭鼻子,你这也算大?”
东华脸一红,别头:“是你惹我的!”
“你看,这腔调也是小孩子!”
“子离――”
“嗯,什么时候你变成大人模样了再来论你比我大这回事,现在,你就是比我小!听到没?”
“听……听到了……”
“乖!给哥哥嘴一个!”
“啊……嗯……”东华两眼发直,看着红玉似的双唇被某人撅成猪嘴状往自己脸上蹭了过来,浑身寒毛倒竖……来不及反抗,嘴唇被重重的撞了一下,然后发出一声极夸张的“啵!”,然后便看到子离一脸乐开花似的笑容……
“呐!本少爷亲过的东西都是本少爷的!所以,你是我的了!”子离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针了……PP好痛!好在以后不用再打了~~~
谢谢大家的关心!我会小心滴~~~貌似最近除了胃口不好没啥别的反应~~每天电脑用不到两小时,就关机……我真的有很小心哦~~
天狐的心
玉清在地华道找了一圈没见着儿子的踪迹,只得回家去等着了,心里还是含了几分气恼,只是当看到东华被子离拉着手一脸别扭的出现在自家门口时,愣了一愣,将两人叫进内殿里一问才知道子离跑到夜华宫里头“犯上”去了。
只是东华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相反,带回来几份子离批示的公文颇欣赏的赞了几句,随后便对玉清说虽然自己还不能给子离授职,但是不妨先让他在长生宫里帮玉清一起批示公文,一来减轻玉清和墨真的工作量,二来也算是给在他授职之前做个准备,有了政绩,往后授职也就不怕人说他年少受宠之类的闲话。
玉清一听,自然便是万分高兴,这些他都不是没想过,只是魔帝不开口,他也不好将国事给儿子去插手,如今有魔帝这句话,他自然乐得将手里的事丢给子离,让他历练。
子离坐在一旁淡淡的听着他们按排自己的未来,出奇的安静,他只是定定的看着东华,一言不发。
玉清直到将魔帝送回夜华宫后,回到家吃晚饭时才注意到儿子的失常,看着子离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小离啊,你有什么心事么?怎么回来后就一直闷闷不乐的?”
子离微微笑着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到往后要有许多公事要做,少了玩乐的时间有些适应不过来……”停了一下,他忽然道:“爹,您为什么忠于魔帝?”
玉清愣了一下,他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忠于魔帝?不,他只是替千月守护着这片他们亲手创下的国土,如此而已啊!
玉清没有回答,子离也没有等他的回答,继续说道:“东华那家伙不知道在动什么念头呢……”
玉清忽然听子离这么说,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天狐能知过去未来,天地间无所不知,子离会这么说,一定有什么原因,他问:“怎么说?”
子离呵呵一笑:“爹爹想想罢,身为魔帝,受个伤要修养数万年之久,以他天魔的修为,正常么?”
玉清沉吟:“老白说魔帝当时确实是重伤……”
子离点头:“白伯伯自然是不会骗您,魔帝重伤也确有其事,但是,伤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魔帝一回到夜华宫便进入死状,为的是什么?”他笑看着父亲,“爹爹,那时节若是你不回来,魔国怕会就此土崩瓦解,想必这一节,魔帝比谁都明白吧!”
玉清恍然:“他假死为的就是让我回朝帮他治国?”想了想又道:“他就不怕我趁这机会夺他的帝位么?”
子离又笑:“他怕,但是他只能搏这一回,再说,爹爹您的性子,他似乎很了解呐……”
玉清怔了怔,轻叹一声:“哦……”转而又道:“那既然我回来了,又没有异心,他为何不早早恢复成身,临朝治国?”
子离摇头:“这就不知道了……呵呵!不过他过不了多久便要熬不住,恢复成身了。”他笑着说道。
玉清看着儿子,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恶意和戏谑,这让他忽然意识到,这孩子真的长大了,长成他所不了解的一个独立的个体,这让他心里多少有了些失落感。
当日,玉清便将自己的一些公文交给子离处理,忙到入夜不久便将事情全部完成,玉清初时还不放心的看看子离批示的内容,只看了两份便放了心,由得子离自己去做。
红戈端了夜宵来给父子俩充饥,这一回身旁还领着个小丫头帮忙提着食盒,玉清见这小丫头面生,身上淡淡的散发着妖气,便问道:“红戈,这孩子是……”
红戈放下食盒,拉着女孩子到玉清面前道:“真王还记得咱们长生宫后园里那片梅林么?这孩子便是那林子里修成的梅精,前日刚成的人形,我见她生得灵俐,又是咱们长生宫生出来的妖精,便想收了她做义女,往后也有人给我打个下手。”
玉清哦了一声,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那片梅林是当初为了不让千月思乡种下的,后来成了子离经常流连的玩乐之所,到如今也有数万年之久,而他自己在千月逝去之后极少去林间看一眼,如今梅林成了精,又得红戈喜爱,也就由得她收养了。
子离对这小丫头倒是很好奇,拉了她到面前笑道:“你是我小时候常靠着打盹的梅树么?叫什么名字?”
小梅精看上去是十五六岁的凡间少女模样,样貌清秀,被子离问话便显得有些害羞慌张,张了张嘴,却又摇摇头,转身躲到红戈身后去了。
红戈怜爱的抚着女孩的头道:“圣子,木妖无口,这孩子修为尚浅,虽然成了人形,但是不会说话。”
子离愣了愣,失笑,道:“我都忘了她是木妖了!来,过来!”他笑着朝女孩子伸手招呼。
也许是他那张漂亮脸蛋到底无人能敌,小梅精犹豫了片刻,便又慢慢凑了过去,想了想,朝子离笑了起来……
子离乐了,对红戈道:“红戈姨,就叫她小迷吧!”
红戈笑道:“小迷?呵呵,好,就叫小迷。”
自从有了个小迷,子离便总是以哥哥自居,还硬让父亲在自己的殿室边上布置出一间偏殿来给小迷居住,这让红戈觉得有些逾越了主仆间的界限,但子离却特别喜欢这孩子,只要得空便去找小迷玩,对此,旁人都觉得奇怪,这一代的天狐为什么会如此宠爱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呢?
子离对于旁人的猜疑没有解释,他有他的原因……
每日,魔帝会从夜华宫送来数十宗公文交给他处理,而他则用天狐之力按预知的方向批示,这样开始了他做为天狐的参政之路。而在处理完公事之后,子离便呆在小迷的殿室里跟小女孩聊天。
是的,他在跟一个不能开口的小妖精聊天。
小迷居住的殿室里有些寒冷,因为梅树喜寒,殿内有一面梳妆镜,子离坐在镜前,任由小迷替他细细的梳理着发,玉梳顺着流水般的发丝往下,偶尔梳得快些,少女有些惊,他轻轻笑着安慰:“别怕,不疼的。”
于是少女羞涩的笑,继续梳理……
“小迷,我是红戈姨姨一手带大的呢,所以我是哥哥,知道么?”子离笑着说道。
小迷眨了眨眼,随即点点头表示知道。
“跟哥哥不用客气,就算梳头时重了些,也没有关系,小迷不是下仆,不是妖侍,知道么?”
少女愣了愣,眼眶有些红,再度点了点头。
“哥哥以前有好多兄弟……可是,都不在了。”他轻轻抚着右手腕上那串从小带到大的珠串,“我不记得他们长的什么样子,我们一起出生,却只有我一个活下来。”
小迷呆呆看着镜子里那美丽得无法形容的人儿眼中忽然落下一滴泪来,连忙伸手去接……
“没有人怪我……对于天狐,兄弟互噬似乎是注定的,理所当然的事……可……如果当时我有神智,我能选择,我不愿伤害他们中任何一个!即使不做天狐也没有关系,这样得到的天赋不要也罢!”
小迷一脸迷茫的瞪着天狐,忽然摇摇头,拉起他的手来比了比自己,比了比四周。
子离笑了:“你是说你们,魔国的人们需要天狐是不是?”他轻叹一声,“是啊,人们需要天狐,有天狐告诉他们未来是什么样子的,于是大家高枕无忧……可是,小迷啊,我跟你说,天狐所知道的未来只是一个果,它因天狐的存在而存在,其实,如果人们不按预想的那样去做,那么,未来就是没有定论的,那将是无限因而得无限果,天狐是个令未来单一无望的存在,不要也罢。”
显然小迷对于这些并不了解,子离经常找她聊天,她亦明白,子离对自己说的话是绝对不会也不能说给旁人知道的,这也是他为何选择了自己做倾诉对象的原因,对此,她有些庆幸自己的口不能言。
“好啦!今天便到这里吧,小迷累么?”子离平静了一下心情,扭头看小迷。
少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累,然后转身沏了一杯茶递给子离。
子离接过茶水,笑:“我还以为你不想听我啰嗦呢。”
小迷忙不迭的摇着头。
子离放下茶水,拉着她的手道:“小迷,做哥哥的感觉真好,以前看墨涫护着妃姐姐的时候总觉得很慕……对了,我跟你说过我以前有好多兄弟吧?其实我还有个哥哥,他不在魔国,我们从来没见过面,可是我知道他!呵呵,这是做天狐唯一的好处……”感觉到小迷轻轻晃着自己的手,又笑,“好,我不说做天狐不好的话了;那个哥哥,跟我不是一个娘亲生的,他在天庭呢!他的娘亲……嗯,应该算是娘亲吧,是个很厉害的神仙。”
小迷愣愣的看着子离,满脸惊讶。
子离笑:“嗯,是神仙呐!我那个哥哥也是神仙呢!爹爹不知道他还活着,爹爹一直以为那个哥哥死掉了,所以才会那么宠爱我……小迷,你说爹爹喜欢的是子离,还是喜欢着有一张千月的脸,代替死去儿子的心情?我知道只要我去窥探便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我不敢呐!”
作者有话要说:身体基本上没有什么不适了……胃口还是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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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进程是在不断的回忆和倒叙中进行的,因此,请各位亲耐心滴看,子离的一生或许没有千月那样跌宕起伏,但是他有他的悲喜忧欢。
这个故事的名字既然叫“天界长歌”,就是因为它会讲述很长很长一段历史,其中牵涉了三代天狐,两代神仙,所以,还请大家听我慢慢给各位讲这个故事。
镜中往昔
长生宫的妖侍们都知道,迷姑娘是少主除了真王以外最亲密的人,大家都在猜测,少主也许会娶迷姑娘为妻也不一定,但是他们都不明白,少主这样的绝世美貌的样子,又受朝野重臣器重,前途无限美好……而迷姑娘,只是一个刚刚修成人形的梅精,而且因为是木妖,而口不能言,也就是个哑巴,这样一个姑娘是凭什么迷住少主的呢?看来,少主起名字倒是没起错,迷姑娘果然是个谜!
迷姑娘的殿室跟少主的殿室只隔一条走廊,两间殿室平时都由她自己一个人打理,而迷姑娘自己的殿室除了她自己和少主以外,连她的义母红戈也极少进去……尤其是当少主单独与迷姑娘见面的时候,更是绝对不许人进去。
魔国民风开化,男欢女爱的事全无责任义务可言,除非当真两情相悦,否则性事便只不过是一时欢娱,没有人会当一回要紧事,但是玉清真王却并不太乐见这种情形,找儿子谈了几回,子离都只是一再保证与小迷绝对是清白往来,其他却是一概不回答,玉清对儿子的敷衍多少有些伤心,但是,毕竟子离已是天狐,许多事,自己反而不如子离看得通透,对于儿子的举止,玉清还是跟以往一样,渐渐的也就退让了,他宠子离已然是一种习惯。
子离坐在小迷的殿室里,面对着那面梳妆镜。
处理完公事之后来找小迷聊聊天,也已渐渐成了他的一种习惯。但是今天他来时,小迷却并不在,子离坐等了片刻,见她还未回来,起身准备回自己的殿室,站起来,想了想,忽然走近梳妆镜,伸手轻轻一挥镜面……
镜中忽然模糊一片,等那模糊散去,便看到一处仙池,池畔有一座宫阙,玉栏碧瓦,有个紫袍男子微微倚在栏旁看着池中起伏的一个个气泡,满目慈爱……
男人有一张清俊淡然的脸,斯文柔和的五官与他那一身紫气昂然的武将袍服不太相称,但也不算突兀。
神仙可以随意显露自己的年纪相貌,有些神仙喜欢卖老,便显得鹤发童颜,也有些喜欢显示自己英武伟岸,但是无论如何显出来的也就是个相,一般来说就是本相的不同时间段罢了,事实上,神仙也罢,妖魔也好,都是会老的,只不过相比下界凡人,神仙妖魔们衰老的速度极慢极慢……
这位神祗似乎并没有着意改变自己的年龄,他看上去并不年轻,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步入中年的样子,他静静的呆立在池畔,看了一会儿那些气泡,他微微抬起头,望向正南方的那片星海定定的出神。
“帝尊。”有个少年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扯回来。
回头,身后半跪着一个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一身衣令本来就并不壮实的身材看上去更加瘦削颀长,一头发披散在肩头,眉如变弓,目似夜星,漆深邃,唇角微微抿着显出他不悦的情绪。
他看着这少年,这孩子渐渐长大,容貌长开后,隐约混合着他与那人的模样,尤其是那双眼睛,象极了那人……忽然想到此刻他似乎不应该在这里,不禁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天孤,有什么事么?”
“为何我不能象天福他们那样选师尊求学?大家都一样大,为什么我还要呆在北辰宫里?!”少年一脸愤然,他不明白,从小人们就说他特别,除了天福,很少有人愿意接近他,本以为长到能求学的时候,有了师尊便也会有同窗,也会有朋友……可是没想到,帝尊竟然不许他去参加选师会!
他呆了呆,淡淡道:“你的星性孤冷,往后司的也只是孤寂的星途,学什么都无所谓不必刻意选师,你要是愿意,可以随时找七星中的任何一位授课,但拜师就不必了。”
少年天孤听得这话,不禁更伤心,星性孤冷……他的星命天生就注定他一生与孤独寂寞为伴,听北辰宫的仙侍们说,当初他刚出世时,前两千年竟然一直长不大,直到后来,天福某日误闯到他的天孤殿里,竟被他夺取了福泽,才终于长大,而带着五彩神光出生的天福却从此失去了护体神光中的四彩,只余了一色橙光,也因此,天福的福从此,只能福人,不能福己……
天福似乎并不在意天孤夺了自己的福泽神光,对他依然亲如兄弟,但是旁人却都不敢接近他,生怕被他夺去修为。
天星在星囊里孕育的时间比天狐长,但是出生后的成长却比天狐快得多,五千岁的时候,他们便已是少年模样,这时他们便可以参加选师会,自己选择仰慕的北斗七星君中的一位拜师学艺……
北斗七星里最受孩子们喜欢的是文曲星君,结果十二天星里倒有三位选了他做师尊,分别是天文、天权、天奸;天厄投在贪狼星君门下;天刃选的是破军星君;天寿拜了禄存星君为师;天艺与天驿一起选了廉贞星君为师;天贵则选了巨门星君为师;天破认了武曲星君为师;七星各自领了弟子回仙府,在往后的五千年里,他们将住在师尊的仙府里学艺……
然而十二天星里,只有十人参加了选师会!
天孤没有参加,因为紫微帝尊有令,天孤不必拜师,往后要学艺也只能做走堂门生,住还是要住北辰宫中。
天福也没有参加,他自己跑去紫微大帝的宫中找帝尊,却不见人,又跑到天孤宫,也不见,这才来到星池,正见天孤半跪在地上,看神情似乎是跟帝尊刚刚吵过嘴的样子,轻叹了口气过去将天孤拉起来:“小孤,不拜师就不拜师嘛!想想看你比咱们都自由得多呢!往后我们要读书做功课时,你却可以在外面玩耍,多好呀!”
天孤瞪他一眼,愤愤地甩开他的手怒道:“你知道什么?!”再狠狠瞪了紫微帝尊一眼,转身就跑开了。
“小孤!”天福叫了一声要追,却被紫微帝尊叫住。
“天福,你不去参加选师会,到这里来做什么?”紫微看着天孤愤然离去的背影,心里叹息,但却不能表露出丝毫,转而问天福话。
天福朝紫微一施礼,笑道:“帝尊说过,我们可以自行选择师尊对么?”
紫微微笑道:“那是自然。”
天福立刻接口:“如此,天福想拜帝尊为师!”
紫微一愣:“为什么?”
天福笑道:“帝尊乃是众星之首,亦属北斗之列,论品、论才学想必应该亦是众星之首,若随帝尊学艺应该才是上上之选!”
紫微看着他,这孩子……想了想,便也笑了,点头道:“那好罢,我收你做弟子,以后,你还是住北辰宫吧。”
天福大喜,当即跪下向紫微连叩三个头叫了声:“弟子天福叩见师尊!”起身又道:“我去告诉小孤!”说完,转身就跑。
紫微没有阻止他,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宫阙的转角处,心里微微难受……
不,天福,你说错了,论品、论才学,我都不是众星之首……我收你为徒,留你在北辰宫是为了……
他闭眼摇摇头,隐了身形去到天孤殿,便见天孤坐在榻上生闷气,那倔强的神情也象极了那人!一旁的天福喜气洋洋的话说着拜了紫微帝尊为师的事,天孤一脸兴致缺缺的听着,越来越难过,最后竟委屈得哭起来,天福见天孤哭了,连忙又劝,两个少年一来一往的亲昵举动都落在他眼中……
看着难过的天孤,他心里亦如刀绞,然而只能狠下心肠这么做!
天孤,我的孩子!原谅我不能给你接近旁人的机会,我不能让七星跟你长久相处,若是让他们发现你身上灵气特异,终有一天,你的来历会被查知……不!我绝不会让任何人再夺走你!当我为你犯下弑神之罪时便决定,这一次,无论谁都不能再从我身边将你夺走!直到你的星丹被补完,在那之前,我可怜的孩子,你将永远孤寂……但是我会陪着你!
而天福,伴着我的孩子吧!陪着他,跟着他,保护他……最后,爱上他吧!这样,终有一天,请你心甘情愿的奉上你的星丹,成全你最爱的那个人,我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买了数码电视咯~~
最近小唐唐貌似很乖,都没怎么折腾我~~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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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写到紫微他们身上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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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看到有亲问起关于VIP的事情,虽然单独回答了,但想来不是人人都能看到,那就在这里再重申一下!这个故事我可以保证在完结前绝对不会开V!但不保证完结后倒V,所以,大家如果喜欢这文愿意一直跟着看的话可以完全不用担心VIP的事!
另外也请一部分喜欢搬文的人们注意!这个文虽然目前不V,但它的授权依然是独家发表,所以,本文不会授权任何网站或论坛、私库转载!如果您喜欢这文,希望让更多人看到它,请让您的朋友们到这里来看,而不要带走它!谢谢!
求学路迢迢
天福自此便留在北辰宫中随紫微大帝学艺,紫微初时便问他道:“你乃是吉星,往后是要做文官的,本座却是武神将,你要随我学什么呢?”
天福笑道:“听说师尊在下界曾做过医师,天福想随师尊学治生死疾苦之术!”
紫微一愣,失笑:“我倒忘了还有这样,那好,我教你医术。”
如此,天福便随了紫微每日学医,偶尔也学一些武艺,但是也不知为什么,他学医术几乎是一点就通,武术却是百学不灵……连紫微都只能叹说,这孩子怕是天生只能做个治病救人的福气神仙,打打杀杀的事,他是半点儿边也沾不得的。
而天孤却并没有呆在北辰宫,在外游荡了数日之后,一日遇到金星,金星名太白,天生是个爽朗活泼的性子,又喜欢倚老卖老,平时只做个老头子的模样,见一个小星子不在七星那里学艺独自在外边玩耍便上前去咳嗽一声,故作严厉的吓唬他道:“小子,不去学艺,却在这里荒废时日,不思修为,这可不象话,小心我告诉你们帝尊,回去罚你。”
天孤看看他,皱眉道:“大爷,您要是有本事让我们帝尊给我个师父,我倒是乐意被他罚。”
金星一愣,仔细一看这孩子,才想起北辰宫有个不许拜师的星子,恍然:“哦!你是天孤吧?”
天孤闷闷的点点头,心里也早已准备好面前这位尽速离去,以往都是这样……
金星看看这小星子,生得好生漂亮,似乎还有些眼熟,但是又一时间想不起来是哪里眼熟,只觉得挺喜欢,便道:“紫微帝尊为人正直,他这般打算对你想必是有用意的,你放心,他必是不会害你的!”
天孤哼了一声,不说话,帝尊不喜欢他,这事人人都知道,也不是一开始就不喜欢,听说自己还是长不大的小星子时帝尊几乎天天都在天孤殿里抱着自己料理……可是自从他长成童身之后,大约是见他夺了别人的神光,觉得不吉利,所以便再也没亲近过自己,反正在他的记忆中,帝尊对自己就一直冷冷淡淡的,远不如对其他星子那般亲密,也是因此,大家才会跟着一起疏远自己!
金星毕竟也是老神仙了,小孩子的心思他哪里看不出来,这个天孤的事,他也听说过,只是几千万年的老神仙做下来,什么奇事异象没见过,也不惊奇,看看这孩子面相也不是个奸邪的相,便笑道:“你也不要难过啦!”忽然眼一亮,又笑道:“哎!小子,你别说,我倒觉得,你们帝尊对你是别样的好呢!”
天孤看看他,满脸狐疑:“怎么说?”
金星哈哈笑:“你想啊!你们帝尊虽说不许你拜师,可没说不准你学艺吧!那你想啊,别的星子只能选七星为师,你不同啊!想要学艺,天庭里的神仙那叫一个多,你想跟谁学不是学?而且还不用拜师,没有那么多门规束缚,多好啊!”想了想,摸摸白胡子又道:“不过呢,你要有本事让他们肯教你才行……”
这番话算是给天孤开了一个窍,顿时眉开眼笑,拉着金星便道:“那太白爷爷,您就第一个教我吧!”
金星那老脸顿时抽了抽,这小子!但见他一脸期盼,想到这主意是自己给他出的,若是自己都不肯教他,怕是这孩子又要难过,于是金星便道:“那好,你随我回太白星府,爷爷我教你两招。”
天孤跟着金星回到星府,说是学两招,金星却挑了最简单的两个法术教他,没想到他只看了一遍就学会了,老星尊脸上有点挂不住,晃手:“不行不行,这两个太简单!我给你两个难点儿的!”
就这么,变着法子想难他,结果,两招,两招,再两招,等到仙侍端了茶点过来报说太上老君来访时,金星才发现,自己已经教了天孤二三十个法术了……
这边太上老君进来,一看就笑说:“太白啊,你那点小法术过时啦,难不倒小神仙堵得慌吧?来,让老君我来跟小娃娃玩玩……”
金星哼了一声:“行,你要是舍得就把你那套炼九转金丹的本事全拿出来,倒看看他学不学得会!”
太上老君呵呵笑,打怀里抽了本金册子递给天孤,眼睨着金星:“老君我老啦,不似你,有那个闲功夫教小孩子耍把戏。”扭头对天孤道:“这本炼丹的册子,我借给你看三天,三日之后便取回,这三日你能学得了多少便学多少,学不进去的,老君我不负责。”停了一下又道:“你也别想着另抄一份留着慢慢看!”伸手一展那册子,得意:“看到没?无字天书!”
天孤接过册子欢天喜地的谢过太上老君,心里其实明白,这就是两个老头子在较劲儿,自己是捡便宜的……
无字天书上的常识,天孤学了多少没有人知道,事后太上老君也没有考验过,毕竟不是真正的弟子没那么上心,但是这件事很快便在天庭传开了……
神仙吧,都有些怪僻或是傲气,喜欢攀比,听说金星和太上老君都出手提点过的星子上门来求学,总想显示些自己的与众不同,于是,还真给金星说着了,天孤一路求学倒是十求九中,大家都乐意教个两手,还不能拿简单的来忽悠,人看不上眼!越是到后来,学到的越厉害,这样一转眼过了两千年。
当金星再次遇到天孤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又长高了不少,看上去有些大人样儿了,两千年的历练混下来,人也显得开朗了些,不再似小时候那般偏激了,便笑道:“小子,爷爷没说错吧?”
天孤笑着朝金星作揖:“天孤多谢金星爷爷当年的指点!”
金星看看他,呵呵笑道:“再过三千年,你们十二天星就要出师了,到时候要坐镇天庭外围的十二星宫,那是爷爷我管的,不过若是你想做武神将,我也可以给你向李天王推荐。”
天孤便是摇头:“我不做武神将,就在金星爷爷手下做个星官就好。”
金星一愣,乐了:“呵呵!老李还跟我讨你呢!得,回头我去寒碜他去!”说完,得意洋洋招了云彩找李靖显摆去了。
天孤看着金星的背影笑笑,转身朝北辰宫飘去,到了宫门前,不由自主的皱皱眉,他不喜欢这里,因为这里的主人不喜欢他,他不做武神将,因为紫微大帝便是武神!
走进去,便要路过天福殿,隐隐的从里面飘出药香,天孤一笑,天福还真的折腾起医术来了,信步进去,便见天福灰头土脸的趴在地上对着个炉子扇火,偏生就是光冒烟,不出明火,熏得他两眼飙泪,咳嗽不断,天孤笑笑,暗暗念了个咒,手朝那炉中一指,就见火一下子旺起来,火舌往外一舔,烧了天福一根头发,吓得他往后一退,回头见到天孤便坐在地上埋怨:“我晓得你法术高强,可也不能这般吓唬我啊!”
天孤呵呵笑着陪他坐下,看着那正被煮得突突冒烟的药盅道:“在煎什么药呢?”
天福道:“我自己配的,若是成了,应该可以治得了疟疾。”停了一下道:“我跟你说,我偷偷下去过了!”
天孤瞪眼:“吓!你不怕帝尊知道了罚你面壁啊?!”
“嘘――”天福瞪他,“小声点!不然不知道也被你喊知道了!”停了一下,又得意的笑:“凡间的草药跟咱们天界的草药不同,若是我只学天界的医术,往后到了凡间,哪里来那么多仙草让我炼药啊!所以,我偷偷下去采了些草药回来试着炼药呢!”说着指了指炉子里的药汤:“喏,这里面的草药都是我从凡间采来的!”
天孤眼发光:“怎么样?下面好玩不?听说凡人每日都要为了温饱劳作,很辛苦的呢!”
天福就着坐姿往后一躺,双手枕着头,有些回味无穷似的想了想后道:“怎么说呢,我倒觉得他们每日劳作,收获,虽然辛苦,但是很快乐呢!以后等我医术学成,就要到凡间去做医师,治病救人!”
天孤看看他:“凡人那么多,你能救多少?”
天福笑道:“我一个人救不了多少,但是我可以教他们医术啊!精通医术的人多了,得救的人自然也就多了呀!”
天孤点头:“好志向!”
天福呵呵笑,扭头问他:“你呢?你想做什么?”
天孤一愣,哑口无言,这两千年来,虽然日夜都在向各路神仙学艺,但是学来这些技艺要做什么?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似乎从一开始学艺就只是为了跟帝尊赌那口气……可是现在,还要这样下去么?
“我……我还没想过……”他喏喏的说道。
天福翻身起来,拍拍他的肩:“兄弟,你得想想咯!三千年可是一眨眼就过去了!”
天孤点点头,心里没来由的有些郁闷,匆匆告辞离开了。
回到天孤殿,殿室越往里走越清冷,他从小住在这样的环境里早已习惯,别人的殿室都是始终温暖如春,只有他的殿室,永远是那么清冷孤寂,由于当初紫微帝尊遣散了配给天孤殿的仙侍,亲自照顾天孤,直到天孤长大之后也一直没有再配给仙侍,所以,若大的殿室里,只有天孤一个人居住,更显得空旷寂寥。
走到里面,天孤忽然感觉里面有仙气,紧走几步转过屏风,进去看,却并不见人影,疑惑了一会儿,摇摇头,想来是自己多心了罢……
忙碌了一天,闭眼休息,不一会儿便睡熟了……
于是,他看不到坐在床畔慈爱的凝视着自己的紫微,然而梦里,他忆起一个温暖的怀抱,他想不起来那是谁,看不清那人的脸,但他不会忘记那个令他安心舒适的胸膛。
作者有话要说:乃们表老说人家虐嘛~~至少现在人家米有虐啦~~~555555
好色是会遗传的……
一觉醒来,已是天色大亮,天孤坐起身来,愣了半天没下床。
学艺是为了什么呢?天福是为了造福凡人,自己呢?想到自己的星性,不禁苦笑,帝尊或许也没有说错,一个永远只与孤独为伴的神仙,学那么高深的技艺做什么呢?可是,真不甘心啊……
起床整理了一下衣衫,他往天福殿跑,想找天福聊聊,天福总比自己想得多,又温柔体贴,他一定能给自己一些帮助吧?走进天福殿,他故意隐了身形想吓唬一下天福,隐身来到殿内,不料却听到有人谈笑的声音,过去一看却原来有客人。
来的是天寿和天贵,同是吉星的他们与天福的星性相近,关系也是一向相当不错,偶尔也来看看天福。通常每当他们来,天孤总是避开,今天一见他们在,天孤自然也就转身要走,但是刚走了两步,却听到他们说起自己来……
“拜了帝尊为师可是好福气啊!我们当初竟都没有想到……”天贵笑道。
天寿点头:“是啊,不过,住在这里每日都要与天孤相处,天福兄也挺寂寞吧?”
天福轻笑,摇头:“你们也莫这般说,天孤其实也挺可怜,星性本不是我们自己作得了主的天性,看他那般,再不给他些好脸色,只怕他更要想不开。”
天贵叹道:“你啊!老好人一个!当初若不是他夺了你的神光,以你当年那旺盛的福泽,以后就算是做到星尊也不会需要太久的修为吧?难为你居然都不怨他!”
天寿亦叹:“是啊……天性固然不是谁的错,可是凶星终究是凶星,况且他又格外与众不同……”
天福笑道:“就是因为与众不同才更可怜啊!我就是看他可怜才对他好,大家都是同期生的星子,往后又是同僚,独独孤立他一个也不甚公平。”
天贵忽然噗嗤笑:“是了,小时候你还一直说他是你兄弟呢!你这个人喏!”
天福跟着哈哈笑起来:“那是小时候嘛!那些傻话就不要再拿来笑话我了!”
他们这边说,天孤呆呆听着,只觉得从心里一点点的碎开些什么,疼得难受!可怜……是看我可怜才对我好?不!我才不要你们的可怜!宁愿你们个个都不理我!也不要可怜!我不可怜!一点也不可怜!!
身形一晃,他飞快的离开天福殿,出北辰宫,扯了云彩在繁星间飞驰,让风迎头扑面,吹了好一阵总算清醒些,停下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星府前,里面隐约传来叫骂声……一愣神,从里面蹦出一个红影来,直直的扑到他身上……
“哎哟!”两人一起叫痛,天孤正想开口责问,跌在他身上的红衣少年嗖的爬起来,嘴里叫了声:“对不住!改天请你喝酒!”一闪身便跑得影也没了。
天孤坐在地上半天没开口,这时星府门一开,骂骂咧咧出来一位星君:“天刃!臭小子!有种你别给老子回来!”
回头一看,伸手把天孤扯起来,打量了一眼:“是天孤啊?你怎么在这里?哦……难不成想到我破军星君大人这里学两手?”
“我……”天孤瞪眼,正想说不是。
破军星哈哈笑着拖着他就往府里走:“来来来!正好,老子教那个臭小子也教烦了!你来陪老子玩玩!”
就这样,天孤莫名其妙的变成了破军星君的走堂门生……
事实上天孤对习武这方面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希求,在各方神仙那里求学时多数着意于法术、炼丹等方面,这或许与最初教他的两位所教的内容有关。不过武艺方面,天孤也跟二郎神杨戬、真武大帝这样的武神级人物学过一两招,自以为还不错,破军星君跟他对了两招之后,笑道:“小家伙,根基都还没扎稳就去学那么高深的功夫?那就只四个字:暴殄天物!”
天孤听他这么说,也明白,也因此没有拒绝破军星君那般半强迫式的教学。
本就心情不好,他也不愿多说话,只听破军星君指点,依言照作,他人又聪明,略一提点便能明白,这让破军星非常高兴,两人这般往来着的时候,院墙上冒出个人影来,刚刚那个翻墙跳出去的少年回来了。
那少年跳落在地,一丝声响也没有,见破军星正在专心教别人学武,不由得轻轻咦了一声,打量了一眼那人,又有些惊异,不过,没打算久留,偷偷摸摸提腿想往屋里跑……
破军星这边正教着天孤,突然手中的木剑往后一扬,看也不看身后的少年,木剑脱手直直砸向那少年的膝盖!那少年吓了一跳,想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哇!痛叫一声,腿一屈,半跪了下去。
“臭老头子!你暗算我!”少年张口大叫,一脸不服。
破军星也不恼,哈哈大笑:“暗算你怎么了?你要是有能耐别让老子打着呀!臭小子!逃!老子叫你逃!”
天孤张大了嘴看着那少年,生得真是好看!两道剑眉斜飞入鬂,一双眼圆溜溜的象猫儿似的俏皮又可爱,鼻梁挺直,双唇似染了胭脂似的红润,一身火红的衣衫衬着这样一张美貌容颜显得华丽非常……真漂亮!他在心里赞了一句。
虽然以往见得不多,但是这少年他是认得的,这是天庭里唯一的双生星子中的一位,名叫天刃。以前只是远远的见他与他那个叫天权的兄长一起同进同出,并没有仔细注意过他的模样,原来长得这么好看……
他这边在发愣,破军星并没在意,哈哈笑着对他说道:“喏,这就是老子那个不肖弟子天刃,天刃,这是今天新来的走堂门生天孤,你要是连走堂门生也打不过,往后出去别说是老子的弟子,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天刃眯着猫眼朝天孤一瞟,笑:“跟他打?你别是变着法子整治人家吧?”揉了揉膝盖,抓起地上的木剑站起来,走到天孤面前,打量一眼,下巴一抬:“来,咱们走两招。”
破军星嘿嘿的笑,退到一旁,看两个小孩子过招,他乐得清闲,天刃可不是个省心的孩子,是个练武的料子,有天份,又聪明,就是脾气太暴躁,还是个不肯服输的料;这个天孤,他已经听不少神仙说了,是个天才式的星子,学什么都一点就通,刚刚与他动手时亦发现,基础不怎么样,但是非常灵活,招式在他手里,总能发挥些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小子要是能挫挫天刃那臭小子的锐气,把那脾气改改,倒是件好事!
天孤看看他手里的木剑,再看看他的脸,点了点头。
天刃见他点头,便不客气,木剑抢得先机,出手就直挑天孤胸膛……天孤往后一让,手里的木剑架了一下,不料震得手发麻,这个天刃看看身材跟自己差不多,力气似乎比自己要大得多呀!连忙不再硬拼,剑往后一收绕了个圈,带着天刃的剑身的剑势往旁边引了过去……
天刃大吃一惊,自己的剑居然被他引走了?!大叫:“比武就比武!用法术不算!”
破军星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臭小子,不懂就不懂,人家可没用法术,这是太上老君的太极剑,以巧取劲!”
天刃一愣,剑眉一竖,咬牙:“再来!”
天孤本是想过个两招,让他输得心服就行了,不料,天刃一张脸越打越红,两眼都冒出火星子来……看来竟似生气了?!
两人初时还是比试过招,到后来,认了真,打起来,一个功底深厚,剑势刚猛,一个灵敏轻巧,奇招不断,一时竟分不出上下,又都想赢对方,直打到大汗淋漓……
直到破军星大吼一声:“好啦好啦!住手罢,这样打没底!”
两人才住了手,喘着粗气瞪着对方,意犹未尽。
天孤心里忽然觉得痛快,这人就是纯粹的想跟自己比武,他眼里没有躲避,没有歧视,没有怜悯……跟他打架――痛快!
天刃在破军星府里学艺久了,只当自己家一样,随手扯了条白巾来抹汗,抹了一把,扭头看天孤还愣在那里瞪着自己,呵呵一笑,他还不服气呢?一扬手将那白巾丢过去,见他伸手接了,笑道:“明日咱们再打过!”
天孤眨了眨眼,明日?明日还来?看了看手里的白巾,拿起来擦了一把汗,忽然脸一红,皱眉,这巾子他用过的!一股子汗味……瞪了他一眼,将那白巾递还给他,转身朝破军星君施了一礼,便离开了,走堂门生不留宿。
天刃见他从头到尾一句话不说,给他巾子擦汗连个谢字都没有,不由生气:“什么人嘛!那么拽!”末了,朝着他背影大叫:“喂!天孤!明天你再来!咱们打个明白!你要是不来!我去找你!”
后头一句被破军星骂回去:“不学功课,就知道打架玩!”
天孤没回头,出星府,望着浩渺星海忽然笑起来,好吧,明日还来……
回到北辰宫,经过天福殿时,他停了一下,轻叹了口气,没进去,径直往天孤殿走去,走到门前,却见紫微帝尊竟在自己门前望着里面不知在发什么愣,他呆了呆,半跪下地,口中恭敬道:“天孤,拜见帝尊。”
紫微一惊,回头,见天孤正跪在身后,连忙开口道:“起来说话……”忽然注意到他一身汗流浃背的样子,惊道:“怎么一身是汗?”
天孤没想到帝尊会问这个,站起来,低了头道:“去破军星君那里学武,一时忘形,练得一身汗……”
紫微愣了愣,最后只叹了一声道:“回去后好生沐浴。”说完,便离开了。
天孤看着帝尊离开,有些迷茫,他本以为会被帝尊责骂,没想到……可是,回头来想想,虽说帝尊对自己冷冷淡淡的,但这么多年,帝尊还真是从来没有责骂过自己,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呢!
忽然苦笑,怕是因为不放在心上,所以连责骂管教也不屑给予吧……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吼~~~
醉了,亲一个!
天庭的晨昏不是很分明,紫微站在玉榻畔看着熟睡的天孤,一眨眼的功夫,这孩子已经长成十六七岁的凡人少年模样……伸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丝碎发,仔细端详,睡梦中的天孤身上淡淡的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神光,这是他不许儿子留宿在其他神仙那里学艺的理由,星子万岁成年,在成年之前,虽然醒着的时候已能自然而然的收敛神光,但是睡着的时候还是会毫无戒备的露出神光来……
若是旁人倒算了,只是当年淡金色的神光在天庭实在是太有名,即使已经过去了数十万年,但玉清真王的名字始终都还是有人记得,他不敢冒这个险。他也不知道万一玉皇问起为什么明明已经死掉的星子却又活了过来,自己应该怎么回答……可他不后悔,只是在看着儿子叛逆又疏远的眼神时心里刀绞般的疼,而他已再不能似小时候那样将这孩子抱在怀中。
天孤连着去了破军星府几天,破军星乐开了花,天刃每日为了等着天孤来打架,也不整日想着逃出去玩耍了,难得看到这小子这么把个人当回事儿,破军星也觉得自己当初拉天孤来学武没错!
每日总是先比武两百招,完了由破军星君指点各自的破绽,然后各自去参悟,之后再比两百招,日子过得辛苦但也乐趣无穷,这让天孤渐渐喜欢到破军星府来。
“天孤!你上次那招以巧取劲的招数再使一回给我瞧瞧?”天刃跑过来说道。
天孤看看他,没说话,手中的木剑挽了个剑花,招式展开,将那招演练了一遍,天刃认真看着,想了想道:“我想到个克你这招的法子,来!我们试试!”说完剑锋一扬,便攻了过来……
天孤笑笑,也习惯了他这样想到就做的性子,一抬手,架住对方的剑,牵着他的劲道往旁边引了过去,天刃因为信心十足,用了八分力,被引得往前跌了一下,天孤怕他跌倒,连忙伸手一扯他腰带,将他向前冲的身形给止住了。
天刃回头,道了声:“谢谢!”见天孤只是笑着摇头,皱眉:“你是哑巴么?老是不说话!”
天孤一怔,开口:“不……”说了一半,又闭了嘴,开口便会沟通,沟通便会深交,交情深了难免会在意,在意多了……你想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不记得是哪位神仙教他的一句话:君子之交淡如水。
不得,不失。
不去得到,就没有失去,不在意便少伤心,若是你怕被伤害,就不要接近会伤害你的人,只是天孤啊!天庭的神仙这么多,你当真一个也不接近,那不是很可怜么?
天刃见他开口了,便笑:“你不是哑巴呀!那说话嘛!我们聊聊天~~我这千多年天天对着那个老头子,都快要闷死了!你陪我说说话嘛!”
天孤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说什么……”
天刃瞪眼:“天生一张嘴就是用来说话的呀!怎么会不知道说什么?”
“……”沉默,他想来想去,还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天刃叹气:“聊天啊!聊天你懂不懂?就是说,我跟你说有意思的事,你跟我说有意思的事!”
天孤看着他,想起天福,心里又难过,摇摇头,他说不出有意思的事……
天刃皱眉,这人以前过的什么日子?难道一点儿好玩的事都没有么?!这都没闷死,果然是个怪人!于是耐着性子与他说:“喏,就好比说,我跟我们那老头子,你别看我们平时骂骂咧咧的,其实咱俩感情可好呢!我跟你说――他酒窖里的酒可香了……”
“好啊!臭小子!原来我窖里的酒是被你这臭小子偷去喝了!”身后一声暴喝,破军星怪叫着朝他徒弟扑了过来。
天刃吓得一激灵,蹦起来就逃,嘴里连声叫:“哎呀!真倒霉!”
师徒俩在院子里便打起来,天孤坐在边上看,只觉得好笑,笑着笑着,心里忽然没来由的难受……
之后的日子,天刃把逗天孤开口说话当成一桩大事,每天变着法子的找话跟天孤说,从破军星睡觉打呼说到他哥哥天权跟天奸打架被文曲星君罚抄一百遍《道经》,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偶尔天孤能回应个一两句,他便能乐上半天。
这日,破军星不在府上,嘱咐了两个弟子在家自己习武便出去了。
天刃拉着天孤便到了破军星的酒窖……
“嘿!这老头子的酒真的很香!走,我带你去尝尝!”他这么说着便将天孤带进了酒窖。
拿了一坛酒,拆了泥封,递给天孤笑道:“你闻闻!”
天孤这辈子还没沾过酒味,闻了一下,皱了皱眉,脱口道:“好冲……”
天刃哈哈笑:“慢慢的吸气,再感觉一下还有什么味道?”
天孤照他说的做,然后回答道:“有……桂花香……”
天刃点头:“正是,这是桂花酒!来,尝尝!”他将那坛子往天孤嘴边凑了凑,示意他喝。
天孤皱眉看他:“你莫不是要害我跟你一起被破军星君罚跪?”
天刃脸皮抽了抽:“你这人!这是乐趣!明白不?”
“可是我们还未成年……帝尊说过不许喝酒……”他说了一半忽然停住,自己居然这么听话?!
天刃瞪了他一眼:“真无趣!你不喝我自己喝!”抱过坛子来大口灌起来。
天孤看着他,喝了小半坛,脸色也没变一点儿,想来这酒可能也不是很烈,自己这般矫情倒叫他小看了!想到这里,伸手夺过酒坛子,倒了大口在嘴里,辛辣的酒水直冲喉咙,呛得他咳得半死:“这么辣!”
天刃笑:“哪有你这么喝的?含在嘴里慢慢往下咽!”
照着他说的,天孤渐渐品出些酒味的香醇来,酒劲也渐渐上来了,两人抱着个坛子你一口我一口,天刃没说,他的酒量跟破军星练出来的,海量!难得醉倒;可天孤却是生平头一遭喝酒,不一会儿便七荤八素的了,一旦醉了,便开始唠叨,这人一边哭一边说,从帝尊不喜欢我,说到连小福也只是可怜我……一股脑的全倒了出来。
天刃听他说,时不时拍拍肩表示一下安慰,这会儿却也没接口,他知道这人只是想发泄而已,想来平日里压抑着也是万分难受吧……
等到天孤说得累了,停下来,天刃才说道:“我觉得天福也不是有意那样说的,至少我不觉得你可怜,你别太把人家的眼光放在心上,怎么说别人怎么看也不能把你看成可怜虫,只有自己觉得自己可怜时,那才是真可怜呢!”
这话也不知道天孤听没听进去,天刃只管说,说完看看这人好像呆住了似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你酒量这么差,打死也不带你来喝酒了!”说着,将酒窖里收拾一番做出没人来过的样子,完了转身拉着天孤要离开酒窖……
不料,天孤看着他,忽然身上开始冒光,天刃吓了一跳,护体神光平时都是收敛着的,只有在受伤时才会显出来,天孤不是喝酒喝出毛病来了吧?!想到这里连忙摇他:“天孤!哎!天孤你怎么了?”
天孤有些迷糊,心里混沌一片,不知道自己是在怎样的境地,只觉得飘飘然的很舒坦,眼前有个漂亮的人在晃,这人真好看……那唇红得象染过胭脂一样……他这么想着便凑了过去。
天刃一手撑着他一边往后退,退到墙角,他急了:“天孤!你干什么呀!快醒醒!”不止是天孤的举止让他慌,更让他惊诧的是――天孤的神光,柔和的淡金色发出来,渐渐的转深,越来越深,越来越亮,最后竟变成了亮紫色!!
全天庭的人都知道,天地间只有一位神仙的神光是亮紫色的!那是紫微大帝的神光!
天孤的神光怎么竟也是亮紫色?!
天刃没来得及再多想,天孤已经一头吻了下来,一双唇紧紧的压在天刃的唇上,只是生涩如他,其他的却是全不知道了,只觉得吻到这美人儿便心满意足……等天刃从呆滞中惊醒,天孤身上的光早就消失无踪,整个人醉得象烂泥一样靠在他身上,睡得人事不知。
最终天刃在左思右想都想不通的情况下,决定认为天孤喝醉了之后倒在自己身上然后撞到了他的唇……而他身上的光么……那多半是自己喝多了看错了吧……
七手八脚将烂醉如泥的天孤送回北辰宫,偷偷摸摸进到宫里,绕过仙侍,好不容易找到天孤殿,正在进去,突听身后有人问道:“天刃?你怎么在这里?!天孤怎么了?”
天刃一身寒毛都竖起来,回头:“天福……这个……”
“喝醉了?!”天福领着天刃进到天孤殿里,将天孤放到榻上睡好,看看他发出的淡金色神光,再看看天刃。
天刃叹气:“嗯……我哪知道他酒量那么差!”
天福苦笑:“小孤从来没喝过酒,你一下子给他喝那么多,不醉才怪!”
天刃看看他,忽然想起天孤跟自己说起的话,不由得哼了一声:“你就少假惺惺的了,他要不是因为你,心里郁闷也不至于这么容易醉!”
天福一愣:“这话怎么说?”
天刃道:“为人做事,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同情当不了饭吃,没人喜欢自己被人当成可怜虫,亏得他将你当亲兄弟一样,你竟然跟别人说只是可怜他!”
天福呆了呆,低了头:“可怜他,又不是说我不将他当兄弟……怪不得最近他都不来找我了……”
天刃皱眉:“旁人都可以可怜他,独是你不可以!你知道他多伤心么?”
天福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忽然回过味来,抬头瞪着天刃:“你倒是关照他得紧……”
天刃理直气壮的点头:“那当然!我可是拿他当朋友的!”
天福怔了怔,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那敢情好!他往后也不至于寂寞孤独了。”
安顿好后,两人离开天孤宫,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话,天刃忽然想起什么,总觉得自己也不至于醉到眼花的地步,道:“天福,天孤的神光当初是夺了你的是吧?”
天福愣了愣:“怎么?”
天刃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我跟你说,天孤的神光会变色呢……而且……”他神神秘秘的凑到天福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天福似乎并不惊讶,只是极度认真的拍着天刃的肩道:“兄弟,这件事,你切不可说给第三个人知道!事关天孤的性命!最好是出了这门便将它忘得一干二净!再莫想起!”
天刃惊诧,天孤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么?但看来天福没有说的意思,他便也没有多问,这事在以后也再不曾提起。
天福送了天刃出去,转身回北辰宫,想了想,没回自己的殿室,转而去了天孤殿。
进去一看,果然便看到紫微大帝坐在床旁,他轻轻叹了一声,上前道:“师尊,天孤……他怎么样了?”
紫微看了看睡梦中也拧着眉头的天孤,缓缓回头,看向天福,半晌他道:“天福,本座倒是小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5555555555为啥人家电视上演的都是怀孕啦,每天早上吐哇叶哇的……我是早上一点事也没,到了晚上就开始恶心啊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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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孤真的很好色……哎呀~~
交易
“当年那位天狐大人前来见您的时候,其实当时,我已在天孤殿里,你们说的话,我亦都听到了,虽然当时并不是很明白。”天福面对着紫微,不惊不惧,淡然叙述,“后来,小孤夺了我的四彩神光,长成童身,这么几千年下来,除了我,您不让其他任何人接近他,大家不是不想跟小孤亲近,是您散布了小孤会夺人灵气的谣言,让大家都不敢接近他!一开始,我也以为您是讨厌他才这么做,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不是那样,虽然没了四彩神光,我不再能心想事成,但是我可以祝福别人,我可以透过小孤的眼睛看到一些他自己看不到的东西……这个您没想到吧?”
紫微轻抿着唇,没有回答,天福是个意外,他千算万算,算漏了一点……但现在,究竟结果会如何,还未定!
天福看着他的师尊,继续说道:“您是喜欢小孤的,比任何人都喜欢他,我发现这件事以后就开始想,到底您是为什么要孤立小孤,于是自然又想起了天狐大人的话……再打听一下您与天狐大人的过往,多少便明白!加上,小孤的神光会变色,除了您以外,我也见过一两次,神光为淡金时,他的灵气为生,神光为亮紫色时,他的灵气却会化为死!我查遍了所有的典籍,也没见过一个神祗身上拥有两个完全不同而且绝对相克的灵气!星池所生的星子都是自生成即为单一灵气,亦即是说――小孤他根本不是星池中所生的星子!”
“小孤奇怪的神光灵气,您的态度,您与玉清真王还有天狐大人的往事,这些事情合起来想想,便能明白其中原由――天孤其实是您的孩子,而就他的神光灵气来看,生他的另一位大人应该不是天狐,而是玉清真王!我不清楚的是,他既然是您与玉清真王的儿子,却为什么会从星池里出生,不过这些对您这样神通广大的神祗来说应该只是小事一桩!”天福停了一下,继续说:“而依天狐所言来看,小孤的星丹看来似乎有什么缺陷,于是您就想到了唯一能接近他的我,来给他补星丹!”
紫微轻叹:“我原希望你与他从小长大,感情深,终究会为他补星丹……却没想到你原来都知道……”他苦笑,“那这么多年来,你又何必装出一副天真的模样接近他?若你不甘心,大可以向玉帝禀报此事,就算那样,他亦是没有任何罪过的,所有的罪都是我一人所为……”
天福笑了:“师尊,您算错了许多事呐!首先,我喜欢小孤,可惜这种喜欢与你希望的那种只怕差得太远,至于往后有没有可能变成你希望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是天福,我生下来不是为了造福你儿子这一个人的,所以,我就算我爱上他,也不会为他丢下自己的性命不顾!您是过来人,应该知道感情这种事,勉强不来的。”
紫微一愣,避开他的目光,这孩子果然非同一般……
“其次,我特意拜您为师,要学医术,为的是能救治天下疾苦,这其中也包括小孤,若是时间够,我想总有一天我能用自己的医术,不伤害任何人,让小孤的星丹恢复正常,因此我更不能死!只要您不逼我做我不愿意的事,我会守着小孤为他祝福一辈子。”
紫微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半晌,缓缓道:“天福,你在跟本座谈条件?”
天福笑:“师尊想必明白,弟子所说的一定比您和天狐所想到的方法要好得多!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对天孤不利,毕竟,我可不敢跟您这位帝级大神为敌。”
“我怎么知道你的方法什么时候才能想出来?又是不是真的能救他?”紫微问。
天福还是笑:“师尊,除此以外,您又怎么令别的人爱上他?是您将他与旁人隔绝,而唯一被准许接近他的我又已经完全知悉一切缘由,这么一来,谁又会心甘情愿的付出自己的星丹去救他?”
紫微冷冷的看着天福:“你是说,除了同意你的看法,本座别无选择?”
天福点头,恭敬:“似乎是这样。”
紫微怔了怔,吸了口气,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天福,记住你的话,你会祝福他一辈子!”
“是,我会祝福他一辈子,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化险为夷回到您身边。”
“那……就这样吧……”他叹息一声,身影淡去,瞬间离开了天孤宫。
天福坐在榻旁看着依然在睡梦中的天孤,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道:“我是真的可怜你啊……可是,我一点也不讨厌你呢!傻小孤!我们是一起出生的呀!我一直都是将你当自己弟弟一样看待的呐,可是你是帝尊的孩子,我不配做你兄弟……为什么你就这么想不开呢?”
天孤醒来时,殿室内已然没有人影,酒醒过来了,想起被天刃拉去偷酒喝,开始犯愁,要是给破军星君知道了……想到天刃被破军星君追得满天庭跑……呃!别了!
这孩子打那以后便再不敢去破军星府了,晃荡了几天,又去了文曲星府,学了几日又去别的神仙那里混去了,渐渐觉得无趣,到哪里也不过是如此,学了一堆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用处的技艺,结果却是什么用都没有。
不再热衷于学艺的天孤开始在天界到处游玩,如此三千年便飞快的过去了。
星子满万岁成年,成年后即会封神,入神籍册,授官位……
由于说好了不去做天将,天孤便如愿的呆在太白金星手下做了个挑灯星官,封神为天孤星君,宫位为十二天星酉位星宫,宫名随星官命名为天孤宫。
“啪!”一声轻响。
镜中的事物瞬间消失,他紧张的回过头,见身后站着的少女轻轻笑着看着自己,叹了一声道:“小迷,可吓死我了!”
小迷指了指镜子,又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做了个疑问的表情。
子离愣了一下,轻笑:“哦,我在看我哥哥,以前我说过吧?我还有个神仙哥哥……小时候不知道,错过了许多,现在想看看,也算是补回来一些,呵呵!”
小迷不太明白的歪了头,忽然又象是想起什么似的,拉着子离往外走。
子离任她拉着自己,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前殿,一进门便看到玉清正与一人谈论着什么,那人一身袍上绣着金色的雷纹,身形高挑,加上色本就显瘦,这令他看上去不是很壮实,头上戴着金色的蚩尤冠,额前垂了九颗珍珠,一双眼看着小迷和子离进门来,顿时眯成了一条线,朝他们迎了上来。
子离走到这人面前,打量了一眼,柔和的小蚕眉变成刚硬的刀眉,可爱的大眼睛变成修长的丹凤眼,胖嘟嘟的小脸蛋儿长开来,变得端正开朗,稚气不再,一股震慑人心的英气取而代之,透着威仪……
呵呵一笑:“小东华,舍得长大啦?”
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也呵呵笑,凑到他耳边轻轻道:“现在,是你大还是我大呢?小离?”
玉清轻咳了一声:“子离,还不快给陛下见礼……”
子离哼了一声:“一个丢下朝政几万年不管事的魔帝,不要也罢,见什么礼?”
魔帝东华还是笑:“若不是如此,玉清真王又怎么肯回来辅佐朝政?”
子离瞪着他:“我爹爹回来辅佐国事也有一万多年了吧?这一万多年,陛下除了装小孩子假天真以外,还做了什么?”不等东华反驳,一扬手:“别与我说你也批示公文这种事,那是你的本份!若是你早点恢复成身,亲自执政,魔国便不会发生动乱,鬼族也不敢反叛,墨涫也……”他皱着眉,狠狠的盯着面前的男人。
玉清看着儿子,这种情况下,他不好开口,本以为过了这么多年,子离终究还是将墨涫的事放下了,没想到他一直都放在心上……但想来,魔帝不肯恢复成身正式临朝执政,确有过失,但他毕竟是魔帝,若是生起气来,子离毕竟只是刚刚成年的天狐,只怕要吃亏!想到这里拉了儿子到身后,上前道:“陛下……”
东华晃了晃手,止住了玉清的话端,说道:“孤想与子离单独谈谈。”
既然是单独谈谈,玉清便遣退了妖侍,自己也带着小迷离开了。
东华看看子离,两人沉默片刻,他拉了拉子离的衣袖:“陪我到后院走走。”
子离低了头,没有说话,迳自朝后院走去,东华看着他的背影,轻轻一笑,跟了上去。
“你还在为了墨涫的事怪我?”在后院的石凳上坐下,他问。
子离没有坐,亦没有看他,望着梅林深处,半晌,深吸了口气:“是我意气用事了,但那场动乱中,死的不止墨涫一人……你难辞其咎。”
他点头:“我承认。”
子离猛的回头,看着他:“你承认?承认有什么用?承认错误不会令那些死难者活回来!”
“但可以提醒我,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错。”他平静的回答。
面对这样的回答,这样的人,子离觉得异常陌生,于是选择闭嘴。
“不想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不肯恢复成身么?”他问。
“为什么?”
“因为我怕。”
子离惊讶:“怕?”
“嗯,我怕。”他点头,站起来,走到子离面前,看着他的脸:“很久以前,嗯……应该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你母亲曾经对我说,我会爱上一个天狐,而那位天狐为我生下的孩子会夺取我的帝位。”
子离一愣,突然冷笑:“所以,你怕我这个天狐爱上你,生下你的孩子夺你的帝位,所以不肯恢复成身,宁愿做一辈子小孩子?!”
“不是!”他摇头,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那张熟悉的容颜上显出针对自己的愤怒,难过,“遇到你是个意外,看到你跟墨涫在一起时,我想,你也许不是我的那位天狐,可是你知道,你长得太象他……我又忍不住想呆在你身边,我怕我恢复成身,一旦临朝执政,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在你身边……我承认我当时是私心过重……”
子离皱了皱眉,道:“那为何我成年之后你还是不肯恢复成身?非要我把什么都告诉爹爹,让爹爹去找你挑明,你才肯恢复?”
东华的脸忽然一红,道:“因为……我觉得,你就这样陪在我身边,也挺好……”
子离看看他:“做个小孩子,装可爱,被我欺负也挺好?”
东华笑了笑:“嗯。”
“我不是千月!”子离有些恼怒的叫道。
“我知道……只是……”
“你会爱上我的,东华。”子离瞪着他,缓缓的说道,“千月是天狐,他所知道的未来,我也知道!东华,你会爱上我的!如果想在你的帝位上多坐几年,就不要再来招惹我,不要在我身上找千月的影子!否则,你总有一天会爱上我,爱到连帝位都丢掉!”
东华愣了愣,随后笑了:“千月说我会有一个可以媲美天庭的国家,实现了,他说他会嫁给玉清,也实现了,他说他生下孩子以后便再也不会回到我身边……也实现了,到目前为止,他的预言从来没有出过错,那么,如果他所说我会爱上的那位天狐是你,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终究会爱上你的吧?你的警告,只怕没有用呐。”
子离抿了抿唇,悠悠道:“你不怕你的帝位不保么?”
东华还是笑:“千月向我效忠之时曾答应过我一件事,天狐将世代出任魔国丞相,辅佐我魔帝,而天狐在任期间不得以女相就任;子离,你会是我的丞相,也许还会是我的爱人,我不介意你是个男子,明白么?”
子离脸色微微变,撇了撇嘴:“原来你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啊……”
只要不以女身相处,便永远无法为你生下子嗣,东华啊东华!你可真是厉害啊!江山美人你都要!贪心至此……呵呵!
娘亲,为什么我会爱上这么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电脑发疯鸟,病毒开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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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唐长大鸟,学会折腾鸟……
老娘吐鸟……5555555555------------------
说个好玩的事吧:话说闲得无聊在家养唐唐的日子里,唐唐他爸,俺家受被俺拉去,给俺买了一堆动画片DVD回来看,于是咧,俺趁机买了一套《纯情罗曼史》回来看……
于是,前天晚上,俺在看BL动画,他在边上打暗,这时电视画面里,小受为小攻失恋哭泣鸟(小日本男人真容易哭……),那抽泣滴声音啊~~~就在俺还没来得及YY的时候,突然发现俺家受贼溜溜滴扭过头来……呃……
哇哈哈哈!果然腐男一只!对声音这么敏感!被俺狂笑,于是脸红,丢下一句:“鄙视看BL片滴女淫!”回头继续虐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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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该腐男说:老婆,小唐唐以后要是变成GAY了,我看你怎么办?!
俺说:那是宝宝的自由,他爱上谁都不要紧,幸福就好。
然后该腐男说:是哦!变成个极品小受受!
俺抓狂:自己是个受就算了!别诅咒儿子也做受!俺家儿子一定要是攻!是攻!!!
他说:要是个受咋办?
俺:那还不如直接切JJ变性做女人!
呃……基本上就是这样啦……
闲着没事,做些啥?
魔帝伤势痊愈,临朝执政第一天,宣布了天狐子离继任丞相的旨意,是在两万年期间代任丞相的墨真被任命为相辅,并另有多重赏赐做为政绩之酬。
子离第一次上朝在整个朝中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几乎所有看到他的人都惊得叫出千月的名字,这让子离心里的压力无形中又大了一层……
虽然玉清真王回魔都也已一万多年,小天狐子离也在魔都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众臣也都知道这件事,但是,除了墨家和白家以外,玉清很少带子离出现在公开场合,也因此,大部分人只知其名不识其面,这回当真看到,倒有大半的人惊讶不已。
子离的第一场朝会显得很乖巧,没有与人说话,只是静静听着各处的来报,看着魔帝处理决断,倒是墨真对于一些事件发表了意见,这让人们不禁担心,这位天狐……行么?
散朝之后,子离上前拉着玉清便笑道:“爹爹,这真是无聊得紧,咱们快回去吧!”声音之大,整个朝堂上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鸦雀无声,不少人斜眼往金鸾座上看,魔帝陛下还在座上呢……
玉清暗里抹了的把汗,很后悔以前只教这孩子处理政务,对于官场上的事一点也没教过他,这下可好……
“丞相,随孤到后殿来,有要事相商。”魔帝淡淡开口,对刚才的话全不在意。
子离看看他,再看看父亲,见玉清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叹了口气,道:“是――”不甘不愿的留下,跟着魔帝转往后殿。
“上朝很无聊?”直到走进夜华殿深处,魔帝才停下来问出这句话。
子离的回答也很直截了当:“是啊,很无聊!”
“为什么?”他问。
子离看他一眼:“因为许多事,明明那些人自己可以解决,却肯动心思花精力……陛下,您把您的臣子们都惯坏了呐!”
他皱了皱眉:“私底下不要叫我陛下,不许对我用敬词。”
子离抿了抿唇:“是――”
“继续说。”
“你很婆妈哎!”
“不说的话,明日继续上朝。”
“呃……这么说吧,咱们魔国里从丞相往下数,四部、六省、十二卿,分管全国九州七十二府的事务;对吧?”
“是,那又如何?”
“地方上,十县一府,三府一州,这是由魔都派任的官员赴任的,对吧?”
“没错,你到底要说什么?”
“要说什么?你算算!这么多官吏,你养着他们吃白饭么?送上来的公文有至少两成可以直接由地方官自己解决,一成可以由都内官吏手里解决,可是,这些屁大的小事居然要呈报到丞相府甚至你魔帝手里来批示,你吃饱饭太撑了是不是?还有,这种蠢事,居然从千月任丞相开始一直延续到现在!”
魔帝笑了:“我以为凡事亲力亲为会让臣下们更服顺。”
子离斜眼看他:“是啊,吃闲饭拿闲钱,谁不服顺谁是傻子嘛!”
“这些都是千月当年延袭下来的习惯,他可跟你不一样,他是个相当热衷于政事的天狐呢!”魔帝说道,“我还以为那是天狐的本性,看你这般,原来不是啊……”
子离正色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下,缓缓道:“白狐是个喜欢自由自在的种族,没有任何一个白狐喜欢被束缚在一个位置上一成不变,天狐也不例外,你当真以为我娘亲喜欢做丞相么?”
魔帝的脸色变了。
尴尬的气氛僵持了一会儿,子离道:“那些个吃白饭的,该用的就要用起来,该丢的也好丢掉了,我不是千月,不该我做的事,我不做……”停了一下,忽然一笑,“当然,如果你将他们的俸禄拨七成给我,那我可以考虑替他们处理那些事。”
外间的人不知道丞相与魔帝说过些什么,只是不知不觉间,大家都知道有些东西在变了……
比如之后不久,便有位辖府大人收到的文书回批是这样的:这种事都解决不了,要你何用?
又过不久,又有一位少卿大人被魔帝当殿说:“这样的事卿既然觉得难办,怕是以后啥事也不能办了,不如回家修化外去吧!”
渐渐地天华道便突然显得忙碌了起来,有不少宅子到了深夜也亮着灯,而地华道的夜市却忽然生意冷清了许多……
关于这些,站在夜华宫顶上的两位相互看看,都是一笑。
“我发现了,其实你就是犯懒。”魔帝直指要害。
天狐呵呵笑:“我一个人犯懒,总比下头一国的人犯懒好吧?知足啦,若不是我,你现在还在书房里啃公文呢!”
走近他,轻轻搂住,见他没有反感,也没有抵抗的意思,便凑近他耳畔笑道:“如今有闲,子离,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
于是这天,子离第一次没有回家过夜。
玉清对于儿子没有回家并不是不担心,但是夜华宫里忽然传了个口信出来说魔帝要留丞相夜谈,他便也没有多想,只是这么多年来,那孩子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夜觉得不些不太安心,随后便对红戈笑道:“我是太宠他了,一夜不在家便心神不宁的。”
红戈笑着给玉清面前的空茶碗补了热茶,道:“圣子成年了,自然不似小时候那般老缠着您,您这只是不习惯罢了。”
玉清打了个哈哈,随后,忽然脸色一正,问道:“红戈,若是……若是天狐娶的是女子为妻,那……他们的后代……是不是……”他说得吞吐,红戈却立时便明白了。
红戈轻叹一口气,摇头道:“天狐若是娶女子为妻,有了后代……生产之时,幼子还是一样会吃掉母亲……而且,天狐是一定要陪产的……因此幼子会吃掉父母,之后……”
玉清脸色顿时惨白……
红戈看看他,咬了咬牙,继续道:“因为这样留下后代还要连累一条性命,所以,天狐极少会娶女子为妻,而是习惯性的在男子中寻找倾心之人……”
寻找倾心至爱的那人,与其相交,在怀孕之后悄悄离开,独自回到雪狐境完成天狐的传承……天狐没有与相爱之人共享天伦的资格,这是他们通晓天地古今的代价。
“很少有圣父会知道圣子的出生,狐性好淫,这是众所周知的,当他们离开的时候,那些男人们通常都会以为自己被抛弃……所以,几乎所有的圣子都是由族里的长老带大的,我听长老说,您是唯一一位与天狐结发的大人,也是唯一一位愿意抚养圣子的圣父,所以这一代的圣子……很幸运。”
玉清摇摇头,幸运么?子离……我的孩子,这意味着,如果你要活得长久,就不能爱上任何人!这是幸运么?!
作者有话要说:捏吼吼~~清水啊清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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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精神好好~~也没有反胃~~哦耶!
唐唐好乖~~
失心
不论玉清的担心和难过有多重,子离与魔帝东华之间的君臣关系却似乎发展得相当不错……
不久之后,魔帝以丞相为魔国首要重臣,理应有自己的府邸为由将天华道最顶端的那幢宅子赐给了子离,这个决定在群臣看来似乎理所当然,但玉清和子离却都各有意见……
天华道最顶端的那幢宅子空了几万年,它原本的主人正是前丞相千月,未嫁给玉清真王之前,这里是他的丞相府,因为宅子里有一处相当别致的楼阁,千月为这楼阁取名叫天狐阁后,时间久了人们便将这处宅子整个都叫天狐阁;千月嫁给玉清真王之后,这里亦一度成为他办理公室的场所,直到他怀孕后,玉清再不许他四处奔波,才不再去那里,于是便空置到如今。
对于玉清而言,让子离去住天狐阁,原则上没什么不可以,但是从感情上,那里是属于千月的,回到魔都后,他偶尔去那空宅呆上一小会儿,那宅子里的千月是完整的,无憾的,是他永远也触不到的!他不希望旁人的气息取代千月的痕迹,即使是他们的孩子也不行!而且,如果那样的话,子离就要离开长生宫,独立生活了……那孩子能行么?
而子离则在私下面对魔帝的疑问时略有些愤然的说道:“我不是千月!你不要试图将我变成他!”
“那只是丞相府……”
“是我母亲的丞相府!”
“丞相府是魔帝赐于丞相的官邸,并不是你母亲一个人的!子离,你在闹什么别扭?”魔帝皱眉看他。
他冷笑:“闹别扭?是!我就是闹别扭呢!魔帝不是要赐臣官邸么?那好,我不要那个旧宅子,你给我把那宅子推了,重建一座宅子给我!”
魔帝脸色顿时便青了。
子离眯着一双媚眼,轻佻的笑:“东华,你做得到么?”
你做得到么?将你心中千月的影子抹去,刻上我子离的印记,东华,你做得到么?
子离丢下这句话就跑回了长生宫,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这样闷了两天,也没去上朝,除了小迷谁也不见,等到了第三天,突然门声一响,玉清冲了进来……
子离没想到父亲会闯进来,站起来刚要说话,谁料玉清铁青着一张脸,二话没说,扬起手来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啪!一声脆响之后,两人都愣住了,子离被打得咬破了唇,顿时满嘴的血腥味弥漫着,被打得莫名,他瞪着父亲满眼茫然,长这么大,父亲从来对自己溺爱到极至,别说打,一句重话都不曾说过,为什么……
玉清瞪着儿子,双眼通红犯酸,看着与至爱那人一样的脸上流露出不明白的委屈和难过,心里刀绞一般痛楚,半晌张口,语声还是发颤:“你……你……你怎么能……”
子离迷茫了一小会儿,突然有些明白,能让父亲如此失控的必定是关于母亲的事!难道……略一感知,他心里顿时格登了一下,两腿一软跪了下来:“爹爹……对不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以为他不会,只是想为难他一下……实在没想到他竟然……对不起爹爹!!”跪行两步,抱住父亲的腿难过得流下泪来。
父子俩正在这边说着,红戈在门外紧张的传禀道:“真王、圣子!魔帝差了使者来传旨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子离站起来,先出门去了。
来传旨的是个魔使,大意是:丞相府新建成,请玉清真王和丞相子离即刻到天华道为新府开门见驾……
天华道,聚了不少妖魔臣子,魔帝东华坐在玉鸾座上一脸肃然的等待着。
天狐阁已经消失不见,原址上新建的是一座看上去像小型离宫一样精致的建筑群,大门上挂着一块匾上面是三个以魔力琢刻的字:离华宫。
子离到的时候,看了看前来道贺的众人,又看了看匾上的字,死死的咬着牙,瞪向东华,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来,而东华则冷冷淡淡的回视着他,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终究,子离还是亲手推开了离华宫的门,门内,随新府邸赐予丞相的百名妖侍已经准备好的庆贺酒宴,随着魔帝的进入,众臣子也随着进府道贺欢庆一番……
子离不得不堆着一脸虚伪的笑容应付,期间一双眼只是狠狠的瞪着东华,连谢恩都令人感觉生硬无比。
酒宴到夜深,子离终于得了空,抽身准备离开,却在门口被东华截住:“去哪里?”
“回家!”子离别开脸,冷冷道:“走开,我现在不想理你!”
“家?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还要回哪个家?”东华语气也并不舒缓。
子离猛的瞪视他:“这里?我什么时候说要拿这里当做我的家?你……”
“是你自己要我推了天狐阁,重建一座宅子给你的,忘了么?”他淡淡地道。
“我……我只是一时冲动……”他轻轻的说,没了底气。
“一时冲动?我却以为你是在考验我呢!你不是怕我将你当成千月来做替代,所以才说那句话的么?是,你是一时冲动,否则你不会想不到,如果我这么做了,玉清会有多伤心!可是你说那句话的时候,心里想着的,除了我,没有其他了,不是么?”东华看着他一点点的动摇,崩溃,却丝毫没有成就感。
伸出手,颤抖着抓住他的胸襟,一眨眼,滚烫的液体便自眼角泉涌而出,子离再也控制不住的哭吼:“你知道!你都知道!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这是我娘亲的地方!是我爹爹寻梦的地方!你怎么可以……就算我……就算我一时冲动没想到这些,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东华看着他,低声道:“因为我要让你知道,有些话不能随便说,有些事不能随便决定,你还太年轻,也太冲动,这是给你的教训!”
子离气得身子都颤抖起来:“你……”
东华打断他,继续道:“而且,我要证明给你看,你在我心里,就象这离华宫一样,是崭新的,独一无二的存在,千月是我心里的一片空宅,许多年,即使它空无一人,我却一直舍不得拆了它,因为我知道拆了它,这里将变成一片荒芜,现在我终于能下定决心拆它,因为我可以在它上面建一座新宅子,而且,里面会有你。”
子离愣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在呐喊着,放肆嘲笑――看,你也是摆脱不了命运的!你无法拒绝眼前的男人,无法拒绝!
“可……可是爹爹……”他突然想起父亲,离开家时,父亲的神情是那样的失魂落魄……
东华轻轻叹了口气:“放心,千月会永远在那人心里,他会明白的。”
子离到底没有留在离华宫里过夜,当他回到长生宫时已是深夜,悄悄走进父亲的内殿,玉清却并不在,他想了想,转而去了隔壁的殿室,母亲的书房……
轻轻走进去,便见到父亲站在书架前,轻抚着上面一本本旧书,满面悲戚。
“爹……”子离向他走了一步。
“别过来。”玉清的语声轻但坚决的制止了他,“别来打扰我们,只有今晚,子离,我不想见你。”
子离愣了愣,咬了咬唇,强压下心头的悲哀,转身离开。
听到门被轻轻关上的声音,他再也压抑不住,靠在书架上失力的倚坐在地,胸中闷痛难当,却连泪也流不出来……
月儿……月儿……月儿!!
作者有话要说:呃……要是有人哭了……不关俺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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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吃湖南的肉丝米粉啊~~~
决裂
子离没有立刻搬进离华宫,魔帝也没有催,一副淡定的样子,照旧上朝,照旧朝后留着丞相谈经论政。
玉清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但是旁人都看得出,大武神最近很不爽,也没人敢去问为什么,虽说没人敢问,但是挡不住人们私底下猜疑,便有人猜是不是大武神不爽魔帝拆了他老婆的老宅子……
又有人说,其实魔帝早就看上了丞相的美色,这回这么做为显然是想讨好丞相,可是诸位想呐,魔帝多大?丞相才多大?若是丞相与陛下好上了,那大武神不就得收个半老头子做儿婿么?他自然是不乐意的啦!
总之,说什么的都有,而被谈论的这些人本身在公开场合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子离觉得父亲对自己疏远了许多,想他因为天狐阁被拆的事还是耿耿于怀,一时半会儿消不了气也没办法,虽然还是照样每日回长生宫过夜,但心里总是不舒服。
东华自从将话挑明了之后,对于子离是不是住到了离华宫并不在意,他要的不过是子离明白自己的心意,其他的无所谓。
而渐渐的关于丞相经常在夜华宫过夜,甚至从妖卫、妖侍里传出曾看到丞相与陛下同寝的传说不知何时开始流传开来……原本,魔国里对于情爱、性事本就看得极开,要知道当年大武神娶了丞相千月回家时,娶进门的也是位男性呐!只是现在又不同,新丞相子离不同于千月,不过几万年的小小年纪坐上魔国第二把交椅,在许多人眼中看来本就不是那么寻常,加上本来他父亲又是大武神,他长得又酷似前丞相千月,难保魔帝不是被他的美貌吸引……
一时间流言遍布魔都。
子离从小恣意惯了的,旁人说什么,他从来都没放在心上过,反是东华担心他,便说要彻查那些个吃饱饭没事做,光知道嚼舌根的家伙。子离只笑笑。阻止了他说:“行了吧,他们爱说就说,又说不掉我一根毫毛,管他的!”
这么说的时候,他正光溜溜的躺在东华怀里,外人的猜测虽不全中,但也没有偏差多少,子离遂了东华的心意,两人好是已然好上了,所谓留宿,同床等等,两人也做过不知多少回了,只是没有公开罢了。
狐族好淫,尝试过风月的滋味,子离从身心上被深深吸引,他离不开这男人。
朝堂上,一君一臣,国事为重,朝堂下,子离便是绕指柔,东华抱在怀里,捧在手里都嫌疼爱得不够的情侣。
东华甚至有些庆幸,子离不似千月,他身上没有千月那积压在心里的重重思念,相处起来通透而且明快,他的个性比千月要开朗许多,行事作风倒是比较象他父亲玉清,冲动、直接;比较难得的是,子离从来不将他们之间的私人情绪带到公事上,也从来不曾试图用自己在东华心中的地位来换取些什么。
“东华,你是我的,我子离一个人的!明白么?”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子离经常说的一句话。
对于这句话,东华很是受用,这说明子离重视他,对他有绝对的占有欲。
这样一过许多年,大家对此都已经习以为常,流言也就渐渐没了力度,反正说不说,丞相跟魔帝之间的关系都是这样,也就没有什么影响力了。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认为一切都这样定下来了的时候,魔帝的一个举动,惹到了一个人……
不知是否是因为魔帝之前变成小孩子的时间太长,十万年一次的重生之日居然没有出现!但是众妖魔鬼怪却已习惯了逢魔节的存在,自然不能因为魔帝不重生了,就不放假了,于是魔帝东华第一次亲自参加了这个因为自己的“死”而得来的节日。
为了庆祝首次亲临逢魔节,东华在夜华宫大宴群臣,吃喝玩乐任凭大家闹……
而喝到兴起,东华一手揽住子离的腰,将他拉到怀里,手里突然亮出一柄匕首出现,扯了子离一撮发,割了下来,随后,从自己头发上也割了一撮下来,两束断发在他手里打了个结,穿在一块玉环佩上,得意的扬起来……
这个举动令喝酒的众臣都呆了呆,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魔族的婚姻是以结发为配,是指结婚时要为配偶梳头结发,头是身体上最重要的部位,将头交给对方梳理,意即将命交给对方的意思;而在婚前定婚约,则是以双方各取一截断发,织结配玉,这种结是有魔力的,若是要毁婚,必须将结发的玉佩打碎,否则两段头发是无法会开的!
魔帝的意思已非常明白,他这是要与丞相子离定婚!
众臣愣了片刻后,开始反应过来,隔了一会儿,便欢声雷动,这一年的逢魔节是历年来最隆重最热闹的。
子离对于东华的举动并没有意外,始终笑得很媚艳,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他,东华喜欢他,心里只有他,这样就好!
逢魔节后的第二天,子离白着一张脸回到了长生殿,去找他父亲。
一纸公文递到玉清面前,子离努力让自己不激动,只是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玉清看了儿子一眼,并没有看公文,说道:“就是这公文上说的意思。”他平板的说,“陛下执政多年,如今魔国也稳定了,正是立后的好时机。”
“东华喜欢我!他不会接受这种提议!”子离叫起来。
“这不是提议,而是早就准备好,随时都要做的事;墨妃从一出生就被你母亲预言为魔国之后,这是人尽皆知的。”玉清说道,“你自己也是天狐,难道你看到的未来,与你母亲不同么?”
子离的脸色异常难看,半晌他张口:“我要改变这一切!东华喜欢的人是我!”
玉清露出一丝淡淡的冷笑:“也许吧,但他的妻子将是墨妃,不是么?”
子离看着父亲,忽然放软了声音乞求:“爹爹,东华喜欢我,我也喜欢他……您成全我们好不好?妃姐姐嫁给东华不会幸福的!让我改了这天命,这对我们都好!”
玉清摇头:“子离,记得小时候爹爹对你说过吧?不要爱上任何人!”
“可是我已经爱上了!我已经爱上他了啊!之前,你也没有阻止不是么?!为什么突然就……”子离突然停了一下,随后瞪着父亲的脸,“因为他与我定了结发之约?因为他要娶我了?所以,你不许?为什么?!既然我们在一起,你不阻止,我现在不过要个名份,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玉清道:“没有名份,你便没有为他生育子嗣的义务,但做了魔后,便不同了,你明白么?!”
子离呆了呆,明白了父亲的意思,魔帝的子嗣,天狐的传承,两者是绝对矛盾的!更何况还有那个预言……东华为此从来不要求他显女相,东华……子嗣和我……你要哪一个?
“子离,你不能爱上任何人,你明白么?这是为你好!”玉清叹道。
子离沉默了片刻,抬头迎视他的父亲:“来不及了,爹爹,我爱他,我已经爱上他了,天狐是不会变心的……我没有退路。”
天狐是不会变心的……
玉清脸色一变,沉了下来:“不管你爱不爱上他,以后不许再在夜华宫留宿,墨妃进宫的事我与几位老臣都商量过了,会一起向陛下提出。”
子离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冷冷道:“这公文我不批!东华那里不会同意的!”
玉清的语声也冷了下来:“那我就亲自去找陛下说,我倒看他信千月的预言,还是你的!”
“你……”子离胸口一闷,半天没说出话来。
玉清看着儿子,心疼,却又无法开口安慰,木着一张脸低下头佯作看书,口中随意道:“若是没事的话,你出去吧。”
“爹爹,是不是……你就是不愿看到我们幸福?”子离看着他,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话……”玉清下意识的反驳。
子离截住他的话头:“当年,您不让娘亲幸福,如今,您也不让我幸福……你见不得我们幸福是不是?”
啪!玉清回过神来,瞪着儿子白玉一样的脸上浮起的鲜红掌印,心头一痛,伸手要去摸,却被他避开了……
“这是您第二次打我……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子离摔门出去。
当天,子离带着小迷离开了家,住进离华宫,父子两从此行同陌路。
魔帝对于玉清真王和辅相墨真联名上奏的关于要求迎墨妃为后的提议没有做出正面的拒绝,但是也没有就此答应,推脱了一段日子之后,无奈,封了墨妃一个“清嫔”的女官职位,收了她在宫中打理后宫的开支库存等事宜。
对此,子离没有反对,虽然对父亲和墨真的作法私下不认同,但对于墨妃,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般的人物,给不出坏脸色,加上东华并没有要娶墨妃的意思,也让他心里有了一份笃定。
时间就这么一点点过去,一转眼几万年便如流水般过去,国泰民安之余,魔帝的婚姻却自那年的逢魔节之后再没有新的进展,全魔国的人都知道,魔帝与丞相子离是定了婚约的,而同样,全魔国的人们也都知道,清嫔墨妃是自一出生就被前代天狐定了魔国之后的命运,这让大家觉得奇怪,到底最后魔帝会选谁?暗地里的赌庄开了不知多少,谁也不知道魔帝自己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子离与父亲玉清真王的关系,亦因为玉清真王力挺墨妃为后而僵持到如今……
许多年间,魔国与天庭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互不往来的,自那场令魔帝受伤的神魔大战之后,双方之间再没有任何往来。隔着北海,当年魔帝耗尽魔力结成的结界令天兵不能轻易越界,而天庭后来亦安排了十二挑灯星官做为天庭边界巡路警戒。
双方都在戒严的情况下,突然有天兵一跑追打着到了北海之上,令魔国这边有了警戒,这时派出来去边界查视的官员里,有子离,不知为什么,身为丞相的子离突然要求去北海看看,而魔帝对此也没有阻止,便随了他去。
而在子离回来的时候,带回了一个人――不,是一个神仙。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终于写到这里了~~~
父子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人总是出现在自己身旁,真是奇怪,以往他不是老跟着他那兄长玩乐的么?
他是没得玩乐,于是便寻自己开心?还是如小时候那样,单纯只是喜欢找自己打架寻个痛快?
天孤有很长一段时间琢磨不清做了他近邻的天刃星君的心思。
天孤宫里没有仙侍,按说星子封神之后,最差也有自幼随侍的仙侍跟随,但是天孤没有,他在北辰宫时便一直没有仙侍,直到如今,依然没有。
不过他已经不去在意这些,成长到现在,他学会了接受寂寞,既然难免孤独,那就接受吧,天孤宫虽然冷清,但他终于有了一片属于自己的地方。做为挑灯星官,每隔十二日巡星一回,他的星路是自南天门到北海尽头,沿途经过星原,银河,最后到北海……虽然有些冷,但风景不错。
寂寞久了,终究会习惯,渐渐也就麻木了。
“天孤!我从修罗那里赢来的果子!来尝尝!”因为没有仙侍应门,天刃向来是门都不敲就往里闯,初时天孤还会说他两句,见他全没有改进的意思也就随他了。
竹篮里铺着草垫,青色的果子放了两个在里面,天刃乐呵呵的递到他面前,一脸讨好。
“不给天权么?”天孤看着篮子里的青果问。
“统共四个,已经给了哥哥两个,这两个是给你的!”天刃笑道。
也许是因为离得近,天刃总喜欢来找他,来时总带些稀罕的小食,好酒,品酒比剑,天孤习惯了他的开朗,也不与他推辞,取了一只果子尝一口,味道倒是清甜可口,正要赞,这边天刃笑嘻嘻的说:“哥哥说味道不错,他那么挑嘴的人都说好吃,我猜你肯定喜欢!怎么样?好吃不?”
天孤愣了愣,看看手里的果子,有些惊讶:“你自己没吃过?”
天刃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天孤会这么问,挠挠头笑道:“这是供奉世尊的果子,修罗偷偷输给我的,哪里舍得吃……”
天孤看着他,伸手取了篮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果子递给他:“喏,一起吃。”
天刃接过来,一双猫眼笑成弯月:“好,一起吃……还是天孤最疼我~~”说着便凑过去倚在天孤身上……
天孤只觉得这小子重得很,一边推一边骂:“少说漂亮话!我不是你的垫子!走开!”
正说着,突然见天刃越发凑近,最后一双唇印在自己唇上……这是做什么?!猛的推开他,皱眉:“天刃!你又喝酒了?!”
天刃脸红扑扑的,笑道:“不是,前些日子见天奸跟天破这么玩儿来着,一直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就试试呗!”眼珠轻转,俏皮的撇撇嘴,又道,“嗯……好似又不是这样……”伸手抱住天孤,再吻上去,这一回,舌头想着法子往人家嘴里钻……
天孤莫名的抽了口冷气,一张嘴,给他吻进来,唇舌亲近,一时竟忘了反应,直到天刃品味够了,笑道:“果然很有趣,再来……”
“去!”天孤一拂袖,卷了道劲风将他丢出老远,“敢拿我开心!天刃,我打死你!”
“干嘛呀?!你小时候还亲过我呢……哇!”他跳着躲天孤丢过来的物什,嘴里叫着。
“还胡扯!”
“谁胡扯!事实就是!天孤,你别不承认,你明明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个头!”
“只喜欢头也可以啊……哎呀~~”
这样的打闹后来在天孤宫里三不五时的发生一回,天刃铁了心似的纠缠着天孤,傻傻的表白,笨笨的追求,初时一众同僚只当笑话看……天破与天奸的私情被发现,受了一番责骂之后,两人分了,谁也没想到天孤与天刃会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情始于习惯,浓于爱恋,等到人们发现他们的恋情,想要分开他们时,已是不能。
凶星不能相伴,那就不做神仙好了!主意是天刃出的,两人便准备一起堕魔,成了魔,不做神仙,总不会再影响人间世事了吧?
要堕魔自然先要去魔域!两人一同出逃……却被天兵发现,一路拦截追杀到北海之上,两人铁了心,跟天兵撕杀,血染北海,却终究敌不过对方人数太多……
天孤最后只记得看到一只箭朝自己疾射过来,天刃立刻便挡在自己身前……那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想,也来不及想,伸手将他朝一旁抛过来的捆仙绳网中一推,然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活抓……却不知为什么心里一松,然后胸口一凉,整个人便倒进海水里……
魔国的种族比天庭复杂得多。
天庭中都是仙,自飞仙以上都算天庭的臣民,而仙的特点是全都是行善修阳的;而魔国,光是修阴的种族有精、怪、妖、魔、鬼,修阳的又有地仙、神仙……
当然,神仙仅有玉清真王当初带来的那一支,之后没有加亦没有减少,但是毕竟魔国也算是有神仙,魔国的臣民对于神仙的态度偏差很大,有些人认为这些神仙为魔帝开创魔国,亦是国之功臣,但亦有人觉得,玉清真王的位高权重,迟早会威胁到魔帝的帝位,而持这种想法的人们,在魔帝与玉清真王之子,丞相子离定下婚约之后,越来越多……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子离丞相又捡回了一个神仙!这令许多人都悄悄的担心起来,当然,只能是悄悄的,毕竟如今,子离正受宠,谁也不敢得罪他。
子离是在一处礁石的边缘找到天孤的,他跟随着预知的景象很容易便找到了被海水冲上礁石的人……
与预知中只看支离破碎的景象不同,真切的看着毫无生息的人时,子离心里便开始紧缩成一团,这是哥哥!他从未亲眼见过的哥哥!无论如何不能让他死!
然而天孤的情况却不容乐观,那支箭上镀有可以弑神的煞气,正中胸膛!
因为父亲是神仙,子离从小就知道,神仙的胸膛里有着星丹神珠,那是如同心脏一般的生命之源,而那只箭几乎贯穿了天孤的胸膛,可以想像,他的星丹在这一箭之下很可能已经碎裂……没有星丹的神,没有生机。
他紧闭着眼,浑身冰冷,身体还在努力的想要自救,发出微弱的淡金色光芒,但显然已经于事无补。
子离不敢动他胸膛上的那支箭,就这么抱着天孤回到驻营地,并且,随便吩咐了一下,立即带着天孤连夜回到魔都……此刻只有一个人能救他!
玉清得知子离去了北海查探战事颇有些意外,自从墨涫死后,子离就恨透了战争,任何需要发动军事行动的政见想要在他手里过,都是相当难,这次居然会亲自去查看边界,真是例外中的例外。
父子两数万年不相往来,玉清不知道儿子心里在想些什么,正在猜疑间,子离却来了!
几万年没有进过长生宫的子离,怀里抱着个血淋淋的人直冲内殿,将天孤放在自己以前居住的殿室里,而这时,去禀报的妖侍已经引着玉清来了。
“子离,你来……”玉清一时门,还未转过屏风便开口问话,口气挺硬,他还不想在儿子面前服软;但是等他走进去,却呆住了,床榻上躺着一个人,他看不真切,但从那人散发出来的微弱灵气来看肯定是个神仙……而他的儿子跪在眼前朝他叩头!
“爹,救救他!”子离急切的打断父亲责难的话,“快救救他!他……他快不行了……”
玉清一愣,走上前去凑近一看那神仙的容貌,当场便呆住了!
柔和的弓眉,修长的睫毛……淡如水玉般的唇色……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以为眼前竟是那人……这……不可能!他忍不住附下身去仔细打量他,而一旦离得近,竟突然感到自身沉寂多年的生之灵气似乎被什么招唤着似的活跃起来!而相对的,那人身上原本微弱的神光强了几分,明显能看出那与自己一样的淡金色!
那一瞬间,玉清震惊得无法动弹,这感觉太熟悉,虽然只感受过一次,但是无数的日夜里他都会不经意的回味,那时候,这孩子还在那个小小的灵囊里,当他托着灵囊在手中,那孩子发出的微弱但却快乐的灵气……竟是如此相似!
子离见父亲愣愣的看着天孤半晌没动,担心他不明白事情,不愿出手相救,急得大叫:“爹爹!他是哥哥呀!您若是不救他,就真的要失去他了!”
玉清惊醒,回头对子离道:“你出去,令所有的妖侍离开长生殿,最好撤出三十里以外,周围四邻的妖魔居民也都撤走!”
子离一听这话,虽然不明白意思,但是知道父亲是要动手救人,不敢怠慢,立刻出去布置,少时,回来道:“都撤走了。”
玉清点点头,然后道:“你也离开,少时若是看到金光,便可进来,若是见到紫光,便立刻去夜华宫见陛下,告诉他,大武神之职由白歼接任。”
子离愣了愣,惊道:“爹爹……您!”
玉清看着榻上的人,淡淡道:“你带他来,不就是要我救他的么?你做得很好!我欠这孩子的,现在还他,应该的。”说罢,回头,见子离满面犹豫之色,叹了口气,扬手念咒,将子离传送了出去。
子离被传到长生宫外,立刻腾空望着宫内,心里挣扎难受,父亲和哥哥,他一个也不想失去!
长生宫没有动静,一片死寂,由于长生宫突然将妖侍妖仆都撤出宫外,还令四邻远隔,这在魔都是件新奇事,很快传遍的整个城市,渐渐便有人围过来看热闹,人一多,便一两只妖魔被挤进警戒圈,没想到一旦进入圈中,那些妖魔被似被什么东西生生吞噬了似的,瞬间化为粉末!这令围观的妖魔们都吓了一大跳,再没人敢越雷池半步。
时间一点点过去,子离想用预知之力潜进去看看,却没想到竟不能作用,不禁更惊急,生平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这世上竟然有他不知道结果的事!这令他慌了神……
足足过了十个时辰之后,长生宫中开始发出光来,淡金色,渐渐地光芒变深,越来越强烈,最终变成亮金色,华美目,子离一颗悬着的心这才回到原位,匆匆回到长生宫去看情况。
走进长生宫,便觉得身上无比舒坦,似乎有无尽的灵气在宫中流淌,他走进内殿,便看到金光是自天孤身上发出来的,正在渐渐减弱,而玉清伏在榻旁,已然昏迷过去了。
子离惊叫一声:“爹爹!”扑上去,用力摇晃父亲。
玉清哼了一声,醒过来,看了榻上人一眼,有些欣慰的笑了一下道:“没事,没事,爹爹是主生的神,没有人会在爹爹手里死掉的……”他说得轻快,但语声中却是透着说不出的疲惫。
子离愣了愣,竟发现父亲的一头发已经化成了一色银灰,显然是耗费灵气过度,不由得又内疚,扶着父亲张了张口,最后却只轻轻道了一句:“谢谢……”
天孤身上的金光渐渐淡下去,化成淡金色,星丹被玉清耗费了近半的灵气保住,总算捡回一条命。
然而不久,玉清就发现,这孩子的星丹不正常……
正常成年神仙的星丹应有拳头大小,外层应包有护丹灵气,而天孤的星丹却只有龙眼大小,比正常星丹小了不止一倍,更奇怪的是,他的护丹灵气即不是玉清的生气,亦非紫微的死气,而是一种玉清从未见过的四彩灵气……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玉清的疑问,子离给了解答,紫微毁灵囊换星丹,天孤夺天福的灵气等等一一说给玉清知道,他听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是他的罪孽,这孩子是如何艰难的活到现在……往后又该如何生存?玉清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作者有话要说:某受语录――
怀孕后,俺的脾气变得很怪,然后某夜,俺问受:“要是将来俺生孩子,医生说大人小孩只能要一个,你要我还是要唐唐?”
受想也没想:“当然是你!”
感动,好开心~~
没想到,此人接着补了一句:“带着小孩再找老婆很难的啊……”
靠!狂怒!痛扁之!
兄弟
星丹被修复之后不久,天孤的神光便开始由淡金色转而变成亮紫色,玉清告诉子离,这是因为天孤虽是表相上继承了生之灵气,但在受伤或是意识混乱的时候,藏在深处的死之灵气便会反应出来为他疗伤,当初他为天孤修复星丹之时就是恐怕他死气外泄,若是那样,周遭一切活物都会被他的死气吞噬,故此才令子离将妖侍和邻里撤开,而玉清原是做好了用自己的性命换这长子一命的打算。
所幸天孤身内的生气被玉清的生气吸引着,竟还是将死气压制住了,此刻性命无忧,生气要修复他体内的伤势,死气便浮现出来为身上的外伤自疗,这时候因他自身的生气与死气已能恢复循环互补,便不必担心伤人性命了。
子离扶着父亲回到玉清的殿室内休息,转身要去照看天孤,被玉清叫住:“小离……”
子离听到父亲的呼唤自己小名,一时心情难以名状,收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父亲,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我不是个好父亲,可是……我爱你们,是真的。”他望着儿子,忽然觉得自己老了……
“我知道。”子离慢慢回到榻前,跪下身来,看着父亲,“对大哥来说,您的确不是个好父亲,可是对我来说,您是……可是,爹爹,您再多信我一些好不好?我能救大哥,就能改变更多的事!”
玉清伸手轻轻抚着他垂在肩上的发丝,轻叹:“爹爹不能再失去你们中任何一个了,你明白么?”
“我明白。”子离顺从的将头凑到父亲的掌下,象小时候一样接受他的爱抚,也许他是这世上最懂父亲的人吧?从旁观的角度看那段往事,他比身在其中的三个人更明瞭其中的情感,谁也没有得到幸福,母亲是最不幸的,明白一切却终究无力改变;生下天孤的那位大人在绝望中学会了放手,将满心的爱都给了他们的孩子;而最痛苦的却是父亲,终其一生要背负对两份情的亏欠和内疚……
但是这些却怎么去对哥哥说呢?
子离犹豫着,玉清开口,似是下定了决心,他咬了咬牙,而后轻轻道:“不要告诉他,我与他的关系了,我愧对他和紫微,不配做他父亲……”
子离并不意外父亲的决定,点了点头,又劝慰了几句,直到父亲入睡,才起身离开。
天孤醒来时,先见到的是个少女,虽然虚弱,但他还是能感觉到这少女身上隐隐透着妖气,是个木妖!打量了一眼身边的情景,这宅子好奇特,明明充满神仙的仙光瑞气,却又有许多零星的妖气浮动,意外的是,居然并没有冲突的样子,反而看起来相当融洽……这是什么地方?!
那少女一见天孤醒了,便露出笑脸来,一双手比着手势,原来是个哑巴,天孤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木妖,若非修个几十万年是不能开口的,这木妖女子看来年纪不大,了不起几万年的岁数,不会说话倒是正常。看她比划,天孤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得苦笑了一下,开口:“请问这是何处?”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荒唐,本就不明白对方的意思,还问这种问题,连忙又道,“呃,此间可有能言语之人?”
那少女愣了愣,转身便出去了,少时,再进来,身后跟了一个白衣男子。
天孤看到这人第一眼,心里便赞了一句美人!
天庭里长得漂亮的女仙,长得英俊的男仙数不胜数,特别好看的,比如天权,天孤便觉得太女相,倒是如天奸所说,化了女相才正常……
在天孤心里,觉得好看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帝尊,这却是说来无由,按说帝尊的容貌在天庭里只算中等,清淡得过,可是不知为什么,天孤每每见到帝尊便觉得想多看几眼,便是他总不给自己好脸色也不要紧,这心思从小便存着,自然是不能对外人说的,连小时候最最亲近天福时也不曾说过;另一个便是天刃,天刃虽与天权是双生星子,长相却不太一样,只有几分相似,但天刃却要比天权俊朗得多,且是有种静下来便有种说不出的媚,动起来又似有数不尽的俏。
然而这两个人比之眼前这位,却是天壤之别,眉目绢秀,但不轻浮,亦不羸弱,乍看觉得美艳,再看又觉出尘,似乎世间可以想像得到的美都聚在这一人身上……不仅仅是漂亮,不知为什么,天孤对这人竟生出几分亲近之感,这感觉却是对谁也不曾有过的!
“你醒啦!再休息一会儿,我看你身上伤还未全好。”子离微笑着柔声说道。
天孤愣了愣,他对自己说话的态度一点也不陌生,难道认识自己?想了想,张口:“请问,可是兄台救了在下?”
子离点头:“是啊,我在北海边见你身受重伤,便带回来救治。”忽然一笑,“对了,我叫子离,大哥莫与我客套什么兄台在下的,好生在此养伤,将这里当自己家也可以。”
天孤见他这一笑,都有些傻眼,还以为再没有人比天刃笑起来更好看了……呆了半天才有些尴尬的从他脸上移开目光,道:“我……我是天孤,这里是……”
子离还是笑:“你已在魔域,这里是魔国之都。”
天孤一呆,真的到魔域了?!随即心里便难过,却只有自己一人到了这里,天刃……天刃他……突然想起天刃已被天兵活捉,连忙一翻身便要坐起来,刚抬了一半的身子随着一阵头晕目眩,撑不住又倒回榻上,只是嘴里叫了一句:“天刃……”
子离愣了一下,神色有些戚然:“天刃星君已被天兵捉回天庭去了。”
天孤瞪向他,这人怎么都知道?!
子离笑笑:“我是天狐。”
天狐,能知天地古今一切事物的妖精,魔国的丞相……竟然是这人?!
天孤瞪着他,半天没说出话来。
子离还是笑:“你从天庭逃往魔域,难道到了魔域却又害怕起来了么?”
天孤被他这么一说,连忙摇头:“不,只是未想到魔国的丞相原来是这样一位精彩的人物。”说着笑起来,是了,这人若要形容他美已是远远不够,只能用精彩二字方能概括他的所有。
一句话,说得子离眉开眼笑,坐到榻旁握住天孤的手激动不已:“这是我听过最好听的一句赞美!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天孤被他握了手,却也不觉尴尬,只觉得这天狐一脸天真笑容实在是非常可爱,让人忍不住想疼爱,便也笑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呐,自然是喜欢。”
子离愣了愣,道:“救你回来的人是我,但救你命的人却不是我呢!”
天孤呆了一下:“那是……”
子离干咳一声,有些为难的笑道:“是我爹爹……呃,他为了救你耗费太多灵力,此刻正在休息。”
天孤笑道:“那待天孤能行动的时候,一定去拜谢令尊。”
“好啊!”子离连忙应承,但话题一转便又说其他的去了……
天孤便如此在长生宫养伤,子离每日来探望他,跟他介绍魔国的一些风土趣事,两人甚是投缘,只是一连数日,都不见子离的父亲出现,虽然子离一再说父亲已经没事了,只是忙于公务一时不方便相见,但天孤却总觉得子离似乎有些避讳这方面的话题。
身体渐渐恢复,子离毕竟还有丞相之职在身,不能总陪在天孤身边,便嘱咐天孤可以随意在宫里活动,若是要出门务必带上小迷――便是那不会说话的木妖少女。
天孤感觉得出子离非常着紧自己,虽然不甚明白,倒似乎也不觉得突兀,反而觉得再自然不过,想想便觉得或许自己与他有缘,身上的伤其实早已好了,但他一来毕竟不熟悉环境,二来,觉得在人家家里闲逛也不是太好,便一直不曾出门,久了反倒是小迷告诉子离说天孤公子不爱出门,子离再来劝天孤出去活动活动……
这日,小迷拉着天孤出门,来到院子里无论如何让他晒晒阳光。
相处得久了,天孤也渐渐明白一些小迷的手语和表情,知道她是个善良体贴的姑娘,便也就随着她出去,来到院子里,便看到大片的梅林,魔国寒冷,这些梅树便终年开着花,一眼望去花繁锦簇,便慢慢走进林中赏梅,走了一小会儿,正想感叹长生宫真是大,忽然见斜前方慢慢行来一人……
养伤的时候,子离怕他对这里生疏不适应,将长生宫里的妖侍都叫来与他见过,因此,长生宫里的妖侍,天孤差不多都是认得的,但这人,他却没见过,而且……
来人一身青袍,装束竟与帝尊有些相似,亦是武将朝服,差别似乎只是颜色而已,他一头银灰色的发,看上去年纪相当大,玉冠束带,五官俊美,显见年轻时必是英武不凡……
天孤看着这人,这人亦看着他,两人对视了一刻,天孤才突然惊觉,这人身上发出的灵气竟然不是妖气,而是纯正的天罡灵气,他竟是位神仙?!
是位神仙,而且是位神格极高的神仙!天孤心里一惊,退了一步,此刻他什么都不怕,独怕神仙!以自己的修为是绝对无法与这位仙尊相较的,他心里紧张万分。
奇怪的是,那人只是仔细的打量着他,见他往后退,连忙又跟了一步,但紧接着又似乎胆怯一般,退了回去,神色竟似有些凄然。
这时,小迷跟了过来,一见那青袍神仙,立时恭敬的施了一礼,向他打了一阵手势,天孤看懂了一些,原来小迷竟是在向那人说自己的身体状况,他究竟是谁呢?不由得迷茫。
“哦,你的伤……已好些了罢?”那青袍神仙看着小迷打完手势,朝天孤开口,有些关切。
天孤怔了怔,但想既然小迷认得他,想来似乎应该不是天庭里的神仙,毕竟他在天庭里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位仙尊,便壮着胆子点头:“是……已经好多了。”停了一下,决定还是问一下,“请问仙尊是?”
青袍神仙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又闭上,最后回答道:“不必客气叫我仙尊,我是叛出天庭的神仙,早已没有神格了……哦,我是玉清,子离的父亲。”
天孤张大了嘴,万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位大人物……
在天庭里,至今流传着南北双尊当年的一些故事,北斗紫微,南斗玉清,曾经在天庭里玉帝之下,统领群星的两位神祗,后来南斗玉清真王随东华大帝叛入魔域建立魔国,成为魔国的护国之神,人称大武神!
年轻一辈的星君对于这一辈的神祗只能神往,紫微大帝已多年不上战场,曾有人说若是当初魔帝刚刚叛乱时,紫微大帝肯带他的北斗七星出战,魔国也未必能那么轻易便建立起来,然而那时不知为何,玉帝始终也没有要求紫微大帝出战,而北斗星尊亦没有请求出战的意思,反而深居于北辰宫中闭关不出……
天孤知道南斗玉清,多数是从天刃嘴里听来的,天刃好武成痴,天地间武艺好的都是他崇拜的对象,只要说起来传说中的这位玉清真王武艺如何如何高强,天刃便特别来精神……
天刃,你崇拜的玉清真王在这里呀!你在哪里呢?天孤突然想到天刃,心里便是一疼,皱了皱眉,忽然发现自己一直未言语,实在是失礼之至,连忙朝玉清躬身施礼道:“小神天孤,拜见玉清真王!多谢真王救命之恩!”他是子离的父亲,子离说是他的爹爹救了自己一命,想必定是他了!
玉清上前几步连忙扶他:“不要多礼,不要多礼……”将他扶直,离得近,仔细看他,这是第一次看到这儿子清醒过来的样子,个子与自己相当,体魄不算壮实,显得有些清瘦,靠近看起来,这孩子的眼睛还是比较象自己,但除了眼睛,其他的都象那人,清秀淡然……看得久了只觉得胸口压抑闷痛,有些酸涩的感觉慢慢溢上心头,连忙松了手,强笑道:“前些日子……一直没去探望,是我未尽地主之谊,还望你不要介意才是。”
天孤连忙笑道:“怎么会,能得真王施手相救,是天孤求之不得的福份。”
谁知他越是客气,玉清心里正是越难受,正不知如何是好,就听得不远处传来子离的声音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声音到,人也到,一脸笑意盈盈的过来,拉着天孤道:“天孤哥哥,可算是肯出门了,走,随子离去看看魔都的风景!”说罢拉着他便走。
天孤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子离待他亲昵热情,倒也罢了,但此刻还有长辈在呢……他看了一眼玉清,见玉清笑着摆摆手道:“去吧去吧!”随后又道,“莫让他太累了,身子才刚好……”
子离头也不回,嘴里只应道:“知道知道!”便接了天孤出了长生宫。
带着天孤在地华道在闲逛,子离带着天孤找了个清静的茶楼坐下,叫了壶雪茶与天孤品茗,过了一会儿忽然道:“天孤哥哥可有兄弟?”
天孤没想到他突然问这问题,怔了怔,摇头:“没有……”这么回答的时候却不期然想到天福,心里叹了一声,再说,“嗯,没有。”
子离看着茶杯,轻轻道:“子离曾经有呢,娘亲生了我们兄弟九个,只我一个活了下来……娘亲也因此去世了……”说着眼圈儿就开始泛红。
天孤见状便觉得心疼,便安慰道:“你……莫太难过……呃,要不,你看,你都叫我哥哥,不如我们便结为义兄弟好了。”
他这话一出口,子离顿时眉眼便笑开了:“真的?你愿意做我哥哥么?”
天孤笑道:“自然是愿意的,子离很讨人喜欢呢!”
子离乐得脸上粉扑扑的红,眼都笑成了一条线,当下拉了天孤便朝南拜了三拜,就此光明正大的管他叫哥哥,越发亲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比较水……呵呵!
情敌
夜华宫里有一处温泉,魔帝就着地势造了个华美得不得了的浴池,而此刻,他正半倚在浴池旁的软榻上,眯着眼看着那人在水雾蒸腾的池中慢悠悠地沐浴……
“听说,你家那个小神仙伤势已经好了?”他故作无意的问道。
“嗯,好了许多了。”池子里的人懒懒的伸出手来,将一头长发自水中捞出来,拧了一把,松松的挽起来,往池边轻轻一招,便飞过来一支碧玉簪子,往头上一插,动作悠然,赏心悦目,看得魔帝眼皮一跳,便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你要留他到什么时候?”稳了稳心思,有些话还是得问个明白。
“我们结义成兄弟了,他要是愿意,可以留在我家住一辈子。”子离回答得理所当然。
“你这是什么意思?”青筋暴跳!这小狐狸精想出墙么?
子离噗嗤笑了一声,从池子里出来,湿漉漉赤条条的往东华怀里一坐:“吃醋啦?”抬了头一双媚眼挑着笑,说道,“他是我哥哥,可不许你欺负他!”
东华看着他,手指在他粉玉般的颈间轻划:“若只是哥哥的话,我自然不会去欺负他。”
子离笑着伸手勾住他脖子:“是哥哥,我盼了许多年才盼来的哥哥……东华,你不知道我多高兴呢!”
东华微微皱眉:“是么?比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高兴?”说话间,游走到他胸前的手指用力一捻,架不住这痛,子离嘤吟一声,怨怼的瞪他……
“两样的呐!”
东华看着他,忽然轻笑:“好歹你还记得是两样的……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想他,除了我谁也不许想。”
子离微微眯了眼,似笑非笑的倚着他:“是――小东华,吃醋,我喜欢,酸过了可不行呐!”
东华将他抱起来,转出浴池,来到寝殿内,两人一起倒在云棉锦缎的床上,辗转反侧。
子离由得在他自己身上嬉闹,缠绵缱绻,舒展着身子迎接他的进入,极尽欢爱,他喜欢东华抱着自己,一同在某种兴奋得近似疯狂的快乐中翻腾……
事实上,东华偶尔也会提出两人换换位置玩玩之类的新奇想法,但子离却拒绝了,他喜欢被这人凌驾于上,对于委身人下也丝毫不觉羞耻,快乐就好,说到底,天狐无论能力如何,但在性事上,因着传承的缘故,终究还是偏向于雌伏的一方,这或许也是天性。
一番云雨之后,两人相拥而眠,夜华宫里的妖魔们都知道,丞相与陛下在一起的时候谁也不可去打扰,于是寝殿里静悄悄的只余了两人轻轻的鼻息……
子离醒过来的时候,东华已经不在床上,他起身,便见屏风后放着一桶热水,一旁则放着新的衣物,勾了一抹笑,迳自沐浴,换上干净衣服,将头发随意束成一把垂在脑后,赤着脚,出门,来到两人平日共同批示公文的侧殿,果然见那人正伏案阅卷。轻轻一笑,走进去,刚走了两步,忽然脚下踩到什么,低头一看,却是一本公文,拾起来看了一眼,撇撇嘴,只道:“你丢本子也没有用,他们还是照样一回回的上奏。”
东华抬头看他一眼:“一群烦人的老家伙!还有,为什么你爹也会跟着他们掺合?就我这样,给他做女婿寒碜么?”
子离呵呵笑:“没办法的事呐,千月的预言从来没错过,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不是么?”
东华看着他走到近前,忽然伸手抱住他纤细的腰,轻轻道:“我宁愿他错一次……就这一次就好。”
子离没有说话,轻轻抚着他的发,有些怅然。
“今天的公文不多,我不帮你看了。”伤感了没片刻,子离便拾回嬉皮笑脸的性子,指着案台上的公文道。
“又要回去陪你那神仙哥哥!”东华皱眉,这人最近眼里只有他那哥哥了!“你还把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子离挑着唇角,媚笑:“我可从来没把你放在眼里过呢!”
“子离!你……”
“我向来可是将你放在心里的呀!”他咯咯笑着,将公文往东华身上一推,“乖乖看你的公文,我回去了!”说完,人已出了侧殿,留下东华气结,却是哭笑不得。
出门,往前走,夜华宫大,从内殿出宫,若是不用缩地术,光用两只脚走走,要走半个多时辰,此时夜色还不算太晚,这时候,哥哥多半还没睡,路上捎点小点心什么的回去,正好可以跟哥哥一起吃夜宵,想到这个子离心中便快乐,脚步轻快。
转过一个走廊,忽然见前面走过一个身影,几乎是习惯性的张口便叫:“妃姐姐!”
那身影停了起来,回头看他,神情有些尴尬,显然刚刚是想避开他的……子离也忽然明白,亦尴尬起来,他和墨妃也算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曾经一度要好到一起上街买胭脂,一起调花妆,然而,这些自从他做了丞相之后,便一去不复返了,公务让子离再没有太多时间玩乐,随后,又因着与魔帝之间的恋情,更没有时间却关心以前的童年密友,而最让两人尴尬的是,此时此刻,两人的关系虽然公开来说毫无联系,但是就某些场合和身份来说,他们俨然是“情敌”了。
“小……离……”墨妃笑得有些虚,子离跟魔帝之间的关系早已是魔国公开的秘密,这让这位几乎从一出生就被认定是魔后人选的女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墨妃轻轻咳了一下,道:“呃,听说你家里来了位仙客?”这事其实早已传遍了魔都,丞相捡了个神仙回来,养在家里,好吃好住,还一同上街游玩,好得让人以为他要甩了魔帝出墙似的,只是墨妃并不这么想。
说到“仙客”,子离便笑了笑,点头:“嗯,也不算客,我们已结拜做兄弟,如今他便是我哥哥了。”
墨妃低垂着眼,却并没有笑,轻轻应了一声,又不知接什么话好。
子离看看她,觉得为难,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忽然见她腰间挂着的香囊,一愣:“这香囊……你一直带着么?”
墨妃也是一愣,听他这么一说,慌忙用手去掩那香囊,又觉得已是不及,只得红着脸点头:“嗯……本是哥哥的遗物,我不该用的,可是……我……”
提起墨涫,子离的神色亦有些伤感,那毕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个放在心里的人,见墨妃无措的样子,亦觉心疼,便道:“带了这么多年香味怕是散漫了,改日,我让小迷给你送些花干去换了香芯。”
“好啊!”墨妃一口应承,忽然发觉自己失态,连忙又低了头,轻轻道:“若是你方便的话……”
子离笑笑:“给妃姐姐换个香囊,没什么不方便的。”说完,见对方神色似乎有些奇怪,正想问,墨妃先开了口。
鼓了鼓气,她问:“小离,你……喜欢陛下,是真心的么?”
子离总觉得对方是一定会谈到关于自己和东华的事的,只是被她这一问,愣了愣,点头认真道:“当然是真心。”
“那对哥哥呢?”墨妃紧紧地追问了一句。
子离低了头,看墨妃腰上的香囊,沉默良久,轻轻道:“我喜欢过他,曾经我以为我这辈子最喜欢的人就是他了……可是后来我知道不是的……我喜欢他,就象喜欢亲哥哥一样,在他面前撒波耍赖,调皮捣蛋怎么样都可以,他都会包容我,放纵我……可那种喜欢,和我对东华的喜欢,是不一样的。”
“他们唯一的不同就是,东华是魔帝。”墨妃冷冷地道。
子离摇了摇头:“不,东华不会那么包容我,放纵我……打个比方,墨涫喜欢让我在他身后,出了一切事,都有他替我担着,而东华会让我在他身边,出了事,他会和我一起分担,这就是不同,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明白,事实就是这样。”停了一下,道,“妃姐姐,你……喜欢东华么?”
墨妃呆了一下,看他,想了想,摇头:“不知道,我从来没跟他相处过,哪里知道他是好是坏,说喜欢那不是很奇怪么?我只是……”她没有说下去,但子离却点点头,他明白,对于墨妃来说,她只是从小被做为魔后培养长大,从小被灌输着将来要嫁给魔帝的念头,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
“妃姐姐,如果……我说,我娘亲的预言没有错,你确实会成为魔后,但是,成为魔后的你永远得不到幸福,你还愿意做这个魔后么?”子离轻轻道。
墨妃愣愣地看着他:“你是在希望我退出么?”
子离避开了她的审视:“我只是告诉你,关于未来,希望你幸福。”
墨妃沉默了一下,吸了口气,说道:“子离,如果天命注定我会成为魔后,那我不会逃避,我相信冥冥中这样的安排一定是有道理的!而且,幸福与否,毕竟是你这个先知者的看法,而不是我的心情,不是么?”
子离眼中有什么东西晃了晃,轻轻点头:“也是,还是顺其自然吧。”
说完,他转身离开,留下墨妃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一只手紧紧的握着那只香囊,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情绪。
未来
天孤坐在院子里看着夜中的梅林,淡淡的暗香,影影绰绰的花海,心思远飞……
魔域没有他想像中那般穷山恶水,妖魔也不是他在天庭所知道的那么凶神恶煞,子离是个相当可爱的义弟,学识渊博但不骄纵,聪明灵俐,但有时又会有些孩子似的天真;大武神是位不太会表露情绪的长辈,虽然表面上有些疏离,但是从妖侍们口中知道,自己的生活起居大多是他一手安排……天刃,若是你也在这里,我们可以过得多么逍遥?
伤势渐好,他心里便总想着回去的事,但是子离总是一再留他,留到了现在,这次无论如何要跟子离说明白,他必须回去!天刃在哪里,他就在哪里,无论如何也不要与至爱的那人分开!他暗暗下定决心。
子离带着些小点心回来,进门便遇到红戈,由于天狐已经成年,红戈身为乳母的职责也就到了头,按以往的规则,她是可以回到雪狐境去过她自己的生活了,但是红戈却没有走,她留在了长生宫,服侍着玉清和子离,而在子离跟玉清闹翻,搬出长生宫时,她却没有跟随而去,反是留在了玉清身边。
红戈似是在等子离,见他回来,便迎了上去,皱了眉头道:“圣子,又这么晚回来。”
子离笑道:“去买了些小点心,绕了些路。”自从带了天孤回来后,他便也搬了回来,一定要与兄长同住,当然谁也拦不住他。
红戈看着他,似乎有话想说,却只叹了口气道:“真王在藏书殿等你。”
子离愣了一下,点头道:“嗯,我也正有事想与爹爹说……”忽然将手里的小点心递给红戈,“哥哥还没睡吧?麻烦你将这些给他先送去,跟他说,我一会儿过去找他!”
红戈看看那包点心,再看看他,应了一声,接过来转身离去,子离亦没有久留,朝藏书殿去了。
所谓藏书殿,其实就是一间用来存放平时不太看的书籍的殿室,这是玉清将子离带回来后,为了教儿子读书特意弄来的书籍,里面的书子离几乎全都看过,不说倒背如流,也至少是能说出个七七八八的了。只是成年后,这些书籍就已没什么用处,子离也有些年头不进这间殿室了。
走进去,子离便看到父亲站在一壁书架前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爹。”他唤了一声。
玉清回过头,看着他道:“回来了啊……”停了一下,便直接道,“墨妃已经入宫,需要与陛下好好相处,你以后,少在夜华宫留宿吧。”
子离皱了皱眉,强压了恼怒,道:“东华若是喜欢她,自然不会留我。”
玉清脸色变了变,但终究是没有发出火来,有些戚然的看着儿子:“小离……我多希望你不要长大,永远只做爹爹怀里的孩子……不要去牵扯这些情爱。”
子离微微动容,轻轻应道:“我也不愿长大,但是,长大是不可避免的,我爱上谁也是无可避免的……爹爹,您的心意我明白,可是您要知道,就算我不爱上东华,总有一天也会爱上其他什么人,结果是一样的。”
玉清怔怔的看着儿子,说不出话。
“爹爹,我能改变天命的,你相信我……”
“那不可能,你娘亲也曾经那样做过……结果却是引动天劫,差一点被天火烧死!”玉清激动的叫道。
子离看着父亲,忽然笑了:“可是我已经改了呢!爹爹!哥哥的天命本是在这那北海边就结束了的!他本是注定要被那一箭击碎星丹,魂飞魄散的啊!可他现在不是还活着么?我能救哥哥,一定也能救自己!天命,我已经改了!以后发生的一切都是未知,但谁知道不会是个好结局呢?”
玉清震惊的瞪着儿子,这孩子比他母亲还要狂妄,竟然真的想改天命!而且……虽然是托了他的福自己才见到了活生生的长子,可是……他不敢再冒险了!
“你也说是未知了,如果不是好结局呢?如果……如果……”他语声发颤,说不出那坏的结果。
子离则显得比父亲要平静得多,笑了笑,他说:“如果不是,那至少,我已努力过了。”他走近父亲,拉着父亲的衣袖轻轻晃动,似小时候撒娇一样的动作,悠悠道:“爹爹,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是件多么快乐的事,您知道的啊!我喜欢东华,东华也喜欢我,就算他娶了妃姐姐,喜欢的人还是我,妃姐姐得不到东华的心的!而且……娘亲早就预言过了,东华的孩子是我生的!这个,东华也是老早就知道的啊!你看,若是我能改掉天命,妃姐姐能另寻真心待她的良人,我和东华可以幸福的在一起,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您可以享受天伦之乐,有什么不好?”
玉清皱眉,摇头:“子离,你太天真了……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不成功呢?如果你改不了天命,或是改错了呢?!”
子离沉默了一下,回答道:“我所能知道的未来,最糟糕的结果,也不过是跟娘亲一样而已,若是那样,也只能怪我命不好。”
“我就是不要这个结果,才千方百计让你离开东华啊!你不明白么?!”玉清道。
“我明白,可是,我不想离开东华,只要东华爱着我一日,我便会一直陪他走下去!”子离直直的看着父亲,阻止了他还要出口的话,“爹爹,不管怎么说,我是您和娘亲的孩子,你们两个的性子里那唯一一样的东西,留在我身上,而我只是在寻找你们最渴求,却一直没有得到的东西,所以,不要再劝我了,好么?”
玉清怔住,直到子离走出藏书阁,他才回过神来,喃喃低语道:“月儿,我该怎么办?”
子离出了藏书阁,便直奔后院。
梅影重重,石桌旁,一身衣的天孤仿佛融在夜中一般显得不是很真实,子离走近,笑着叫他:“哥哥!”
天孤回头,亦是笑:“子离,这么晚,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了。”
子离瞪眼:“怎么会呢?我不是让红戈姨跟你说我要来的么?”
天孤笑道:“嗯,她是这么说了,所以我在这里等到现在呐。”停了一下,道,“子离,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子离看着他的兄长,笑容渐渐黯然:“哥哥想回去了是么?”
天孤一愣,苦笑了一下:“我倒忘了你是无所不知的天狐了……是啊,我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他在等我。”
子离抿了抿唇,难过:“不能留下来陪我么?天庭不适合你,若是你留下来,跟我一起辅佐魔帝不是很好么?你千辛万苦的来,险些连命也丢掉了,如今又要回去……”
天孤伸手轻轻抚上子离的脸,似乎想拂去他那满面的落寞,轻轻道:“子离,你也是有喜欢的人的,若是与他分离,你也是不愿的,不是么?”
子离呆了呆,赫然一笑,轻叹:“是啊……是子离一时糊涂了,我是真的舍不得哥哥啊!”
天孤笑笑:“我亦舍不得你,若是以后还有机会,我一定再来看你。”
“好……”
兄弟两约定好隔日子离送天孤回北海畔,过海回天庭,便各自回房休息。
然而左右反侧,子离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应该让哥哥知道一下才好吧?我们是亲兄弟啊!爹爹也是亲爹爹……不管哥哥要恨还是要怨,我们都是一家人呐!
想着这些,子离翻身起床,去到天孤居住的殿室,刚走到门前,就见门一开,天孤似乎也正要往外走,两人迎面碰个正着,忽然一笑,天孤道:“不知为什么心神不宁的,想去找你说说话……又怕你已经睡下了,想不到……”
子离拉着他的手道:“我也有话想跟哥哥说!”
天孤愣了愣,道:“嗯,那进屋说吧。”
进屋,两人坐下,子离看着天孤,又沉默,这让天孤有些奇怪:“子离,你要对我说什么呢?”
子离吸了口气,下定决心,开口:“哥哥,我先给你说个故事……”
天孤失笑:“故事啊?好,你说。”
子离避开他的眼睛,慢慢叙述:“很久以前,魔国还没有建立之前,天狐还是昆仑、天庭的座上客……”
天色微微泛白,子离的故事讲了整整一夜,终于结束。
“哥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天孤从沉默中清醒过来,应了一声之后,抬头看向子离:“这故事是真的,你是要告诉我这个,是么?”
子离低下头,轻轻点了点。
“我们原本就是兄弟,是亲兄弟,是么?”
他眼中荡过一抹神采,但看到天孤青白的脸色,只敢再度点了点头。
“子离,我喜欢你……若你是我亲弟弟,那是再好不过的事,可是,除此以外的,原谅我不能接受,明白么?”他缓缓说道。
“为什么?哥哥既然能接受我是你亲弟弟的事,为什么不能原谅爹爹……”子离急急地问道。
“不是原谅与否的问题,不论怎么说,他所做的事都已无法挽回,原不原谅,我和……帝尊这么多年来都已经这般过来了,他若是有一丝将我们放在心上的想法,也不应该是这个样子。”天孤皱眉,深吸了口气压抑住郁闷的情绪,“子离,我不恨他,只是无法接受而已。”
子离愣了愣,无奈,叹气道:“我……明白。”
“子离,天亮了,我们走吧。”天孤看着天色说道。
“不跟爹爹道别么?”
“……”天孤沉默了,片刻后,道:“去道个别吧,无论如何,这次的救命之恩,我还是要谢他的。”
兄弟两来到玉清的寝殿外,子离刚要叫门,被天孤止住,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叫醒父亲。
走上前几步,他在门前双膝跪倒,叩了三个头,站起来,转身轻轻对子离道:“我们走吧。”
“哥……”子离看看兄长,再看看紧闭的门,心里说不出的难受,看来哥哥和爹爹之间的鸿沟,连自己也是无法填补,改变的……
出长生宫,往北海方向飞去,不远处却见一人拦住去路,子离一看这人吃了一惊,将天孤往身后一拉,上前道:“东华,你怎么来了?”
东华打量了一眼他身后的天孤,再看看他:“你就这样放他回去了?”
子离一愣,皱眉:“哥哥要回去,我不能久留他,你想怎样?”若是东华要强留哥哥,自己要怎么办?!子离心里没谱。
东华叹了口气:“你啊!这冲动真是跟你那老爹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现在是天庭叛臣,回去就是送死,你让他回去做什么?”
子离眨眨眼:“我以为你讨厌他……”
东华再次瞪了天孤一眼:“是挺讨厌的,可没办法,谁叫他是你哥哥?”走到天孤面前,伸手递给天孤一个卷轴,封轴用的是魔国的帝印,他道:“将这个交给玉帝,若是他看了心情能好点,估计便不会杀你了。”
天孤也在打量东华,这位就是魔帝?子离喜欢的人?刚刚错眼看去还以为看到玉帝了……他是要帮自己的啊?看了一眼子离,他没有推辞,接过卷轴,点头应允:“我定会将这送到玉帝陛下手中。”
东华皱皱眉,还是看这人不顺眼,转头对子离道:“送他走了之后马上回来。”说完便飞快的消失在两人视线中。
子离看着东华离开,笑了笑,东华到底还是帮着自己的!
忽然想到什么,拉住天孤叫道:“哥哥!”一边叫,一边自右手腕上褪下一串珠串,将上面唯一的一颗青色的珠子取下来递给天孤,郑重嘱咐:“哥哥此去,若是遇到祸及性命的劫数,切记将这珠子服下,可以起死还生。”
天孤接了珠子,看了看,道:“往后会发生什么事,子离是否早已全数知晓了?”
子离神色悲伤,轻轻点头。
“我与天刃……会怎样?”
子离看着天孤,忽然伤心落泪,拉着他的手不愿放开:“哥哥,你莫回去好不好?”
天孤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青色珠子,忽然轻轻笑了一声,道:“是不是,如果我回去,会因他而死?”
子离咬着唇,含泪点了点头。
天孤还是笑,轻轻替他拭了泪,柔声道:“既然你已给了我保命的珠子,这一切不就已经解决了么?好啦,别伤心了,把个漂亮脸蛋都哭丑了,我怕魔帝带兵打过北海来找我算帐。”
子离被他说得噗嗤失笑,抬袖子印了泪,叹道:“那……走吧……”
送了天孤到北海之上,眼看要到边境,子离听天孤的劝,没再送下去,转身回了魔域。
回到家,一头栽在榻上一个人痛哭了一场,半晌,感觉有人为自己盖东西,抬头便看到小迷担心的目光,子离苦笑,摇头:“小迷,我改了天命,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也看不真切了,若是不好,我该怎么办?我很害怕啊!”
谁成就谁的完整
天孤回到天庭的事令神仙们都吃惊非小,明明已经被认为死定了的人居然活蹦乱跳的回来了!而且是从魔域回来的?!他还是神仙吗?!
面对戒备的天兵,天孤还没来得及说明,便有仙使传来紫微大帝的御令,将他提去了北辰宫,天兵与天星又不同,虽然同是神仙,但天兵却不是星池中出生的,而是下界的名将勇士,因着卓然的功绩,在死后被天庭从地府里提了英魂飞升的神仙,从神格上虽然都是神仙,但品级却是比天生的天星要低了一品,因此,紫微大帝说要提人,也没人敢阻止,回头想想,便去报给了十二挑灯星官的顶头上司太白金星知道。
太白金星到北辰宫时,便看到天孤与紫微大帝正一同要出去的样子,上前一问,紫微指着天孤道:“天孤说他携有东华……呃,魔帝写给玉帝的书信,我现带他去面见陛下。”
金星一愣,老一辈的神仙都知道,当初的东华大帝,如今的魔帝,要按正经的算,那是天帝玉皇的儿子!自从他跑到魔域自立门户,又为了疆域双方一直就没消停过,说到书信,这可是头一回啊!要按人间的说法,那可是家书!
想到这儿,金星不由得打量了天孤一眼,这孩子成年以后比小时候稳重多了,可就是犯在了个情字上,看他平时闷声不响的,没想到激进起来居然也能到那个地步,当初听说他竟当真与天刃私逃去魔域,金星可是真真吓了一跳的,后来只捉回了天刃一个,却听说他死在北海,也是唏嘘了好一阵的,如今他居然捡回一条命,呆在魔域不知遇到了什么贵人,还带回了魔帝的家书,这要说是运气好,那也实在是好得过了头了!到底他是怎么逃过这一劫的呢?
心里这么想着,金星随着紫微和天孤一起面圣去了,不管怎么说,他是十二挑灯的顶头上司,这事总要牵扯到他。
面见天帝玉皇的时候,并没有召唤群仙聚朝,而是私下只召了紫微、金星和天孤三人在内殿里谈。
金星想想也是,万一要是那信里写得煽情,做老子的玉皇看着信忍不住要难过,在金殿上也不好表现……再看看紫微,觉得他挺冤枉,当初天孤一出逃,他便上殿请罪,自陈管教不严请求责罚,但亦是替天孤和天刃求情的,后来听说天孤已死,便更是自责不已,并当场自请在北辰宫闭关思过,之后不久,天刃得知天孤已死,自尽寂灭,星丹被天权上呈重育星囊,这些种种连番发生,对于紫微来说,就算不是亲生孩子,但毕竟都是自己一手带大的,终究是有情义的,伤心难免。
看得出来,天孤回来的事让紫微很开心,虽然脸上没有笑出来,但是了解他的人都看得出来,整个人都看起来有精神了许多,这让金星不由得想道,这紫微帝尊或许其实还是相当看重天孤这小子的呢!看来自己以前拿来安慰天孤那孩子的话倒也不算胡说呐……
玉帝看完了信,再看了看天孤,以一贯平淡的语气问了他一句:“这信,你可曾看过?”
天孤愣了一下,摇头:“臣不敢,不曾看过。”
玉帝笑了笑,看了一眼紫微,后者有些莫名的一怔。
“看来你在魔域混得比天庭好呐,东华那小子说,若是我要治你的罪,就是个老糊涂……嗯,小子长进了,敢训老子了!”停了一下,又道:“能让魔帝和玉清真王联名保你……我很好奇,你有什么特别之处?”
天孤一愣,低了头,心里纠结难受,原来那信是魔帝与玉清真王联名写的……这么说他早就知道自己会离开,特意找魔帝写信向玉帝求情?那他为什么不亲自将信给自己?!是了,他问心有愧,怕我不愿受他的人情……可是……
看了一眼紫微,数万年的冷漠疏离……若这是为我好,我可不可以不要这好?情愿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星子,就算是孤星,至少也能换您几分关爱!
玉帝见天孤没有回答,淡淡一笑:“好罢,既然是他们两个一起保你,那我就暂时不发落你了,你……是要回去继续做你的挑灯星官?还是想到金殿上来做做我的殿臣,让我看看你的能耐?”
“陛下!天孤星君叛逃之罪,陛下不追究已是大恩,切不可再施特例,恐动摇朝臣民心!”一旁的紫微突然进听,令其他三人都是一愣。
玉帝微微皱眉:“紫微,我原以为你是来替他求情的……”
紫微道:“情不可犯政,天孤星君之罪本是不轻,臣本是只求陛下饶他一命即可,但若陛下此刻再另行惠赐,臣以为不妥!”
玉帝想了想,点头:“说得也是,那就这样吧。”挥了手,示意这场会议结束,又出声:“紫微,你留下。”
天孤随了金星出金殿,官复原职,回天孤殿去了。
紫微则面对玉帝,疑惑:“还有何事?”
玉帝收了刚才那一脸高高在上的神气,长叹一口气道:“若不是天孤去了这一回,东华这小子就没想过要跟我通信……紫微,我算明白了,生什么都好,千万别生儿子!”
紫微见他这般,知道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是说不出的高兴,此间只得他们兄弟,便放下君臣之别来笑道:“明明是高兴的话,何必非要说得这么难听?你盼他的信也盼了那么多年了不是么?”
玉皇白他一眼,啐了一口:“高兴?高兴的是嫘儿!”停了一下又叹气,“当初听说天狐和玉清失踪,我带兵去攻打魔域的事儿,你不是一直反对的么?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紫微轻轻皱眉道:“你莫告诉我说,你是想将东华捉回来……”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混帐小子跑去堕魔!跟一伙妖魔鬼怪厮混……成何体统?!”玉皇瞪眼,又生气。
紫微苦笑:“孩子长大了,去闯自己的天地也不是坏事,毕竟魔域自从被东华一统天下之后,确实少了不少事端,这对天庭来说也不算完全是坏事。”
玉皇哼了一声:“那是你没儿子,不知道做老子的心情!”
紫微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苦笑又深了几分……不知道么?若是不知道,那天孤死去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他便不会心疼如绞,几乎晕倒……玉皇,你差一点害死我的孩子啊!你又知道我的心情么?
“对了,这里头还有封信,是那人给你的。”玉皇自信笺中抽出一张折好未拆的纸张递给紫微,“想不到,过了这么些年,那死没良心的居然还会想到你,哼!我可跟你说,不管这里头说的是什么,你可千万别犯傻啊!”
紫微怔怔看着玉皇手中的信笺,半天竟然发现自己没有力气去接,心头紧紧地抽搐着,隐隐作痛。忽然生出无限怨怼,为什么?玉清!过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平静下来,终于可以不再因为思念而绝望,这世上除了我那可怜的孩儿,我的心终于不再为其他任何事波动……而你却在这时候,重新触碰我这致命的伤口?为什么……
沉默再三,终于还是接过了信笺,但却没有看,纳入袖中,轻轻道:“大哥,当初我没有走,如今也不会走,你明知道,又何必再试探我的忠心与否?”
玉皇一愣,连忙道:“哎!玩笑呀!你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指了指他的袖,“你,不看?”
紫微这次没有回答,摇了摇头,转身便离开了。
上一辈神祗们的事且不去多说,天孤回到天孤宫,隔天便去金星府续职,与一众同僚一碰面,几乎所有人的眼都瞪了出来,然而天孤很快便注意到,天权和天刃都不在,心里便是一紧,天刃呢?!他朝余下的众人看了一眼,却发现大家都不约而同的避开了自己的目光。
散了续职朝会,大家亦没有与他说话的意思,纷纷低调离去,天孤更是奇怪,心中隐隐有些不祥的预感,紧追了几步出去,拦住天福问:“天刃呢?他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天福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拉着他慢慢道:“小孤,你……你听我说,只是切莫冲动……天刃他……他已寂灭了。”
天孤愣了愣,忽然笑:“别开玩笑……就算是上斩仙台也是斩了神格,魂魄轮转下十八重地狱受刑,不可能寂灭的……寂灭,寂灭可是……魂飞魄散!”他笑着说,但看着天福满面悲戚,语声却不由得颤抖起来,“小福……你跟我说这是你们故意玩弄我,骗我的,好不好?天刃他没事……他好好的……只是贬下凡间去了?还是被打下地狱受刑去了?还是……还是……”
天福看着他,难过,却还是认真的告诉他:“小孤,天刃他……他是真的不在了,他听说你死在北海,自毁元神……”
他话音未落,便见天孤直直地看着自己,一张口,满嘴的鲜血便喷涌出来,人便倒了下去,天福吓了一大跳,天孤的星丹本就有残缺,自幼便没有自保的灵气,容易受伤,后来夺了天福的四彩灵气为护丹灵气,才在长大至今一直未有损伤,此刻竟然吐出血来,足见是连天福星的四彩灵气都压制不住他心头的痛楚……天福托着天孤,又急又怕。
将天孤送回天孤宫,天福守在榻边等着他醒来,心里也挣扎,关于那个天煞的事要不要告诉他呢?
天孤并没有完全晕过去,只是整个人象是完全失了心神,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了,满心的悲伤痛苦,天刃……天刃……我们说好了要生死相守的,如今你却离我而去了,我该怎么办?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天福看着天孤呆直的目光,心疼,咬了咬牙,强作笑颜:“小孤,其实……天刃他……还是有希望的,天权收集了他飞散的元神,合了他的星丹,又找了女娲娘娘替他重塑了躯壳……现下正在空苍界琼皇山,天艺的那座仙府里休养,听天奸说再过几年便能恢复神智,到时候再引回天庭来……不可,因为天刃的神籍已没了,天权给他捏造了个新神籍叫天煞,说是往后,说起来只说他一直便叫天煞……恐怕这其中还是有些不同,只是眼下谁也不知道,天权为了天刃亦是费尽了心血,好歹还是将他给救回来了,所以……”他絮絮叨叨的说,但见天孤面上没有丝毫喜色,渐渐也觉无趣,住了口。
半晌,天孤轻轻说了一句:“换了名字,他也还是他,对吧?”
天福愣了愣,点头:“当然!星丹、元神、模样与原来一模一样,呃……星性也是!我们都是亲眼见到了的!只是换了个名字!”
天孤这才似乎露出一丝笑容来,点头:“那……那就好,叫天刃还是天煞都没有关系,他还活着就好……”
天福见他似乎想通了,也稍稍放了心,道:“是啊!你便慢慢等他回来归位吧,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
天孤点着头,没有说话,天福怕他伤神,嘱咐他好生休息,便离开了。
天孤躺在榻上,慢慢的任思绪纷飞,过了许久,忽然苦笑,喃喃低语:“子离,你说哥哥是不是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子离并不在,没有人回答他的疑问,然而,他却在心里替这个问题做了回答――也许是吧……若是没有我,帝尊也不会遭受八千年的孕育之苦,说不定还能出战,那样的话魔国也许都不一定建立得起来;若是没有我,他不必被自己心爱之人破腹取灵囊,不必受那身心俱痛的结果……不必为了我去毁灵囊犯下弑神之罪;若是没有我,天福此刻或许依然是那个五彩神光心想事成的神仙,甚至也许已修成星尊;若是没有我,天刃也许能平平安安与大家一起活得好好的,不会伤心痛苦,亦不至寂灭,再重生成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神祗!
一切一切不幸,只因天地间不该多了一个我……我该怎么办?
天孤回来后变得比以前更孤僻了,这是同僚们渐渐都知觉到了的,因着不知他在魔域做了些什么,又为何居然没有受玉帝责罚,竟然象没事人一样官复原职……诸多的不定,令大家更加不敢与他亲近,只除了天福偶尔还去看看他,旁人几乎都是绕道而行。
日子便这般沉闷而又压抑的过着,大家心里都在等一个结果,等着看天煞若当真能回到天庭,天孤又会是怎样一个回应?!
迎天煞回天庭续职的事,天孤是知道的,但正巧他轮职,不能去接天煞虽然有些遗憾,但既然回来就能见到,他也就不急躁了,许多事都急不来,他已明白,而且隐隐亦感觉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他亦已做好准备。
巡星回来,刚到宫前,便见天权抱着个一身红衣的人朝自己冲过来……
“你救他!”天权将怀抱中的人往他怀里一送,厉声喝道。
他看着怀里的人,是天刃没错,那眉眼,那红唇……轻轻的鼻息证明他是活生生的!将人抱入宫内,放在榻上,他平静的问:“怎么救?”
天权冷笑一声:“你不是爱极了他么?现在就拿你的星丹来给他补星丹吧!让我看看你爱他爱到什么程度!”
天孤脸色一白,果然……
天权上前一步猛的拎起他的衣襟,愤然叫道:“是你害他动情,是你害他迹灭!你必须救他!这是你欠他的!天孤!”
眼前有些模糊,一股雾气令视线不是很清明,他轻轻推开天权的手,低声应道:“我明白,是我欠他的,我还。”
他蹲下身,轻轻靠近那人的脸颊,忍住去亲吻的冲动,只怕吻了便会舍不得……凑到耳畔,他轻轻低语:“天刃,此后,我们便是一体的了,莫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他按住胸口,将星丹自口中强行逼出来,混着血吐在手中,按在至爱的胸膛上,任那星丹被妖娆的血煞之红吞噬……看着那人眉心凝出一颗痣,那是自己在他身体里永存的印记,他微微觉得安慰,天刃,我们永远在一起……
然而,天权的一句话击碎了他仅存的一丝牵念:“……劝你不要再多想了,他……已不是天刃,他不记得你了。”
他不记得你了……
天孤颓然倒地,看着天权将他至爱的容貌,那属于天刃的躯壳抱起来,消失在眼前,哭不出。
没了星丹的身体渐渐冰冷,他明白,自己正在慢慢消散,寂灭,没有未来……手里握着临别时子离给他的青丹,却不想服下,就这样吧,子离,对不起……辜负你一片好意了!我实在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他闭着眼,等待着最后的消亡,突然,有人将他抱起来,那温暖的怀抱令他冰冷的身体竟又有了一丝暖意,有什么滴落在脸上,滚烫……他睁开眼,看着抱着自己的人,有些惊讶……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你这般叫我怎么办?”紫袍的星帝泪流满面,悲痛欲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傻孩子竟然拿了自己那残缺不全的星丹去替天煞补齐了星丹,为了那人,他连命也不要了?!
天孤看着他,苍白的脸上慢慢泛出一丝吃力的笑意,轻轻道:“我以为,您是能了解我的……爹。”我原本就是因您的痴心所生,如今因痴而终,或许也是命。
一个字,令紫微心头某个坚硬的痂崩裂,震惊的瞪着怀里的孩子,他知道了……什么时候……
“我在魔域……都知道了……爹,原谅我无法象您一样坚强,无法忍受这样无尽的孤独……原谅我给您带来的这数万年的担惊受怕和痛苦……我还不了,只能令它不再继续……”他轻轻的说,渐渐的平静,终于可以对这个人吐露心事,虽然只是最后几句话,也足够了!
“不……不要再说了……不要丢下我!我只有你了!你知道么?这么多年,我为了你才支撑到现在,你……你不能这般不孝!”他紧紧的抱着他濒死的孩子,语无伦次。
天孤已经无力再开口,只能苦笑着向父亲表示自己的歉意,沉沉的睡意袭来,他再度闭上了眼,任凭紫微怎么呼唤也不再睁开……
紫微觉得自己象被撕裂了,这痛楚令他疯狂,伸手按住胸膛,十指收拢,取出自己的星丹,给天孤!不管千月怎么说,这是他现在所能想到的救儿子的唯一办法……
“住手!你这样救不了他!”一个声音喝止他的同时,一双手抓住了他按在胸前的手。
一张绝美的容貌出现在眼前时,紫微惊讶的叫出了:“千月!”但立刻,他便感觉得到,眼前这人虽然有着与千月一样的脸,但妖气显得要比他所熟知的千月要弱得多,显然年纪并不大……
而这人并没有与他多说话,从他手中夺过天孤的身体,在他身上摸索起来,最终在他紧握的手中找到了一枚青色的珠子,黯然皱眉:“哥哥……为什么不照我说的做?”
天孤已不能回答他,他的身体正在渐渐的泛起灵光……这是最终消散的迹象,神祗寂灭,灵气回归星池……
他叹了口气,不确定现在还来不来得及,但一切总要先做了才知道结果!他强行撬开天孤的嘴,将青珠塞到喉咙深处,然后将他扶坐起来,用力顺着咽喉往下抚按……
过了许久,灵光终于停止了消散,慢慢回到那具冷冰的身体里,他才终于长出一口气,微微安下心来,还好在最后关头,终于救回来了!这时他才扭过头去看那一旁惊呆了似的紫袍星帝。
亲眼看到这位星帝,子离心中有些矛盾,这人是母亲至死深爱的人,却与父亲生了哥哥天孤……虽然对于哥哥,子离心中一直都是存着喜爱之情,但对于生育了哥哥的紫微帝尊本人,却生不出多少好感,于是他便也明白了哥哥所说的“不接受”是种怎样的心境。
“我是子离,新一代的天狐,千月是我母亲。”他坦然相告。
紫微看着他,眼前的这张脸,细看,果然与千月有着完全不同的神韵,更鲜活,更爽朗……
“千月……你知道他的身份?”他想问千月的情况,却忽然忆起,这个子离先前是叫天孤做哥哥的……莫非便是他告诉了那孩子一切?!
子离点头:“知道,我是天狐,所以,都知道,也是我告诉哥哥的……千月,我娘亲她……生下我就去世了。”
紫微怔怔的看着他,千月已经死了?!生下这孩子就死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那这么多年……玉清是怎么过的?!他突然一惊,去想那人做什么?!
子离又道:“哥哥的星丹没了,我的青狐丹只能保他元神不散,过些时候他便会醒来,一万年后会有人还他一颗完整的星丹,所以,此后不论发生什么,请您都不要再插手。”
紫微看着他,虽然妖力远不如千月,但是这孩子却显得比千月要强大得多,他说不出强在哪里,但是却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连命运都操控在这孩子手中一般!
“这是你所预知的天命么?”他问。
子离微微一笑:“不,我是我创造的天命。”
“什么意思?”紫微追问。
子离却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继续说道:“这一万年内,由于没有星丹,他的神体受不得半点伤害,所以最好让天福星君时常伴着他,其他的,便不必在意了。”随后又笑笑,道,“大致便是如此,我这魔国的小妖冒死闯天庭可是费尽心思了,能不能请帝尊大人送小妖出去,好歹算是个谢礼吧?”
紫微看看他,再看看依然昏睡中的儿子,最终决定相信他。将天孤扶到榻上,仔细安顿好之后,紫微大帝亲自送了子离直到北海边界。
天孤这一次的安然无恙并没有在同僚中引起太多震动,仿佛大家对于他的“当死而不死”都有些心理准备了似的麻木。天庭的日子还是这般继续着,天煞似乎完全忘记了天孤的存在,很快融入到与同僚们的亲热气氛中,就如当初的天刃一样很讨大家的喜欢……而天孤,则在找了一次金星私下谈了些什么之后,忽然忘了许多事,显得更加孤僻冷淡,渐渐的,他的避世令人们开始淡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是知道,每过十二天,会有一个大家几乎忘记名字的神祗挑着星灯默默的出巡,然后再默默的回来,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万年后的那次偶遇,再次将那两人纠缠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特别多……一口气写下来,其中牵扯到许多天星系列中的情节,如果有看不懂的请到拙作《天星奇谭》一文中看“龙虎斗”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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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写这么多,一来是思绪比较顺,二来是因为昨天没有更新……
小唐唐折腾了俺一天,吐得俺嘴里只剩苦味了!要命啊!!
前两天还乖乖的,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我还想这小子终于消停了……没想到,又闹上了!唉!
分歧
魔国的人们直到许多年之后对于子离丞相的评价都是相当复杂的,这与他的母亲千月丞相那共认兢兢业业,鞠躬尽瘁的风评完全不同;有人说他性情飞扬,办事灵活,同时也带动了魔国众臣中宽松灵活的风气,令一直死气沉沉的国政变得更加亲民性,合民意;亦有人说他以色侍君,恃宠而骄;还有人说他与神仙交际,试图将魔国与天庭的关系和解化,是个天真浪漫的家伙……凡此种种不论是在他生前还是死后,争论就一直没有停过。
而子离对于这些从来都是置若未闻,公事照样办,时不时的去北海会会他哥哥天孤,回来再陪着魔帝销魂几回平了这位的冲天酸气……日子便一直这么过着。
天孤忘了许多事,但是却保留了与子离曾经结拜过的记忆,他忘了父母的存在,独独留下了子离,这令做弟弟的感动非常,虽然只当是结义兄弟,但子离也已经很是满足。由于天孤的星路,终点就在北海畔,子离得空便到那里等着兄长,等天孤来时,兄弟二人聊上一会儿天,再各自回程,如此数千年,已成习惯。
魔帝东华对于子离和他兄长的事开始时还发发酸疯,可是,他酸他的,子离照样时不时去见天孤,有阵子,他故意丢了大堆的政务给丞相,份量多到可以让子离五百年不停的批公文……前提是他的手不会断掉的话,结果只批了两百年,丞相就病倒了……
神魔都是集天地灵气而活的灵物,自然是从来没有病痛,正常情况下他们也不会饥饿,不会劳累,不会死亡……但是子离不是神,也不是魔,他是妖,而且不是物妖,是生妖。
妖大分两种,一种是物妖,就是指一些原本没有生命的东西修阴所成的妖精,比如岩妖、沙妖这类便是,这一类的妖与神魔一样,没有饥饿感,不会累,亦不会生病,但是会死;另一种是生妖,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修真所成的妖精都是生妖,生妖的特点跟凡人很相似,会饥饿,会累,会生病亦会死亡,因此生妖要修到成魔成神这样的程度是非常难的,他们要靠不断提高修真的能力来保证自己不出现那些生物本能造成的拖累。
魔国里最出名的两位生妖一位是魔龙墨真,另一位便是子离的母亲天狐千月,这两位是修了几千万年得了魔神真身的生妖,但即使是如此,千月也还是无法避免在传承中付出生命,这是生妖永远也摆脱不了的,他们的生命是有尽头,无论多长久,终究不免一死。
而子离就远不如他母亲了,才不过数万年的年纪,在天界来说不过是个年轻得不能再年经的毛头小子,修为更是不用说,因此,忙碌了两百年之后,这位从小被父亲长辈当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的天狐哪里受得了这样连番劳累,转眼便病倒了……
他这一病,玉清就心疼了,直接跑去找魔帝当殿说,你魔帝自己轻松快活,将所有的事都丢给我儿子一个人干,现在把我儿子给累病了,接下来的事你让别人干去,我儿子不管这事了,回家养病去了!
东华理亏,也觉得自己做过了,准了丞相回家养病的假,灰溜溜的把自己的那部分公文收了回来。
等过了些日子再去找子离,一看又忍不住心里又疼又爱,就见他可怜兮兮的披了袍子坐在床上看公文,那脸色憔悴得跟死过一回似的,病恹恹的一副病美人模样把东华那个心疼啊……
“病了就好好休息,怎么还在看这个?谁给你的?”东华过去夺了他手里的公文看了一眼,公文上的印是玉清的,但是上面注明了是相府转呈,也就是说这是子离病后,他的那份工作被转交给玉清处理的公文,“怎么转呈给你爹?墨真是辅相,你的公文应该转给他才是啊!”
子离一脸正气:“大部分是转给墨叔叔的,可还是有多……咳咳,这些小事,若也不能办妥,倒让人家说我这丞相是吃白饭的呐!”这话说的那叫一个忠心,那叫一个可怜……
东华难过:“你不就是嫌我不给你空去见你哥么?至于这么折腾自己啊?”
子离轻轻打了个哈哈:“子离哪敢嫌陛下您呐?见不到哥哥,我心神不宁的,生了病也是我自己活该,总不能因为这个折腾您啊。”他说得轻巧,就是声音虚得让某人心里慌慌的难受。
“你折腾自己不就是折腾我么?”酸!这话太酸!可是他知道,这狐狸这会儿就想听这个……
果然就见那清减了许多的脸上总算泛出一丝象样的笑来。
后来?后来丞相的病就好了,隔天就去北海边见他的神仙哥哥去了,再然后,丞相去会神仙,也不见魔帝再蹦一个不字出来了,至于其他……比如丞相回来以后肯定会在夜华宫留宿,又比如,丞相要是不回来魔帝的脸色就会一直很难看……就成了人尽皆知的秘密了。
老臣子们都摇头,魔帝看似当真好上男色了,也是,子离那张脸就象他爹说的那样,天底下找不出第二张这么漂亮的脸蛋儿了,可也说不通啊!当初千月丞相也是这张脸,怎么他就没看上呢?于是便有人悄悄说,其实啊,当初魔帝跟玉清真王一起打天下,打了天下之后咧,两人又都喜欢千月,江山,美人两样放在两人面前任选,玉清真王就说,天下给你,千月给我,所以魔帝就得了天下成了天魔大帝,玉清就娶了千月做老婆……现在玉清的儿子子离长得跟千月一样,魔帝念着千月的好,自然就顺着喜欢上了子离……
这些流言象长了翅膀似的立时就飞遍了魔都,后来甚至其他地方也开始流传,但是魔帝也好,玉清也好,子离也好,谁也没有出来澄清过一句。
魔帝不急,老臣子们却急了,上书说,这些流言有损陛下的威望,唯今之计只要陛下立了后,自然就一切谣言不攻自破了……云云。
这样的事又闹腾了些日子之后出了一件事。
妖族有十二境,除去白狐族所在的雪狐境之外,还有蝶妖的蝶梦境、蛇妖的碧灵境、花妖的芳澜境、虎族和狼族共存的赤琉境等十一个妖精所居的境地,这些境地分别散布在魔国的九州七十二府内,当初千月为了劝说这十一个妖境内的妖族归顺魔帝是很费了一番心血的,蝶妖、花妖这些原本就不太理外界世事的妖族倒还好些,但象赤琉镜里的虎族和狼族就并不是那么好说服,但当年千月确实是独自一人将这些妖族一一谈了下来。
妖境在九州之内是完全自治性质的,只要妖族不出境,在自己的妖境之内,一切事宜魔都都不会插手,做为对魔国表示忠诚,也算是为了确定魔国的政举不会伤及妖境中的生灵,妖族们可以自族中推荐一人入魔都为官,这十一名妖族官员,连同身为丞相的子离一起,被统称为十二妖质,因有人质的意思,不祥,所以对外除了丞相以外,其他十一人都称为妖吏,他们的职责是在自己境内需要的时候向境内传递魔都的一些信息,或是当魔帝要举行什么盛大的庆典时向境内报告并引导各境的使者入魔都……也就是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宜,官职不大,但是为了表示对魔帝的尊重,从以前开始被派来任妖吏的人通常都会是族长的直系子嗣或是兄弟,当然,象白狐族这样直接由族长出任的倒是没有的,但总的来说,这些妖吏虽然在魔都的官职都不高,但是身份却都不低,为了保证妖吏本身的自由和安全,妖吏不是终生制的,通常每一万年便会换一批妖吏。
而事情就出在了一位妖吏的身上。
赤琉境里有两个妖族,虎族和狼族,两族之间的关系一向不是很好,而妖吏的职位就只有一位,虽说是人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妖族们知道,如果妖吏在魔都混得好,妖境里的利益也会加,比如自家妖精出去行商的话,通行就能更方便,甚至在某些地方上可以减免税额之类,因此,这个官职从以前的谁也不想做,渐渐变成了一个香饽饽,这在其他妖境里尚且是各位族长直系间争夺的目标,此刻在虎族和狼族两个族共存的妖境里便更显得意义非凡。
每一回为了妖吏的出任权,两族都要扯上老长一段时间的皮,但基本上都是轮流做,这一年轮换妖吏时,被送到魔都来的是虎族族长的第四个儿子名叫黄琥,官鉴也送到魔都了,也印了官印了,官邸也配好了,只等这位黄琥大人上任了,结果却传来个消息说,黄琥失踪了。
妖吏失踪的事对魔都和妖境来说可大可小,大的话,魔帝责问下来,便可能质疑赤琉镜是否有所图谋,问下罪来便难得善了,小的话,只要换一位妖吏再送到魔都,上了就任式,魔帝若是心情好,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事端看魔帝的反应了。
这时候赤琉境里做出的反应是立刻换人上任,但这时候,换谁就成了问题,狼族说,你们虎族的人跑了,这一回算你们放弃,补任的人自然应该是狼族的,虎族则不同意,说本来就是我们虎族的人跑了,再补上自然也得是虎族的……
这么一扯一闹,就任式就过了,魔帝心里就不高兴了,说你们派个妖吏也要闹成这样,我让你们自治个鸟?
完了大笔一挥,就下旨要将赤琉境废了自治,派府官过去管理。
这样一来,本来是件很小的事,最后竟变成了整个魔国的一场废境归府的大改革,而这场改革正好犯到了丞相子离身上。
身为大武神玉清真王的儿子,这一重来历已经很耀眼,所以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子离还有一个身份――雪狐境白狐族的族长。魔帝要废境归府,直接触犯到了子离身为白狐族族长的利益,因此,子离成了第一个反对这个举措的官员,是第一个,而且是反对声中头衔最大的一个,而因此,在朝堂上与魔帝大吵一架的子离与东华之间的感情第一次出现了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别……指望俺写宫斗……
别……指望俺写谋略……
俺写不出……这事儿怎么发展,它还是纠结在一个情字上的……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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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鸟――PS一下,今天上线,看到俺最爱滴《如意蛋》和《无根攻略》更新鸟,于是很开心,于是这章米有虐,哦耶~~乃们表扬俺一下吧~~嘿嘿!
背道而驰
清温暖的水从头淋到脚,子离还是觉得自己平静不下来,这是不应该的,不管在朝堂上出现怎样的分歧,他们说好下了朝堂就绝不放在心上……可是这一次他做不到了!
从浴池中出来,一旁的桌案上放着全套干净的衣物,慢慢走过去一件件穿上,整理停当,他知道那人在看,也已习惯。
他喜欢泡澡,每每两人一起沐浴,总是东华先洗完出去,然后坐在软榻上看他泡在水里……东华说天下任何一个美人出浴图都没有子离的好看,百看不厌。
穿戴停当,他将头上随意用定住头发的玉簪取下来,顿时一头乌发水淋淋的落了一肩一背,他将头发抓成一把,拧了拧,便丢到脑后去任由它们自行风干……
“说了多少次,用干巾抹干,为什么总不听?”东华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后,手里拿着块干巾细细的替他印干头发上的湿溽。
子离扯了扯嘴角,没出声,靠在桌边任他给自己抹头发。
“香囊呢?”东华忽然又问,微微皱了眉。
子离看了一眼案上的白色锦囊,淡淡道:“哦,忘了……”伸手取了那香囊来系在腰带上。
“为什么心不在焉的?”东华的话有些明知故问的味道。
子离假笑了一下:“哪有?”
“当然有,你还在生气?”东华沉声指出症结,不太高兴,本以为子离应该是最明白自己的人。
“谈不上生气,你想废了妖境的心思只怕早就有了,你不是个会临时起意的人,虎族和狼族的纠葛不过给你一个由头……也是,废了妖境的自治,划归府吏管理,对魔国来说一来加强了管理,二来可以取消每年减免的税收、贡金,自然是好处多多。”他淡淡的说。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反对?”
“东华,我是白狐族族长,十二妖境之首,我们白狐族世代住在雪狐境与世无争,从我母亲那一代开始两代天狐辅佐你天魔大帝的朝政,为了你的千秋大世,我娘说服了其他十一境族长归顺魔国,归顺的条件就是自治,现在你要废境,我怎么去跟他们交代?怎么跟我的族人交代?这事我不出头,谁出头?你心里早已想好了的事,却从来不告诉我,你替我想过么?”
“你是天狐啊!难道我的想法还要告诉你,你才能知道么?”东华皱眉。
子离猛的瞪大了眼看着他,一字字道:“我是天狐,这是我理应知道你心意的理由么?你难道觉得我每天都是看透了你的心思才讨得你的欢心?”
东华一愣,没有说话。
子离看着他,忽然轻轻笑出声来:“东华,原来你从来都不信我啊……”停了一下,他开口道,“如果我告诉你,废境的事,成不了,你是不是就会放弃废境?”
“不会。”他坚决地回答。
子离没有愤怒,平静的点点头:“不错,你不会,因为你是魔帝……那么,陛下,臣会是您废境政途上的最大一个障碍,这是我的预言,而且这将是我为您所做的最后一个预言。”
“子离!”他大喝,这是在闹什么别扭?!然而看着眼前绝美的脸上端正的神色,他忽然心慌,“好了,说好出了朝堂就不谈政事的……”他伸手去揽他,却被轻轻避开。
“我要回家。”子离平静的开口。
“你闹够了没有?!”东华也怒了,猛的伸手抓住他的腕子,连拖带拽的将子离拉到寝殿里,按着他坐在床榻边,“废境的事,你不要插手,十二境我要收归府吏本就是早已内定了的事!这事玉清、墨真、白歼他们都知道,前阵子妖吏换届时我们就已经在筹备这事了,就算不出黄琥这档子事,策令也是一样要发的,一直没跟你说原本就是怕你担心白狐族……我原以为玉清会跟你说,见你一直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你早知道!”
子离瞪着眼,不敢相信:“爹爹也知道……”忽然有些明白,笑:“好极,所有的人都知道,我这个做丞相的却蒙在鼓里,你们好!”猛的挣扎,“放手!我要回家!”他大声叫道。
东华哪里肯放手,死死抓着他往榻上按倒,不停的亲吻他,希望这发飙的小狐狸能平静下来,没想到舌尖猛的一痛,他连忙松开唇,退开一些,子离便趁这机会推开他,飞快的冲出殿去,待他追出去,已经没了踪影,嘴里荡着血腥味,这一下,子离似乎是用了狠命咬的,想来是气极了……
不是没想到子离会生气,但气到这种程度,却是出乎东华意料的,从心里想想这事,他有他的立场,但自己的政见明明他已明白,为什么就是不能接受?对此,东华觉得很是迷茫。
一个人站在走廊里望着通往宫外的长路发呆,子离,我们不应该为敌的啊!
正出神,眼角余光忽然发现走廊拐角处有个人影一闪,愣了一下,难道他没走?连忙追了过去,那人似乎急于回避,走得飞快,东华看到那人一身色衣着就知道不是子离了,但一个如此鬼鬼祟祟的人怎么能让他就这么跑走?东华身形一晃,拦住那人,然后一愣:“墨清嫔?”
墨妃叹了口气,恭身行礼,道:“墨妃拜见陛下。”
东华愣了半天,才省起来要回应,连忙道:“起来,起来……”说完觉得这词说得也实在不堂皇,但说也说了,看着墨妃,她一脸尴尬,想来自己的脸色也差不了多少。
墨妃看着眼前这男人,按前代天狐的预言,他应该是自己未来的夫婿,长得英武俊朗,身形伟岸,这都不是重点,最重要的是――他是魔帝!但是那预言是真的么?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自己,而是别人呢?不是没有怀疑过,但是,几乎从来没有人质疑过天狐千月的预言,所以,她迷惑,他会喜欢上自己么?
进夜华宫已有许多时日,除了授职的那日以外,魔帝没有主动见过她一次。而清嫔这个职位,甚至不是后宫妃子的品级,而只是一个管理杂事的女官……
“你跑什么?”东华问。
“臣刚刚路过……见陛下静思,不敢惊扰,故此回避。”她低头回禀,她不是他的女人,所以不能以臣妾自称。
“看见什么了?”
“没有。”
他看着低头恭顺的女子,千月,你在搞什么花样呢?如果我爱的是子离,为了生下孩子的是子离,那我为什么又要娶她?!
“很好,你下去吧……”他说。
她再次行礼,站直转身,准备离去,却听到身后传来魔帝的声音:“嗯,过一会儿送壶茶到鉴文殿来。”
回身应声,再抬头,那男人已经不见了,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到库房去取茶……
鉴文殿就是平时东华批示公文的地方,偶尔子离也陪着他一起在这里忙碌,但今夜他是注定要一个人了,看着公文,一一批示,过了几本之后,不意外的又看到一份红封公文,上面印了至少四个大印,展开,果然又是催促魔帝立后的内容,以往他是看也不看的往废公文堆里一丢,但今天,他拿着这公文,想了想,打开来,看着上面一一例数立后的好处等等,他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里面的东西看明白,忽然听到门声轻响……
墨妃端着一壶茶缓缓进来,刚要走近,东华奇道:“你来做什么?”
墨妃觉得脸上红辣辣的烧起来,难受!但还是恭敬地禀道:“方才陛下令臣沏茶,臣特地前来……”
东华也觉得脸上一热,连忙挥手:“好了好了,我刚刚忘了,端过来就是了。”
墨妃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低头将茶端上桌案,慢慢沏茶递到他面前,眼睛一撇,便看到那红封公文,不由得又脸红,收拾了托盘要退下,却被东华叫住。
“你希望做魔后么?”魔帝问道。
墨妃笑了笑:“魔国的女子没有一个会说不希望吧。”
东华也笑了:“那你觉得你凭什么可以做魔后?”
墨妃愣了一下,正色道:“陛下是在考量臣为后的资历么?”
东华想了想,点头:“可以这么说,墨家在魔国是大家族是没有错,但是家世上,大武神、白将军都可以相提并论,墨家的女儿虽然出色,但我想你与子离是青梅竹马,你们两的姿色相比,你应该很有自知才是;这么一来,论家世、论姿色你似乎没有什么足以让我非娶你为后的理由。”
墨妃轻轻地笑,回答道:“家世上,的确,我墨家与大武神,白家都差不多,正是因为差不多,所以陛下在选后上更应该理智选择不是么?魔国,说来还是魔族的天下,白将军虽已入魔,但他毕竟是天生鬼,当然,白将军风流一世,却没有子女,也就不做他想;大武神是神族,南斗六星三十六地煞星皆是神族,虽然子离姿色胜与我许多,但他是神族之后,又已官至丞相,若再做魔后,那陛下,您是否要将魔国变成一个小天庭呢?与政之上,子离为后是不妥,亦是不能服众的;墨妃我虽然姿色比不上子离,但自问才智不比他差,自幼也是受大神武、家父墨真指点政略的,自问辅佐陛下不成问题,而我墨家是魔族……”
东华冷笑:“墨真原身可是龙族!”
墨妃还是笑:“不错,正是因此,陛下就更应该考虑墨妃才是,家父是龙族,但已堕为魔龙,自身虽已被族类逐出四海,但是,我却至今未堕魔。”她微微昂起头,带着龙族特有的倨傲道,“墨妃是纯血蟠龙,就算父亲已经不在龙籍,我在四海之中还是有郡主之名的,龙族骄傲护短,这是传统,龙族自上古便依附于天庭,若是天庭与魔国再起争端,天庭要求龙族应战,龙族是没有理由不应战的,但是,若是陛下娶我为后,龙族势必不会攻打自家亲家,这道理很浅显,不是么?”
东华沉默了,不得不承认,从政治上来看,墨妃果然比较适合做魔后……但是……
隔日,丞相没有上朝。
再隔日,丞相还是没有来上朝……
玉清真王对这次儿子和魔帝的争端显得很低调,既没有劝任何一方,也没表示支持任何一方,让人感觉到一股明哲保身的味道。
废境归府的政策并没有停滞,数月后,十二境中已有四境被先后废境,魔都从府吏中抽派了官员前去治理,虽然政举尽可能温和,但还是有些地方发生了暴乱……
这时,子离跑来上朝了,厚厚的一篇斥责卷,几乎可以说是把废境归府的政举骂得一无是处,这个倒也罢了,卷末,有这么一句:若陛下一意孤行,魔国之乱将不可避,臣自责辅佐无功,请还丞相之职,而返雪狐境面壁思过。
这句话令朝堂上所有的人都是大吃一惊,连玉清都瞪大了眼看向儿子,几乎不敢相信他竟然会拿自己的丞相之位来要胁魔帝,心里暗暗叫苦,到底还是孩子,怎么一个冲动了得!魔帝可是你威胁得了的么?
果然,魔帝一张脸憋得铁青,抽了半天,磨着牙冷笑两声:“好,那孤就成全你!还了丞相印,你回雪狐境去吧!”
这句话出来,朝堂上顿时乱成一团,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魔帝在说气话,只有两个人不知道,一上一下对视着,仿佛周围的乱跟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良久,子离忽然笑了,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丞相印来,自己走到金案前往案台上一放,转身就出了朝堂,魔帝看着他出去,一双手握在玉座两侧,将把手都捏碎了,却没有开口叫他。
丞相当堂贬回雪狐境,魔帝也没含乎,立刻将墨真升为丞相,废境的事照样继续办,几乎是报复性的,第五个被宣布废境的就是雪狐境,由于族长拒绝见宣旨的官员,族长的父亲大人代替其接受了策令,策令中,玉清真王被指名兼任雪狐境的直属官员,因为官名还没定,所以依然以大武神为名。
事态的变故令所有人都觉得莫名紧张,但其他妖境见魔帝为了废境连最宠爱的天狐都不顾了,想来也没有办法,没有丞相这方面的支持,妖境又是长年各自为政,暴动亦是一盘散沙似的东边放把火,西边抢点粮,没能成大气候,不久便被平定,最终十二妖境还是如魔帝所愿,被废除了自治,实现了魔国全盘中央控制的局面。
而天狐预言的“大乱”并没有发生,渐渐的便开始有人怀疑天狐子离的能力,猜想也许他的预言并不会成真之类,对于这样的猜想的人,被魔帝知道后皆是寻了由头惩治了一番,之后也就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这么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嗯,子离是有缺点的,而且他的缺点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激将
就以往的经验,一开始人们都还在想着那两人是不是床头吵架床尾合,说不定什么时候谁放个软档,给个台阶,便又合好了……
但是,没有,子离回到离华宫,随便收拾了一下,回到长生宫,在父亲家里住了两天后就回雪狐境去了,期间再没进过一次夜华宫,魔帝也没有来找过他。
两人居然就这么崩了,崩得让所有人都觉得象是过家家似的又好气又好笑。
墨真曾找玉清说:“你也劝劝子离,这事陛下没错,他为这个生气辞官太冲动啦!”
玉清叹气:“他现在连我也不见,我怎么劝?”
玉清很郁闷,废境的事东华掺合着他,为了就是怕子离这头出状况,从公事上来说,玉清也明白废了妖境自治,妖族就会收敛许多,他没跟子离说,不是没有私心,子离跟东华闹翻本是他意料之中的,但是竟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却是他没想到的,而且,子离因为父亲一直对自己隐瞒实情,如今是连父亲也不理了,父子俩的关系,自天孤离开后再次降到冰点。
朝堂上渐渐恢复了平静,墨真重拾丞相之位,也算应付得当,妖境统一归府的事宜也让人忙得没有时间去想其他,等到一切安定下来,人们发现一件事――原来没有天狐咱们也一样能过日子啊?!
再往深了想,千月死后那两万年里,不也没有天狐么?不也一样过日子么?于是虽然嘴上不说,人们心里都开始渐渐明白一些东西……
魔国没有天狐,一切正常运作着,魔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玉清没有替儿子求情,听说子离回到雪狐境就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私下里,白歼跟他那帮多事多嘴的兄弟们下赌台:“这两人的脾气,就是在憋劲儿,看谁憋不住了先低头,我看咱们陛下是过不了这个美人儿关的。”暗地里,关于魔帝和子离最后谁会低头认错,赌金漫天飞,白歼做庄,乐呵呵的数钱……
东华到底没忍住,抽了空,他去雪狐境了。
因为废境的事,白狐族对魔帝的态度不怎么热情,不过东华不在意,只要见子离,长老素说:“圣子在圣灵洞闭关,不见外人。”
这当然挡不住东华,穿过山下错综复杂的梅林,行到山洞前,发现洞门堵着,叹气:“子离,出来,我们聊聊。”
没有回音,他愣了一下,开天眼透过石壁看进去,没错,子离在里面,坐在洞边的石凳上,一脸无聊状,苦笑,还在使性子……想直接进去,但想到子离的脾气,东华还是没这么做,在洞口道:“废境已成事实,雪狐境我交给你爹直属,这样你还不满意么?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爹,自家人总不会害你……子离,你说句话……”
子离没说话,甚至视线也没有朝洞口晃一下……
接着的日子,对于白狐族人来说几乎象是历史重演一样,东华时不时上圣灵洞找子离说话,子离就是不理他,情景酷似当日玉清追求千月的状况,但是东华不是玉清,子离的不理不睬渐渐令他失去耐心,加上他毕竟是魔帝,面子上过不去,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慢慢也就不再来。
过了一段时间,夜华宫里又渐渐传出一些新的话题――某日,陛下批公文到深夜,召了墨清嫔奉茶服侍……又某日,墨清嫔向陛下建议开放各府自由通商,被陛下赞许,不久,各府之间通商不再需要经过府吏批示……
再后来,魔帝当众在朝堂上夸墨妃兰心惠质,是个不可多得的才女。
如此种种,人们开始相信,魔帝终于玩腻了男色,想要安定下来娶个老婆暖被窝了……
深夜的鉴文殿,东华依旧坐在案前看公文,墨妃墨清嫔如今已是习惯性出现在案旁。
“现在没事,这几个公文,你替我看了吧。”随手丢了几本公文过去,他头也没抬,说得理所当然。
墨妃瞪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你也是这么支使子离的?”
“不,如果是子离,我不用说,他会自己帮我看。”听到说子离,东华抬起头来看着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墨妃脸色微微变,拿起面前的公文看,但是却无法专心,终于忍不住,放下本子抬头道:“你是故意的对吧?”
东华看着本子,脸无表情。
“你故意亲近我,让妖卫们看到,故意让我发表政见,然后在朝堂上夸我……你这么做不过就是为了激他回来,是不是?”
东华再度抬起头来看着身旁的女子:“是。”
墨妃脸色气得发白:“你将他激回来又如何?再让他做丞相?天下人会怎么想?!十二境众妖族会怎么想?!!”
东华沉默了一下,突然,他瞪大了眼,看着墨妃,看得墨妃心惊,半晌,他道:“墨妃,你很聪明,我让你做辅相吧?”
墨妃也瞪大了眼看他,摇头:“不,我生来是要做魔后的,其他官职我都不要。”
东华忽然笑:“魔后?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要做我的妻子?我又不喜欢你。”
墨妃正色道:“我要做魔后,这是天命给予我存在的意义,我是这样从小被教育长大的,我所学的政略才能,不是用来取悦于你的!我相信千月丞相的预言,你是魔帝,我不在乎你喜不喜欢我,但成为你的妻子,是我成为魔后必经的道路,成为魔后,我会用我的能力去造福这个魔国的万民,与你一起,或是独自一人!”
这番话说得东华有些愣,然后他笑了,大笑着点头说道:“我知道千月为什么会做那样的预言了!墨妃,你和我……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墨妃不明白,但没有追问,东华站起来,将一桌的公文朝墨妃推了推,笑道:“今天心情很好,不想看这些烦人的东西,你都替我批了吧。”说完,转身出殿室,消失在夜色中。
夜华宫正门出去,宫道延伸出去就是天华道,而天华道的第一幢宅子就是离华宫,他走到门前,主人早已不在,亦已没有应门的小妖,直接推门进去,暗淡的宫室里只有以前他送给子离的那些夜明珠微微散发的光,慢慢往里走,这里他不太来,子离从来不让他在这里过夜,两人欢爱之事从来只在夜华宫里,子离说在这里,便不知道他眼里看着的是谁,不安心,不痛快。
忽然觉得他们之间似乎从来没有直白的表达过什么,他说要,子离便给,他从来不曾去想过子离在想什么,一直以来他都笃信一件事,天狐没有不知道的事,所以子离的贴心,子离的关怀,子离的温柔……如此种种,他一直以为那是子离总能第一时间知道自己要什么,从而迎合自己,但是他不知道子离这么做是为什么……
如果换了那人是千月,他便很容易就能明白,千月想必是希望自己的后代最终得到魔国天下的,他的兢兢业业所做的都是为了他自己的后代,千月的绝望令他早已将情感抛在脑后,这是他曾经心疼的……然而子离不是,只除了最初对他的警告之后,子离就再也没有拒绝过他,如果说是为了后代,可是子离似乎从来也没有想要以女相和自己相处的愿望,对于孩子之类的话题也显得并不是很感兴趣,如果说子离爱他,东华是相信的,但是为什么他会爱自己?爱上自己什么?爱到什么程度?这些东华都不清楚……
墨妃无意中的一句话,令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亦通过这件事,令他明白――即使他不明白子离为什么爱上自己,但他现在至少已经明白,子离爱自己爱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层明白令他心情突然大好,但也突然更思念那个人……
正思想间,突然见一个白影从后院走了出来,有一瞬间他几乎要叫出来,但随即又失望了。
走出来的是个少女,看到他后没有开口,只是很恭敬的向他福了一下。
“小迷……”东华是认得这个木妖少女的,一个梅花精,如果不与子离、墨妃这样的美丽容貌相比,这也是位清秀佳人,梅花独特的风骨令她显得有些卓而不群。
小迷欠了身,站直后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魔帝,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深夜到这里来。
东华被她看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道:“我……我想他,到这里来散散心。”以前子离曾说过,小迷是他吐露心事的最佳对象,现在他有些明白,说出这句话之后,小迷的神色有些了然,点点头,用手势表示明白,她的眼神很诚挚,看上去似乎真的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
东华笑了笑,看了看四周,道:“子离怎么将你留下了?”
小迷有些难过的低下头,然后打手势说因为自己道行浅,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所以就留在了魔都。
东华点点头,这个他明白,花草树木成精,若非道行高深,通常都不会离开本体太远,否则若本体受伤害,灵体便也难保自身。
“小迷,你说子离喜欢我什么?”他索性在一旁的凉亭边坐下问跟随在身边的少女。
小迷愣了一下,低头沉吟了一会儿,抬手指了指他的腰间。
东华低头,托起腰间那个丑丑的香囊,有些愣:“因为这个?”
小迷有些脸红,点点头,忽然又摇摇头,示意出大意,除了这个还有许多许多原因,总之,少主很喜欢你之类的手势。
东华笑笑:“其实你也不知道吧……”忽然,他轻轻吸了口气道,“你身上有子离的味道,我送他的东华香……”
小迷连忙跪倒谢罪,示意说自己经常跟随在少主身边,染了些香味,请魔帝原谅之类的,一边比划,手指一边微微发抖,小妖胆子都不大,不敢惹怒魔族,更不要说是魔帝。
东华苦笑了一下,伸手扶她道:“我知道,你身上的味道淡得很,还是梅香浓些,我又不糊涂,不会怪罪你的,莫怕,起来吧。”停了一会儿又感慨,“只是这味道让我想他……小迷,你说我要怎么做他才能回来呢?”
小迷一脸迷茫的看着他,半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于是东华亦只能长长叹了口气。
数日后,魔帝颁旨,立墨氏一百四十六女墨妃为魔后,大婚之际举国欢庆。
至此千月的预言再次被应验,而老臣子们也终于为魔帝立了魔后而放下了心。
颁旨通告天下后,包括天庭在内的各方神仙修真之士都很有礼数的表示了祝贺,昆仑山西王母甚至很兴奋的叫青鸟使送了十多只蟠桃来做贺礼,可谓是天界多少年不曾有过的礼遇……
而深宫内,东华看着已经有些旧了的香囊,丑得几乎没有形状,面子上不知道绣的是鸡还是鸭却被制作者认定是凤凰的奇异图形……失笑:“子离,你该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要期末了吧,看文的孩子越来越少了……
好吧,预告一下,下章会比较那啥……嗯,那啥~~就这样~~
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前方雷区,埋雷率100%,抗雷属性300以上的方可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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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在这里等着收外焦内嫩,香喷喷的被雷者……
点击少了,收藏跌了,很奇怪却没有影响心情。
写完《双凤翔》以后,我曾以为我再也不会有这种完全不在乎周边环境,只凭狂热写作的心境了,但这两天居然很意外的重拾这种心情,觉得很舒坦,虽然明知道很雷,还是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呵呵!这种心态似乎很自恋,但是……总之很舒服,伴随而来的是第二卷的尾声,估计还有两三章吧……合卺酒,夫妻结发,他与她一一照作,成为天界除玉皇、嫘祖以外最尊贵的一对夫妻,受魔国万民敬仰……
子离没有来。
新娘在结发礼成之后被送进后宫魔帝的寝殿,而魔帝则在大殿上接受众魔众神的祝贺,祝贺的手段跟凡人老粗一般无二,灌酒,嬉闹,这个日子,他只是个新郎,新郎是用来戏耍的,没有礼数可言。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喝得两眼泛红,直直的瞪着在不远处木然独坐的银发武神……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来?!你不是说天狐一生只会爱一个人的么?!他爱我!为什么不来?!
大武神没有回答他传来的心语,放下酒杯,跟身旁的白歼说了句什么,起身离开了。
绝望,他没有来!
他喝醉,试图忘掉,却越喝越疼,而他必须笑着,接受这场闹剧的全盘嘲弄。
终于曲终人散,他摇摇晃晃往寝殿走,那座殿室离大殿很远,是夜华宫最幽静的地方,那是他为子离布置的,里面的一切装饰都是按子离喜欢的样子做的……可是,如今主人却不是他。
平时觉得挺长的一段路,今天却似乎短得可怕,他站在寝殿门口发呆,等待……
子离,如果你现在来,我就不做魔帝,带着你隐居山林……
清夜的风从走廊吹过,没有人来,魔帝的新婚之夜,没有人敢打扰,连执事的妖侍也在魔后进入洞房之后统统撤走,后宫之内空无一人。
终究,他还是进了那个门,深吸了口气,他还是魔帝,他用子离在自己的爱情和野心之间做了个砝码,最后只能无奈的承认,他输给自己。
走进门里,他瞪着坐在玉榻旁的人两眼发直――子离?!
自己是喝得太多了罢?他走近,伸手抚摸眼前的脸,是真实的!真的是子离?!他伸手将坐着的人拉起来:“你……你……”你不出一句话,所有的情绪都堵在喉咙里,于是他死死的将那个身躯抱在怀里。
子离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淡淡的笑着任他拥抱,然后听到急促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将头搁在他肩上的东华忽然问了一句话:“墨涫的香囊一直在墨妃那里,你知道吗?”
子离还是没有说话,东华却吃吃地笑起来:“子离身上的东华香什么时候变成梅香了?”
轻轻放开怀里的人,看着他在自己眼前化成墨妃的样子,这位刚刚成为魔后的女子,微微挑一下唇,淡淡道:“我还以为变成他的样子多少能让你开心的点。”
东华脸色难看:“没有人能代替他,即使你也一样。”
墨妃的脸微微一红,但随即道:“但我是你妻子。”
“你是魔帝的妻子。”
“对,而你是魔帝。”
两个人面对着面,沉默片刻后,魔帝低了头:“是,我是魔帝,你是魔后,该是你的,我不会少给你。”他抬起头,扯了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我的夫人,该是我的,你也不该少给我吧?”
墨妃没有说话,默默的为他宽衣解带,然后一件件脱下自己身上累赘的嫁衣……
他心里窝着一团火,需要发泄!猛的将墨妃拦腰抱起,丢在榻上,玉榻虽然铺垫着又厚又软的兽皮,但毕竟还是硬的,墨妃娇身惯养的身子猛的被丢在上面,撞得背脊疼痛,呻吟一声,挣扎着想起来,口中惊道:“你做什么?”
东华伏下身,牢牢的按住她,冷笑:“你不知道我在做什么?”
墨妃闭了嘴,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在女子柔软的身体上抚摸,挑逗,却意外的发现,这女子没有半点羞涩的迎合着他,甚至主动的撩拨着他……
眯着眼看她:“看来,你知道得不少。”
她脸上的表情除了难以自制的情欲,还有一丝嘲弄:“魔帝身经百战,若是臣妾不识风情,岂不是要坏了您的性致?”
东华微微皱眉,她忽然又补了一句:“陛下放心,臣妾绝对还是处子之身……”
这话没让东华展颜,反而似是激怒了一般,狠狠的进入了她,突如其来的冲撞令她措手不及,惊叫了一声,来不及再多说什么,便沉溺在他疯狂的需索中……
极尽所能的迎合,她在情潮间喘息着,吐出微弱的呼唤似乎想求他稍微施舍一些怜惜:“东……东华……”
换来的却是喉咙被紧紧的掐住,男人恶狠狠的声音在头顶传来:“不许你叫这个名字!”
她苦笑了一下,闭了眼,默默接受了这个命令。而她的丈夫则只专注于身体的颠狂,再也没有看她一眼,直到最后……
她撑起酸疼的身体,看了一眼边上鼻息沉沉的男人,咬了咬牙,小心的下床,从一地凌乱的衣物中捡了一件随意的披在身上,一路趔趄着慢慢走出寝殿,路好长,又好短……
尽头,有人在等她,见到这人,她似乎再也撑不下去,轻轻叫了声:“爹爹……”整个人便软软的倒了下去。
玉清托住她的身子,长叹了一口气,两人的身影飞快的消失在夜华宫。
再度醒来,已经置身于长生宫,入眼看到的是红戈那双关切又悲伤的眼睛,见她醒来,红戈不自觉的抬手拭了一下已然干涸的眼角,努力笑道:“圣子……”
她展颜轻笑,忽然想到什么,微微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放在身侧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怯生生的看着红戈忽然脸红,半晌才道:“爹爹呢?”
“我在这里……”玉清从门外进来,小心关上了门,坐到榻前,示意红戈退下后,看着躺在床上的孩子,心疼,她终究还是跟他母亲走了同一条路!
“爹爹,谢谢……对不起……”她轻轻的说道。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我立刻就上殿去要求他休了墨妃,娶你!他不会也不能不接受的!”玉清说道。
子离摇摇头,笑:“不用,我改了天命,现在我要沿着我自己创造的命运走下去,在这个命运中,他会好好的,我们的孩子也会好好的,天孤哥哥也会好好的,妃姐姐会得到她想得到的,爹爹您、天庭里的那位大人……你们大家都会好好的,我所能看到的未来可以这样美满,足够了。”
“那样的美满要用你的命去换!你明白吗?”走到这一步,玉清已经激动不起来,他所有的激情统统都被消磨怠尽了。
“明白啊……”子离轻笑着回答。
“天狐世代都在寻找改天命的方法,一代代不自量力的尝试,一代代为自己的尝试付出代价……爹爹,娘亲不是没有努力过,他也是改过天命的。”子离对父亲慢慢说道。
玉清低着头,似乎在听,又似乎已经全然失神……
“在娘亲最初的预知里,成为魔帝的人不应该是东华,而是您啊……如果是那样的话,紫微大帝会为了你堕魔,最终被玉帝杀死!而您会被我杀死……可是他最终选择了东华,而不是您,不管他的动机是什么,但是,是他救了紫微大帝,放过了您,也救赎了我!现在轮到我了,我尽力了,如果我不辞去丞相之职,十二境会联合起来暴动,魔国虽强,但十二妖境里的妖族亦都不弱,最终还是两败俱伤,这才是真正的大乱,而天庭会趁机进攻,您会战死,东华会被玉帝捉回天庭……我必须任性,爹爹……我真高兴您没有阻止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理由。”
“我只是不想你死……不想你死……”玉清颓然开口,摸着孩子的头发,反复着这句话。
子离笑笑,顺着父亲的手用脸轻轻磨蹭:“我知道,我知道爹爹从来都是最疼小离的。”
“可是你却要丢下爹爹……”
子离收了笑容,流露出歉意:“对不起,爹爹,小离不能陪您了……”
休息了半日之后,子离知道东华不笨,醒来后肯定马上就会明白发生了什么,魔都已不能久留,便执意要离开,玉清没有阻止,最后确认似的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幸福么?”
子离想了想,点头:“我想是的。”
“值得么?”
子离给了父亲一个笑,没有回答,转身离去。
果然,还未过午,魔帝便冲到了长生宫,直接闯进玉清的书房吼道:“子离呢?!叫他出来!”刚吼完,突然发现眼前的玉清有什么不一样了,仔细一下,竟似一下子老了许多,一头银灰色的发已是雪白!能令玉清一夜之间憔悴成这样的人,除了子离再无旁人了!“子离呢?玉清,你让他出来,我现在就休了墨妃,我娶他!我要娶他!!”
呆愣了半晌,玉清才缓缓开口道:“忘了子离吧,你和墨妃是命中注定的,东华,你的野心已经替你选好了伴侣,回去吧,子离已经走了,你找不到她的。”
东华被这句话震惊得动也不能动,子离和魔国,他选了后者,子离明白,所以离开……是他自己做了选择……
婚后的魔帝显得对政事兴致缺缺,时常将国事丢给魔后处理,自己却时常出游,不知他哪里来的闲情雅致,天上地下所有的地方都去,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想什么。
魔后则对此毫无怨言,她对政事的兴趣显然高于对知道自己丈夫行踪的兴趣,监国的身份显然比魔后的身份更令她满意,而魔国便这样在魔帝形同虚设,魔后独揽大权的情况下,一过两千年。
曾经幸福过
恒沙城在魔国边陲,北临鬼道,是座石城,居民们依着这里天然的石柱山体凿出居住的洞穴,他们大多是沙妖和岩妖,只有少数石屋,里面住的则是这里的边疆驻军和他们的家属,一代代留下来的后人,他们的种族多是物妖或魔族。
很少有生妖会选择这里居住,因为这里缺少水和植物,不适合生存。
城里为数不多的生妖,通常是临时在这里做买卖,住上一段时间后便会离开的……然而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个女子,生得美艳至极,自称姓白,到了这里之后便住了下来。
对于外来的人,小城里的人们都很是警,过了些日子,竟见那女子在自家的院子里打了一眼井,在井边种了花草,都觉得很是诡异,物妖们担心起来,植物会令沙石土壤化,若是那样,沙妖和岩妖赖以生存的环境就会被破坏了!于是,人们将女人居住的小屋围起来,要将她走……
女人看起来很虚弱,争论了没几句便昏倒了,不了解生妖的身体的物妖们请来了魔族的医师,这才知道这女人竟是个孕妇,腹中怀着差不多五六百年的胎儿……这让物妖们惊讶不已,一个怀着身孕的生妖跑到这种不毛之地来做什么?!
女人醒来后向人们哭诉说,自己举目无亲,唯一的哥哥早年又战死在这恒沙城……
小城经常受到鬼族的侵犯,因此,居民们对于守护这里的兵士都是非常敬重的,一听说女人的兄长死在这里,不由得都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于是,在女人再三保证不会将花园扩大的情况下,便接受了女人的停留,久了,人们便叫她白家娘。
白家娘识字,会计算,于是她的小屋后来渐渐变成了一所私塾,孩子们跟着她学知识,而她则以此换取一些收入,再向过往的商客买食物之类,这样一住便是一千多年,肚子也渐渐的越来越大,行动不再方便,好在附近的邻居常来帮忙,才勉强度日……
沙喜是个沙妖,住在白家石屋后面的石岩洞里,他时常帮着白家娘做家务,白家娘生得漂亮,这是小城里人人公认的事,虽然怀着孩子,但因为是个寡妇,单身的男人们便难免有些想法,因此讨好白家娘的男人可不少,沙喜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而且因为他住得离白家近,经过多年的观察,他自觉发现了白家娘许多别人没有注意到的喜好……
白家娘的肚子越来越大,让人觉得可能随时都会临盆的样子,沙喜便决定,等孩子生下来,便向她求婚吧……当然在那之前,他要确定一下白家娘的心意才是,毕竟,她似乎对谁都是一样的温和亲切。
沙喜带着货物,来到了距离恒沙城数百里之外的府城湮城,这里是大城市,对恒沙城的沙喜来说这里是他见过最大的城市,在他的概念中,估计魔都也就这么大……当然,这里能买到许多恒沙城里买不到的东西。
沙喜是个玉匠,卖掉自己辛苦雕琢的玉首饰之后,他拿着这些钱,去了城里最大的酒楼。
看到是个沙妖,小二没什么心情招呼,因为这些物妖都不吃东西,他们跟魔族不同,魔族虽然可以不吃东西,但是大多喜欢美食,吃喝对魔族来说是种享受而不是生活必须,这一点魔族跟神族很相似;但是物妖不是,他们完全不需要吃东西,也吃不出东西的好坏,所以,物妖大多是不去酒楼的,若是去了,多半是为了找份工作之类。
“小二哥,这里有没有一种叫梅花糕的点心?”沙喜笑嘻嘻的上前问道,这就是他发现的白家娘的秘密喜好,白家娘喜欢吃梅类做的点心,特别是梅花糕!初时沙喜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过往的商客中若是有人卖这种糕点,白家娘一定是全数买下来,然后那几天都会显得很快乐,想必是非常喜欢,后来他悄悄去问那商客,才知道那种点心叫梅花糕,原是雪狐境的一种特色小吃,因为妖境归府之后,这种小吃也就渐渐流传到了外边……
小二打量了眼前这灰头灰脑的年轻沙妖一眼,皱眉:“有是有的,只是你……”后面的话自然是不用说,眼神里的疑惑已经表示得明白。
沙喜并不在意,笑着递上环币:“麻烦您给拿一环的分量,我家要招待客人。”
小二愣愣看着手里的环币,有些惊:“一只梅花糕才三个珠币,你这一环,能买三百多个了……”
沙喜呵呵笑:“客人多嘛……”
小二眼一亮,连忙换了一脸笑道:“这样啊,那客官您可否在这儿等一会儿,三百多个,咱们这楼一下子也没那么多,小的到厨房去嘱咐一下,叫点心师傅这就给您现做,一会儿热腾腾的给您可好?”
沙喜点头道:“好好!若是那样,我一会儿再来取点心。”
小二应承着,回身进了店铺,沙喜便又往香料店里跑,这是他发现的白家娘的另一个喜好,白家娘爱做香囊,她种的那些花草,多是被她用来做香料的,她总是自己晒花干,自己绣锦囊,但奇怪的是,她从来不戴她自己做的那些香囊,而总是将香囊做为小奖品送给私塾里读书用功的孩子,沙喜问孩子们讨来那些香囊看过,香是做得不错,但是锦囊就实在做得不怎么样,想来这位饱读诗书的才女对于女红实在是一窍不通,因此,去给她买个漂亮的锦囊,是沙喜决定的另一项讨好准备……
等到锦囊买好,沙喜再逛了一会儿,回到酒楼,小二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一见他便笑道:“客官,您的糕点已经都好了,这儿给您打好了包……”他一指边上小山似的一堆物什,沙喜傻了眼,这么多,可怎么往回带?早知道他该将小车推来才是……
正犯愁,旁边有个人道:“在下有车,若是这位兄弟不介意,我可以帮你一下。”
沙喜回头一看,是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气息让他知道这是位魔族,看穿着应该是个有些身份的,这样一个魔族竟然愿意帮助自己这么个下等小妖?!
他正疑惑,一旁的小二已经笑道:“刚才我也纳闷呢,客官您什么都没带,突然就要买三百多只梅花糕,要怎么带走?其实方才这儿不少人都在猜呢,看来这位客官倒是帮了您一个大忙了!”
他再看了那男人一眼,忽然心头一颤,神智便恍惚起来,点点头,顺从的将糕点搬上了男人的车中。
“唉……”她长叹一口气,看着手里奇形怪状的布料苦笑,果然自己天生就不是个做针线活的料!
泄气的丢下这些东西,她撑着腰站起来,出门到院子里的井旁准备打点水……肚子已经大到令她无法顺利的弯腰了,扶着井边,慢慢往下蹲……好了,马上可以拿到井绳了!
突然身后一声大叫,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着往后倒,吓得她忍不住尖叫:“啊――”紧接着,她的声音淹没在一个深吻中……男人拼命的吻着她,唇、颊、鼻、眼、眉,似乎要将她全身都吻遍,半天终于克制住,似乎想起什么,将她拉开些,皱眉:“只听说凡间的妇人怀孕会变笨,你也是么?这副样子还打井水,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她有些迷茫,有些呆愣,看着眼前的男人,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再度尖叫:“你――”
“我来了,我来找你了!子离……”他抱着她,便感觉到腹部被什么顶着,低头看着她隆起的大肚子,心疼,这两千年,她是怎么过的?
她发了半天傻,总算将停滞了许久的思绪再转回来,眨眨眼:“东华?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想了想,又道,“这里没打仗啊……没道理御驾亲征吧?”伸头往他身后看,只有一辆飞马拉的小车,“就你一个人?”
东华瞪眼:“真的变笨了!我来找你!我找了两千年,三千世界跑遍了!我是来找你的啊!”
她愣了一下,皱了眉正色:“找我做什么?爹爹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一切了,我们没有缘分的,两不相干。”
“胡说!我们的缘分在这里啊!”他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肚皮,“你敢说这肚子跟我不相干?”
提到孩子,她的脸色有些红,但随即退开,却没有反驳,事到如今要反驳是件很傻的事……
“子离,你可算计着我了,故意辞官,然后令小迷变成你的样子回雪狐境闭关,而你变成小迷的样子留在魔都,故意在自己身上染梅香,那晚我去离华宫,遇到你,装得可真象啊!我早该怀疑你,东华香香味稳固,不是会轻易染到其他人身上去的香……那时竟然疏忽了!大婚之夜,先以本相见我,故意让我闻到梅香生疑,再变成墨妃诱我……你行啊!今日若不是遇到个想吃天鹅肉的沙妖,我还真找不着你呐!”他一口气将憋了两千年的火喷出来,最终却用一句可怜兮兮的话结了尾:“子离,你怎么忍心这么丢下我?”
有那么一瞬间,她眼前仿佛看到的不是这个昂藏七尺的魔国帝王,而是个圆圆胖胖的小孩子拉着她的衣角,双眼含泪的叫着这句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不停的笑,不停的笑……他还是追来了!
白家娘神秘的出现在恒沙城,然后在某一天又神秘的消失了,有人猜她其实是哪家魔族的逃妾,终究还是被捉了回去,也有人猜她毕竟不习惯这里的生活,搬去了别的地方……
而在雪狐境的某个山顶小屋里,又开始有了炊烟。
她没有向他说教帝王之道,也没有劝他离开,似乎是极其自然的就接受了他出现在自己身旁,共同生活,在她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没有劝她回魔都,亦没有再说要立她为后之类的话,理所当然的伴在她身边,朝夕相处,温柔照顾。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在眼里,这或许只是一对普通的魔国夫妇,丈夫每日在山间狩猎,怀孕的妻子则在家中操持家务,一起幸福而快乐的期待着孩子的出生……
这样的生活过了千年,直到一天夜里,他问:“你所知道的未来,我身边还有你吗?”
她愣了一下,低了头,半晌轻笑:“有的,你的身边有我,有孩子,我们……可以在一起生活得很幸福。”
他听了这句话也笑了,似乎释然一般的笑:“那就好。”而后他说,“我得回去了,我在魔都等你,带着孩子一起回来,我们在魔都团聚。”
她点头,说:“好。”
次日,魔帝还朝的消息传遍了全国,子离站在圣灵洞口看着洞门被紧紧的封住,轻轻一叹――
对不起,东华,我说谎了,不要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某受开始对唐唐很好奇,于是经常摸俺滴肚肚,还要听,听完以后很郁闷的说:为什么只能听到你肠子制造便便的声音?!
抓狂:两个半月的小东西,能有什么声音?!
某受,沉默半晌,突然正太化,很认真滴对俺肚子说:唐唐,表理妈妈,她是笨蛋!
暴走,痒痒攻击!压在某受身上不许反抗!
某受尖叫:有没有天理啊!你们两个人压我一个!!!
于是,俺突然想到了3P这个词……呃……
天界长歌II BY 委鬼
天界长歌II
作者:委鬼
文案
天福星君――寒焰,我和他,你到底喜欢谁多些?
天孤星君――做神仙有什么意思?千万年也修不来一个长相守……
紫微星帝――我在这里,等你一生。
《天星奇谭》系列最终章
《天界长歌》第二部
文中出现不明意义之文字请看官前往前五部中寻找匹配答案。
另:本文必有雷,必狗血,喜剧(是否爆笑,乃们确定),不喜请绕道。
内容标签: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寒焰,方郁言(天福星君),天孤 ┃ 配角:紫微,玉清,离华,墨妃
关于寒焰这只骚狐狸
昆仑山位于天界以西,是为东方天界之边缘,再往西便是西天净土,那里则是如来世尊的天下了。
西王母是昆仑山的女主,她统辖着除天庭和魔国以外的所有修真者,这位女神拥有举世无双的蟠桃林,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的神魔们,能享受到一次蟠桃宴,那都是无上的荣耀。
昆仑山上的修真者多,而且彼此之间大多没什么结缔,有时候同样是精怪,修了阴的成了妖,修了阳的成了仙,但还了本相,归根结底,是骡子是马,都一样,所以,昆仑山可以说是个比任何一个修真国度都要宽松的地方。
亦正是因此,打从八仙、麻姑那辈的老仙人们开始,昆仑山上的仙人爱下凡几乎成了一贯例,西王母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女人,放纵起来自己都跟人间的男人能来上一番暧昧,更不要说她手下的那些个精精怪怪们了。
下凡的妖也好,仙也罢,只要守着一条――不得破坏人世流转,其他也都随意了,这种宽松曾经令天庭里思凡的女仙们慕不已。
而到人间去过的妖、仙之流,回来后通常都不愿再回去了,不是被伤了心,就是伤了情,少有几个没心没肺的下凡只为玩乐的,那是昆仑山的异类。
寒焰是异类中的异类。
寒焰是个狐狸精,关于过往他不大喜欢跟人说,不过多嘴如青鸟之流则不知从哪里知道一些他的来历,便八给一众仙灵们知道――
说是这寒焰原本是个怨狐,什么叫做怨狐呢?怨狐是狐妖中的一种,但是,这种怨狐是超不吉利的!一般的狐妖通常都是狐在山林中修行,自然也是修阳成仙,修阴成妖这样的过程,通常这样的狐妖都有自己的族群,比如魔国的白狐族,昆仑山有火狐族,下界还有一些小族群比如黄狐、紫狐之类的,唯独这怨狐却是没有族群的,非但没有族群,甚至狐族都不会承认它是狐精!因为怨狐从某种定义上来说,根本就不是狐!
这么说来便有人问了:“那到底是不是狐咧?”
青鸟便说:“这个么,可说是,亦可说不是,且听我说――”
怨狐事实是濒死之狐生成的一种非生非死的妖物,什么叫非生非死呢?便是说其实照常理是肯定已经死掉了的,但是却因为某些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的原因,无论如何不想死,求生欲太强,灵魂不愿离开躯壳,这时再与极阴的东西冲撞之后,便成了怨狐。
便有小仙呲着牙尖叫:“哇――好可怕呀好可怕!”
青鸟又道:“照常理来说,这种怨狐可是不吉利中的不吉利,生成之后定是为祸天下的,话说我活了这么长,见过的怨狐也不到百只,而这寒焰是这世上唯一一个活到现在的怨狐……咳!这话莫说给他知道,人家现在是地仙了,不好再叫他怨狐的!”
又有小仙问:“为何怨狐如此少,又怎么只剩得他这一个呢?”
青鸟皱眉:“很简单嘛,你们想生成一只怨狐需要多少契机呐!必须濒死,必须极度想活下去,还必须与极阴的东西冲撞……这些便都齐了,才可能生出一只怨狐来,而怨狐、怨狐――意思便是因怨而生的狐妖,他们通常恨这世上所有幸福的东西,必是极力祸害人间,这么做的结果,自然是最终引来天劫,被天火烧个魂飞魄散,尸骨无存咯。”
围在一起唠嗑的仙灵们相互看看,又有人忍不住问:“青鸟姐姐,如此说来,寒焰却是怎么从那么不吉利的一个妖物修成了个地仙的咧?”
青鸟翻了个白眼:“我这可是从娘娘的万物籍里看来的,今日说给你们知道,让你们开开眼,见识一下什么叫狗屎运,不过这话说完,要是谁给我往外传了出去,到时候娘娘怪罪了,我可是不会替你们说好话的啊!”
一众吃饱太撑,穷极无聊的妖精仙灵连连点头:“当然当然,一定不外传!”
清了一下喉咙,青鸟便开始八起她从万物籍上看到的东西:“要说这寒焰,运气那叫一个好,他刚出娘胎就被丢出了窝……”
下面有人低声:“这……这叫运气好么?”
狠狠瞪那人一眼,青鸟继续:“小狐崽子不知怎么特别想活命,结果从山坡上滚下来,掉进了河里……”
又有人道:“有够衰的!”
干咳一声:“别插嘴!后头的我还没说呢!”青鸟郁闷的叫道,“后来,被水冲到了鬼道……哦对了,他好似原来是白狐族的狐崽,却不知为什么生了一身毛,估摸着他娘亲怕他爹怀疑自己不忠,就把他给丢了……正好他掉进的那条河吧,是从雪狐境一直流到鬼道的,结果他就被冲到了鬼道的岸边,引来了一群魑魅魍魉!”
“可怜见的,有比他更倒霉的孩子么?”
青鸟也不反驳了,继续说:“所以说成就一只怨狐多不容易,他运气那叫一个好,魑魅魍魉是鬼中之鬼,再没有比那种东西更阴气的了,他也叫是太想活命了,人家想吃他,结果却被他反咬,喝了鬼血,成了怨狐。”
“后来呢?”
“后来,简单啊,怨狐阴气重过鬼王,吃妖精鬼怪为生,魑魅魍魉怕死他拿自己当口粮,就帮着他到处抓活物来供他吃,就这么把他养了三百年,结果遇到个凡人丹师,那丹师误打误撞,把他的妖气吸了个干净,又看他可怜,便捡回家当宠物养了起来……”
“啊!堂堂妖物……呃,虽然不吉利了点,可是,被凡人当宠物养!真丢脸!”
“能活着就不错了!”
“后来呢?”
“后来,那丹师临死的时候,将他推荐给了琼皇山上的上洞飞仙舒涟做弟子。”
“啊!舒涟啊!我认得他……是个白痴啊……”
“可怜的,又被送给个白痴当弟子……”
“舒涟当然没法子收他做弟子,所以舒涟的师兄飞仙冼宇寰便收了他做徒弟,教他修阳之术,他居然也安心向善,如此千年,竟然修成了个小地仙。”
“那还是个浪子回头的啊,真不容易……”
“地仙便地仙了,小地仙是什么品级?从来不曾听说过啊!”
“咳!小地仙的意思是,他那时候还未成年,你们也都知道,白狐都是两万年才成年的,他那时候才多大?一千多岁,还是在人间过的,那不是跟婴儿似的么?那么小就成了地仙,不是小地仙是什么?!”青鸟笑道,“他是妖物,修了阳术对于他来说是反其本质所为,身体上反常些倒也不足为奇,对咱们这种天生阴阳适中的来说,修哪一种都行,只要不做恶,也就没可能招来天劫,可他不是,但凡本属纯阴之体,去修阳术,本就违背天伦,天劫是定要经历的,本来,若是他一心向善,天劫也不见得会有多厉害,估摸着打两个雷也就结束了,要不了他性命,却偏偏他跑去找那个当初养他的丹师的转世,想报恩,结果恩没报了,害了百余条人命,引了五雷天火责罚……”
“哎呀――”有人惊叫,天劫有轻有重,其中五雷轰顶已是重刑,世人赌咒都会用到这个,却不知,五雷轰顶之上还有一刑,更惨烈,便是五雷天火之刑,雷劈加火烧,任是多强的修为都只有一命呜呼的份。
“这样都没死?!”
“所以我说他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呐!话说当时有个凡人为了他舍身相救,感动了天庭里不知哪个神仙,就将他们一并给救回来了,不仅如此,他还因祸得福,过了天劫,得了成年之身,瞧瞧,知道什么是狗屎运吧?这就是!”
一众仙灵们掰完了某仙的八卦,又感叹:“莫说是那凡人,寒焰那长相,若是换了我,我也愿意啊……”
“是啊是啊……多漂亮啊!”
“英俊!是英俊好吧!”
“就是就是!听说还在那个什么二十一世纪的人间界呆过,可时髦了!”
“时髦是啥意思?”
“不知道,寒焰教我的,说是什么,跟着潮流走之类的,谁知道呢,他有时候说的话咱们也听不太明白,不过挺有意思……”
“是啊是啊!他还老带些人间的东西回来玩!上次见他带了个长圆形的物什回来,里面会有小人儿演些奇怪的歌舞,我问他那是什么宝物,他跟我说那是人间的叫什么屁爱死屁的东西……挺有趣!”
“啊!那东西我也见过……”
“这算什么?上回他送给我一瓶叫香奈儿的水,虽说喝起来味道不怎么样,但是还真是挺香的,那瓶子也特别好看,我留在家里收集露水用呢!”
“啊――我也……”
“我……”
青鸟再翻白眼,神仙无聊,这票女人寂寞久了,再遇上个寒焰这样的漂亮男狐狸,无怪昆仑山这几年热闹了许多,不过――
“我说姐妹们,矜持!矜持啊!咱们可不能为了一个臭男人丢了仙家的尊严!”
众小仙点头:“那是那是!”
“嗯!”青鸟很满意的看了一眼围在身边的众仙女们。
忽然有个小小的声音飘出来:“可是,青鸟姐姐,你脖子上那串石头链子,是寒焰送的吧?”
于是青鸟变成了乌鸦,呱呱叫着飞走了:“没有的事……呵呵!没有的事啊……”
天界很大,神仙很多,神魔很和平,所以,大家都很闲,闲着没事的神仙们喜欢办聚酒,搞宴会,顺便捞嗑传八卦。年轻一辈的神仙们则更喜欢谈情说爱,神仙的风气比以前开放了许多,因为打从某个人间界调查回来后的报告说,人类现在就是这么过的,他们很快活,快活到可以不求神仙也能过日子,而且过得很爽的地步了!
于是,反过来,神仙们开始学人类过日子了。
“很久很久以前,我是个悬壶医师,你是个下凡渡劫的小狐仙,我帮你渡了天劫,你对我一见钟情,又要报我这救命之恩,于是就做了我老婆,后来我死掉了,你追着找我的转世,再后来,我的转世也死掉了,你很伤心,伤心过度得了失忆症,就把我给忘了。”
很显然是一段低俗而且相当没品的勾搭段子,说这话的男人很没品的坐在瑶池边的栏杆上,翘着二郎腿看着面前的另一个男人,后者表情呈明显面瘫状态,半晌开口:“呃……听说天福星君当年是被派去二十一世纪人间界的调查员之一是吧?”
“没错,那是我在人间第二世的时候。”
“敢情您在那边的时候,整天宅在家,没事天天泡晋江鲜网,看耽美,尤其喜欢穿越文呐?”
“呵呵,那时候可没那个闲功夫,当时投生在个大家族里,受精英教育,准备接管父亲的公司的,再说神职上我是负责调查人间上流社会交际的,整天应酬加酒会,倒是你那时候比较沉迷于电脑网络呢……”
“行啊,还迷富家公子,万能男主,我说您也不嫌雷啊?”
“……”
“呵呵,再说,要我对你一见钟情……”伸出根手指头,挑起那人的下巴,仔细端详一番,露出个标准的狐狸笑容,“给你指条明路,下界有个叫韩国的地方,你到那儿找个医生问问,看有没有希望整个好看点儿的模样……对了,整完别忘了跟他们声明一下,天福星君是东方天庭的神仙,不是他们大韩民族的,不然啥时候你被变了神籍,玉帝大爷问你罪的时候,可别哭。”说完,招了云彩,得意洋洋的飘走,留下一路呵呵声。
狐狸精的后现代生活
昆仑山不仅指一座山峰,它是一座山脉,这座山脉将东西方天界划分开,仙灵们凡入了西王母的万物籍的都可以随意在绵绵九万里的昆仑山脉上的任意一处建自己的仙府。
寒仙君的仙府在东边的一个叫琼花谷的小谷地里,谷中遍植他自空苍界带回来的琼花树,他给做了法,这里的琼花四季盛开,谷地里永远飘着琼花那浓郁的芳香。山谷中间就是他的住处,但凡到了寒仙君家的仙灵们第一眼看到这幢建筑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惊叹一声:这是什么房子?
这房子四四方方,没有飞檐,没有青瓦,窗上的不是纸,是透明的琉璃片,顶不是顶,是平平的凉台……上下错落了两层,后院不是花园,是一个大大的池子,里面是天然的一池温泉,池子边支着个大伞,伞下放着个奇怪的椅子……
后来人们问起:寒仙君的仙府在何处啊?的时候,得到这样的回答――
“都什么时代了,叫仙府太土,我家那个叫别墅……后院那个不是浴堂,是游泳池!在凡间,这是富豪才能享用的宅子。”
于是,说起去寒仙君的仙府,人们便习惯的说:“去寒仙君的别墅仙府去玩儿吧……”
寒焰回到家,一进门,便听到里屋传来打斗的声音,叹了口气,走到里间一看,果然,就见一人穿着他的浴袍坐在沙发里正拿着个PSP,手指抽筋似的猛按……
“咳!”寒焰咳了一声。
那人一惊,抬头一见是寒焰,便将手里的东西往沙发上一丢,张开双臂便朝他扑过去:“小焰――”
寒焰躲闪不及,被他抱个正着,勒得半死,好不容易能开口:“师叔……”
(列位看官还记得寒焰的师父是哪位吧?不记得的去看双凤翔!)
舒涟,上洞飞仙,属于仅次于天仙的一品仙籍,飞仙中最上等的一级,虽然也属于昆仑仙系,但并没有住在昆仑山,而是一直与他的师兄,也是伴侣冼宇寰住在空苍界的琼皇山。
传说舒涟是个白痴,是个长得柔美如水,智力却只有孩童程度的白痴,至于他是怎么修成的仙,没人知道。
“师叔,你来做什么?我师父呢?”寒焰满头雾,问。
“他去拜见你祖师爷去了,过一天再来。”舒涟呵呵笑着回答,说完回身又去拿沙发上的PSP……
寒焰忙拉住他:“呃,你怎么没跟师父一起去看祖师爷?”
舒涟歪着头看他:“我又不要晋天仙籍位,去找祖师爷做什么?”又看着那游戏机……
“师父要晋天仙籍?他想进天庭么?”寒焰放开他,由他去拿了PSP继续玩,自己则到一旁的吧台边倒水……“你要喝可乐还是橙汁,还是咖啡?”
舒涟头也不抬:“要那个带汽泡的药水。”
寒焰点点头:“哦……”给倒了杯可乐过去。
两人坐下,寒焰又问:“师父真想进天庭?”
舒涟耸耸肩:“也许,我随他喜欢。”
“进了天庭就不能随便下凡了耶!”寒焰皱眉。
舒涟没回答,手里的操纵着游戏里的人物拼命的砍杀怪物。
“师叔……”寒焰唤他。
舒涟猛打了一阵,突然停下,笑笑:“没事,他要在天庭做神仙就做好了,大不了,你也给我弄个这东西,我带回琼皇山去解闷就是。”
寒焰叹气:“师叔,这个要用电的,空苍界没电。”
舒涟看着手里的游戏机,苦笑:“我知道他觉得,我是上洞飞仙,他这么多年也只是个飞仙,心里不舒服。”
寒焰愣了愣,想来师父的有这想法也正常,怎么说他也是个1啊……咳!这个可是不能说给师叔知道。先安顿了这位再说。
“小焰,我想吃你上回带给我的那种小花饼!”舒涟四下看看,开始找吃的。
寒焰想了一下,失笑:“曲奇是吧?现在可没有,改天我再去那边的时候给你带些回来便是,有海苔饼,要不要吃。”
“要――”舒涟紧点头,这个徒侄就是好,有好多好玩好吃的东西!
吃着点心,两人又扯了些有的没的,寒焰发现舒涟似乎并不怎么担心冼宇寰要升天仙的事,想来这是他们长辈的事,自己也不好多嘴,便也不说,只与他说些二十一世纪人间界的趣事。
“人间界这些个时间段,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时间段,虽说人间界现在已经进展了几千年了,可是还是那个时间段最有意思,不知道为什么。”寒焰笑着说,“就好像,我落了自己的什么在那个时间段里似的,总想去看看。”
舒涟听他这么说,愣了愣,默默啃了一块饼干,然后才道:“你觉得你落了什么在那里呢?”
寒焰想了想,摇头笑:“我不知道,或许是没玩够吧,你也知道我爱玩。”
舒涟微微笑了一下,缓缓道:“小焰,人不会没理由的执着于某个特定的东西。”
寒焰耸耸肩:“我又不是人。”
“你是想跟我说你是人妖么?”舒涟眨眨眼,哈哈大笑。
寒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闭上,跟一个白痴争辩本身就是一件很白痴的事。
舒涟抱着那游戏机玩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跟他师侄说了一句:“小焰啊,你去帮我把宇寰抓回来吧。”
寒焰一口可乐喷了老远,愤然:“靠!你来我这儿这么久就为这一句话,至于憋到现在啊?之前装什么淡定?!”
舒涟呵呵笑:“那我就等着咯!”
寒焰瞪了一眼沙发里的人,叹气,从在琼皇山修行的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舒涟是个白痴,师父宠他宠成习惯,这还不算,师父的要求是:我们的目标――让舒涟高兴!所以做徒弟的他也得跟着师父宠师叔,于是一大一小都宠着他,宠到如今,结果就是,舒飞仙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万事如意度赛过福星。
说到福星,寒焰便又想笑了,正巧要去天庭,顺便去瞧瞧天福星君那家伙吧!至于为什么要去瞧瞧他,寒焰的想法很简单,天庭里在二十一世纪人间界呆过的神仙,他就认得天福这么一个,说起来也算是有共同语言,要知道,虽然仙灵们对下界有着不同程度的向往,但是当真有胆子下去玩乐的,还真不多,毕竟,从西方的狩神运动,到东方的破除迷信等等迹象来看,人类并不象当初蛮荒时期那样欢迎神明们的到来了。
把舒涟安置好,反复嘱咐他不要乱动房间里的东西等等,终于放心出门……
琼花谷在昆仑山东麓,离天庭很近,只一小会儿功夫便到了天庭,比之第一次到天庭来时看着满天庭的星宫傻眼的情况而言,如今的寒焰早已对这里是轻车熟路,挑灯星官们的星宫在天庭的最外围,其实很好找。
说起寒焰的师祖爷,便是十二挑灯星官中的天艺星君,这位星君在十二星宫里排在倒数第二,按着十二星宫自东向西的排例,寒焰进入天庭地界不久便能看到他师祖爷的天艺星宫,亦同时能看到天艺星宫以西的天寿星宫和以东的酉位星宫。
这个酉位星宫在天庭小有名气,却并不是因为它的主人是个多么了不起的人物,正相反,这座星宫并没有主人,听说它已经空置了数万年之久,却一直没有人入住,它原来的主人听说犯了天条被罚下人间,从此便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原本定好要继承这座星宫的神仙又不知为什么突然失踪,于是便空着直到如今。
原本寒焰只是下意识的往那里扫了一眼便准备进去找他师父的,不料却突然见那本应无人的星宫门柱前居然坐了一个人,那人靠着玉门柱以一种懒散的姿势坐在地上,望着前方不知在发什么呆,乌的发顺着苍白的颊,颈融入色的袍服里……
一看到这人,寒焰就忍不住皱眉,想了想,忍住了上前说话的欲望,先进天艺星宫去找他师父去了。
巫影丹师的传承问题
冼宇寰是天艺星君的第三个弟子,本是空苍界的一个凡间雕玉大师,为求最巅峰的工艺而向住在琼皇山的天艺星君求学,原本他是没想着要成仙的,但是他却喜欢上了自己的小师弟,虽然智力有些问题,但是却有极深的仙缘,按天艺的说法,舒涟这样的孩子若是不成仙,在人世间流转是永远没得好下场的,舒涟成了仙,自己若想陪在他身旁便自然不能短命,更加上看到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的恩怨纠葛之后,更是觉得,不管怎样,能活着伴在这小师弟身边是最重要的!于是,本来仙缘浅薄的冼宇寰也开始修仙了。
但是到底根基差,舒涟修成飞仙的时候,他还只是散仙,等他好不容易修成飞仙了,舒涟已经是上洞飞仙了……说不郁闷,那肯定是假话,但是,原本觉得只要陪在他身边,能长生不死就好,也就没有继续修行,两人暧昧了千年,终于被某人点拨了一下,把话给说开了,于是便正式成了伴侣,亦是从那时候开始,舒涟便不再修行,于是几万年下来,还是个上洞飞仙,可冼宇寰却没有停止修行,即便是这样,却一直都没有超越舒涟,这让他心里某种男人特有的劣根性隐隐发作,于是他决定去找他的师父,希望从飞仙直接晋级为天仙……
天艺星君看着这徒弟,苦笑,这是怎么了?统共收了四个徒弟,没一个正常的,前两个倒也算了,命中注定的纠缠,可这两个……
想想还是摇头:“宇寰啊,你这样求来的天仙籍也是没用的,飞仙上品是上洞,没有经过上洞而直接飞升天仙的话,仙籍看上去是高了,可实际上,却还不如飞仙知道么?下界的土地多半便是这类天仙,虽是天庭臣子,却其实连天庭都不能进的,更不要说是昆仑山了,你何苦自贱身价?”
冼宇寰低着头不说话,心里也犹豫,就在这时听得仙侍进来报说有位昆仑山来的地仙寒仙君求见,天艺一愣,听起来不相识,再一问,说是来找冼宇寰的,冼宇寰这才一醒:“啊,大约是小焰!”
天艺是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徒孙的,不过一听这仙籍又纳闷:“宇寰啊,照说你教出来的徒弟都能成地仙,应该你也早该升了上洞了呀?为什么会这样呢?”
说得冼宇寰更郁闷,是啊,我也想问为什么呀?!比我后入门的师弟仙籍比我高倒也罢了,教出来的徒弟仙籍都比我高,这能不让我郁闷么?
他这儿郁闷,寒焰被仙侍引了进来,进门,打量了一眼天艺,这师祖爷长得挺年青,不过想来,神仙喜欢抢老相的也不多,模样年青是正常,也不奇怪,长相平平,称不上英俊,但是看上去还算挺顺眼。
寒焰并没下跪,只朝天艺行了个平礼,叫了一声:“寒焰见过天艺星君。”
这种照辈份来说是极失礼的见礼让冼宇寰很惶恐,连忙轻声斥道:“小焰!叫师祖……”
天艺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不必,我在下界收你们时也没说过自己是神格,照这个说法,你师父应该叫天艺真君,而不是我这个天艺星君,他不叫我师祖也没关系。”打量了一眼寒焰,真好看,当年收舒涟做弟子的时候觉得舒涟那孩子除了仙缘深,长相也特别有仙根,漂亮得厉害,如今再看寒焰,觉得自己这一门还真是尽出美人儿……
“地仙的神格虽不及神仙,但仙品却是与神仙相同,大家平辈相称倒也无妨。”天艺这么一说,冼宇寰更郁闷了,好么,自己的徒弟平白比自己高了一辈……
寒焰也不与天艺客气,转身对冼宇寰道:“师父啊,师叔在我别墅里。”
冼宇寰脸一红:“舒涟,他……他又搞什么?”
寒焰叹气:“他让我抓您回去。”
冼宇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嘴里还是硬气道:“我这儿正经事办完了自然会回去。”
寒焰看看他师父,再叹气:“师父,师叔的脾气您是知道的,要是等久了你不回去,出了什么茬子,我可不负责……”
冼宇寰还没开口,天艺眨眨眼:“舒涟这孩子怎么了?”他自从将琼皇山的仙府送给徒弟们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对于徒弟们后来的事,他知道的还真不多。
寒焰笑笑:“其实也没什么,师叔脾气很好,从来不生气发火,要是心里难过了顶多就是不会说话了……对了,师父啊,我在二十一世纪混的时候知道这种毛病,他们那边医学上叫失语症,是严重的心理疾病哦!你要是不回去,到时候,师叔又哑巴了,可别伤心啊!”
说得冼宇寰脸色都白了,这边天艺也说了:“舒涟什么时候开始生出这种毛病来的?”
冼宇寰低头:“大师兄过世时他便开始犯这毛病,过了二十多年才好,后来只要心里一难过,他就……”回头想想,除了第一次发病是为了大师兄,之后几乎都是因为跟自己闹不愉快才失了声,心里内疚。
天艺怒:“你这个师兄是怎么照顾师弟的?我当初走的时候,舒涟多活泼可爱的一孩子,怎么给你折腾出这毛病来了?快给我回去照顾舒涟去!”
冼宇寰一愣,正想说舒涟那病不是自己折腾出来的,再一看师父一脸怒容,又不敢争辩,只得狠狠瞪了寒焰一眼,站起来,向天艺道了别回去找舒涟去了。
寒焰没跟他师父走,留下来看看天艺,笑:“其实您也没想让他升天仙吧?找到个由头正好撵他走。”
天艺也笑:“以前我觉得他仙缘浅,升到飞仙后再也没长进,如今看来,他是落在情劫里头了,呵呵!”这才正式打量了一下寒焰,“有寒仙君这样的弟子,也算是他的福气。”
寒焰耸肩:“他要是也这么想倒好咯。”
两人交情到底浅些,加上身份上也多少有些尴尬,寒焰没久留,告辞出门,扭头一看,果然那人还坐在酉位星宫的玉柱子下面,皱了皱眉,忍不住过去了。
他靠着玉柱子坐在地上,发着呆,已经习惯了这样,不巡星的时候,他喜欢坐在这里,时间过去得太久太久,他已经不会再幻想那人可能会回来,星宫在没有主人的时候,宫门前的匾额上只有一个酉字,这说明,那人是真的不会回来了。
有时候天福会陪他一起在这里坐坐,问他在想什么,他摇头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坐在这里,却并没有回忆过去的什么,仿佛只是坐在这里而已,心里其实什么都没有。
不会再自怨自艾,不会再悲春伤秋,天福说他象一潭死水一样,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了,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天庭里人人都知道他在做什么,一开始人们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后来渐渐有些人觉得他可怜,再后来便麻木了,比如现在,他坐在这里,看着神仙们飘来飘去的经过,也没有人会多看他一眼,大家都默契的知道,天孤是个不需要人关注的神仙。
“喂。”有个声音在他边上响起来。
“……”他抬头,看到那个绝美的容颜,微微愣了一下。
“天孤星君……我没记错吧?”寒焰看着他,说道。
“嗯,我们在昆仑山的蟠桃宴上见过。”他回答。“寒仙君叫我有什么事?”
寒焰呆了一下,有什么事?似乎没什么事,就是看这人坐在这里很不爽……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上次说过,别学我的样子穿这身!”
天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这身衣服穿了几万年,他还记得那人红着一张脸将这衣裳递给自己时的情景……再看看寒焰,笑了:“难不成,色的衣裳除了寒仙君,旁人便穿不得了么?”停了一下,“玄武大帝也是一身呐,仙君要不要也去知会一声,让那位大人也换个颜色的衣裳穿穿?”
寒焰语塞,愣了一下,瞪眼:“色自然人人穿得,可你干嘛非跟我穿得一模一样?”说完,忽然一笑:“难不成,你暗恋我啊?”
天孤似乎被这句话震到了,呆了半天没说出话来,等到寒焰有些不耐烦了的时候,他却忽然笑起来,一边摇头一边笑……
又笑!上回也是,他到底在笑什么?!寒焰怒了:“你笑什么?!”
天孤叹气,指了指他的衣服:“这衣服是空苍界玄衣丹师的授服,你是玄衣,我也是玄衣,若说起来,空苍界里玄衣丹师都是这般装束,难道你要让他们都换衣服么?”
寒焰眨眨眼,打量他:“你也是玄衣丹师?”皱眉,“哪一脉的?”
“巫影。”他淡淡的回答。
“胡说!你若说你是其他什么丹师倒也罢了,偏这巫影,哼,小爷可是巫影唯一的传人,你忽悠谁呢?!”寒焰微怒。
“人间或是只有你一个传人,但天上……却不是了,至少我知道有三个人会巫影丹术。”他笑道,“天艺星君,太上老君,我。”
寒焰噎住,是了,天艺是神仙下凡授徒传艺,天上自然肯定还有其他会巫影丹术的神仙……想了想,还是不肯服气:“那又如何?太上老君不去说,天艺星君就不穿玄衣,凭什么你要穿?”
天孤道:“天艺当然不能穿玄衣,他修的是技艺而不是丹术嘛,他的丹术是我教他的。”
这下彻底把寒焰说无语了,哼了一声,只好接受这人跟自己一样的装束。甩了袖子找天福去了,路上不时回头看看那人,忽然想,他教了天艺丹术,天艺下凡收了四个弟子只传了一个人巫影,可是师父和师叔都不是玄衣……咦?自己这玄衣是怎么来的呢?教自己巫影丹术的人是谁?
站在浩瀚星空之上,他突然发起呆来,为什么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呢?
不知道这章叫啥好……
“哎,你是来找我发呆的啊?”天福看着站在自己宫门前发愣的美人儿笑着调侃。
寒焰瞪了他一眼,难得的没反驳,跟着他进了门。
天福星宫里还是绝大多数保持着古风的装饰,雕玉廊柱,轻纱缦帐,紫竹帘,红木桌椅,碧玉床榻,隔间充当书房的殿室里是古色古香的书架,上面是各种书籍,这是他从各界收集来的医疗研究的书,线装本,装订本,精装本,这些书有些文字寒焰见也没见过,显然是他从其他一些界里收集来的。
整座宫殿里最不古风的要属紧邻书房的那间殿室了,走进去,寒焰就觉得很不舒服,白白的墙,巨大的采光玻璃令天光充分的照进来,房间里的架子上放着各种动物和人体的器官标本,试管、显微镜、烧瓶、酒精灯……九颗明珠悬在半空中充当无影灯,下面是一张床,显然是随时可能充当手术台的!
“你想做天界的科学怪人?”寒焰皱眉,天福宫他来过几次,不过这间房是第一次进来,不知为什么,他觉得这房间给他一种难言的压抑感,不舒服,胸口怎么那么闷,也许是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他这么认为。
天福笑笑:“可惜没有交流电,不然我还想弄全套CT、B超设备过来的。”
“你想在天庭开诊所么?”寒焰取笑他。
天福笑呵呵的摇头:“凡人修成的神仙倒罢了,如我们天星这般本体是天生灵气的神仙,没病可治,在这里开诊所估计除了心理咨询,其他都是没钱可赚的。”
寒焰横他一眼:“你还真想做个神仙科学家啊?”天福笑笑没反驳,他忽然说,“哎,你会治失忆症么?”
天福一愣:“你相信我说的了?”
寒焰嗤笑一声:“什么信你,我这毛病在昆仑仙界又不是什么秘密……”说完突然瞪着天福,“你之前不知道?”
天福摇头:“不知道。”
寒焰皱眉:“那你怎么知道我有失忆症的?”天福张口刚要说话,寒焰止住他:“得!你别再说什么一见钟情的烂调子,我不信!”
于是天福只好叹气。
“生我的是白狐,可我却天生一身毛皮,被母亲丢出窝……因为天生是妖嘛,跟你们天星一样,一生下来就有记忆,我一直觉得自己记性很好,但是不知为什么,当我回忆起三百岁到一千五百岁这一千多年的事情时,却总觉得遗漏了些什么,很多记忆都是跳跃着的,我查过一些人类的医学典籍,他们管这种叫选择性失忆,得这种病的人通常是受过什么刺激,希望丢掉一些不幸的回忆之类,患者通常不会愿意主动恢复记忆,可我不是,我想知道我忘记了什么,那似乎对我很重要……”寒焰躺在天福的玉榻上,两手枕着头慢慢的叙述。
天福认真的听着,没有接口,似乎在想些什么。
“我喜欢去二十一世纪人间界,没有理由的喜欢,我觉得我应该是在那里找什么人,但是却一直没找到,我猜我就是在那里把记忆丢失了的……哎,天福,你在听么?”他看着神游天外似的天福星君,不悦,这人居然跟自己聊着天走神了!寒仙君的自尊心受打击了!
“你还记得,我们在瑶池边第一次见面时,你说给我另取一个名字的,那个名字你还记得么?”天福回过神来,忽然问了这句话。
寒焰愣了愣,想了又想,摇头:“我给你另取过一个名字?我不记得了。”
天福苦笑了一下:“是啊,你不记得了,你把关于我的东西都忘记了,哪怕是再提起也会立刻忘记……”想了一下,又问,“那你还记得方郁言这个名字么?”
“记得,你告诉我的嘛。”寒焰回答。
天福听他这么回答,又有些茫然,喃喃低语道:“为什么你会排斥凌波这个名字,却能接受方郁言这个名字呢?难道你忘记的只是做为凌波的我,可是……”
“喂!你那嘀咕些什么?”寒焰凑到他面前仔细听,听不清便埋怨起来。
天福连忙笑着道:“不,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一些关于你这种病症的资料……不过这种毛病你也知道的,一时半会儿好不了,你也别急……”
寒焰打了个呵欠,晃手:“我没急,就是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的少了些记忆不舒服,想找回来凑个完整的,你慢慢想办法就是了,反正我都已经这么多年了,想不起来,也只好想不起来,我是看你好这一口才跟你说的。”说完从玉榻上站起来,要走,“我先走了,再躺下去要睡着了,说实话,你这玉榻睡着真舒服,呵呵!”
天福没有留他,将寒焰送到门口,忽然拉住他,认真地说道:“焰,以后叫我方郁言,行么?”
寒焰上下看了看他,点了点头:“哦,知道了。”说完,召了云彩回昆仑去了。
天福目送着寒焰远去,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这样的寒焰无牵无挂,过得也自在逍遥,明明这在自己和天孤看来都是最好的结果,他却为什么想要记起来?
焰,我和他,你想记起来的那个人是谁?
忽然自嘲的笑,天福啊,你怎么也跟那些痴情种子一样,纠结起这个来了?想到这儿,他晃晃头,出门朝天孤宫飘去。
天孤宫里还是跟以前一样冷冷清清的,唯一的仙侍麈尘正坐在偏殿台阶上打瞌睡,叹了口气,也就只有天孤家里的仙侍能这么光明正大的怠工了。
走近,轻咳一声,好在这位仙童还真没敢睡死,跳将起来,连忙给天福施礼:“天福星君,您来啦……咱家大人不在。”
天福笑笑,来找这人十回,九回不在,一回在睡觉,早就习惯了,点了点头只问:“他去哪里了?”
麈尘道:“刚从隔壁回来,就被帝尊叫去了。”
天福一愣:“哪位帝尊?”无怪他这么问,天庭里帝字级的神仙多了去了,除了玉皇大帝是大家一至叫陛下的,其他一率叫帝尊。
麈尘撇撇嘴:“当然是紫微帝尊,我们家大人……那会有其他帝尊找他么?”当然,后头那句说得声音极轻。
一听是紫微大帝将天孤叫去了,天福心里又不免再叹一口气,这两人之间的事,他可不想掺和,便只得留话说:“若是你们星君回来,与他说一声,有瑕来天福宫一趟。”说完,想了想,又道:“得了,你拿纸笔来,我给他留个笺吧,省得你一会儿又去天文那儿去了……”
麈尘脸一红,连忙进屋去拿了纸笔来给天福留笺……
天孤被召到北辰宫,里面的仙侍出来端了些仙桃果脯来请他在花园里等着,只说帝尊很快便来。
天孤也没客气,坐在花园的石凳上等着,看了看那些桃脯,忽然觉得好笑,小时候因为星丹不全,不但长不大,还跟凡间婴儿一样会饿会渴,那时候那位大人便拿仙桃捣成糊给自己吃,后来不知怎么似乎他便认定自己最喜欢吃仙挑,每每给他点心小吃时,总是有新鲜的仙桃,或是桃脯什么的,直到现在,以前只当是那人从来不关心自己,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现在想来,他大约也只能将他的关心表达在这种地方了……
天煞补全了他的星丹,轮转两千年再次回到天庭,关于自己,关于天福,关于天煞,关于天权,关于寒焰,关于子离,关于……紫微大帝!所有的一切都点滴不漏的回到记忆的洪流中……
一切都是命定的,他天孤的命是通过掠夺得到完整的,小时候抢了最喜欢的小伙伴天福的四彩灵气来护星丹,长大后夺了挚爱之人的星丹补全了自己……天上人间,他果然永远只会给别人带去不幸!即使天福说这一切都是命,是他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他现在是一个完整的神仙,这已是最好的结果,却并不能减轻他心头丝毫的负罪感。
花园边有些小星子在玩耍,他们都会很自觉的向天孤行礼,然后自己找伙伴去玩耍,天真浪漫,不知愁的年纪,在天孤看来是求不得的。
“天孤。”温柔轻漫的声音从一旁的走廊里传来,紫微大帝牵着一个少年慢慢走过来。
“帝尊。”他站起来向面前的众星之尊行礼。
紫微看着眼前的人,神色淡然,心里微微叹了一声,转而将手里牵着的少年往天孤面前推了推:“这是天浩星子,今年刚满五千岁,他跟我说想拜你为师……”
天孤愣了愣,打量那少年,尖细的小脸看上去正气凌然的样子,看着天孤的眼睛里有某些东西,但天孤可以肯定,那里面绝对没有喜欢这个因素。
“要拜我为师?为什么?”他问天浩星子
“听说天孤星君学识广博,集众家之长,故想求教。”回答得生硬,但是坚决。
天孤看了看紫微,再看看天浩,慢慢道:“若是我不接受呢?”
紫微神色未动,天浩星一脸认真地道:“天浩自问领悟能力极强,断没有学不会的东西,星君若能收我为徒,我必会将星君所授用到实处!”
天孤听了这话,忽然觉得好笑起来,再看了一眼紫微,后者脸上也有些哭笑不得,又无奈的神色,看来授徒的事并不是帝尊的意思……这么一想,心里便舒坦了几分。
小叹了一口气,他微笑着对天浩道:“艺多则不精,我会的东西是比旁人多些,但谈文,我肯定比不上文曲星尊,论武,我也一定比不了武曲星尊,你若是当真心存抱负,还是去找个自己喜欢的技艺去拜师吧。”
如此便算拒绝了这少年的拜师,天浩星子有些沮丧的离开了,天孤便也要告辞,紫微叫住他:“天孤……”
“帝尊还有何吩咐?”他停下来,问。
紫微有些尴尬,想亲近,又怕被拒绝似的看着他:“难得回来一次,坐坐再走吧……”
天孤愣了愣,看着他心中忽然不忍,曾经希望有父母兄弟这样的心情伴着他一世一世的在人间轮转,他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回来的时候,看着在天庭门口远远隔着来接他的众同僚和金星,看着自己的那人,他突然明白,除去爱若生命的那个人,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亦是最亲密,血脉相连的那人一直都在自己心里。
默默跟着紫微进到内殿,坐下,看着他亲手端到自己面前的桃脯,天孤心中不禁有些酸楚,他们都是不会表达自己情绪的人,紫微尤胜!
“谢谢……呃……”天孤说了半句,却又不知道怎么接着说,
紫微看上去则更尴尬,慢慢倒了杯茶放在天孤面前,道:“其实,天浩那孩子说要拜你为师……我劝过他……只是这孩子倔强,说不是你亲口拒绝就不肯死心……所以……”
天孤轻笑:“我明白。”他是真的明白,帝尊想见他,这种血亲才会有的期望相见,期望亲近的情绪,跟他自己一模一样,只是帝尊不会说。
“天浩那孩子……也是天字头的,你……”紫微小心翼翼的看他。
天孤点头:“我知道,他是要进酉位宫的星官,是么?”
紫微叹气:“十二星官缺一不可,酉位宫又是个多事的星宫,天煞废了神格,堕为凡人,天凌弃了神格私自出逃……这个天浩星,只盼能少生事端,却偏生是个这么倔强的脾气。”
天孤默然,天煞之后,曾有一位取名为天凌的星子要接任酉位星宫,但却在临接神策令前夜,弃了神格逃离天界,至今下落不明,从那以后,酉位宫便被人们传说为至不吉利的一个星宫,接连三任宫主都出了状况,因此也就一直空到如今,酉位星宫的星路,至今都是由天孤和天艺轮流代巡。
“天浩星子,是吉星?”天孤问道。
星子的星性并不会因为他将来要做哪一宫的星官而定性,天煞是凶星,但同为酉位星宫而生的天凌星却是个吉星,所以天孤不确定天浩的星性。
紫微摇头:“凶星,主杀,司天下浩劫,跟天煞差不多的星性……”
天孤再次默然,若是吉星,那倒罢了……凶星的话……他能明白帝尊为什么不愿意天浩拜自己为师,苦笑,这样的事,一次就够了。
两人相对无言了片刻,紫微似乎鼓了鼓勇气似的开口叫他:“天孤……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天孤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下意识的摇头:“不!没有,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您……相处。”
紫微松了口气,虽然天孤说不知道怎么跟自己相处,但至少这孩子没有怪他这么多年来的疏于照顾,这已经令他放心许多。
“而且……我想您大概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我们之间……”天孤低了头,心底里最介意的终究还是这个,明明我是你儿子,明明有着如此深厚的关系,却只能象陌生人,上下属一样的往来,即使明知他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保护自己,却还是小小的不甘心。
紫微紧抿着唇,无法否认,这是他亏欠这孩子最大的地方……
“不过,我知道您是喜欢我的,小时候不懂事,现在都明白了,自然早就不再怨恨,您为了我遭受的一切,都是我无法回报的……只是……我不太会跟人相处……您知道,我的人缘向来不好。”天孤苦笑着,努力想解释些什么。
紫微看着他,有种想流泪的冲动,这孩子从来都是这样只会替别人着想!他伸手去扶住天孤的肩头,柔声道:“你是我的骨肉,是我至亲至爱的孩子,若是你不嫌弃我曾经孤立你,疏远你,往后……让我们重新来过好么?常来看看我,这北辰宫才是你的家。”
天孤看着他,点头,想了想,忽然轻轻笑着说道:“好,只是,下次来时能不能……不要再吃桃脯了……”
紫微一愣,旋即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道:“那你喜欢吃什么?”
于是,沟通父子亲情的第一个话题便从儿子喜欢吃什么开始了……
三人魔域旅行团……
天孤从北辰宫出来时心情十分好,这或许是回到天庭来之后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么好的心情,能和亲人坦然的坐在一起说说话,是件如此舒畅的事!
回到天孤宫,四下张望一眼,麈尘不在,想必是去天文宫骚扰天文星君去了,笑笑摇头,走进去便看到桌上天福留的短笺,犹豫了一下,他还是转身去了天福宫。
对于天福,天孤心里有许多歉疚,天庭里这么多神仙,除了天煞,唯有他是从始至终对自己好的,当然,这个好非关情爱,就如天福自己所说的那般,他是真的将天孤当自己兄弟一般的看待,且不去说他这种思想和行为的初衷是什么,天孤觉得已经是异常难得,却也正因此,更觉得对他不住。谁都知道,天福出生时是身带五彩灵气,可以说世间一切福泽都汇聚在他一个人身上……长大后曾经听天刃说起小时候天福心想事成时的情形,那令他迷茫过很久,为什么天福丝毫不介意自己夺了他的灵气?为什么帮助自己这么个几乎可以说是个废神般的孩子,他还要想尽办法帮助,他不明白。
在人间轮转了数世中,终于在莫羽那一世与天福有了交集,从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去重新认识那个身为医师,把救助病患看为一生至高所示的方郁言,再回想起来,他忽然明白,自己从前所有的猜疑在天福的面前是何等渺小,天福是个一心只为他人幸福而存在的神祗,他的天性注定了他的绝对善良,他会毫无保留的去祝福身边任何人,每一个他能救治的人,他都会倾注全部心血……
“湮情有没有解药?”到天福宫,迎面而来的就是这样一个问题。
天孤愣了一下,摇摇头:“湮情不是毒,所以没有解药。”看着天福低头不语,他只好问:“你希望让他想起来么?”
天福苦笑摇头:“不希望,可他希望。”停了一下,又问,“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我以为世间万物必定相生相克,一物总有一物克的。”
天孤叹气:“若是照你这理论,也许确实是有法子解的,只是我不知道,真的。”忽然又似乎想到什么,道,“我以前曾经在一部典籍上看到过,蝶梦境里有个白头湖,传说白头湖的湖水可以解忘川之水,令饮用者回忆起前世今生……只是,小焰那情况,却又不是忘川造成的……”
天福眼一亮:“但是那水有能令人恢复记忆的功效对么?或许我们应该试试!”
天孤看看,皱眉:“蝶梦境在魔国,若要取水,你得先想法子进魔域才成呐!”
天福眨眨眼,道:“焰怎么也算是你义子吧?你这个做义父的不应该帮忙么?”
天孤想想也是,若说去魔域,天庭里除了自己还真没人在魔国好好呆过,但是自己当初在魔域只不过住了十几日,也就跟子离在魔都四处逛了逛,其他地方并没有去过……而且当时子离就说过,魔国不比天庭,天庭里神仙要在各处游玩都是随意随心的来去,而魔国为了控制妖魔们的势力范围,每州,每府都是设立了关卡的,没有一定身份的人,是不能随意在魔国地界上迁徒的。
这么想着,再看看天福那一脸“你要是不帮忙就不是兄弟”的表情,苦笑点头:“好嘛,我陪你去便是了。”这么说时,心里只在盘算,若是这般去了魔国,按子离的预言,此时他大约早已不在世间,不知现在的魔国丞相是哪位,照说应该是子离的孩子,虽然子离说他的孩子与自己有缘,但天孤却并没放在心上,当下想到能帮自己的人便只有那位大人了……
天福跟天孤这边的打算不去说,再回头说寒焰寒仙君这头……
原本寒焰只以为天福是听昆仑山上其他神仙说的自己在人间的时候得了失忆症,故意寻自己开心,可如今看来又仿佛不是,联想到他在凡间是个医生,便又想或许他能看出来自己有这毛病?总之,寒焰是打死也不肯相信自己曾经喜欢上过这么个人!
其实说归说,寒焰倒没真觉得天福有多难看,这位心态还算正常,没有因为自己长得好看就把其他人都看成王八,天福的模样在天界这种满地帅哥美女的境地里,其实还是属于中上型的,长得不算英武,很文质彬彬的样子,照寒焰心里头的想像,要是带戴副金丝边眼镜,大约摸跟日式漫画里的温柔型美男差不多,尤其是那一脸随时随地的温柔笑容,寒焰不知道天福怎么那么爱笑,似乎只要想起这家伙来,多半就是在那儿笑着,也不知道他笑什么。
“小焰!小焰!快过来!电脑……”舒涟在房里大叫。
寒焰跳起来直奔二楼,进门一看,电脑好好的,屏幕上也好好的,他的师叔大人正坐在电脑椅上一脸惊魂未定。
“怎么了?怎么了?!”寒焰过去盯着显示器猛看……
舒涟指着光驱的开关,委屈:“你那个自动杯托不出来了!我刚刚放了半张薄饼在上面,不知怎么着它就自己进去了,然后就再也不出来了!是不是坏啦?”
寒焰爆青筋:“什么?!半张薄饼?!我的光驱啊……谁告诉你那是杯托的?!”怒吼,“我不是说了,您就玩玩连连看,除了鼠标,啥都别动的吗?你去开我的光驱干嘛?!还……还……半张薄饼……”四下看看,不行,他得找人发泄!“师父呢?!”
“宇寰去帮我倒水了……刚刚我吃饼噎着了……然后……”舒涟一脸无辜相的还解释……
寒焰两眼泪汪汪的看着他的宝贝电脑,没了光驱,他可拿什么来看他心爱的动画片啊!
“小焰……那什么,那个难道不是杯托?”舒涟小心翼翼的在一边问。
寒焰郁闷:“你从哪儿看出来它是杯托了?!”
舒涟一拍手:“我就说它看起来不象杯托嘛!你师父硬说它是!我噎着的时候,不小心按了一下那个,然后就出来个平平的东西,宇寰非说它是杯托,让我先把饼子放在那上头……”
寒焰听得满脑门线,惨叫一声:“师父――你跟师叔一起折腾我呢!”
这边冼宇寰端着水进来,一脸诧异:“舒涟,你不噎了啊……”
舒涟点头:“不噎了,不过那个杯托好似出问题了!”
寒焰大叫:“说了不是杯托了!那是光驱!光驱啊!懂不懂……”看着眼前两对大眼,他只能无奈的叹气,怎么能指望两个生活在烛火照明,冷兵器时代的“古人”理解现代化电器产品的结构呢?
不懂就不懂吧,偏生舒涟对寒焰带回来的这些现代化东东特别感兴趣,从MP4到PSP,到电脑,电视,DVD机,样样都感兴趣……
自从知道这个师侄有这些好玩东东,舒涟是三天两头跑来挖寒焰的宝贝,不玩到冼宇寰铁青着脸绑他回琼皇山是不会歇手的,而寒焰呢,只要舒涟来住个两三天之后,家里在的全套电器十有八九要更新换代……
比如现在这台可怜的被迫“吃”下半只薄饼的电脑……
寒焰在自家别墅后面安了两台家用小型发电机,烧柴油的那种,发出来的电,差不多够一幢别墅里所有的供电系统,所以这也是别的神仙觉得寒仙君家特别的地方,一些凡人才有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有……
好容易,把电脑处理了(其实就是打包放好,准备下回去凡间的时候找人修理……),寒焰看看他师父,再看看他师叔,长叹一口气:“既然师父不做天仙了,您二位是不是可以回琼皇山了?”
舒涟眨眨眼:“小焰,你嫌弃师叔么?”一边说一边眼眶一红,好像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寒焰翻了个白眼,是哪个混帐王八蛋说他师叔是白痴?!明显是一腹正太嘛!他求救似的看着他师父,冼宇寰看看徒弟,再看看师弟,然后干咳了一声,寒焰还以为他要有话说,很兴奋的等了半天,没动静,再看看冼宇寰,朝他猛眨眼:你倒是说点儿什么呀!
冼宇寰叹了口气:“舒涟,还是回去吧,你不是要重开鉴丹试么?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
舒涟想了想,道:“推迟些日子……”
“舒涟!”冼宇寰一正色,舒涟还是吃他这一套的,撇撇嘴,跟着冼宇寰回去了。
只剩下寒焰一个人时,空荡荡的屋里忽然又寂寞了……
他小睡了一会儿,起来后却接到青鸟的消息,说魔国的帝后墨妃寿诞,要差个使者去道贺,娘娘随手抽签点人,凑巧抽了他寒仙君,所以就得麻烦他走一趟魔国……
“昆仑跟魔国有交情?”寒焰皱眉头,没听说过啊……
青鸟笑道:“咱们昆仑跟魔国面子上是没什么交情,可是,娘娘跟当年大龙神还是有些私交……”
“怎么又跟大龙神扯上关系了?大龙神不是四海敖家的祖宗么?”寒焰更奇了。
青鸟点头:“正是啊,大龙神是龙族的祖先,如今的四海龙族都是他老人家的嫡宗子孙,说起来这墨妃来,其实她亦是龙族后裔,她父亲本也是大龙神嫡系一支的后人,后来堕了魔,成了魔龙,娶了魔女为妻,生了许多子女,就她一个继承了龙族血脉,后来被魔帝看上,赐了后位,有了这层渊源,再加上,魔帝不理政事多年,如今魔国全凭她一人管理,实权尽在掌握,交好总比结怨好;就劳烦仙君您走一趟吧。”
寒焰自然只有答应的份,好在也不算什么难事,将娘娘的礼物送到,说说台面上的话就好,想来也是容易。
于是,北海边――
“咦?你们为啥也来了?”他瞪着天福和天孤嚷嚷。
天福看看天孤,再看看寒焰,自己开口:“你又为何在这里?”
寒焰晃晃手里的小匣子:“奉娘娘所托,去给魔后殿下祝寿。”说完朝二人的挑下巴,“不要告诉我,天庭里也打算送贺礼去……”天庭和魔国对立的事,数十万年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天福笑笑:“去魔域么?那正好,我们同路吧!”
“你们去干嘛?”他问。
“找一种只在魔域才有的药材,原本正愁没有进去的借口,正好,你要去,那顺便带上我们吧!到那里只说我们是昆仑的神仙就是。”天福说得顺理成章,都不带征求人同意的。
寒焰一挑眉:“你就不问问我乐不乐意啊?”
天福笑:“你不乐意帮我么?”
寒焰噎了一下,哼了声,斜眼看他:“帮了你,我有啥好处?”
天福道:“好处很多啊,比如,这药说不定就能治你的失忆症……”
“那好吧。”他答应得干脆,倒让天福有些奇了。
“哟,这回这么容易就相信我啦?”
“是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一个人去反正也无聊,带俩神仙去魔国遛遛也是挺风光的一件事嘛!”
天福看看天孤,两人失笑,这孩子的脾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又倔又强。
小狐狸找妈妈……
由于是借了寒焰官方拜访的理由进魔国,所以一行三人便不从自东往北走,而是绕了个大圈子,先到了昆仑,再由昆仑入魔域。
昆仑以北与魔域相连的地方是一条河,源头是昆仑山脉中一座叫日息岭的小山头,山头有一池湖水,传说十日金乌尚在的时候,兄弟几个经常在这里休息,故此这池湖水终年滚热沸腾着,流下山去形成的这一脉河流亦是无论流到何处都是终年不结冰的。
而这条河流从昆仑进入魔域所到的第一站便是著名的天狐的故乡――雪狐境。
由于废境归府,雪狐境已然不再是自治领地,白狐族人与废境后迁入境地里的魔族混居了数十万年,早已不再如以前那般过着自给自足的避世生活,他们必须忍受外来的族群在雪狐境中开山,建起一座座村寨,白狐族不再是雪狐境唯一的主人,他们让出了一座又一座山峦,最终只坚守了天狐传承的圣地圣灵洞所在的圣灵山和正对着天狐山的后来被人们称为武神山的两座高山……
当然,移民混居也并不全都是坏事,白狐族人们从移民中得到了更多的来自外界的商品,而他们自己传统的种梅树、制梅干、梅类小吃的手艺亦大受商人们的青睐……
但从利弊上来权衡,保守的白狐族人还是比较乐意不受干扰的生活。好在雪狐境的直属管理者便是大武神玉清真王,这位唯一一个娶了天狐为妻,抚养天狐长大的神祗在白狐族内声望颇高,而他给予境内白狐族人的方便和利益亦是族人们有目共睹的,虽然自从先代天狐子离生下新的圣子离华死去之后,玉清真王再没有进入过雪狐境一次,但对这片土地的庇佑却丝毫没有减少过。
人们都知道,雪狐境是大武神的伤心地。
“说起来,这里倒是跟人间有些相似呐!”走在暖河城的街市上,天福看着四周的商铺街景忍不住说道。
“魔国的确跟凡间相似,没有办法,它不似天庭和昆仑,种族单一,神仙又都是自顾自,无所求的族类,魔国大族类有神、魔、妖、鬼四系,而这四系里每个系又各自有少由十几,多则上百的分支部族,要将这些部族都统一在一个政权之下,这么多年不发生动乱,不容易啊……”天孤忍不住感叹,当初虽只在魔都住了十多天,但看子离时常忙碌到很晚才回家,虽然他也说有时是被魔帝留宿,但多数则是在处理公事到深夜,魔国的丞相并不是个轻松的差使,想来魔帝也一样。
寒焰没开口,从进入雪狐境,他便一直绷着一张脸显得很不高兴的样子,虽然是这样,可目光却在不停的四下搜索着什么……
“焰,你在找什么呢?”天福笑着凑过去问。
寒焰也没隐瞒,闷闷的回答:“这里白狐族人不多啊……”
天孤愣了一下,想起天福说过寒焰本是在白狐族出生的,这么说这里亦算是小焰的故乡了?忍不住道:“你想找自己的亲人么?”
寒焰咬了咬唇,道:“嗯……”
天福叹了口气:“那咱们在这里住两天再去魔都吧……反正离魔后寿诞还有一个月。”停了一下又忍不住问,“西王母娘娘为何要提前这么多时候就送寿礼去呢?”
寒焰把眼一翻道:“天晓得……咱们那位娘娘凡事都是随心所欲,若是她高兴,莫说提前一个月,就算提前个年把,谁又敢说她什么?”
天福呵呵赔笑,想来也是,西王母的脾气古怪是人尽皆知的事。
天孤道:“白狐族大多聚居在圣灵山下,据说白狐寨就在那里,白狐族避世而居久了,这些新建立的城镇里少见白狐族想来也是正常。”
寒焰沉吟了一会儿,取了随身带着的地图看了看:“从这里到圣灵山不过二百里地,用腾空术过去,要不了几分钟就能到了。”他随口用了现代时间计量,才想另外两人会不会觉得怪,抬头一看,两人并没有露出奇怪的神色,居然都点头附议了。
忽然想到天孤说他很早以前也曾在凡间呆过,现在见他对这类现代凡人词汇没有异见不由想他是否也在那个世界呆过?若是呆过……那多半是与天福相识的吧?天福那家伙说自己以前认得他,还说什么一见钟情,虽是一听就知道是瞎掰,但抛去那些个没来由的东西不算,凭着他能说出许多那边的事还有与自己相识时的一些细节,至少可以判断他很可能在那时候认得自己,这么说来应该也认得这个天孤吧?天福那家伙不怎么靠谱,这个天孤看上去挺老实,有空问问他吧……
这么想着,三人已腾空飞过繁华城镇朝雪狐境深处行去。
白狐寨从空中俯瞰,白雪中星星点点的木制小屋形成村寨的大体,由于延续至今的类似全民共生一样的制度,整个寨子里除了长老议事用的那幢大屋,看不出太多族人间的太多差异,没有显赫浮华的,亦没有贫困不堪的。
寒焰吹了声口哨:“原来这里已经实现共产主义了啊……真该把某些人带到这里来参观参观。”
天福看看他,笑:“我不知道原来你还是愤青。”
寒焰斜眼看他,呲牙:“其实我不但愤青,还仇富!”
天福打了个哈哈:“好在我是天福,不是天富啊……哈哈,还好还好!”
“你们两个……”天孤看着他们,微微皱眉苦笑,这两人在一起就爱斗嘴,这一点倒是多少年都没变过。
在寨子门口落地,寒焰有来自昆仑山西王母的特使笺,递进去后便立刻有长老出来接待了……
出来迎接的长老是名中年男子,名叫素璋,在白狐寨是位于首席长老素之下的两名次席长老之一,他本人又是素长老的兄弟,他向昆仑来的特使解释首席长老素没有前来迎接的原因,是因为素长老早在太子出生不久之后便被魔后请入魔都,教导太子去了,此后数万年间除了每年回来探望一下,平时都是不出夜华宫的,因此,如今的白狐寨是由素璋和另一位次席长老红烙掌管。
寒喧了几句,寒焰一脸想说又不说的表情连素璋都觉的憋得慌,忍不住问道:“寒仙君此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小寨帮忙?”
寒焰怔了怔,有些支吾,道:“实不相瞒,本仙亦是狐妖……这白狐族是我出生的地方,只是一出生便被母亲抛出窝洞……如今大了,虽然知道自己一定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但总想见她一面……”是的,见她一面,问问她,这么多年里可曾后悔过?可曾想过自己这么一个孩子?
听得这话,素璋却是一愣,随后神色便严厉起来:“我们白狐族竟然有人弃婴?!这可是重罪啊!寒仙君可记得生身之人的长相?我等立即查办!”
寒焰被他的严厉说得呆了呆,才喏喏道:“不记得……不,不是不记得,是眼睛还未睁开便被丢弃了……”想了想又道,“怎么,这里弃婴是很重的罪过么?”
素璋瞪大了眼,半晌怒道:“还未睁眼便被丢弃了……白狐出生两个时辰内便能睁眼视物,出生不到两个时辰,那不是存心要让孩子活活冻死么!太狠心了!”怒完了,再看看寒焰,解释道,“白狐族历代避世而居,人口本就不多,雪狐境位于魔域西北又是个极寒之地,我们白狐一窝狐崽中真正能存活下来的不到半数,族中对于幼狐的照顾向来是非常重视,能保住一个便是尽力要保住的,这样的情况下,弃子便是重罪,我做了这么多年长老,还从来没听说过哪一家有弃子不养的,因此这项罪名这么久还几乎是形同虚设一般的,但若当真有人弃了幼狐,我们是一定要查办到底的!”
这番话说完,素璋再问寒焰其他的话,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无奈,问不到具体的出生时间,亦没有其他可以查找的线索,这件事只得就此隔下了。
这一夜素璋安排三人住在村寨中央的大屋里,好酒好菜的招待,因为寒焰说自己出生在白狐族,素璋还特意将另一位长老红烙也请来陪着他,问了许多诸如被弃后如何存活?后来如何修了仙?这样的问题,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婉转的意思中多少透着些想证实寒焰其实并不是白狐的想法。
寒焰嘴上没说,神色间还是显得有些落寞,他也不能说人家两位长者问的有什么错,但对于这些问题,他却回答不出多少,一来那时候毕竟年幼,许多事就算记得也不懂,二来后来怎么弃了鬼道修了仙这些过程,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记忆似乎是从鬼道到人间,突然便跳跃到了琼皇山随着师父师叔修仙……这当中发生了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了,只知道记忆再一跳,他独自一人在那个被天界神仙们称为二十一世纪的人间世界里,漫无目的的走着,那样茫然的游荡了许多年后,他回到空苍界琼皇山,在舒涟和冼宇寰的引荐下到了天界,正式进入昆仑仙境,成为西王母统治下的一名地仙。
成为地仙基本上来说就是妖精修阳的至高境界了,再往上,便是要飞升化外了,那种情况就象人间的道士修道到最后说自己会飞升什么的,其实谁也不知道真的飞升成什么了,有的真的成了仙,也有的,便是死翘翘了,因此,天界的神族也好,魔族也好,很少有去想再往上修炼出个什么来的,跟人类一样,对于未知的东西,他们想探究,但也充满恐惧。
寒焰也一样,入了昆仑仙境之后,他也没有继续修炼的打算,在众多神仙妖精间勾搭玩闹了许多年后,他对自己丢失的那些记忆和自己的身世越来越在意。
有时候寒焰是相信西王母这位女神或许真的是无所不能的,否则怎么会这么凑巧在自己最想探究自己身世的时候交给自己这个送寿礼的任务?
但是,如果就这么查,查到了,他又该怎么办?在白狐族弃婴是重罪,如果妈妈是因为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丢掉自己的,又或者也许根本只是个意外……自己找到她不是等于害了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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